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
母后正式登基之后, 要重整大金版圖,其中最為棘手的便是神秘莫測的南部。
南部多險山大川,部族繁多, 有的是世代姻親, 有的是多年仇敵,關(guān)系十分復(fù)雜。且那些地方多生蛇蟲鼠蟻,又十里不同音,對外人來說,環(huán)境很惡劣,連語言都不相通,自然是難以深入。
但無論如何, 南部既然是大金江山中的一部分, 便不能棄之不顧。
鶴知知奉命到南部巡查, 回宮后將所見所得稟報陛下。
鶴知知帶了充足的人手, 也帶了新上任的駙馬。
原本還提心吊膽、嚴(yán)陣以待, 可等真正進(jìn)入南部以后,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風(fēng)景別有特色, 令人耳目一新。飛流直下的瀑布如同白玉水柱一般, 激起漫天水霧, 到了平靜處卻又悄無聲息,映照著天光和山頭的蒼蒼樹木, 河水呈現(xiàn)出瑰麗的玉石一般的色澤。
所經(jīng)過之處,每個部族都有著不同的服飾,有的頭頂著筍尖一般的帽子,有的部族里家家少女頸項(xiàng)上都戴著閃光的銀圈, 一重重的驚喜展現(xiàn)在眼前時, 反倒讓人忘了濕熱的天氣和蚊蟲帶來的不悅。
鶴知知和睢晝二人甚至沉醉在山水之中, 有些流連忘返。
“這倒是不錯。”沒有事務(wù)要處理時,睢晝攬著鶴知知坐在靜靜流淌的河川邊,在樹蔭下看著正面對著的山川,和寬廣無垠的藍(lán)天、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白云。
睢晝握著鶴知知的手,輕輕捏著,靦腆道:“本是因公出巡,卻成了難得的休憩的機(jī)會,能和你這樣獨(dú)自待著,就很好。”
鶴知知仰起頭看了他一會兒,又把腦袋貼上去,靠在他懷里。
她已經(jīng)越來越明白,睢晝雖然胸懷寬廣,但其實(shí)淡泊名利,沒有什么額外的追求,最大的執(zhí)念或許就是甜甜蜜蜜,長相廝守。
只可惜,她身上終究還是有些推托不得的責(zé)任,沒辦法終日同他守在一處,之前的兵荒馬亂暫且不提,哪怕是互表心意以后,也沒有多少真正獨(dú)屬于兩人的時間,而且鶴知知也不能全心全意地陪著他,總會分出一些心思去考慮朝堂上的事。
這方面來說,終究還是她虧欠了睢晝。
不如趁此機(jī)會,彌補(bǔ)他一二。
鶴知知想到先前召來此地長者集會時的所見所聞,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前后思量了兩遍,鶴知知便敲定了念頭。
她抬頭說道:“有一件事,我得獨(dú)自去處理,要與你分開兩日。”
睢晝聞言,果然眉心皺了起來,很不樂意的樣子。但是他憋悶了一會兒,最終沒有阻止,只是眉眼耷拉著可憐兮兮地說,“那你早些回來,一日半就回來,行嗎?”
鶴知知心中一軟,摟緊他的腰說道:“好。”
睢晝又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兩人相擁著,在睢晝看不見的地方,鶴知知眉眼靈動,輕輕彎起了一個笑弧。
其實(shí)她沒有什么事務(wù)在身,接下來的兩日都很清閑,之所以這么說,不過是為了先抑后揚(yáng),到時候給睢晝一個驚喜罷了。
果然當(dāng)晚回到住所,鶴知知便讓曈曈有模有樣地收拾行李,第二天早上打點(diǎn)好行裝,便和睢晝告別離開。
睢晝站在廊下目送了很久,直到看不見了,鶴知知才在馬車?yán)镛D(zhuǎn)回身來坐好,吃吃地偷偷發(fā)笑。
她真是迫不及待要見到睢晝待會兒會露出什么樣的高興表情了。
鶴知知并未走遠(yuǎn),來到了蘭族世代的聚居地。
見到她來,蘭族的小姑娘立刻跑去請長者來招待。
那長者手執(zhí)烏桐木杖,看不出年紀(jì),只知道滿頭華發(fā),還偶爾有人說他已經(jīng)活了三百多年。
鶴知知沒當(dāng)真,覺得大約是語言不通,聽錯了數(shù)。
同那長者一番交談,對方給了鶴知知兩粒藥丸。
這藥丸據(jù)說名為“蜜蜜啵啵忘憂親親丸”,名字很長,用蘭族話念出來,腔調(diào)頗為好聽。
這是蘭族最隱秘的得意之作,有著特殊的功效。
相愛之人服下后,會變得更為親昵,還能短暫地改變?nèi)说臐撘庾R,在兩天之內(nèi),眼中心中除了心上人,不會再被別的事情煩憂,而且不會給身體帶來任何的損傷,可謂是促進(jìn)感情的絕妙法寶。
對于鶴知知來說,這正合適。
睢晝最想要的,就是與她拋開一切、不被外人打擾地共度一段時光,這藥丸定會哄他開心。
鶴知知迫不及待想讓睢晝早些感覺到這藥丸的效果,回去的路上,便忍不住先吃了一枚。
那藥丸果然如它的名字一般甜甜的,吃下之后,鶴知知覺得心中十分輕快,耳清目明,整個人都自然而然地變得開心了起來。
看來效果當(dāng)真很不錯,鶴知知更加放心,暖洋洋的感覺纏繞周身,鶴知知倚在車壁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時,鶴知知只覺自己渾身十分輕盈,像是能立刻跑跳飛躍起來一般。
她很滿意這種感覺,想伸個懶腰,卻不自覺地往前探了探身體,伸長雙手,塌下腰盡情地抖了抖。
忽然,鶴知知察覺到不對勁。
她睜圓雙眼,瞪著自己眼前的雙爪。
小小的,毛茸茸,翻過一只掌心來看,幾個粉嫩嫩的肉墊。
鶴知知:“咪!”
喵啊,她穿成一只貓了?
鶴知知驚悚地看向周圍,發(fā)現(xiàn)馬車、侍衛(wèi),都已經(jīng)不見了,到處都很安靜。她仰頭一看,自己就在住所門外,孤零零的。
鶴知知立刻小跑起來,一路“喵喵”叫著跑進(jìn)去找睢晝。
變成貓以后,看什么都覺得好高大,鶴知知跌跌撞撞地好幾次差點(diǎn)撞到廊柱、墻角,她嫩嫩的軟綿綿叫聲很快引起下人的注意,漸漸有幾個人圍過來看。
“哪里來的小貍奴?好漂亮,莫不是哪個地位崇高的長者家跑出來的。”
“這才一丁點(diǎn)大,走路都走得歪歪扭扭,可別受傷了。”
有一個小太監(jiān)慢慢靠近過來,想要抱起小貓,鶴知知對他咪咪了兩聲,退后兩步,兩只后爪不熟練地纏到一起,絆了一跤,摔得四爪朝天。
小太監(jiān)感嘆道:“好笨的貓。”
“咪嗷!”鶴知知爬起來,生氣地跺了下腳,不想再理他們,靈活地躲過幾人的包圍,鉆了出去。
好在這院子鶴知知是十分熟悉的,到處轉(zhuǎn)了幾圈,鶴知知終于發(fā)現(xiàn)了睢晝的身影。
睢晝坐在花園之中,面前放著一張桌臺,桌臺上擺著筆墨和空白畫卷,看起來似乎是正在作畫。
晴和的天幕下,南部綺麗的各色繁碩花朵中,睢晝清俊的面頰若隱若現(xiàn),鶴知知心中一蕩,喵喵叫著撲過去,幾乎快要哭出來。
她從孤身一人的混亂處境中奔向愛人,雖然沒有史詩一般宏大的背景,但也不失為一場盛大的奔赴。
只可惜,這具小貓身體還是太過稚嫩,鶴知知用得不算熟練,這場奔赴還未完成,她便被花壇絆了一下,啪嘰摔倒在花叢里。
可惡,這腿好短,跳得不夠高!
小貓?jiān)诨▍怖锷鷲灇猓儽贿@動靜吸引了目光。
他將淡淡的視線移過來,看到朱紅、鵝黃的花朵間,四肢朝天,露出軟綿綿肚子的小貓咪。
睢晝挽起衣袖,施施然起身走過來,俯身對這只突然出現(xiàn)的小貓看了一會兒。
鶴知知察覺到他的靠近,心立刻砰砰跳了起來,翻身爬起坐好,爪子乖乖地放在一起,尾巴繞過來優(yōu)雅地圈在前方。
一只比花還要矮許多的小貓蹲在花池邊,澄澈圓潤的雙眸和高大清朗的青年彎腰對視,身后有粉白的小蝴蝶慢悠悠地飛過。
鶴知知心里緊張又期待,她現(xiàn)在沒辦法和人交流,只能向睢晝求助,睢晝會幫她嗎?
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這種情況,都必須待在睢晝身邊才行。
睢晝看了她一會兒,輕輕說:“雪貓戲撲風(fēng)花影,甚是可愛。可惜知知不在,看不到這一幕,不然一定很喜歡。”
一邊說著,睢晝臉上面無表情,但眼底還是有淡淡的落寞和惋惜。
鶴知知尾巴忍不住豎了起來,尾巴尖輕輕搖晃著,一步一歪地走過去,爪子試探著前伸,想要拍拍睢晝。
睢晝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意圖,屈起一條腿蹲下來,又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伸出一根手指,矜持地放到她面前。
鶴知知爪爪搭在他手指上,軟綿綿地“喵”了一聲,喵得千回百轉(zhuǎn)。
睢晝眼底的波光動了動,像是考慮了一會兒,才終于伸出手,將鶴知知托起來。
那么小的貓,一只手就能托住。鶴知知攤開四肢趴在他溫厚穩(wěn)當(dāng)?shù)恼菩纳希稽c(diǎn)也不掙扎,只乖乖看著他。
睢晝抿抿唇,將小貓放到自己臂彎間,站起身。
對鶴知知來說這高度是驟然升高,她本能地緊張抓住睢晝的衣襟,但很快又放松下來,站在他手臂間睥睨眾生。
她現(xiàn)在是有人罩的小貓了。
睢晝抱著她往外面走去,途中遇到了那個說鶴知知笨的小太監(jiān),睢晝停下來問:“這只小雪貓是哪里來的?”
鶴知知不高興地看著那個小太監(jiān),扭過頭昂著下巴。
小太監(jiān)看著軟軟白白的小貓咪,雖然很眼饞,但也只能實(shí)話實(shí)說:“不知道哪里來的,突然闖了進(jìn)來,方才問了一圈,也沒人認(rèn)識呢。”
睢晝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了大門外面,左右看了看。
這周圍似乎沒有養(yǎng)貓的人家,還有孩童跑來跑去。這么小的貓,若是放了出去,恐怕要出事。
睢晝便干脆取過一匹布帛,揮筆在上面寫下幾行字,說有小貓走失到這里,若有飼主來尋,便憑借此布帛來領(lǐng)。
然后將布帛掛在了屋外的木桿上。
鶴知知看著那布帛,內(nèi)心嘆氣,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睢晝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