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篇
白洛因仔細(xì)聽了一下,不像是屋子里發(fā)出來的,況且這里的每個房間隔音效果都相當(dāng)好,即便是打呼嚕也聽不到。</br> 可他剛才聽得真真切切的。</br> 白洛因忍不住側(cè)目,發(fā)現(xiàn)旁邊站著的僵尸閉著眼睛,胸脯隨著鼻息一起一伏。白洛因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結(jié)果鼾聲越來越大,很明顯是從他的鼻子里發(fā)出的。</br> 草!白洛因心里訝然,這幫家伙不會是站著睡覺吧?</br> 事實(shí)證明,白洛因的想法是正確的,外面所有閉著眼站立的人都在睡覺。白洛因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心里突然想起了孫警衛(wèi)的忠告,這里貌似真的是個不祥之地。</br> 又站了兩個多小時,白洛因連個瞌睡都不敢打,生怕一個瞌睡過后,甄大成又從他眼皮底下溜走了。</br> 終于,白洛因等到了甄大成從床上坐起來的那一刻。</br> 困倦的神經(jīng)一瞬間精神起來。</br> 白洛因挺直腰板,注視著甄大成穿衣服、下床、在屋子里踱步、坐下喝水、接電話……然后,邁著輕緩的步子朝外走。</br> 終于熬到頭了,白洛因趕緊走到門口候著。</br> 甄先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白洛因的視線中,他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br> 白洛因覺得時機(jī)差不多了,往前跨了一步,“甄先生……”</br> “哈哈哈……老李,你總算來了!”</br> 突然一陣熱情的寒暄和身后的笑聲震醒了正在做美夢的白洛因,他轉(zhuǎn)過身,甄大成已經(jīng)和另一個男人摟抱在一起了,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從他身邊走過,進(jìn)了另一間屋子。</br> 白洛因站了好久才挪動步子,繼續(xù)走到那間屋子外面靜候。</br> 兩個男人坐在里面下棋,一盤棋才剛剛開始。</br> “你站在這里會影響先生下棋的,請到那邊等候。”又一個僵尸臉朝白洛因伸出手,表面上是恭送,實(shí)則是驅(qū)趕。</br> 為了心中的謎底,白洛因再一次忍受了這份屈辱,站到稍遠(yuǎn)一點(diǎn)兒的地方等候。</br>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轉(zhuǎn)眼間又到了吃晚飯的時間。</br> 甄大成和那位棋友在屋子里共進(jìn)晚餐,香味兒順著窗口溜了出來。</br> 白洛因咽了口吐沫,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現(xiàn)在出去,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fèi)了。只好拿起手機(jī),給顧海發(fā)了條信息,告訴他自己不回去了,便繼續(xù)忍受饑餓的煎熬。</br> 這一頓飯又是兩個小時,白洛因已經(jīng)感覺不到餓了,大概是餓大勁兒了。</br> 他現(xiàn)在只祈求甄大成能趕緊出來,哪怕給他五分鐘的說話時間,他就知足了。</br> 終于等到了棋友離開,甄大成出來送他到門口,白洛因沉默地跟在后面,兩條腿已經(jīng)麻了,走路的姿勢都有點(diǎn)兒變形了,可眼神里仍舊帶著小小的興奮。</br> 這一天馬上就要過去了,到了這個點(diǎn)兒,他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吧?</br> 看到甄大成走回來,白洛因緊走兩步迎了上去。</br> “甄先生,我們……”</br> “你還沒走啊?”甄大成對白洛因的存在表示訝然。</br> 白洛因很平靜地告訴他,“我一直在等您。”</br> 甄大成點(diǎn)點(diǎn)頭,就沒再說什么,徑直地走進(jìn)臥房,白洛因在門口被攔截住。</br> 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里面看電視,然后他夫人回來了,兩個人一起看電視,再然后,屋子里的燈滅了。</br> 白洛因的心也跟著寒了。</br> 外面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一撥,這一撥看起來更威猛,幽暗的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看起來陰森駭人。</br> 看來,要在這里蹲一宿了,白洛因點(diǎn)了一顆煙,無聊地看著院子里的布局,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像是個人家,倒像是個禪院,難不成甄大成還吃齋念佛?白洛因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信佛的人能有這么狠毒的心么?</br> 白洛因正在自娛自樂,突然感覺頭頂上一股寒意,他猛地抬起頭,一個人正端著一個大盆。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盆涼水就那么潑下來了。浸濕了棉衣、羊絨褲、順著脖頸子流到里面,每一股水流都像是一把冰刀,戳刺著他皮肉下面的一根根肋骨。</br> 剛剛開春,夜里極寒,白洛因被凍得猛然間跳起,拽著施暴者的衣領(lǐng),哆嗦著薄唇問:“為什么用涼水潑我?”</br> 施暴者面無表情地看著白洛因,“這里不能抽煙,我只是幫你把煙熄滅。”</br> 白洛因牙齒凍得嘚嘚作響,揮出的拳頭都帶著冰碴子。</br> 施暴者再次開口,“這里不能大聲喧嘩,如果想打架,我可以帶你出去。”</br> 白洛因的身體僵硬得如同一塊石頭。</br> 到了后半夜,白洛因的衣服已經(jīng)結(jié)上一層冰了,頭發(fā)被凍成了冰棍,一根根地搭在腦袋上。他感覺自己的腿已經(jīng)凍麻了,完全沒了知覺,這會兒要是截肢,都不用打麻藥。為了讓自己暖和起來,白洛因開始在院子里跑動,結(jié)果他一跑狗就叫,狗一叫僵尸臉又過來了。</br> “這里不能大聲喧嘩。”</br> 白洛因徹底體會到了饑寒交迫的感覺,這還勉強(qiáng)可以忍受,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無休止的等待和看不到邊的希望。</br> 白洛因走到距離甄大成臥室最遠(yuǎn)的那個墻角縮著,給顧海打電話。</br> 深夜里,顧海的聲音聽起來那么溫暖。</br> “這么晚還沒睡?”</br> 白洛因手抖得厲害,“我有點(diǎn)兒冷,你陪我說說話。”</br> 顧海的口氣中帶著滿滿的心疼,“你傻不傻啊?冷了就多蓋一床被子么!和我說話管屁用啊?再去柜子里抱一床被子出來,麻利兒的,別犯懶啊!”</br> 白洛因笑得很艱難,“不去,就想和你說話。”</br> 顧海頓了一會兒,語氣又柔和了幾分。</br> “是不是想我了?小寶貝兒?”</br> 一陣?yán)滹L(fēng)猛地飚過來,白洛因趕緊縮起脖子,結(jié)果還是被凍得呼吸困難。這種冷直接往骨頭縫兒里鉆,侵蝕著白洛因僅存的那點(diǎn)兒意志,他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心里的警鐘不停地敲擊著,絕對不能暈倒,暈倒了他們肯定會把你扔出去的,出去了就進(jìn)不來了。</br> “怎么不說話了?”</br> 白洛因咬著牙挺了一會兒,聽著手機(jī)那頭傳來的呼吸聲,心里終于暖了些。</br> “大海,你抱抱我吧。”</br> “……因子乖,我抱著你呢,快點(diǎn)兒睡吧。”</br> 第一卷:悸動青春154真相浮出水面。</br> 白洛因就這么忍著忍著,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奧達(dá)獵犬蹲在不遠(yuǎn)處的籠子里盯著他看。白洛因身上除了眼睛,其余的部位全都動不了了,他木然地看著清潔人員在院子里晃動的身影,靜靜地等著肢體恢復(fù)知覺的那一刻。</br> 甄大成一大早就出門了,中午回來的時候白洛因還坐在那個角落里。</br> “那是誰?”甄大成朝門口的警衛(wèi)問。</br> 警衛(wèi)小聲匯報(bào),“就是昨天來找您的那個人。”</br> 甄大成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詫異,他以為白洛因早就走了,沒想到還堅(jiān)守在這。而且看他這副模樣,應(yīng)該是在外面待了一宿吧。</br> 小伙子,意志夠頑強(qiáng)的,我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br> 白洛因看到甄大成,勉強(qiáng)扶著墻站了起來,衣服上的冰已經(jīng)化了,到現(xiàn)在還是濕的,又在墻角蹲了一宿,上面蹭滿了泥。他就用這副狼狽的模樣,一步一步地朝甄大成走去,側(cè)臉的輪廓依舊那樣倔強(qiáng)。</br> “甄先生,請問您今天有時間么?”</br> 甄大成站住腳,回過頭瞧了白洛因一眼,輕笑著說:“有。”</br> 白洛因表情一怔。</br> 甄大成接著說,“但是我沒心情。”</br> 白洛因斗膽問了句,“那您要怎樣才能有心情?”</br> “想要和我聊天,起碼要把自己弄得干凈一點(diǎn)兒吧。”</br> 白洛因神情一凜,再想開口的時候,甄大成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br> 中午,溫度最高的時候,白洛因打了一盆涼水,把身上的棉襖和褲子脫下來,用力地搓掉上面的泥水。他不僅要忍受著寒冷和饑餓,還得忍受著那些嘲笑的眼神和明晃晃的鄙視,從小到大,他遭受到的屈辱都不如在這里三十幾個小時遭受的多。</br> 終于洗好了,白洛因把衣服晾在了后院的晾衣桿上。</br> 然后就找了一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曬太陽,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電了。白洛因已經(jīng)沒轍了,到了這個份上,他也只能在這等了,希望能有個結(jié)果,不然他就沒臉回去了。</br> 傍晚時分,白洛因去看自己的衣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晾衣桿上其他的衣服都掛得好好的,只有他的棉衣和褲子掉在地上,而且不知道被踩了多少道腳印。</br> 白洛因撿起來,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哄笑聲。</br> 他強(qiáng)忍著心頭的憤怒,頭暈?zāi)X脹地走到水龍頭底下,又把衣服涮了一遍。眼瞅著快要干的衣服又一次濕透了,白洛因的心里也凍上了一層冰,他不恨這群看熱鬧的人,他憐憫他們,憐憫他們活在這個沒有人情味兒的地方。</br> 沒法再把衣服掛在晾衣桿上了,白洛因只好站在一塊空地上,兩只手提著自己的衣服。</br> 天又黑了,這一天又過去了。</br> 白洛因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東西了,站著的兩條腿都有些發(fā)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