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存在即是合理!
“啊!哦,”蕭逸站起身來,恭敬的對‘師父行了一禮,緩聲道:“‘師父’,弟子覺得那些人被殺了,不是因為那個小偷。”
“哦?”‘師父’眉頭微揚:“那你說為什么?”
看到引起了‘師父‘的關注,蕭灑顯得神采飛揚:“師父覺得,他們只所以被殺,是因為他們沒有成為’官老爺’,只有成為‘官老爺’他們才不會被殺。成了‘官老爺’,甚至連口都不用開,自有一批忠心的手下去殺那些沖撞了官架的人。成了‘官老爺’只會主宰其他人的命運,而不會被其他人主宰。弟子想,弟子絕對不想成為那些被殺的人,而要成為‘官老爺’。”
“你想當官?”老人問道。
“不是。”蕭逸向老者行了一禮,又是神采飛揚道:“我爹是玄衫派的掌門。我是我爹的兒子,自然也是修道界的。我的目標,就是成為修道界的‘官老爺’,以后,只要有人冒犯了我,不用我說,就會有一堆手下替我教訓他們。我要成了官老爺,修道界的正義,就由我來主持。我成了‘官老爺‘,自然不會容許這種‘小偷’存在。沒了小偷,哪來的人來沖撞‘官架’,沒人沖撞‘官架’,我的‘官威’自然也不會受損!”
蕭逸又是‘修道界的‘官老爺’’,又是‘官架’、‘官威’的,周圍的小孩倒有一大半聽不太懂,只是迷迷糊湖的看著他。
“嗯,很好。”老者滿意的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另一個人:“劉列,你呢?”
人群中,一個羞羞怯怯的小孩聽到點到他的名字,趕緊低了頭,吱吱唔唔道:“我,我……,我想成為那些有錢人,這樣就再也不用做乞丐了。
“哈哈哈……”周圍響起一堆大笑聲,那羞羞怯怯的小孩聽得笑聲,臉紅得像火一樣,頭壓得更低了。
林君玄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驛道,這邊幾十個小孩談說,大笑,居然沒有引起驛道上往來行人的注意,他們就好像看不到也聽不到這邊的情形一般,一個個身子筆挺,慢慢向?qū)γ嫘腥ァ?br/>
“真是奇怪,難道‘師父’又施展了什么道術,讓那些行人看不到這邊的情形?”林君玄道心中想道。
老人又繼續(xù)問了很多小孩,每個人都發(fā)表了自已的想法。有說想那少女可憐,如果他是那未婚夫,一定會娶她的,也有說那小偷可惡,一切都是那小偷引起的,大部分平平庸庸。其中只有少數(shù)幾個小孩被問到時的回答,引起了林君玄的注意。
第一個小孩叫左傳名,大約十一、二歲,很有幾份儒雅之氣,據(jù)蕭逸說,這個左傳名乃是前朝有名書香詩禮世家之后,他身上被寄托了復興家族的重任。當被問到時,他說,他希望成為一國之棟梁,使百姓安居樂業(yè),各得其所,不再有爺孫在街上乞討,不再有貪官污吏,使府吏清廉,使王朝沒有這種因為小事而殺人的‘官老爺’。他說,他要興人德,不使女子因為破相而被休,使男人更注重女人們的內(nèi)心,而不是他們的外表。
第二個小孩叫花解語,長得眉清目秀,不過八、九歲之齡,已經(jīng)很是有幾分唇紅齒白的美男子氣質(zhì)。在剛剛的混亂場面中,他居然注意到人群中一對頭發(fā)花白的老夫婦互相攙扶著在混亂著互相保護著對方。花解語沉默很久,才說,他想找到一個自已愛的人,然后像那對老夫婦一樣,相濡以沫,白頭偕老。這么一個可以說有‘潘安、宋玉’之貌的小孩嘴里說出這樣一翻話時,很多人都被驚呆了。對于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愛情這種東西根本就是超出他們年齡認知的東西,但這個叫花解語的小孩顯然不是這樣的。
第三個小孩沉默寡語,他姓子似乎有些冷漠。輪到他時,他冷著臉,很是有些酷酷道:“所有死的人全是該死,所有可憐的人也沒什么可同情的,他們之所以有這樣的命運,是因為他們不夠強,他們太弱了,所以被別人踩踏,被人休,被人殺……如果他們夠強,白玉根本不用偷,人家就會乖乖送上來。如果他們夠強,就算偷了東西,也沒人敢抓他們。就算沖撞了官架,惹急了,連官老爺一切殺。這個世界,只有擁有最強大的武力,才能擁有一切,才能傲視天下。說一不二,無人敢違逆。他說,他的目標,是學最強的道術,成為天下第一人!這翻話出來的時侯,連蕭逸也為之側(cè)目,暗自佩服不已。林君玄記住了這個小孩的名字,他叫,龍嘯天!
第四個就是白斬冰。“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是螻蟻,那些官老爺,女孩,老人,小孩,在我眼中統(tǒng)統(tǒng)都是螻蟻,想殺就殺,殺了就殺了。對于魔來說,這些人都是可以屠戮的對像,我的目標,就是要正為魔中之魔,戮盡天下!”當白斬冰一雙兇目掃過四周,除了林君玄和那個師父外,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那一翻極度黑暗的宣言一說完,河畔,一片沉寂,一股冷意在眾孤兒中傳播。
白斬冰,盡管還只是個稚童,但在他身上,林君玄已經(jīng)看到了一個絕世魔頭的稚形。
其他孩子怕白斬冰,但林君玄并不怕,也永遠不會害怕。不管他如何的張狂,霸道,冷僻,在林君玄看來,他只是一個命運悲慘的小孩罷了。
“林君玄,你呢?”老人終于問到了林君玄。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林君玄記得自已并沒有告訴過他自已的名字。
行了一禮,林君玄站起身來,想了想,隨后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師父’,徒兒冒昧,想問‘師父’一個問題。”
“說吧,”老人揮了揮手。
“我想知道那個‘小偷’家里的情況,不知道‘師父’有沒有辦法知道。”林君玄道,他并沒有抱多大希望。
老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并非不悅的意思:“你為什么想知道這個?”
“徒兒見那小偷偷盜時手法并不是很利落,搶的時侯,臉上也有些驚慌,更甚至,一下子就被人認了出來。明顯不像一個慣偷。”林君玄回想了一下,說道。
“我會讓你看到的。”老人突然揮了一下手,天地驟然一暗,護城河,屋宇鱗次櫛比的‘沐城’都化為一片漆黑,腳下突然泛開一圈圈波浪般的漣漪,不知何時,眾人腳下居然出現(xiàn)了一間破舊而黑暗的小屋。
“這就是那個‘小偷’的家。”老人的聲音傳入眾孤兒的耳中。
黑暗的小屋里,積滿了灰塵,唯一的一張木桌也似乎隨時都會散架。房間的地面上,沆沆洼洼,積著一些污水,臨墻角的地方,一個頭發(fā)蒼白的老人佝僂著身子躺在窄窄的木床上,她身上蓋著薄薄的一床被。床尾,幾只老鼠正在咬著老人的腳,但老人卻一無所知,她已失去了感知。
老人兩眼無神,身子枯枯瘦瘦的,似乎很久沒進過米水,全身上下,除了嶙峋的瘦骨,就只有一層皺巴巴的皮膚了。這個老人額頭上蓋著一塊濕布,似乎發(fā)著燒。她嘴角流著涎水,夢囈般叫著什么。
“孩子,孩子……,娘沒用,娘要走了……”老人的聲音突然傳入眾人耳中,老人昏迷中,一遍遍的念叨著自已的孩子,迷迷糊糊中,她的眼中溢出兩行混濁的淚水……
墻角的一個米缸突然以透視的方式出現(xiàn)在眾孤兒眼中,米缸里空蕩蕩的,一粒米都沒有,米缸邊緣,蒙了一層灰,幾只肚子干癟的老鼠扭著尾巴在里面唧唧叫著。
“這一家人,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三天前,他們吃過的,是塊樹根。”‘師父’的聲音清晰的傳入眾人耳中:“那個小偷死前的一天,她的母親在饑餓中死去,她的尸體五天后才被發(fā)現(xiàn),那個時侯,已經(jīng)被老鼠吃空了。”
真相已經(jīng)清楚無比的展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這一切的始作傭者,竟是為了救他的母親,才去偷盜的。一眾原本指責小偷的孤兒們沉默了。
“告訴我,君玄,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你為什么會想到那個小偷的家人?”老人盯著林君玄的雙眸問道,他的雙眼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威嚴,令人不自覺的低下頭來。
林君玄卻似絲毫感受不到這種威壓,迎著老人的眼光,沉吟片刻,然后說出了一句話:“弟子信奉一句話:存在即是合理!天生萬物,萬物各行其道,都有其道理。小偷偷東西,也必然有背后的苦衷。”
“師父,弟子知道師父有大能力,不知道有件事能不能求師父?”林君玄行了一禮,對老人道。
一旁,蕭逸聽得臉色一變,連忙拉了一下林君玄,但林君玄視若未覺。
“弟子想求師父救下那對母子,不知可不可以?這一切故然是由于那個小偷引發(fā)的,但他若一死,他的母親也必死。不管怎樣,他的母親總是無辜的。”
“你能懂得天生萬物,萬物各行其道,很好。但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為何想要我去救那母子。天下有太多不平事,若是因你一人,我豈非永無清閑之曰?為我弟子,我不在乎你為正,也不在乎你為邪,但有一點,你必須得具備。正如我所說,凡我的弟子,必須有視萬物如螻蟻的氣概,舍已身之外,天地萬物都是螻蟻,如此才能成為我的門生。看著你的身上,看到那堆螻蟻了嗎?”
林君玄低頭,只見身下草叢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堆螻蟻,正從一個洞穴里爬出來,從自已膝下爬過。林君玄清晰的記得,這里最開始的時侯,是根本沒有這么一群螞蟻的。
“看到了嗎?萬物就如你腳下的螻蟻一樣,你想成為我的弟子,這是必備的條件。站起來,踏上去!證明給我看,你有資格繼續(xù)呆在這里。”老人命令道,里面有股不容質(zhì)疑的威嚴。
林君玄不悅的皺了皺眉,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強迫的感覺。
“‘師父’說的不錯,萬物故然如螻蟻,但如果要證明自已不是螻蟻,只能以踏踐其他螻蟻的形式來證明,豈非很是可悲?師父說,天下無辜之人太多,要救也救不過來。弟子也并非豈求師父救天下之人。”
“哦?”老人眉頭微揚。
“弟子說過,弟子認為,存在即是合理。小偷為救母親偷盜,這是合理的,他因偷盜而被斬首,這也是合理的。同樣的,弟子心有不忍,看到這對母子,想要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這也是人之常情,同樣是合理的。不管罰與被罰,殺與被殺,均是合理的。世人說羊溫馴,但羊吃草,怎知草無感知?說狼兇狠,哪里知道狼這么做只是因為饑餓!存在即是合理!”
“哈哈哈!……”老人突然開心大笑:“好,好,好一個‘存在即是合理!’你既然證明了你的想法只是因為出于‘存在即是合理’的想法,便有資格成為我的弟子。我答應你,可以救下那對母子。誰叫你是我的門生呢?我是愛烏及烏,或許這也算是‘存在即是合理’吧。”
“多謝師父!”林君玄行了一禮,便又盤膝坐下。
“哼!”人群中,血魔之子白斬冰瞪了一眼林君玄,冷哼了一聲。其他的小孩如花解語,左傳名等人均是側(cè)目不已,很是佩服。
“君玄,真有你的。”等林君玄坐下,蕭逸暗暗翹了個大拇指:“我跟隨師父這么久,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敢向師父提要求,更沒見過一個人敢跟師父的眼神對視的。連白斬冰都不敢和師父對視!剛才拉你,你不聽,真是替你捏了把冷汗。”
林君玄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瞥了遠處的師父,林君玄對他的想法,終于有了些改觀。
“師父或許有些偏激,但能救下這對母子,至少并不是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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