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上將軍王翦
寶鼎昨夜經(jīng)歷了一番慘烈的搏殺,今夜又受到了神奇身世的巨大沖擊,身心俱疲,急需休息,也需要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于是掉頭走了。</br></br>蒼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看著他削瘦的背影,不禁暗自嘆息,他那瘦弱的肩膀當真可以承擔起崛起的重任?</br></br>坐在老樹根上,蒼頭陷入沉思。</br></br>腳步聲響,暴龍悄然出現(xiàn),坐在了他的身邊。</br></br>“你都聽到了?”蒼頭問道。</br></br>暴龍尷尬笑笑,“我不是有意偷聽。”</br></br>蒼頭無意糾纏暴龍偷聽的動機,再說寶鼎的身世不算什么秘密,咸陽的權(quán)力斗爭也談不上什么秘密,這方面各國的情況都差不多,爭來爭去一個“利”字而已。今夜這番話里真正的秘密在寶鼎心里,但他咬死不說,雖然蒼頭已經(jīng)估猜到秦王要設法拉攏軍方的老秦武人,以壓制楚系外戚,但估猜沒用,得有確實證據(jù),否則就算蒼頭向郿城家主告急,家主也不會相信。</br></br>“你還愿意跟著他?”蒼頭問道。</br></br>暴龍冷哼,憤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要么我跟著你?你養(yǎng)得起我嗎?直娘賊,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兄弟?這幾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如今害得我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好了,你現(xiàn)在死心了吧?我除了這條命,一無所有了,但這條命是公子的,我看你以后還怎么害我。”</br></br>蒼頭笑笑,眼里閃過一絲愧色。這幾年,自己的確欠了這兄弟太多,但這兄弟仗義,連命都愿意給,有機會,一定報答。</br></br>蒼頭伸手拍拍暴龍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在烏氏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他曾救過你的命,當時有一幫勇士跟在他后面,那些勇士有什么地方讓你印象特別深刻?”</br></br>“殺人如屠狗。”暴龍手臂揮動,做了個砍頭的姿勢,“砍頭就象切菜一般,撲哧一個,撲哧一個,那場面,太震撼了,好恐怖……”</br></br>蒼頭笑著搖搖頭,“武器呢?他們的武器……”</br></br>“哦,對了,他們手上都有個小圓盾,盾上面雕著一只黑鷹。”</br></br>暴龍正待形容,蒼頭搖手阻止了,“銳士,那就是大秦銳士,老秦人最強悍的黑鷹銳士。當年只有上將軍司馬錯的敢勇,武安君白起的射日里才有這種擋者披靡的黑鷹銳士。”</br></br>暴龍聽說過大秦的黑鷹銳士,那些人不僅武技高,還要斬百級以上。斬百級是什么概念?那要在戰(zhàn)場上沖殺多少次?斬百級而不死,那本身就是一個傳說了。</br></br>“真的是黑鷹銳士?”暴龍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問道。</br></br>“我知道你對公子的顯赫身份有所懷疑,所以特意提醒你一下。”蒼頭笑道,“跟著他,不會有錯。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以后升官加爵的時候,記得要感謝我。”</br></br>暴龍?zhí)志褪且蝗傍B!又要害我。說,又要什么鳥事需要我?”</br></br>“把你的人都撤出代北,以后就跟著公子吧。”蒼頭直截了當?shù)卣f道,“公子在太原要干大事,需要人手,而我暫時脫不開身,我還要把太子丹送到咸陽。”</br></br>“呸!又騙我。”暴龍怒聲說道,“你不是說把太子丹送到太原就行了嗎?怎么又要回咸陽?”</br></br>“這次我必須回去。”蒼頭說道,“原因你也知道,公子出現(xiàn)了,我要回郿城一趟。”</br></br>“行,聽你的。”暴龍一口答應,接著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蒼頭,你怎么知道我把人全部撤出來了?”</br></br>蒼頭笑了起來,不屑地說道,“你那點心思豈能瞞過我?從烏氏回來,把公子丟給我,風風火火地跑去云中,干什么?不就是召集手下撤離代北嗎?老實告訴我,烏氏倮和老卓文對你說了什么?”</br></br>暴龍慘叫一聲,雙手捂臉做痛苦狀,“蒼頭,你個鳥賊,這輩子俺是給你吃定了。”</br></br>“快說。”蒼頭開心大笑,“現(xiàn)在還瞞著我干什么?”</br></br>“他們說,送我大園子,送我牧場和田地,送我金銀絹帛,保證我過上好日子。”</br></br>“我問的不是這個。”蒼頭說道,“把你的那點秘密說出來,快。”</br></br>暴龍猶豫了片刻,正色說道:“你可不能出賣我。”</br></br>“不會。”蒼頭嘴里說的好聽,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所謂。</br></br>“到了太原,我把公子送給蒙恬后,如果蒙恬給我一件東西,我就拿著那件東西急赴離石要塞。”暴龍壓低嗓門說道,“如果蒙恬叫我把公子帶回去,我就原路返回,再把公子送還烏氏。”</br></br>蒼頭想了一會兒,問道,“就這些?”</br></br>暴龍點點頭,“公子明明不是癡兒,但烏氏倮和老家主卻一口咬定公子是癡兒,真的很奇怪。我以為這件事很簡單,所以把手下召集到代城,不管最后結(jié)果是什么,我都可以帶他們?nèi)デ貒^上好日子,誰知等我回來一看,公子卻被李牧抓去了。你個鳥賊,差點把我害死了。”</br></br>蒼頭皺眉沉思,沒有理睬暴龍的埋怨。</br></br>寶鼎有隱疾,但不是癡兒,這是事實,之所以要偽裝,一則為了隱藏身份,二則是一旦現(xiàn)此事沒有太大把握,秦王沒有太大決心,寶鼎就及時撤出,那么這個癡兒的身份可以讓秦王無須擔心秘密泄漏。至于烏氏倮把這件事委托給卓家,卓家又托給暴龍來辦,都是出于保密的考慮。</br></br>從頭至尾,寶鼎都是個癡兒,暴龍都是個外人,絲毫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當秦王下了決心,蒙恬拿出了秦王的信物,寶鼎才會放棄偽裝恢復真身。至于離石要塞那里,蒼頭估計藏有一支私兵,是給公子辦事用的。</br></br>那么,秦王到底有沒有決心?蒼頭想到了寶鼎對河北大戰(zhàn)的預言,假如桓齮(qi)真的打敗了,秦王肯定有決心,但這里牽扯到一個關(guān)鍵人物,那就是王翦。</br></br>大秦國現(xiàn)在沒有上將軍,只有三個假上將軍,桓齮、王翦、蒙武,各率一支軍隊,這是咸陽激烈的權(quán)力博弈造成的。桓齮率主力大軍攻打趙國;王翦在太原,戍守北疆,拱衛(wèi)京都,劍指代北;蒙武在南陽,威逼韓魏楚三國。桓齮是楚人,屬于楚系外戚;蒙武是齊人,屬于關(guān)東外系,但他是秦王的股肱之臣,如今算是王系;唯有王翦,是老秦武人,屬于本土老秦系。</br></br>桓齮如果倒了,王翦和蒙武都可以做上將軍。王翦德高望重,功勛卓著,乃是選。蒙武是前上將軍蒙驁的長子,資歷居下,戰(zhàn)功不顯,只是因為他是王系,旗幟鮮明地支持秦王,所以也是不二人選。這時候,楚系外戚絕不會讓蒙武上位,在無人可選的情況下,必然要用王翦。</br></br>王翦是本土老秦人,在咸陽激烈的權(quán)力角逐中,他肯定保持中立,這是沒辦法的事,否則咸陽局勢就亂了。咸陽不穩(wěn),政治風暴不斷,對大秦有害無利,做為大秦軍方的柱石,在王系尚沒有占據(jù)明顯優(yōu)勢之前,他不會選擇站隊。沒有必要嘛,難道還有誰敢拿他開刀?拿他開刀等于向老秦武人宣戰(zhàn),那不是自尋死路嗎?</br></br>蒼頭有些明白秦王的心思了。河北戰(zhàn)敗,對秦王來說可是利大于弊,不但拿掉了桓齮,重創(chuàng)了楚系外戚,還可以讓王翦上位,然后與王翦聯(lián)手,給武安君和公子弘平反,就此贏得了本土老秦武人的絕對支持。如此一來,還怕搞不定楚系外戚?</br></br>河北大戰(zhàn)真的會敗?</br></br>蒼頭不相信。秦王是一國之君,河北大戰(zhàn)關(guān)系到國之存亡,秦王豈會因一己之私利而置國祚安危于不顧?只要秦王全力支持,三位上將軍,三路大軍齊心協(xié)力,此戰(zhàn)必勝,邯鄲必克,趙國必亡,秦國將因此變得更強大。至于朝堂博弈,放一放又如何?和國之大利比起來,個人私利又算得了什么?當年昭襄王忍了四十二年,年輕的秦王難道做不到?</br></br>蒼頭一夜沒合眼,反復思量都拿不出什么計策,原因無他,在他心里,秦軍就是不會敗,而寶鼎叫他以秦軍大敗來擬定崛起之策,他哪里想得出來?</br></br>=</br></br>清晨,一行人吃飽喝足,繼續(xù)趕路。</br></br>下午,拖在后面的斗鈞帶來一個壞消息,追兵又跟了上來。幾個人大感頭痛,如果繼續(xù)去飛鷹巖,那就是自尋死路了,但現(xiàn)在沒有回頭路可走,只有繼續(xù)向前。</br></br>晚上休息的時候,寶鼎和蒼頭繼續(xù)商量。蒼頭以河北戰(zhàn)敗為基礎,分析了未來局勢的展,而王翦的態(tài)度直接決定了寶鼎的命運。</br></br>“我是不是先去拜訪一下王翦?”寶鼎迫不及待想見到王翦,那是戰(zhàn)國四大名將之一,大秦功勛卓著的三大統(tǒng)帥之一,未來自己必定與其關(guān)系密切,想想都讓人激動啊。</br></br>蒼頭搖搖頭,“王翦有實力保持中立,但公子不行,公子只有一條路,要么追隨大王,要么投靠華陽太后,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br></br>寶鼎知道后世的歷史,當然知道如何選擇,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楚系外戚實際上控制了朝政,秦王政還沒有到說一不二的地步,還沒有建立絕對權(quán)威,否則這一次他何必這么小心?所以爭取王翦的支持才是關(guān)鍵,但王翦僅僅是老秦武人的領軍人物,軍方一般輕易不會干涉朝政,秦王即使得到了王翦的支持,還是沒有把握為武安君和公子弘翻案,他還必須贏得本土老秦文官們的支持,最重要的就是取得相國的支持,而相國偏偏是楚系外戚的中堅人物昌平君熊啟。</br></br>=</br></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