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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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揪心
“我就哭,偏讓你哄我…………”景辭不守規(guī)矩,沒半點儀態(tài)可言,一分腿坐在他膝上,整個身子都撲在他懷里,扭扭捏捏磨磨蹭蹭掉眼淚,“你不肯依著我,我再不搭理你了。”
陸焉驀地好笑,將她散在肩后的長發(fā)梳攏起來,“這是怎么了?無端端的哭成這樣。”
“我就哭,誰讓你拿話堵我來著。”
陸焉無奈道:“傻姑娘,再是如何耍賴,姑娘家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臣既應(yīng)了郡主,往后自然依約照看,決不食言。”
景辭道:“我不要這樣,我要你陪著我,跟我說話,哄我睡覺,到哪都陪著我。”
他嘆息,“臣進不了永平侯府,郡主忘了?臣與永平侯血仇已結(jié)。”
景辭擰著眉,氣沖沖罵道:“去他媽的永平侯!”
他頭疼,只想捂住眼前這張沒遮攔的嘴,“這又是從哪學的,一句比一句渾。”
“我就罵他!”她揚起下頜,揚出凜凜的威風,“做盡壞事的烏龜王八蛋,生兒子沒屁眼——唔唔唔…………你捂我嘴做什么。”
“你這丫頭。”他皺著眉,要將她這渾毛病擰過來,“你自己聽聽這都是些什么,這是姑娘家該說的?”
景辭反駁道:“我還有話呢!榮肅一個二臣賊子!枉活四十有七,一生未立寸功,只會搖唇舞舌,助紂為虐!一條斷脊之犬,還敢在姑奶奶前狺狺狂吠!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平生未見…………”
“好了好了…………”不等他出言阻止,她便搶白道:“他哪里是要娶我,他要娶的是丹書鐵券,供奉祠堂,好拿捏住了保佑全家平安。當我是什么?放在犄角旮旯里的破爛物件么?連個人都算不上。”
她說著說著,越發(fā)的委屈,才收住的眼淚再涌出來,這會子哭得聲細氣弱,梨花帶雨。他耐不住,低頭吻她眼角,舌尖卷過她咸澀的淚,卻在舌根嘗到回甘的甜,恨不能將她揉進懷里,永永遠遠與他倚在一處,“怎么又哭了?不說你就是了,再哭,眼睛都要哭腫了,回頭長輩們問起要如何應(yīng)對?”
“管他呢!橫豎那府里頭也沒人心疼我。”她有滿腹委屈,可他偏偏不應(yīng)不接,任她凄凄楚楚顧影自憐,“還有呢,你怎生就是不答應(yīng)我,平日里說得好好的,一輩子陪著我,如今怎就不認了呢?可見你也不是好人。”
景辭義正言辭,含著滿腔的委屈要向他討要。陸焉抬手將她頭上散亂的珠釵扶正,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郡主心里明白,臣的身份,只能遠遠看著,往后從年頭到年尾能見上一兩回已算多,哪能時時刻刻陪著。”
他所說為實,然而她擰著性子同他鬧,“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你時時刻刻陪著,哪也不許去,今兒我就跟著馬車回你的提督府,再不出來了。”
“都是氣話。”
“你怎知我說的是氣話?”
日頭偏西,霞光灑了滿地。車轱轆滾滾向前,安東趕著馬繞著城溜達,陸焉懷里抱著一只鬧脾氣的小貓兒,一下一下給她順毛,但她看不見他上翹的嘴角,老謀深算似一只狡猾之極的狐貍,循循善誘,“全天下只有一種人能一輩子作伴。”
聞言,景辭從他懷里爬起來,抽著鼻子紅著眼睛問:“是什么?”
陸焉定定道:“是夫妻。”
“可是…………可是…………”她可是了半晌,結(jié)結(jié)巴巴未能得出個結(jié)果來,只看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越睜越大,眼眶里的淚也越積越多,好一個嬌滴滴可憐模樣,直看得他心疼,他的唇吻過她的眼,一串細細碎碎溫柔的親吻落在她的臉側(cè)鬢邊,他喚她,“小滿,小滿,來年你嫁了人,誰能允我這樣與你親近?”
她呆呆傻傻一言不發(fā),任他將灼熱的烙印似的吻,一個個落在眼角眉梢,滲進她水晶琉璃一樣的心肝里。
牧童晚歸,夕陽西下,高飛的燕兒都歸巢,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一駕云頂馬車,裝著一對情根深種的癡兒女。
她看著他,豐神俊秀重權(quán)在握的男人。有幾分害怕又幾分期待,害怕的是身處深淵的絕望,期待的是月色朦朧的凄惘,她想念他溫暖的指尖,擦過她烏黑糾纏的發(fā),陸焉陸焉,她顫抖著攥緊了他衣袖,平滑的緞面在她手心打折起皺,揉來揉去似她的心。緞子濕了,吸走了她掌心層層冷汗。
他捧住她的臉,靜靜看著她低垂藏匿的嬌羞。緋紅的耳根燙暖了他食指,軟和而溫柔的雙唇一路向下,來了來了,終于來了,擦過她挺翹小巧的鼻尖,終于落在一雙飽滿嫣紅的唇上,隔著不可計數(shù)的微妙距離,他睜開眼,望見一個迷惘中存著渴望的孩子,純真得讓人心生憐憫,但他無法放過,他不想再等,只此一瞬,閉上眼,萬丈紅塵都落身后,他一心一眼只有她一人。
“小滿——”他輕輕喟嘆,猛然間吻上這妖精一般誘惑著他的唇,似山洪似地裂,如天明如月落,不可阻止不可收拾,他是脫了韁的野馬,是餓極了的獸,要活生生吃了這兩瓣唇,一吸一吮,前進后退。舌尖抵開她緊咬的牙關(guān),一時間如入無人之地,卷著一只丁香小舌,推來纏去,勾在嘴里含著,又推進她口中纏繞。她嚶嚀一聲,軟了骨頭,全然癱在他懷里,教他攬住了細細腰肢,扶起來,捧著后腦將雙唇奉上。
一時是四月天春雨綿綿,一時又是仲夏夜雷聲轟隆,他的吻若狂風驟雨,吹打著她孱弱的口,碾過她柔軟滑膩的唇,舌尖向前探取,掃過她口中每一處,是初秋的蜜糖是冬末的梅香,他愛極了,愛她水潤敏*感的口唇,亦愛她較軟無力的呻*吟,如此尤物,如此嬌人,誰舍得放手?即便他是如此身份,一樣忘了尊卑忘了那云泥之別,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嚼碎了咽下肚。
糾纏到此,車外一面是斜陽一面是新月,他放開她,卻不愿離開,額頭抵著她的,同她一并喘息著,品嘗著這親吻過后的余韻。“小滿…………嬌嬌,看著我…………”
她抬起一雙蒙昧的迷惘的眼,呆呆看著他,癡癡問:“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伸出舌來舔過她紅腫的唇,繼而問:“小滿說,這是在做什么?”
景辭茫然搖頭,“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他收緊手臂,端著她的身子將她往身前坐,貼近些再貼近些,絲毫縫隙都不許留,他要她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影。“嬌嬌,我的小嬌嬌,這是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事,看著我,看著我小滿…………”
“夫妻…………”她吶吶地,自顧自言語。
“小滿也要同旁人做這樣的事?同榮靖?讓他如此親近,小滿當真愿意?”
“不要,我不要,我誰都不要…………”
“好小滿,我的心肝兒肉兒…………”他滿意至極,擁緊了,抓牢了,決不許她再逃,“你是我的,記住了嗎?”
她似乎還未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點頭,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指腹摩挲著她水光瀲滟的雙唇,他忍不住,再吮她一口,含住了下唇,牙齒輕輕地咬,她呼吸急促,小手沒來由地攥緊他領(lǐng)口,任他,都任他,是個無知無覺彷徨無措的孩子,落到他手里,捏圓搓扁都任他。
“小滿,我不要做你的小阿爹,你明不明白?”
景辭眼中有一顆滾圓的淚,這一刻落下,墜在他手背,啪嗒——
“那你要做什么?”
陸焉問:“小滿還是不明白?是不明白,還是不愿明白?”
景辭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追問。
景辭猶猶豫豫終是開口,“可是你是太監(jiān)呀,要如何同我做夫妻?如何陪我一輩子。”
“是啊…………”他沉沉應(yīng)道,“臣是太監(jiān),是無根之人,如何癡心妄想要與郡主廝守一生。”他又做回臣,而她是他的主,他愿奮力一搏掀開這五倫綱常天地乾坤,卻抵不住她一聲猶疑。
日落,月盈,他在國公府門前開口道:“小滿應(yīng)我一件事。”
景辭瑟瑟,不知是害怕還是驚詫,“你說——”
“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見我。若仍是猶豫,不如此生不再相見。”
她怔怔,初初年歲已被人寫了判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