上將軍府很快有了回音，將軍羌瘣(hui)匆忙趕到了軍營。</br></br>馮劫和蒙恬看到羌瘣臉上的笑容，知道王翦拿出了決策，而且決策有利于大王，計策終于成功了。計策的成功，先要歸功于秦王政對局勢的準確把握，并且選擇了一個恰當?shù)臅r機果斷出手。</br></br>此刻正是秦趙決戰(zhàn)的關(guān)鍵時刻，楚系外戚卻被眼前的驚天利益所蒙蔽，要獨攬滅趙大功，這太貪婪了。治國就如治家，家和萬事興，若要家庭和睦，尤其對于一個大家族來說，利益分配必須做到公平公正。肉脯就那么大一塊，大家都想吃，唯一的辦法當然是見者有份。然而，楚系因為太貪婪，竟然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犯下了一個致命錯誤。</br></br>秦國若想建立統(tǒng)一天下的偉業(yè)，先就要擊敗趙國，趙國亡，山東諸國的屏障則轟然倒塌，那接下來的仗就好到了，所以趙國歷來是秦國最為強勁的對手。長平之戰(zhàn)打贏后，秦國曾有機會攻克邯鄲，但因為咸陽的權(quán)力傾軋，錯過了最好時機。一轉(zhuǎn)眼二十七年過去了，秦國再次迎來了攻克邯鄲的最好時機。很顯然，誰都想獨攬亡趙的大功。滅趙的意義不在于吞并一個王國，而在于它奠定了統(tǒng)一天下的堅實基礎(chǔ)，這才是亡趙功績中最為濃彩重墨的一筆。</br></br>這個大功勞如給楚系獨占，可以想像，老秦武人在未來的統(tǒng)一大戰(zhàn)中更難建功，在大秦軍方的實力也隨之削弱，以致于最終淪落到為楚系沖鋒陷陣的地步，至于大秦王國，恐怕最終也要落到楚人的手中。</br></br>表面上看，這是一次軍功的爭奪，但實際上，這是一次朝堂權(quán)柄的爭奪，再往深處挖掘，那就關(guān)系到大秦王國的存亡。大秦王國到底是誰家的天下？是身體里流淌著純正老秦人血液的嬴姓秦氏，還是身體里流淌著楚人血液的嬴姓秦氏？王國君主血統(tǒng)的純正并不僅僅代表著這位君主的身份，它直接關(guān)聯(lián)到了誰來主掌王國權(quán)柄的根本性問題。若楚系持續(xù)掌權(quán)，遲早有一天會成為齊國第二。齊國是田氏代姜，而秦國則有可能演變?yōu)榱d（mi）姓代嬴。</br></br>當年昭襄王之所以要把楚系逐去朝堂，原因正在如此。國相范睢曾直言不諱地告訴昭襄王，如果任由楚系坐大，其結(jié)果必然重蹈齊國之覆轍，嬴姓大秦或許在不久的未來變成歷史。</br></br>今日秦王政的想法與其先祖一樣，楚系力量的強大讓其如芒在背，旦夕不安，夜不能寐，但他年少繼位，太后主政，他就是一個傀儡，所以無論是成蛟兵變還是嫪毐（1ao/ai）之亂，當楚系打著維護君主、維護王權(quán)的大旗，大肆殺戮，全力清除對手的時候，他只能眼睜睜地站在一邊，束手無策，獨自咀嚼著一個傀儡君主的苦痛。</br></br>不過他畢竟長大了，名義上主政了，手里有權(quán)了，雖然這個權(quán)力受到了極大的摯肘，但那畢竟是至高無上的王權(quán)，即使實力不盡人意，但威嚴猶在，足以威懾整個王國。這時候的秦王政就象一只雌伏的老虎，耐心等待時機。終于，他等到了時機，并果斷出手。</br></br>秦王政的推測非常準確，老秦人，尤其老秦武人在楚系不遺余力的壓制和打擊下，終于忍無可忍了，但因為前有成蛟兵變、后有嫪毐之亂這兩個血淋淋的教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一直在等待機會。寶鼎的出現(xiàn)，就是秦王政送給老秦武人的機會。</br></br>寶鼎有深厚的老秦人的背景，有宗室身份，當然，他這個宗室身份目前給除藉了，但只要秦王政一紙詔書，他就能重返王族，他就是大秦公子。寶鼎事實上是一座繩橋，雖然只是一根搖搖欲墜的繩子，但這跟繩子可以把秦王政和老秦人之間那座已經(jīng)斷裂的橋梁重新連接起來。</br></br>蒙恬突然在近萬大秦將士面前公開寶鼎的身份，宣揚他在代北的驚天一刺，等于在各方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把這座繩橋架了起來。有了這座繩橋，遠在咸陽的秦王政馬上就會做出回應(yīng)，他的回應(yīng)就是恢復寶鼎的宗室屬藉，擺明自己支持老秦武人的姿態(tài)。</br></br>今天這件事傳到咸陽，蒙恬在前，王翦和老秦武人在后，事實上已經(jīng)把王系和老秦武人連到了一起，無論是秦王政還是王翦，其實都沒有退路，只有攜起手來走到底，否則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但這次假若秦王政還不能揮他做為君王的作用，就象成蛟兵變和嫪毐之亂一樣淪為楚系的傀儡，把手上的王權(quán)變成楚系最為犀利的武器，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一旦老秦人再受重創(chuàng)，不但老秦人崛起無望，秦王政也失去了鞏固和集中王權(quán)的最好機會。他和楚系反目成仇，隨著他的兒子公子扶蘇逐漸長大，他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br></br>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蒙恬在晉陽的做法迫使王翦和老秦武人不得不馬上做出回應(yīng)，而秦王政呢？他還不知道，楚系也不知道，等消息傳到咸陽，秦王政和楚系都會在第一時間拿出對策，假若楚系看出了其中所蘊藏的危機，主動向秦王政妥協(xié)，那結(jié)果又是什么呢？</br></br>＝</br></br>羌瘣帶來了上將軍王翦的口訊，他也不避諱寶鼎，當著寶鼎的面把老將軍的擔心說了一遍，最后對王賁說道，“上將軍說了，這件事，你拿主意，王氏的興衰存亡，在你一念之間。”</br></br>王賁陷入沉思。</br></br>秦王政這一招太厲害，擊中了王氏的軟肋。王氏與郿城孟西白、與司馬氏都有聯(lián)姻，而且還是數(shù)代聯(lián)姻。老一輩的感情不用說了，到了他這一代，又與公子弘情同莫逆。公子弘的母親出自司馬氏，公子弘又娶了武安君的女兒，他們是兄弟加親戚。其實在昭襄王的有意安排下，興國君一脈已經(jīng)是老秦人一系在宗室中的代表人物，如果興國君順利繼承王位的話，現(xiàn)在的朝堂上就是老秦人的天下，根本輪不到楚系外戚執(zhí)掌大權(quán)、囂張跋扈。可惜興國君死得太早，自他死去之后，老秦人在這三十年時間里屢遭重創(chuàng)，可謂飽受苦痛，苦不堪言啦。</br></br>就憑這些錯綜復雜的關(guān)系，王氏就要接納寶鼎，幫助他建功立業(yè)，幫助他重返王族。王氏也是一直這么想的，現(xiàn)在寶鼎來了，本是一件高興的事，結(jié)果寶鼎卻陷入咸陽大風暴，成了各方博弈的棋子，這讓他們不得不慎重，反復權(quán)衡利弊。</br></br>秦王政有心計，也夠狠的，在咸陽宮里運籌帷幄，把各方勢力玩弄于股掌之上，這才剛剛開始，一出手就給了老秦人一個措手不及，老秦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風暴已經(jīng)把他們卷了進去。</br></br>其實這件事他們誤會秦王政了，秦王政可不想激怒老秦人，他原本打算安步就班，先給寶鼎恢復宗室身份，然后讓老秦人做出選擇，誰料想蒙恬膽大妄為，突出奇兵，上來就給了老秦人一記悶棍，把老秦人打得眼冒金星，至今還不知道打人的是誰，反而記恨到了秦王政頭上，以為是秦王政陰了他們一把。</br></br>老秦人倒也不懼，卷就卷進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老秦人早就存了主動攻擊的念頭。再不攻擊就只能任人宰割，連還手機會都沒了。現(xiàn)在寶鼎出現(xiàn)，背后由秦王政操控，擺明了王系打算與老秦人聯(lián)手，在當前這個關(guān)系到咸陽政局展的最關(guān)鍵時刻，與勢不可擋的楚系正面對抗。</br></br>這是好事，老秦人之所以遲遲不敢動手，就是因為實力不足，而秦王政和他手上的王權(quán)則直接關(guān)系到了對陣雙方的生死存亡。誰獲得了王權(quán)的絕對支持，誰就能獲得最后的勝利，但前車之鑒太可怕了。</br></br>前車之鑒就是相國呂不韋。呂不韋靠攀附楚系而上臺，隨著他的權(quán)勢越來越重，以他為的關(guān)東外系漸漸擺脫了對楚系的依賴，轉(zhuǎn)而以秦王政為后盾，與楚系正面抗衡。楚系外戚豈會讓一個關(guān)東商賈恣意猖狂？借著嫪毐（1ao/ai）之亂的風暴余威，在華陽太后的親自干涉下，呂不韋被罷相，接著被趕到洛陽，追隨他的關(guān)東外系尤其是那些根基較淺的士卿，幾乎被全部趕出了咸陽，一鍋端了。</br></br>秦王政當時有沒有機會力保呂不韋和關(guān)東外系？當然有，他是大秦國的君王，他已經(jīng)成*人主政了，他手上有至高無上的王權(quán)，但秦王政卻畏懼于祖母華陽太后的權(quán)威，竟然在關(guān)鍵時刻做了縮頭烏龜，任由楚系以狂風掃落葉之勢，將呂不韋和大部關(guān)東外系士卿掃出了咸陽。</br></br>這次也是一樣，假若關(guān)鍵時刻秦王政頂不住華陽太后，再一次做縮頭烏龜，那不排除類似于成蛟兵變和嫪毐之亂那等規(guī)模的大風暴在瞬息之間把老秦人席卷而去，留下一地血腥。</br></br>秦王政會不會再一次做縮頭烏龜？肯定會，只要桓齮（qi）在河北戰(zhàn)場擊敗了李牧，取得了勝利，秦王政沒有任何選擇，他只能做縮頭烏龜。</br></br>老秦人若想在此刻與王系聯(lián)手對抗楚系，打擊楚系，唯一的辦法就是兩個，一是臨陣換帥，由王翦代替桓齮，以北疆軍為主力與李牧決戰(zhàn)河北，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其次，就是置王國利益于不顧，設(shè)計拖桓齮的后腿，讓桓齮兵敗河北，但這觸及到了王翦和老秦武人的底線。大家可以爭權(quán)奪利，但前提是不能損害王國利益，不能以犧牲將士們的性命為代價。這是老秦武人的底線，觸及到了這條底線，王翦也罷，老秦武人也罷，絕對不會干。</br></br>秦王政選擇這個時間與老秦人聯(lián)手，其目的不言而喻，但他非常狡猾，他只在咸陽遙相呼應(yīng)，必要的時候給予配合，至于怎么與楚系廝斗，那是老秦人的事，他不管，他也不能過問，除非他不想做這個君王了。</br></br>王賁頭痛欲裂，根本找不到辦法。怪不得王翦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因為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當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接納寶鼎，幫助他建功立業(yè)，同時以寶鼎為橋梁，保持與王系的良好關(guān)系，一旦有了機會，則聯(lián)手出擊。</br></br>但問題是，一旦桓齮的大軍擊敗了李牧，攻克了邯鄲，楚系建下了顯赫功績，那不管是秦王政，山東外系，還是老秦人，都陷入了極度被動的境地，再想聯(lián)手與如日中天的楚系抗衡，基本上就是自尋死路。</br></br>河北大戰(zhàn)的重要性由此彰顯出來，尤其在此刻王系與老秦人一系考慮到未來局勢不得不提前聯(lián)手的情況下，楚系不能敗，也敗不起，他們必須竭盡全力，否則未來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他們將失去對軍隊的絕對控制，而失去軍隊支持的楚系，其實力損失之大可想而知。</br></br>＝</br></br>羌瘣（hui）把王翦的口訊傳達之后，注意力就放到了寶鼎身上。</br></br>“像，太像了。”羌瘣仔細打量了一陣，然后感慨地嘆了口氣，“你和虎率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像，我們這些老家伙一眼就能認出來。好，不錯，你總算來了，我總算看到你了。”</br></br>寶鼎也在打量著羌瘣。這位將軍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健壯，皮膚黝黑，臉頰深陷，顴骨高聳，一雙眼睛深陷于濃眉之下，眼神如鷹一般犀利，大概因為額頭和眼角皺紋太多的原因，他看上去比較蒼老。前世寶鼎在史書上看到過這位將軍的名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很少，但他的名字生僻難記，所以印象深刻。</br></br>“叔……”寶鼎恭敬地喊了一聲。</br></br>這一聲喊出來，羌瘣眼圈一紅，多年來埋藏在心靈深處的愧疚突然涌了出來，讓他心里一陣酸楚，眼眶中頓時含滿了淚水。</br></br>羌瘣沖著寶鼎搖搖手，然后背轉(zhuǎn)身，擦了兩把眼淚，極力壓抑住激動的情緒。</br></br>“你母親還好嗎？”羌瘣問道。</br></br>寶鼎恭敬地答了。他現(xiàn)在心情其實很不錯。自從他決定承擔死去寶鼎留給他的艱巨使命后，他已經(jīng)開始從心理上逐漸接受公子弘這個父親，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父親不僅留給他一個顯赫的王族身份，還留給他一幫昔日的生死兄弟，而這些叔叔伯伯竟然都是大秦軍方的顯赫人物，像王賁、羌瘣、王離現(xiàn)在或者將來都是軍方的統(tǒng)帥級人物，有這些強悍的大人物給自己做后盾，自己在這個時代還不是橫著膀子走路，怕誰啊？</br></br>“五年前，我們派人去烏氏接你，但被你母親拒絕了。”羌瘣苦笑道，“現(xiàn)在你來了，但是……”羌瘣看看王賁，見他還在凝神苦思，不禁嘆了口氣，“如果你五年前就來，何至于有今天的麻煩。”</br></br>寶鼎大約猜到了他們的難處。先前蒼頭的分析很詳細了，從蒼頭匆匆趕赴咸陽一事就能看得出來，老秦人不僅對秦王政沒有信心，對眼前的局勢更沒有信心。大家都沒有信心，這事就難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非常被動。</br></br>如果歷史軌跡沒有因為自己的穿越而馬上生變化，桓齮將被李牧擊敗，秦軍遭遇重創(chuàng)，這樣一來，楚系固然受到重擊，但因為秦王政和老秦人都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也未必能及時利用這次機會扭轉(zhuǎn)乾坤。尤其老秦武人，因為受到河北大敗的牽連，恐怕短期內(nèi)難以翻身，至于白氏和司馬氏解禁一事，更將因此而無限制擱置下去。老秦武人不能大翻身，白氏和司馬氏不能解禁，軍隊就難以掌控，這對自己的未來展極其不利。</br></br>想到這里，寶鼎忍不住了。</br></br>“叔，河北大戰(zhàn)，我們一定會嬴嗎？”</br></br>“當然。”羌瘣毫不猶豫地說道。</br></br>“假如敗了呢？”</br></br>羌瘣佯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秦軍不會敗。假上將軍桓齮也是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當年他和王龁（he）、王陵、蒙驁都是一方統(tǒng)帥，是武安君帳下最為驍勇的四員猛將，名震天下。”</br></br>寶鼎笑笑，從案幾上拿下三個茶盞放到席上。</br></br>“叔，你看，假如這里是呼沱水。”寶鼎手指第一個茶盞說道，“這是呼沱水南岸的肥下城。往西，這里是宜安城。再往西，這里是赤麗城。由赤麗城往西北方向，就是井陘要塞。”</br></br>王賁、王離的目光投向席上茶盞，父子二人也被寶鼎這番話吸引了。</br></br>“李牧的軍隊如今都在呼沱水南北兩岸，憑借河流與堅固的堡壘阻擋我大軍的攻擊。我大軍主力集結(jié)于宜安城下，試圖攻克宜安，以切斷李牧支援邯鄲的道路。”</br></br>寶鼎抬頭看看羌瘣，突然伸出右手蓋在第一個茶盞上。</br></br>“叔，假如上將軍桓齮分兵攻打肥下，做出渡河北上，將李牧大軍包圍于呼沱水南岸之態(tài)勢，從而迫使李牧放棄宜安城，撤到呼沱水北岸，與我大軍隔河對峙，那邯鄲形勢就會愈危急。這時候，上將軍桓齮只要把李牧的大軍阻擋于呼沱水一線，他就可以抽調(diào)部分兵力南下，與南線的楊端和南北對攻，攻打邯鄲。”</br></br>羌瘣連連點頭，對寶鼎的這番話并沒有在意，權(quán)當少年人紙上談兵而已。偶一轉(zhuǎn)頭，卻看到王賁神色凝重，兩眼緊緊盯著寶鼎抓住茶盞的那只手。</br></br>肥下？羌瘣驀然想到什么，臉色頓時鄭重起來。</br></br>“叔，如果李牧在肥下挖一個陷阱，誘使上將軍桓齮移師攻擊，同時親率主力猛攻宜安，一舉奪下宜安城，那么我大軍是不是被趙軍包圍了？”寶鼎問道。</br></br>羌瘣暗自吃驚，望向王賁。</br></br>王賁遲疑了片刻，問寶鼎道：“這是你想出來的？”</br></br>寶鼎搖搖頭，正色說道：“我聽李牧說的，偷聽到的，他當時說什么肥下城、陷阱之類的。后來我有空琢磨了一下，估計他要在河北設(shè)計，以擊敗我大軍。”</br></br>王賁和羌瘣互相看看，目露驚色。</br></br>“中更，你去稟報上將軍。我待筵席散后再返幕府。”王賁斷然說道。（中更，秦二十等爵第十三爵。）</br></br>羌瘣答應(yīng)一聲，與寶鼎打了個招呼，匆匆離去。</br></br>＝</br></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