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篇
顧海突然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推到姜圓面前。</br> “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br> 不會這么快就要下聘禮吧?……姜圓陡然一驚。</br> 顧海將盒子打開,里面有一枚戒指,經過歲月的侵襲,這枚戒指已經不如當初那般光鮮了。</br> “這是我媽和我爸結婚的時候,我奶奶送給我媽的戒指,她說這是顧家人的憑證。我媽一戴就戴了十多年,直到她離世,這枚戒指就被我保存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把它送給您,算是把我父親的愛和顧家人的敬意全部交到您的手上,也算是對您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的一種補償。從今天開始,我正式認您這個媽了。”</br> 姜圓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br> 第二卷:烈焰濃情91態(tài)度截然相反。</br> 白漢旗在一旁聽了這話也是十分動容,雖然那是別人的家事,這個女人曾是他的前妻,可看到顧海如此包容他的父母,同樣作為父母的白漢旗,心里很是欣慰。</br> 顧海把目光投向白漢旗。</br> “爸,我叫了您這么多年的叔,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把您當成爸。您是和我最親的長輩,也是我這一輩子最敬重的人。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十年前我跟著因子來到您家,第一次見到您的情景。那個時候正趕我離家出走,我注意到因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們那段讓我可望而不可即的父子情。</br> 我很愧疚我這一輩子給了您兩次重大的打擊,但是請您相信,絕對不會再有第三次了。</br> 您可以用任何惡毒的語言來詛咒我,但是請您千萬別因為我們的感情而遷怒因子。就像您在婚禮上所說的,您最愛兒子,我想替您的兒子回您一句,他也最愛他爸爸。今天,我替因子和我自己回敬您二十多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請您重新接納我們。”</br> 說完,顧海起身走到一米開外,鄭重其事地跪下來,重重地磕了兩個響頭。</br> 顧海說前面一番話的時候,白漢旗僅僅是痛心和感動,當顧海雙膝跪地的時候,白漢旗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下來了。他突然想起自己結婚的那個晚上,顧海將白洛因背走的那個場景,也許從那一刻起,他的兒子就注定不屬于他了。</br> “快起來。”白漢旗趕忙去扶顧海。</br> 姜圓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br> “男兒膝下有黃金,哪能說跪就跪?就算真要跪,也得等結婚那天啊!”白漢旗擦擦眼淚,“你不用覺得愧對我,當初沒有你,我這個兒子早就沒了。”</br> 再次回到座位上,所有人的情緒都已恢復正常。</br> 姜圓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口,“其實這么多年,我見的人多了,心縫兒沒那么窄了。單身,或是沒有選擇正常的婚姻,不是一種缺陷,僅僅是一種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沒有對與錯的劃分,只有適合與不適合。在兒女方面也是這樣,子嗣僅僅是一種寄托,沒有這份寄托,我們照樣可以用別的來填補。”</br> “對。”白漢旗在一旁接口道,“在后代方面,我就是隨緣,有就有了,沒有也不強求。而且我覺得吧,我兒子這二十多年真的挺苦的,比起讓他含辛茹苦地去帶一個孩子,我更希望他自己能得到更多的愛。”</br> “是啊。”姜圓難得和白漢旗的意見達成一致,“孩子不是使命,父母讓你要孩子,也不一定真的把子嗣看得那么重要,就是想讓你體會做父母的幸福。就像父母拼命阻攔你們在一起,不是難以接受這種關系,只是心疼你們,怕你們以后的路不好走。”</br> “行了,甭想那么多。”白漢旗拽住顧海的手,“你只要好好伺候我兒子就成了。”</br> 姜圓也笑了,“是啊,我兒子就是富貴命,就得讓人捧著。真娶個女人進門,整天吆五喝六的,我看著還憋屈呢!”</br> “哈哈哈……”</br> 白漢旗爽朗地大笑。</br> 這一刻,顧海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如此美好。m.</br> ……</br> 白洛因還在外地執(zhí)行任務,跟著顧威霆還有軍區(qū)的其他幾個領導。他把那晚和顧海求婚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只記得那個夢,覺得挺好笑的,也沒往深了想。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顧海去找了白漢旗和姜圓,更不知道顧海已經做了結婚的決定。</br> 他被安排入住到酒店,顧威霆就住在他的對面。</br> 自從職位晉升之后,白洛因參與訓練的機會就少了,閑事雜事紛至沓來,他和顧威霆接觸的機會也就多了。</br> 這一天白洛因陪同顧威霆出去開會,回來的路上,顧威霆突然對他說:“晚上你到我房間里來一下,我有話問你。”</br> 白洛因隱隱間覺察到了什么。</br> 晚飯都沒吃踏實,白洛因在房間里等了許久,終于聽到對面的門響。</br> “坐吧!”顧威霆說。</br> 白洛因看似從容的面孔下藏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br> 顧威霆掏出一根煙放到嘴邊,白洛因起身為他點上。</br> “你要不要來一根?”顧威霆問。</br> 白洛因搖頭,“不了,我剛抽完。”</br> 顧威霆嘴里吐出一口煙霧,神色有些復雜。</br> “我問你,顧海房間里多出來的那些東西是不是你的?”</br>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白洛因本想等到一個恰當?shù)臅r機親口和顧威霆坦白的,沒想到這個時機還沒醞釀成熟,顧威霆就先把這件事挑明了。</br> “是。”白洛因從容地回道。</br> 顧威霆面色凝重,眉宇間隱隱含著一股壓迫感。</br> “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br> 白洛因輕啟牙關,“戀人。”</br> 顧威霆拿著煙的手晃了晃,眼角浮現(xiàn)一絲惱意,但被他很好地遏制了。</br> “戀人……”顧威霆咂摸著這兩個字,“我勉強認為這個詞匯可以用在你倆之間,當初我默許你們在一塊,也明確表示過,我不阻攔并不代表我同意,僅僅是覺得你們不夠成熟。我以為隨著生活的改變,你們會自然而然地放棄這段不現(xiàn)實的感情,沒想到我嚴重低估了你們的心理承受能力。”</br> 白洛因淡淡回道,“也許當初沒有我的入伍,沒有這八年的隔離,我們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早就分開了。”</br> “你是想告訴我,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他才對你重燃愛火?還是想告訴我,是我當初種下的孽種,才開出你們這朵罪惡的花?”</br> “沒。”白洛因坦然回道,“我就是想說,世事變化無常,如果我有的選擇,是不會重新走這一條路的。”</br> “你怎么沒的選擇?”顧威霆撣了撣煙灰,“你現(xiàn)在擁有良好的家庭條件,前途一片光明,只要你肯咽下這根黃連,你的病態(tài)人生就能馬上得到治愈。”</br> 白洛因目光深沉地望著顧威霆。</br> “當年我高考考了全市第六名,本可以進入名校,過我想要的人生。可是,我有的選擇么?當您的兒子躺在病床上,您又亟需一個人穩(wěn)固您在部隊的地位,除了犧牲我,您還有的選擇么?”</br> 顧威霆久久才開口,“我承認,當初我的決定有個人因素摻雜在里面,但這并不排除你有這份能力。事實也證明如此,如果你走常</br> _分節(jié)閱讀_200</br> 規(guī)的道路,不一定能有現(xiàn)在的成就。”</br> 白洛因苦笑,“也許吧。”</br> 顧威霆的目光盯著白洛因放在腿上的那兩只慘受蹂躪的雙手,心突然間抖了抖。</br>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那么拼,這些輝煌也照樣屬于你。”</br> 白洛因靜靜回道,“您知道我拼命不是為了那些榮譽。”</br> “這些年你付出很多,也成熟不少,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到的,就像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給顧海生個孩子。”</br> 白洛因心頭猛地一震,赤紅的雙目直直地看著顧威霆。</br> 顧威霆毫不手軟地炮轟白洛因,“別和我搬出西方的那一套空泛的思想,我骨子里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國傳統(tǒng)老百姓。我要維護我兒子受尊重的權利,也要維護他延續(xù)后代的資格。你說我封建也好,說我不近人情也罷,我必須要把顧家的香火延續(xù)下去。”</br> “可以。”白洛因艱難地開口,“我不介意他有后代,但是他的愛人只能有我一個。”</br> 顧威霆絲毫沒有因為白洛因的退讓而改變自己的態(tài)度。</br> “我不可能讓我的孫子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氛圍中。”</br> “如果您有這個本事,預知您兒子可能遭受的一切,當初又為什么要生下顧海?”</br> 顧威霆將煙頭捻進煙灰缸里,冷酷的雙眸對著白洛因。</br> “生不生不是個問題,無需思考,他必定是存在的。只要他存在了,我就要盡我所能地對他負責,我做不到你們那么高的境界,可以完全為自己活著。”</br> 我在為自己活著么?白洛因突然心頭一痛,為什么你可以不痛不癢地否認我這么多年為你們所做的一切呢?</br> “在您看來,我的努力,不足以換來您的一個點頭么?”</br> 顧威霆依舊死咬住不松口,“我說過了,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可以換來的。縱然你為了顧海犧牲,我依舊不愿看到他的感情生活斷送在你的墓碑前。”</br> “這話您應該早點兒和我說。”</br> 白洛因怔怔的,這么多年,誰來賠我?</br> 看到白洛因這副模樣,顧威霆的心也揪成一團,他也曾動搖過。只不過,有些東西在他心中扎根太深,拔出來就是要了他的命。</br> 白洛因突然笑了笑,什么也沒說,走了。</br> 從來沒想過放棄,直到這一刻,白洛因也絕不會說放棄。</br> 只是,突然覺得心好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