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廳內(nèi)只有沈博文和沈柏騰在交談，可身后忽然傳來沈廷一句：“梁笙，你站在那兒干什么？”
    大廳內(nèi)的兩人忽然同一時間朝著聲音發(fā)源地看了過來，在看到站在樓上的我時，眉間都閃過一絲意外。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眼神，而是快速轉過身往后看。沈廷正朝走廊那段走來，他肩頭披了一件外套，外套下面只穿了一件睡衣，是剛午睡醒來。
    我立馬小跑著過去，到達他面前便伸出手扶住他，笑著說：“博文和柏騰都來了。”
    沈廷驚訝的問：“是嗎？什么時候來的？”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剛想下樓，便看到他們坐在大廳，正想去通知您，沒想到您這么快就醒了。”
    沈廷這才記起今天是沈柏騰回國，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說：“扶我下去。”
    我說：“我就不下去了，因為我剛才答應了大太太。要去她房間一趟。”
    沈廷聽我這樣說，想了想，說：“也可以，那你進屋吧，我來和他們談這件事情。”
    聽到沈廷這樣說，我便笑了笑。送著他到達樓梯口時，便止步?jīng)]有再下去，目送著沈廷微佝僂的身體緩慢下著階梯，直到他安全的到達大廳后，我才轉身從樓梯口離開，去了大太太房間。
    到達大太太那里后，她正坐房間內(nèi)梳著頭發(fā)，手上拿著的是一把老舊的桃木梳，就算五十多歲了，她頭發(fā)仍舊柔順，只是發(fā)量有些少。
    她感覺到我到達了她房間，并沒有看我，而是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對著鏡子內(nèi)在自己頭發(fā)內(nèi)翻找著什么，翻了好久，她放在頭發(fā)上兩只手忽然間不敢再動，而是對門口的我說：“梁笙，你過來幫我一下。”
    我聽到她話，只能按照她指示走到她身后，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指間按住的是一縷白發(fā)，大太太說：“幫我拔掉它。”
    我看到她有些稀薄的頭頂，才知道她發(fā)量少的原因，我說：“您越拔，頭發(fā)會越少。”
    大太太說：“我當然知道。可頭發(fā)少總比滿頭白發(fā)要好，頭發(fā)沒了，至少還有假發(fā)可以頂著，可頭發(fā)白了，你用假發(fā)遮都遮不住。”
    既然她要我拔，那我就拔。
    我撥開她頭頂?shù)臑醢l(fā)，準確的揪住那一根后，便輕輕一拉扯，白發(fā)從她頭皮消失。
    可緩慢翻找下去還有很多，大太太見我臉色問：“是不是還有很多。”
    我說：“是有不少。”
    大太太說：“麻煩一起給拔了吧。”
    我這次沒有和她廢話，便認真的給她拔著白頭發(fā)，接二連三拔了幾根后，大太太一直透過鏡子盯著我披散的長發(fā)，她滿是感慨的說：“知道嗎。很久以前我也曾像你這樣年輕，也有你這樣一頭又黑又直又美麗的長發(fā)。”
    我說：“您現(xiàn)在也很年輕。”
    她笑著說：“別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模樣，從老爺看我這張臉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很久以前，他看我的眼神會發(fā)光，可時間越久，這個家來的人越多，他看我的眼神就越來越暗淡，以至于現(xiàn)在。”她撫摸著自己布滿皺紋的臉說：“他眼里那盞燈滅了。”
    我笑著說：“他很尊重您。”
    大太太說：“被自己的丈夫所尊重著是一種悲哀，因為我永遠都無法像榕惠那樣，傷心的時候可以大哭，嫉妒時，可以砸掉房間內(nèi)所有的東西，悲傷時，用酒買醉，不公平時，反唇相譏。”
    我說：“可三太太永遠無法向您這般，可以有資格為老爺操持著一切，在沈家有覺對的說話權，得到老爺?shù)淖鹬兀皇牵俊?br/>     大太太說：“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一種。”
    我說：“不會成為你們中的任何一種。”
    大太太聽到我這個回答笑了，她說：“當初我也像你一樣，以為自己不會成為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可這么多年下來，不知不覺，你就成了這種，你永遠都無法去與時間匹敵，因為世界萬物再強大，永遠強大不過時間。”
    我說：“您找我來，不會就為了和我說這些話吧？”
    她從鏡子內(nèi)收回視線，這才想起還有事情，便笑著說：“今天要帶著你去拜見列祖列宗。”
    她從我手中接過那些被我拔掉的白發(fā)，打開抽屜，便將那些白發(fā)放在一個四方形的木盒子里，那盒子內(nèi)所裝的全部都是白發(fā)。
    她小心翼翼放進去，像是在裝什么珍貴物品，裝好后，她把盒子給合上，從梳妝鏡前站了起來，對我說：“走吧。”
    我們到達祠堂后，我和大太太便一人手中持著幾柱香，朝著沈家的列祖列宗的靈位鄭重的敬了三下，三下過后，三太太將手中的香插入香鼎中，我也隨著她方式，將手中的香給插了進去。
    一切都完畢后，大太太看向我說：“從今天起，你就是老爺?shù)呐耍@輩子也只能是老爺?shù)呐耍羰侵笥胁回懖粷嵉氖虑榘l(fā)生，沈家的所有神靈會懲罰你，記住了嗎？”上長鳥才。
    她這是在給我敲警鐘，神靈這種東西向來認為是不存在，我不信神論，所以這樣警告的話對于我來說，并沒有任何威脅感，我自然是答應說：“記住了。”
    大太太見我回答這樣輕松，她笑著說：“你千萬別對神敷衍。”
    我笑著說：“我很虔誠。”
    我們在祠堂拜完列祖列宗后，大太太回了自己房間，我也按照原路回了大廳那邊，沈柏騰和沈博文還有沈廷并沒在客廳了，沙發(fā)上沒有人，只有幾個仆人在那兒打掃屋子。
    我轉了一圈，便隨便在屋中央攔了一個仆人問沈廷哪里去了，仆人回答我說：“老爺和兩位沈先生聊完事情后，便上了樓。”
    我點點頭，沒再繼續(xù)問，而是上樓去了自己房間，剛到達門口，有仆人端著一杯養(yǎng)生茶走了過來，她看到我后，喚了一句：“四太太。”
    對于這個稱呼我還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嗯了一聲，那仆人要進入我房間時，我開口問：“老爺在我房間？”
    仆人說：“對，在您房間休息。”
    我看向她手中的茶說：“給我吧，我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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