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孤獨的身影</br></br>西南遠征的勝利改變了咸陽政局。</br></br>大秦的貴族們原本對西南遠征根本不抱勝利的希望，所以他們以此為陷阱，推動西南遠征，試圖以遠征的失敗來打擊秦王政和咸陽宮，結(jié)果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們很難相信，楚人幾百年都沒有做成的事，秦人竟然在短短一年時間內(nèi)就完成了，大秦的國力難道已經(jīng)發(fā)展到如此強橫的地步？</br></br>事實摧毀了一切虛無的幻想，貴族們陷入被動，當務之急是擊敗江淮楚軍，渡江作戰(zhàn)，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再一次扭轉(zhuǎn)政治上的被動局面。</br></br>西南遠征打完了，戰(zhàn)略上已經(jīng)對楚國形成包圍，此刻大秦的首要之務當然是渡江作戰(zhàn)，吞滅楚國，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了。</br></br>朝野內(nèi)外，一致要求秦王政下令進行江淮決戰(zhàn)，然后大軍乘勝追擊，渡過大江，攻占江東，消滅楚國。</br></br>與此同時，公卿大臣們紛紛上奏，為彰顯大秦的強大和秦王政的功績，在原離宮的基礎上改擴建一座豪華大宮殿，在渭水之濱修建六國宮殿，以紀念這一空前的統(tǒng)一偉業(yè)。</br></br>統(tǒng)一進程已經(jīng)接近尾聲，即便楚國有大江之險也無法阻止秦軍南下的腳步，現(xiàn)在咸陽已經(jīng)可以著手準備統(tǒng)一慶典了。然而，中央財政承擔得了嗎？西南要鎮(zhèn)戍，北疆要鎮(zhèn)戍，大江南北有統(tǒng)一戰(zhàn)爭，僅此三項巨大的財政開支就足以拖垮當前的中央財政。</br></br>西南三郡的開辟除了在政治上、軍事上給咸陽帶來好處外，在財政上實際上并未減輕中央財政的負擔，從長遠來說，反而讓中央財政背上了一個沉重的包袱。西南是蠻荒之地，百越諸族是蠻荒之民，咸陽若要長久控制西南三郡，就要派兵鎮(zhèn)戍，就要發(fā)展西南，也就是說，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西南三郡都要靠中央財政的支持才能生存下去。</br></br>貴族們在經(jīng)過短暫的震驚之后，馬上發(fā)現(xiàn)西南遠征的勝利帶給咸陽的好處是暫時的，帶給咸陽的弊端則是長久的。中央財政本來就因為北疆鎮(zhèn)戍而不堪重負，現(xiàn)在又加上一個西南鎮(zhèn)戍，其窘迫拮據(jù)可想而知。</br></br>東南熊氏因為西南遠征而東山再起，短期內(nèi)他們返回咸陽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所以他們只能在嶺南發(fā)展壯大，而他們要發(fā)展壯大就需要中央財政的支持，他們會像北疆的武烈侯一樣，以武力要挾咸陽，不出意外的話，東南熊氏會借助嶺南封國來形成割據(jù)的事實，貴族們對分封的攫取將因為北疆和嶺南兩大割據(jù)勢力的推bō助瀾而逐漸變?yōu)楝F(xiàn)實。</br></br>武烈侯和代侯正在北疆發(fā)展壯大，東南熊氏和公子嶠很快就要依托嶺南而發(fā)展壯大，而其他功臣和地方勢力呢？假如不趁此機會加快發(fā)展壯大，恐怕就要在未來的“分封”中錯失良機了。</br></br>＝</br></br>十月，武成侯王翦、廣武侯麃公、鄭侯méng武和高陽侯馮毋擇聯(lián)名上奏，中原、山東和兩淮軍隊已經(jīng)完成了渡江作戰(zhàn)的準備工作，懇請秦王政下令，發(fā)動攻擊。</br></br>中樞經(jīng)過商討，一致同意大軍南下征伐。</br></br>考慮到楚國有大江之險，大軍渡江作戰(zhàn)有一定的困難，中樞又建議，命令西南遠征軍統(tǒng)率楊端和率軍穿過東越人盤駐的閩南之地，攻擊楚國的會稽郡，也就是原越國故地，對江東實施南北夾擊。</br></br>西南遠征的其中一個重要目的正是與江北秦軍南北夾擊楚國，此刻實施這一攻擊策略理所當然，唯一的阻礙就是遠征軍所耗費的糧草輜重是個難以估量的數(shù)字，這對中央財政來說是個嚴峻考驗。</br></br>攻楚的策略定下來之后，中樞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北部邊疆。</br></br>去年匈奴人攻打河西大月氏，秦軍在北疆統(tǒng)率武烈侯的指揮下，雖然象征xìng地給予了一定的支援，牽制了河南和云中的匈奴人，但并未實質(zhì)xìng地緩解河西大月氏的危機，導致大月氏和西域二十六國聯(lián)軍遭到了匈奴人的重創(chuàng)，北部邊疆的形勢因此更趨緊張。</br></br>假如河西失守，大月氏不得不退守西域，那么匈奴人就在西北疆占據(jù)了明顯優(yōu)勢，直接威脅到了關(guān)中的安危。今年匈奴人再攻河西，大月氏王再度求援，但咸陽財力有限，北疆大軍只能固守長城防線，估計這一形勢如果繼續(xù)下去，對大秦的西北疆局勢極度不利。</br></br>中樞為此建議，加快直道修筑，竭盡全力打通子午嶺和白于山段直道，讓咸陽的錢糧武器可以在最短時間最短距離內(nèi)運送到長城，從而給北疆大軍遠征河南攻擊匈奴人做好準備。</br></br>北疆的事情考慮周全了，那么南疆的事情更要馬上解決。</br></br>中樞建議，以西南三郡為基礎建嶺南封國，以公子嶠為嶺南封君，以熊熾、熊啟為封國左右相，各自主掌嶺南東西兩部的軍政事務，以魏起等人為南海、桂林和象郡郡守。</br></br>最后，中樞再一次奏請秦王政，馬上開始準備統(tǒng)一大典，而準備工作的重點就是在原離宮的基礎上改擴建一座豪華宮殿，在渭水之濱修建六國宮殿。</br></br>這么多重大決策集中在一起實施，中央財政如何支撐？</br></br>很簡單，增賦加稅，增發(fā)徭役，舍此以外，別無他策。</br></br>＝</br></br>秦王政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中央財政崩潰，看著國內(nèi)各種矛盾在jī化后局勢劇烈動看著中央剛剛建立起來的權(quán)威再度被貴族們聯(lián)手打擊，所以他雖然承受了巨大壓力，但堅決拖延，同時十萬火急征召武烈侯公子寶鼎回京。</br></br>秦王政下令，建嶺南封國，以公子嶠為封君，領封國，鎮(zhèn)戍南疆。熊啟、魏起等東南熊氏解禁，與熊熾等人一起輔佐公子嶠鎮(zhèn)戍南疆。</br></br>中樞大員們乘勝追擊，懇求秦王政在山東建封國，公子扶蘇領之；又以公子驤為封君，領燕南封國。公子驤隨武烈侯在北疆征伐兩三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足以為封君領封國，坐鎮(zhèn)一方了。</br></br>山東如果建封國，兩淮自然也要建封國，所以中樞大員們看到秦王政沒有直接拒絕這一提議，于是又建議在兩淮建封國，以公子昌為封君，坐鎮(zhèn)壽春，鎮(zhèn)戍兩淮。</br></br>秦王政認為山東和兩淮局勢正在好轉(zhuǎn)，建封國的必要xìng不大，而且公子驤和公子昌在過去兩三年里并沒有建下什么顯赫功勛，暫無封君的資格。</br></br>中樞大臣們則認為山東和兩淮的局勢并沒有好轉(zhuǎn)，山東和兩淮等地都有小股叛賊占據(jù)山澤為禍，久剿不平，大軍一旦遠征江東，其后方必有禍患，所以建封國還是必需的，而且是急迫的。至于封君人選，假如公子驤和公子昌暫無資格，那么燕南封國還是由武烈侯代領，而公子扶蘇改領山東封國，再調(diào)長沙侯公子高領兩淮封國，而江南封國則予以撤銷。</br></br>江南的位置過于重要，未來秦王政、武烈侯和東南熊氏肯定要爭奪江南的控制權(quán)，江南封國遲早都要撤銷，公子高如今在江南不過是個擺設，既然如此，不如把公子高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發(fā)揮他的特殊作用。</br></br>以撤銷江南封國來換取山東和兩淮封國的建立，這是貴族們向秦王政做出的妥協(xié)姿態(tài)，如果秦王政還是拒不接受，那么可以想像，接下來的事情就復雜了，以功臣們?yōu)槭椎牡胤絼萘隙ㄒ柚醒胴斦谋罎⒍驌糁醒搿?lt;/br></br>果然，十一月，在秦王政尚未做出明確表態(tài)的時候，中樞大臣們拿出了增賦加稅、增發(fā)徭役的新方案，在這份方案中，就連大秦本土國民都難以承受賦稅之重了。</br></br>＝</br></br>武烈侯公子寶鼎在今年的第一場大雪之后返回咸陽。</br></br>母親白氏高興之余也有些埋怨。溥溥要出嫁了，婚期本來定在夏天，但因為匈奴人攻打河西，西北疆局勢緊張，寶鼎無法脫身，導致溥溥的婚期不得不推遲。好在親家是老秦豪門云陽王氏，其祖上就是大秦上將軍王龁，這一代的家主就是當今大秦少府卿王戊，與溥溥聯(lián)姻的就是王戊的侄子，因為兩家關(guān)系非同一般，今日的武烈侯又是權(quán)勢傾天，云陽王氏對婚期推遲一事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br></br>寶鼎向母親和溥溥連聲道歉，又抱著兩個孩子親熱了一會兒，尚來不及與趙儀、黃依說幾句貼心的話，給事中就匆忙而至，宣秦王令，請武烈侯馬上進宮。</br></br>見到秦王政，看到秦王政身邊堆積如山的文卷，再看到秦王政那張疲倦而消瘦的臉龐，鬢角上的絲絲白發(fā)，寶鼎心里暗自酸楚。做君王太累了，尤其做這個大變遷時代的君王更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秦王政有大智慧，他給中土選擇的路是正確的，但因為與時代潮流相逆，他的獨立特行最終給中土帶來了一場災難，他的理想最終也隨同咸陽的滔天大火一起化為灰燼。</br></br>如果秦王政的命運沒有改變的話，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十三年的生命。十三年，彈指一揮間，秦王政不可能實現(xiàn)他的理想，更不可能帶著中土走向真正的和平和統(tǒng)一，但他始終在不懈努力，始終在嘔心瀝血地奮斗著。</br></br>寶鼎仿佛看到一個孤獨而堅強的身影奔bō在中土大地上，他在短暫的十二年時間里幾乎走遍了中土，他試圖用自己的力量鎮(zhèn)制所有危及到中土安危的“妖孽”，但他失敗了，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無法與整個時代無敵，而他偏偏舉起長劍，一個人浴血奮戰(zhàn)，最終倒在了這片土地上。</br></br>寶鼎的眼睛漸漸濕潤，他放下手中的文卷，扭頭望向昏黃的銅燈，強自壓抑著情緒的bō動。</br></br>秦王政注意到寶鼎眼中的淚huā，心緒驀然輕顫，一股淡淡的溫馨悄然彌漫了他的全身。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誤，這位兄弟即便不忠誠于自己，但他絕對忠誠于大秦，忠誠于老嬴家，有這一點就足夠了，足以做為大秦鼎柱承擔起守護大秦之責。</br></br>書房內(nèi)很安靜，柔和的燈光，溫暖的火盆，流淌在兄弟間的親情，交織在一起，讓浮躁而憂郁的心靈變得異常的恬淡而輕松。</br></br>“西北局勢動dàng不安，必需想一個一勞永逸之策來徹底解決北虜之患。”</br></br>寶鼎輕聲說道。</br></br>秦王政把手中的朱筆放下，做出洗耳恭聽之態(tài)。</br></br>“匈奴人以持續(xù)攻擊河西來迫使我們把北疆防守重心轉(zhuǎn)移到西北一線，繼而給他們突破代北贏得機會。”寶鼎繼續(xù)說道，“我打算將計就計，在時機合適的時候，派兵北上河西，與大月氏聯(lián)手給匈奴人以重創(chuàng)，然后取河南，占云中，把北疆防線推到y(tǒng)īn山以北，確保我中土的安全。”</br></br>“何為合適時機？”秦王政問道。</br></br>“當大月氏與匈奴人打得兩敗俱傷，河西岌岌可危之際，就是擊殺匈奴人的最佳機會。”</br></br>秦王政沉吟少許，問道，“先拿河西，還是先拿河南？”</br></br>“先拿河西的難度太大。”寶鼎說道，“大月氏不僅僅擁有河西，還有西域二十六藩屬。即便我們勞師遠征拿下河西，但進不了西域。進不了西域，大月氏和匈奴人議和，那么我們在西北戰(zhàn)場上就面臨兩線作戰(zhàn)的窘境，最終可能大敗而走，一無所獲。”</br></br>“你的意思是，我們只有和大月氏結(jié)盟，才能擊敗匈奴人，攻占河南和云中？”</br></br>“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在我大秦國力沒有高速發(fā)展，沒有達到一個嶄新的高度之前，我大秦即便攻占了河南和云中，也無法守住。”寶鼎嘆道，“北疆防線太漫長了，大漠也太大了，而匈奴人統(tǒng)一大漠后也即將迎來一個高速發(fā)展期。未來南北戰(zhàn)爭的勝負，取決于雙方誰能抓住高速發(fā)展的機遇，在戰(zhàn)爭中牢牢占據(jù)優(yōu)勢。”</br></br>秦王政想了很久，說道，“從目前形勢來看，匈奴人恐怕要搶在我們前面抓住大漠統(tǒng)一后的高速發(fā)展時機。”</br></br>“所以我們要擊敗匈奴人。”寶鼎說道，“只有擊敗匈奴人，把匈奴人趕到y(tǒng)īn山以北，給匈奴人以重創(chuàng)，延緩匈奴人的發(fā)展速度，我們才能贏得發(fā)展的時間，贏得南北戰(zhàn)爭中的優(yōu)勢。”</br></br>“假如河西屢遭重擊，大月氏岌岌可危，那么你若想實現(xiàn)自己的策略，首先就要把直道修筑完成，其次就是我大秦要迅速穩(wěn)定下來，以便集中全部國力進行南北戰(zhàn)爭。”秦王政微微搖頭，“你告訴寡人，這中間最少需要多少年？”</br></br>寶鼎略略想了一下說道，“五到十年內(nèi)，我們必需完成這一策略，否則河西必定失守，大月氏必定敗逃西域，我北疆局勢尤其是西北疆局勢必將陷入極度被動。”</br></br>秦王政沉默良久，問道，“以大月氏和西域二十六國之力，抵御不了匈奴人的攻擊？”</br></br>寶鼎皺眉思索。</br></br>這個問題他反復考慮過，北疆統(tǒng)率部也多次推衍，最終的答案還是否定的。</br></br>歷史上大月氏曾在這一時期擊敗過匈奴人，迫使匈奴大單于頭曼把自己的兒子冒頓送到河西做人質(zhì)。幾年后冒頓逃出了河西，誓雪此恥，在其晚年終于擊敗大月氏，占據(jù)河西，并殺進了西域，而此后大漢帝國的京畿就始終處在匈奴人的威脅之下。匈奴人一次次地入侵隴西和北地，兵鋒直指關(guān)中，這也是漢武帝不顧一切阻力發(fā)動北伐的重要原因。</br></br>大月氏是否靠自己的力量擊敗了匈奴人？</br></br>大秦這段歷史記載不全，尤其大秦和北虜諸族的來往更是語焉不詳。從大秦北疆的防御來說，大秦和大月氏的結(jié)盟顯然對北疆防御有利無害，做為秦王政和中樞在進行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時候不可能不考慮北疆防御，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歷史上大秦和大月氏肯定結(jié)盟共御匈奴，大月氏在河西擊敗匈奴人和大秦攻占河南、云中之地在時間段上非常接近，由此可以推測出這兩大戰(zhàn)役之間肯定有某種必然聯(lián)系，或者就是兩國聯(lián)手作戰(zhàn)取得的戰(zhàn)果。</br></br>寶鼎搖搖頭，把自己的分析和北疆統(tǒng)率部的推衍做了一番詳細解釋，總之一句話，僅靠大月氏一家之力，無法抵御匈奴人的攻擊，而要徹底擊敗匈奴人，扭轉(zhuǎn)北疆局勢，就必須聯(lián)手河西大月氏共御匈奴。</br></br>“實際上，你只給了寡人五年時間。”秦王政自嘲地笑笑，“五年后，大秦能穩(wěn)定下來？你這是逼著寡人妥協(xié)啊。”</br></br>“妥協(xié)是一種策略。”寶鼎說道，“在失去的同時，肯定也有收獲。”寶鼎的臉sè漸漸冷峻，“該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動手，絕不手軟。”</br></br>秦王政望著寶鼎，眼神凌厲，似乎想看透寶鼎的內(nèi)心，想知道他這句話的真假。</br></br>“何時動手？”</br></br>“吞滅楚國后，就可以動手了。”</br></br>“如果局勢大亂呢？”</br></br>“早亂不如遲亂。”寶鼎斷然說道，“再說，當真有人愿意亂嗎？統(tǒng)一大業(yè)崩潰了，對誰也沒有好處，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所以只要我們妥協(xié)，只要我們堅持，那么該離開的人就一定不敢留下來。”</br></br>秦王政思索著，猶豫著，良久后問道，“扶蘇何時回京最為妥當？”</br></br>“立刻回京。”寶鼎毫不猶豫地說道，“這不是妥協(xié)，這是我們的主動進攻。”</br></br>＝</br></br>＝</br></br>＝</br></br>[..]</br></br><!面頁章節(jié)尾部廣告--><><a謝空空&大秦帝國風云錄》[第一卷崛起]孤獨的身影)"><>（如果章節(jié)有錯誤，請向我們報告）</br></br><></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