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大年初一, 早餐桌前。( W W.gGDOn.Com)
任勤勤剛?cè)胱徒拥搅松蜩I丟過來的一根大金條。
“壓歲錢。”
“怎么比去年的要重一點呢?”任勤勤掂了一下。
“你也比去年長大了一歲。”
任勤勤樂了:“照你這規(guī)矩, 我每長大一歲, 金條就重一點。那我可得努力地活著,長命百歲, 等你給我送個等身的金像。”
“等你畢業(yè)工作后就沒這個福利了。”沈鐸吐槽, “想要金像, 你現(xiàn)在出道去混娛樂圈還來得及。”
任勤勤撇著嘴, 拿勺子扒拉著碗里的燕麥粥:“對著人家鄧姐, 就輕言細(xì)語,的話比念詩還好聽。對著我就這么尖酸刻薄, 不留情面。”
沈鐸一張俊臉打皺。
任勤勤瞥他:“認(rèn)識你這么久,也就咱們沒見面那段時間,你在微信里還能對我?guī)拙浜寐牭脑挕R娏嗣? 很挑鼻子豎挑眼,怎么都看我不順眼的樣子。”
沈鐸氣道:“看你不順眼, 我還送你那么大一根金條?把金條還回來, 我這就對你好話。你拿一本瓊瑤名句大全來, 我能對著你照著念!”
“才不要!”任勤勤大笑著,忙把金條藏背后, “送女饒東西還有要回來的?沈鐸你可丟了你們男饒臉。”
“你算什么女人?”沈鐸道,“你就是我妹。我這是兄長的權(quán)威。”
任勤勤一怔, 手中的金條被沈鐸奪走了。
沈鐸也沒想到自己真能搶到手, 捏著那塊金條, 收也不是,還也不是。
還是電話鈴聲打破了尷尬。
電話是鄧熙丹打來了。
她先是對昨日的款待表示感謝,又為鄧祖光醉酒道了歉。然后表示,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兄妹倆做東,邀請沈鐸和任勤勤去玩雪地摩托艇。
“我哥包了一個林場,給我們玩?zhèn)€痛快。我看了一下氣,明后兩都有雪,今最適合。就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已有安排了。”
“我還真有好一段時間沒玩過雪地摩托了。”沈鐸又問任勤勤,“想去嗎?”
瞎子都看得出沈鐸是想去的,任勤勤還能投反對票?
“去吧。”任勤勤望了一眼窗外的晴,“雖按傳統(tǒng),大年初一應(yīng)該在家里守歲的。不過這么好的氣,不出去倒是浪費了。”
*
到了林場,鄧家兄妹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等了有一會兒了。
鄧祖光這人,他爹媽給他起這個名字,肯定是希望這兒子為祖宗爭光。可就他這行事風(fēng)格,卻很有可能先把祖產(chǎn)給敗光。
他精通吃喝玩樂,耽于聲色,人生的意義就在于鋪張和享受。連玩?zhèn)€雪地摩托,都帶著兩個盛臀蜂腰的金發(fā)洋妞。
不論男人們隨口點什么,這兩個妞就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像是身上裝有一觸即發(fā)的機關(guān)。
任勤勤總算明白為什么老外管這種妞槳chick”。可不是一群咯咯叫的雞么?
開雪地摩托并不難。任勤勤是新手,跟著教練學(xué)了一會兒,很快就掌握了要領(lǐng)。
“出發(fā)!”鄧祖光一馬當(dāng)先,轟隆隆地開了出去。
坐他身后的那個金發(fā)妞兒興奮地尖叫,一路遠(yuǎn)去,像一只被拖去屠宰場的雞。
鄧熙丹也扣好了安全帽,利落地跳上一架摩托車,朝沈鐸筆了個手勢,疾馳而去。
沈鐸卻皺著眉打量著任勤勤,為她的菜鳥技術(shù)操心:“要我?guī)幔孔液竺姘伞!?br/>
“不用,不用!”任勤勤也被鄧熙丹的瀟灑英姿激發(fā)了好勝心,“自己開才過癮。你不用管我。”
沈鐸只好不管她,“那你跟在隊伍后面,開慢一點。聽教練指揮,別到處亂跑。”
任勤勤想到處亂跑都難。
這雪地摩托,看人家開起來風(fēng)馳電掣,瀟灑恣意。可等自己上手了才知道,這玩意兒極沉,哪里是雪地摩托,分明就是一頭鐵牛!
就因為車頭太重,想轉(zhuǎn)個方向都得使出吃奶的勁兒。如果速度較快來不及剎車,還會一頭撞進路邊的雪堆里去了。
這還不算啥。跌雪里,扒拉扒拉就出來了。
任勤勤抓狂,為啥之前沒人和她過雪地里也會這么顛?
她才開了幾分鐘,就覺得臀已給顛得沒啥知覺了。遇到更粗糙的地面,整個人就像坐在一個沖擊鉆上,昨吃進去的年夜飯都能抖出來。
“慢點,開慢點!”教練在前方不停地,“越慢越穩(wěn)。”
可是沈鐸和鄧熙丹他們速度并不慢。你追我趕,嘻嘻哈哈,你是風(fēng)兒我是沙,眼看著越來越遠(yuǎn)了。
前方的笑聲漸悄,任勤勤心里有些慌,看著有一位教練抄近路,便跟了過去。
沒想到,岔路的前方還有岔路,岔路無窮無盡。
那位教練熟門熟路,跑得比野地里的兔子還快。任勤勤不過一個錯眼,就失去了教練的身影。
她停下來左右望了望,能聽著遠(yuǎn)處有聲音傳來,便辨別著方位,選了一條岔路開了上去。
越往林子深處走,雪越厚,倒沒那么顛簸了。
任勤勤也逐漸適應(yīng),開得越來越流暢,終于領(lǐng)略到了雪地摩托的樂趣。于是她加快了速度,樂滋滋地在林子里穿梭奔馳。
過了好半晌,任勤勤停下來歇口氣,這才發(fā)覺不對勁。
怎么四周這么安靜?
她在哪里?其他人呢?
*
林場很大,但是出發(fā)前教練過,場地里很安全,可以順著道路隨便走,總會繞回來的。所以哪怕落隸,任勤勤倒也不怎么害怕。
這邊的雪道上都覆蓋著一層淺淺的積雪,顯然之前還沒有人來過。
任勤勤隨意地轉(zhuǎn)悠著,還看到一只極漂亮的山雞在雪地里覓食。她拍了照片想發(fā)給沈鐸,卻發(fā)現(xiàn)這里沒信號。
山里漸漸起了風(fēng),日頭被云遮蓋住了。時間已快到中午,可色卻陰了下來。
任勤勤不敢再耽擱,跳上摩托,沿著雪道繼續(xù)往前開去。
越往前走,雪道上的積雪越深。開了十來分鐘,半個人影都沒見著,路兩邊的樹林卻是越來越雜亂茂密了。
風(fēng)逐漸強勁,頭頂?shù)脑茖釉桨l(fā)厚重。
氣預(yù)報十有**都不準(zhǔn),這倒也不奇怪。是今入夜后有雪。現(xiàn)在看來,這雪還是個急性子,提前半日就要抵達(dá)了。
任勤勤可不想被風(fēng)雪糊一臉,有些焦慮。
雪地摩托碾著積雪,朝著亂樹林深處而去。
揚起來的碎雪落在路兩邊。路邊積雪里,有塊被積雪掩蓋得只剩半截的黃色警告牌。
樹林前方已隱隱可見一片白色,應(yīng)該是一塊開闊地。任勤勤心中一喜,加速前進。
呼啦一聲,她穿過一片枯枝,沖出了樹林。
可眼前并沒有什么開闊地,只有一個山谷!
握剎車已沒用了,雪地摩托轟地飛了出去,、朝著山坡下一頭栽去。
*
沈鐸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朝身后望去。
“怎么啦?”鄧熙丹停在他身邊。
“任姐呢?”沈鐸問教練。
“她剛才明明跟在我身后的。”教練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身后跟著的是鄧祖光帶來的一個洋妞,并不是任勤勤。
沈鐸眉頭緊鎖,抬頭望著陰沉下來的空。
風(fēng)越來越大,掀起樹枝上的碎雪,打在人臉上還有些疼。
“放心,她不會走丟的。”鄧祖光折返了回來,“這片林子我都玩得很熟了,所有的路都是一個方向的。姑娘大概轉(zhuǎn)到別的道上去了,過一會兒就會自己找回來的。”
“是的。”教練也,“每一輛摩托車上都有呼叫裝置,教會她使用聊。她需要幫助會聯(lián)系我們的。”
沈鐸的眉頭并沒有因此舒展開。
他對鄧熙丹:“我看這個氣不大好,可能會提前下雪。今不如暫時到這里吧。”
鄧熙丹也覺得這色不大對勁,“那就呼叫一下勤勤,讓她趕緊過來和我們匯合吧。”
*
雪地摩托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扎在雪中,半個身子都被埋住,呼叫器的聲音被雪捂著,幾乎不可聞。
任勤勤則躺在下方一個人形的雪坑,呈大字狀態(tài),一臉呆滯,正冒著劫后余生的冷汗。
不幸中的萬幸,這處山坡雖然深,但是坡度較緩,厚厚的積雪也起到了很好的緩沖作用。任勤勤跌下來的時候被甩了出來,劃了一道拋物線,落在了蓬松的雪里,安全著陸。
暈乎乎地坐起來,確認(rèn)自己胳膊腿兒都沒折,腦袋也還在脖子上,任勤勤勉強松了半口氣。
她急忙將認(rèn)識的所有神仙佛祖全拜謝了一遍,連亡故的親爹和沈含章都沒落下。
任勤勤也記得摩托車上有呼叫器。可是山坡上的雪實在太松。她嘗試著往上爬,爬兩步滑三米,越爬距離摩托車還越遠(yuǎn)了。
山谷里的風(fēng)更大,卷著碎雪劈頭蓋臉地打過來。任勤勤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和防寒褲,依舊被吹得直哆嗦。
放眼望去,只見白山黑石,茫茫雪原之中除了那臺摩托,看不到半點人類文明的跡象。
風(fēng)雪肆虐,昏地暗,整片大地只有她一個人。
手機沒有信號,任勤勤連找人求救都做不到!
強烈的孤寂和惶恐同寒冷一道襲來,將任勤勤緊緊包裹住。
瑟瑟發(fā)抖中,她清晰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任勤勤這個年紀(jì),憂郁的時候也想過自己的死法,不外乎車禍或者疾病,越痛快越凄美最好。卻沒料到,候選名單里還有一個“凍死”在等著她!
手腳一寸寸僵硬,身體一點點被冰凍住,死后還維持著生前最后一姿態(tài)。
那她究竟是縮成一團的好呢,還是盡其所能地擺一個好看的姿勢,就像睡美人一樣……
現(xiàn)在是開這個腦洞的時候嗎?任勤勤搖頭。
雖遇險后原地等待救援是最好的辦法,但是任勤勤覺得自己再不盡快找一個避風(fēng)的地方,等沈鐸找到她,就得把她放微波爐里解凍了。
往上走沒有路,那就只有往下了。
下方數(shù)十米處,裸露的巖石像一張黑色的大嘴,等著迎接掉落下來的人肉。
任勤勤的胸中涌動著悲壯和凄涼,從未像此刻這樣無助過。
“沈鐸……”
她呢喃著,將眼睛一閉,順著山坡往下滑去。
*
“還沒有回應(yīng)?”沈鐸已很不耐煩,一把從教練手里奪過呼叫器。
“任勤勤,你在哪里?聽到了立刻回答我!”
回應(yīng)沈鐸怒吼的,只有呼叫器里的嘶嘶聲。
每一輛雪地摩托都有定位儀。可也不知是不是風(fēng)雪的影響,衛(wèi)星信號十分不好。
教練拿著跟蹤器搗鼓了好一陣,都沒法將任勤勤精準(zhǔn)定位。
“按照上面顯示,她就在東北角那一塊的林子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過了。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信號延遲,沒有新的定位。”
“在林子里就沒事。”鄧祖光,“也許是車翻了,或者陷雪地里了。姑娘一時慌了神,忘了用車載的通訊器聯(lián)系我們。”
“勤勤不會犯這種錯誤。”沈鐸肅聲道,“她不是沒經(jīng)歷過大事的人。”
那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任勤勤受傷了。
沈鐸猛地轉(zhuǎn)身,大步走向他的雪地摩停
“我去找她。”沈鐸的臉色比空還陰鷙幾分,“就要下雪了。熙丹,你們幾位女士先回去吧。”
完,也不等鄧熙丹反應(yīng),駕駛著摩托車原地掉頭,揚起一陣碎雪,朝著來時的路開過去。
“哎喲喂。”鄧祖光嘖嘖,對妹妹道,“你這個未來的姑子,可是個麻煩人物。”
鄧熙丹沒好氣地瞥了兄長一眼,手一擰油門,追著沈鐸而去。
鄧祖光跺腳,把兩個洋妞丟給了一個教練,也趕忙駕車跟上。
*
沈鐸一馬當(dāng)先,眾人在身后緊追著。一刻鐘后,趕到了定位儀屏幕上那個紅點的位置。
這里枯林密布,幾條積雪深厚的路在林中纏繞,卻并沒有任勤勤的影子,甚至連摩托車經(jīng)過的痕跡都沒櫻
沈鐸的眉心擰成了一個死結(jié),朝著林中大吼:“任勤勤——”
“勤勤——”鄧熙丹也跟著喊道。
眾人喊了一番,回應(yīng)他們的只有越來越響的風(fēng)聲。
沈鐸看附近的路上只有他們的摩托車留下的痕跡,問教練:“你這定位有多準(zhǔn)?”
教練露出猶豫之色,“方圓十來米……不超過五十米吧……”
沈鐸甩開他,開著摩托沿著一條路往疾馳。
眾人趕緊跟隨其后。
數(shù)分鐘后,沈鐸一個急剎,停在一個岔路口。另外一條路上,積雪上有著清晰的痕跡。
“我們剛才沒從這里經(jīng)過。這條路通向哪里?”
教練:“北面。那里是林場邊界了,外面是個山谷,有個斷崖。不過都攔起來了,人過不去的……”
話音未落,沈鐸已如一只離弦的箭,急馳而去。
*
穿過林場圍欄豁口的時候,沈鐸將車速稍微放慢,留意到了路邊雪堆里的牌子。
道路上有一條新鮮的痕跡,已經(jīng)被風(fēng)雪掩埋了不少,任勤勤之前肯定是從這里走過。
因為知道地形,沈鐸沖出亂林后一個急剎車,停在了矮崖邊。
碎雪撲曝沿著山坡滾輪。
“那是勤勤的車!”鄧熙丹隨后趕來,一眼就望見了雪地里的摩托車。
“可她人呢?”
風(fēng)雪已初具規(guī)模,在山谷間肆掠。雪坡上白茫茫一片,不見半個人影。
“任勤勤——”
沈鐸的吼聲被狂風(fēng)半道攔截,卷上了高空。
“別不會是被雪埋起來了吧?”鄧祖光嘀咕著,又被妹妹狠狠地瞪了一眼。
沈鐸站在崖邊,整個人如一張緊繃到了極限的弓。
就這時,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抹顏色。
一截紅色飄帶掛在山坡底部的樹枝上,已快被積雪覆蓋,如一只虛弱的手在風(fēng)中揮舞著。
那是任勤勤的圍巾!
沈鐸縱身一躍,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