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大風(fēng)起兮 第80章 重圍血路
見到石莽忽然間暴怒,并毫無情面的將車雙轅重罰轟退,城下的一眾邊軍,不論將領(lǐng)還是士卒,一時紛紛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號稱邊軍第一猛將的蠻虎一旦發(fā)怒,除非軍督親臨,否則是誰也沒有那個膽量再敢去觸他的霉頭的。
倪胡子與他手下的一干士卒立在破碎的城門邊上,他緩緩還刀入鞘,盡管依然還對龍日狂陽心存震撼,可眼下強敵已退,原本緊繃到極點的心神也略微得以緩解。
但他的臉色卻還是十分的凝重。
石莽坐在馬背上,他低頭望了望虎口滿是鮮血的雙手,隨后又抬頭看向城頭上的那面蠻族大旗,胸腹間的郁怒之氣越發(fā)沉重卻不得舒張,難受得他簡直快要原地暴走。
石莽活了三十幾年,從沒有感受到像今晚這般的屈辱,可面對這種屈辱,他卻偏偏無可奈何,這就是最基本的力量懸殊的直接后果。
可他這時卻沒有想到,能和龍日狂陽硬拼一招卻還能全身而退,如此能為,已經(jīng)足以令石莽踏入武道一流高手之列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令不可一世的龍日狂陽對他另眼相看,允諾他今后可與他正面一戰(zhàn)的機(jī)會。
因為這時的石莽,也同樣還不知道,龍日狂陽是一個何等恐怖的超凡人物。
石莽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暴躁情緒,此刻最重要的并非在意個人的勝敗,而且整個邊關(guān)大局。
石莽抬頭順著城頭瞭望塔頂?shù)姆榛鹄菬熗ィ瑥膰[陽關(guān)到大風(fēng)城的方向,邊境山峰間已經(jīng)陸續(xù)燃起了十幾座烽火,相信大風(fēng)城那邊很快就會知曉嘯陽關(guān)已經(jīng)突生變故,并且立刻作出相應(yīng)的對策。
大雍西北邊境之地,已經(jīng)快兩百年不曾有烽火燃起過了。而今夜烽火突起,一定會對整個邊關(guān)造成前所未有的轟動。
石莽再吐出一口濁氣,城外的凜冽寒風(fēng)讓他頭腦逐漸冷靜,他開始快速的盤算接下來的打算。
他策馬朝城門走去,看到倪胡子正握刀立在一邊,兩道如同刀鋒一般的濃眉便微微一皺,隨后翻身下馬,走到倪胡子面前,先是朝后者微微頷首,隨后沉聲說道:“老倪,今夜你們不畏強敵奮勇抗敵,實為我虎牙營做了表率,當(dāng)為大功一件。我石莽向來賞罰分明,回頭我自會將情況稟報給軍督,有功該賞的,絕不會虧待兄弟們。”
倪胡子聞言,臉上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站直了身子,左手緊握佩刀,右手握拳,虎口向內(nèi)往胸口一撞,同時朝石莽略微躬身,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邊軍軍禮,沉聲道:“稟將軍,我等身為邊軍,保境抗敵本為職責(zé)所在,只要有我們活著,就絕不容許敵人輕易踏過大雍的邊境。”
他話說得鏗鏘有力,石莽贊許的點了點頭。
倪胡子卻忽然猶豫一下,隨即話音一轉(zhuǎn),刻意壓低了聲音,對石莽說道:“將軍若真要獎賞我們這幫兄弟的話,不如再多給我們配些好的甲胄兵刃,如果還能多點肉,那就更好了……”
他話沒說完,一張絡(luò)腮胡的臉就有些微微發(fā)燙,顯得好像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好意思。
他這話,可就分明有些討價還價的意味了。若是別人,自然是絕不敢和石莽如此說話的,但倪胡子卻是一個例外。
石莽自然要比其他人都清楚倪胡子的故事,而倪胡子今夜的作為,也讓這位執(zhí)掌虎牙營的校尉將軍感到很滿意,所以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不耐,反而干脆的一點頭,說道:“準(zhǔn)!”
“謝將軍!”
倪胡子頓時眉眼舒展,立刻恭聲稱謝。他比誰都更清楚,在這邊軍中,能用功勞換回上等的甲胄兵器,遠(yuǎn)比犒賞的銀子更有用。
銀子再多也會花光,可是上等的甲胄和兵器,是可以讓士卒在戰(zhàn)場上有多幾分活下來的機(jī)會的。
石莽又看了一眼倪胡子,然后轉(zhuǎn)頭對身后一名副將說道:“從今晚開始,車雙轅的位置暫時由倪一山頂替,其手下一伍士卒,皆由我虎牙營暫記一功,犒賞之事,容后再等軍督定奪。”
“是!”副將立刻領(lǐng)命。
倪胡子眉頭一皺,卻沒有說話。
石莽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老倪,現(xiàn)在你怎么想的我不管,眼下有強敵覬覦邊境,一切當(dāng)由大局為重。”
倪胡子暗嘆一聲,只得恭聲應(yīng)道:“倪一山遵令。”
石莽點頭,當(dāng)他的目光再次掠過城頭那面蠻族大旗時,臉上就不由又是怒氣一現(xiàn)。
隨即他大聲道:“速速將那面旗給老子砍下來!”
石莽身后的副將正要領(lǐng)命而去,倪胡子卻皺眉道:“將軍,那面旗,留著挺好。”
所有人都不由臉色一變。
石莽聞言,臉色也是陡然一冷,沉聲道:“你說什么?”
倪胡子上前幾步,抬頭看向城頭那面在寒風(fēng)中烈烈飄揚的蠻族風(fēng)炎大旗,正色沉聲道:“將軍,我們邊境數(shù)百年一向太平無事,很多人都早已失去了面對強敵的警惕和勇氣,如今蠻族公然挑釁,這面大旗正好可以用來提醒和警惕我們從今夜起不可再對蠻族心存輕視僥幸之心。”
石莽聞言,冷厲的臉色微微一緩,然后他緩緩說道:“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也罷,這面大旗就讓它留在城頭上,也好讓所有的邊軍都記住今晚的恥辱!”
然后他猛然轉(zhuǎn)過身,冷厲的目光投向夜色深沉的北方,咬牙切齒的說道:“總有一天,老子會親手把這面旗插到西北十五城的城頭上!”
這一刻,所有的邊軍士卒的目光里,都透射出無比強烈的仇恨之光。
石莽緩緩轉(zhuǎn)身朝城內(nèi)走去,一邊走一邊下達(dá)著命令:“此刻開始,虎牙營全面?zhèn)鋺?zhàn),邊境線上,增調(diào)雙倍兵力。”
“派人火速趕往大風(fēng)城,請軍督調(diào)派鎮(zhèn)邊府軍機(jī)處的神武火炮,用以加強嘯陽關(guān)的防御。”
“虎牙營麾下所有斥候全體出動,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知曉龍日狂陽和整個蠻族的動向。”
“派人通知龍七鼎,讓他先調(diào)派五百龍突騎軍趕來嘯陽關(guān),我需要他的協(xié)助。至于調(diào)令,稍后我會親自寫信上報軍督。”
“今夜開始,嘯陽關(guān)口封關(guān)三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違抗軍令者,斬!”
……
一個個命令從石莽的口中傳達(dá)出去,這一刻,他不再是血勇好戰(zhàn)的武夫,而是一名頭腦調(diào)度有方的邊關(guān)大將。
石莽穿過破碎的城門口,他身后副將好意提醒道:“將軍,城門已破,是否立刻著手修補?”
石莽前行的腳步一頓,他魁梧的身軀一陣輕顫,甲胄內(nèi)傳出骨節(jié)啪啪的暴響聲。
他內(nèi)心顯然極度憤怒。而他此刻正試圖盡量克制著這種憤怒。
“不急,這城門,我想有人會有興趣親自來看一看的。”
石莽深吸口氣,冷冷的說出這句話。
倪胡子也聽到了這句話,然后他在心里暗想——如果那位軍督大人真的親自看到了這破碎的城門,他又會作何感想?
這一夜,大雍西北邊境,陷入前所未有的緊張,無數(shù)人都隱約感覺到,一場醞釀了數(shù)百年的大戰(zhàn),如今正在暗藏的風(fēng)云中準(zhǔn)備著爆發(fā)……
破廟內(nèi),崇淵再次走到那扇破窗前,舉目遠(yuǎn)眺遠(yuǎn)方。
崇纓沒有打擾他,她也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忽然間,崇淵看到東方遠(yuǎn)處的山巒之間,突兀的亮起了一團(tuán)團(tuán)的火光。
雖然距離太遠(yuǎn),但以崇淵的目力,他依然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團(tuán)一團(tuán)直有十五六處的火光在山巒之間連接成一線,最后一處火光出現(xiàn)的地方,正是位于大風(fēng)城的位置。
崇淵眼中就有光芒一現(xiàn),隨即他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那些火光意味著什么。
那正是大雍王朝邊境的烽火狼煙!
既然烽火已燃,那就代表這西北邊境,已然有外敵入侵。
崇淵終于忍不住呵呵一笑。
他頗為滿意的微微點頭,然后轉(zhuǎn)身看著崇纓,微笑道:“我要走了。”
崇纓沒有多說,她知道大哥從來都不是一個隨便浪費時間的人。
但她還是在猶豫片刻后,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哥,天色已晚,現(xiàn)在要去何處?”
崇淵微笑道:“我要去見一個人。”
崇纓微微點頭,輕聲道:“好。”
她一向都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所以從來也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關(guān)于崇淵要做的事,她也從不會過多關(guān)注。
崇淵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崇纓的一雙柔荑,破廟里雖然生著火堆,可是崇淵握著的那一雙手卻入手冰涼。
他微微皺眉,然后又舒展眉峰,溫柔的笑道:“小纓,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會陪你好好看看中原的大好河山。在此之前,就只有先委屈你了。這關(guān)外雖不及中原秀麗,但總也有些好地方,我已經(jīng)提前給你物色了一個去處,那里的環(huán)境很適合你,趁我這段時間還不會入關(guān),小纓可以先去那里等我,順便好好休息一下,等養(yǎng)足了精神,我們再一起踏入中原。”
崇纓輕輕點頭,道:“既然大哥已經(jīng)有了安排,我依此而行便可。”
崇淵滿意點頭,忽然又語氣凝重地道:“目前這關(guān)外江湖上的諸多勢力雖大部分已經(jīng)被我圣教清除掌控,但依然難免有些漏網(wǎng)之魚,小纓身邊有邪兵衛(wèi)相護(hù),想來也不會有誰能對你產(chǎn)生威脅,不過你行動不便,小心一些總是對的。我離開之后不可隨意拋頭露面,只管動身前去那個所在等我便好,若有情況,我自會派人通知你,切記。”
“我知道了。”崇纓也點頭道:“大哥放心便是。”
崇淵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向破廟外走去。跨出廟門后,他沉聲說道:“密切注意倒馬坎那邊的情形,告訴祭司,若有變故,權(quán)宜行事。”
廟門旁的陰暗處便有人快速離去。
崇淵停頓片刻,又沉聲道:“保護(hù)好她,千萬別出半點差池,若有差錯,提頭來見。”
“遵令。”
角落的陰暗處有人立刻恭聲回應(yīng)。
崇淵不再多說,他邁步走出破廟,想到不多久便要見到那個人,他的嘴角再次挑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破廟內(nèi),坐在軟轎內(nèi)的女童,忽然輕輕一嘆。
那一嘆,仿佛寂寞,仿佛無奈……
倒馬坎,長街,刀光劍影中充斥著濃烈的腥臭之氣。
被百余名尸鬼包圍著的田望野等人,依然還在彼此背靠背抵御著那些尸鬼們的瘋狂沖擊。
在加入了沈默之后,田望野等幾個主要首腦精神大振,眾人邊戰(zhàn)邊退,逐漸向街頭空曠處移動。
尸鬼們張牙舞爪悍勇瘋狂,狀如妖魔。那嗚嗚咽咽的號角聲依舊還在響著,宛如催命的音符。
不過短短時間,關(guān)外五家?guī)团山y(tǒng)共百余人如今僅剩不過十幾個,而作為嘯鷹幫幫主的時鴻堯,更是在混亂中被夜鴉斬斷了頭顱。此刻整條長街滿是殘肢斷臂,可謂血流成河,戰(zhàn)局慘烈至極。
身陷重圍的田望野、于鐘朝,以及薛越和曹雄,還有其他幾個他們的門下幫眾,每一個人身上都衣衫破碎滿是血污,而他們的精神,更是在死亡的氣氛下逐漸萎靡,絕望的情緒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蔓延。
那幾個幸存的幫派門下,此刻已經(jīng)連手都快提不起來了。
他們的腳下,是那些被砍掉頭顱四肢卻依然還在瘋狂蠕動的尸鬼,這樣的情景,讓他們感覺簡直如同身在地獄。
而沈默卻是例外,他不慌不忙面沉如水,手中七殺刀竟是越發(fā)妖異冷厲。
憑沈默的武功修為,欲以一己之力斬盡所有尸鬼也并非難事。但他卻有顧忌,因為他知道除了尸鬼之外,尚有一個可怕的夜鴉,以及夜鴉之外的魔教高手。
夜鴉,還有那些尚未現(xiàn)身的魔教中人,才是最致命的敵人。
沈默自信可以從這場圍殺中脫困而退,但田望野等人就絕不會有半點生機(jī)。
可沈默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盡量將眾人安全掩護(hù)出倒馬坎。
在一片片凄厲的嘶吼聲中,十幾個尸鬼被薛越和曹雄一刀一劍分尸當(dāng)場,曹雄大吼一聲,一腳踩在腳下那還在張嘴做出嘶咬動作的尸鬼頭顱上,那頭顱頓時就像西瓜一樣爆了開來。
曹雄呼吸沉重,體內(nèi)真氣已經(jīng)瀕臨不繼,他的體力疾速下降,更感覺手中鳳頭寶刀竟然無比沉重。
他斜了一眼,看了看身邊的薛越,發(fā)現(xiàn)那個原本俊朗的年輕公子早已披頭散發(fā),滿臉血污,在經(jīng)過一輪輪劇烈的砍殺之后,他也變得身形不穩(wěn),腳步虛浮。
回想起剛才時鴻堯突然對自己猝然出手,那個小子竟然會出手幫自己脫困,曹雄心里便對薛越的敵意減少了許多。此刻他見薛越腳步虛浮,出手之間毫無章法,想必早已精疲力盡。于是心頭一緊,急忙開口說道:“姓薛的,你我今日還尚未分出勝負(fù),你可別先死在這兒了!”
他話雖這么說,可是望向薛越的目光卻帶著幾分緊張和關(guān)切。
薛越聞言,原本已經(jīng)因為快要力竭而變得蒼白的俊朗臉孔頓時一僵,他冷哼一聲,手中軟劍抖開一串劍星,將逼近身前的兩名鐵槍門尸鬼劈成了四半。然后冷笑說道:“你放心,你還沒死,小爺怎么會先死?”
曹雄難得的莞爾一笑,挑眉道:“那最好。”
薛越瞥了曹雄一眼,欲言又止。
兩人話雖然說得硬氣,可彼此都心知肚明,如果不能在殺光這些可怕的尸鬼前逃出這條長街,他們的下場只有力戰(zhàn)而亡。
于鐘朝揮舞雙鉤,將銀鉤門僅剩的兩名弟子護(hù)在身后,在鉤斷一名尸鬼頭顱后,他側(cè)頭對旁邊的田望野說道:“田莊主,這些東西殺之不盡,若不趕緊想出個辦法,我等只怕當(dāng)真會葬身于此了!”
于鐘朝身為一門之主,其武功修為自然不差。但血戰(zhàn)至此,他也已經(jīng)感覺到體內(nèi)真氣運轉(zhuǎn)不繼,若再拖延時間將真氣耗盡,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而他幾人中,田望野是以內(nèi)家功力為長,連番殺戮之下,他雖然還能保持著較為充沛的內(nèi)力運轉(zhuǎn),可一張保養(yǎng)得極好的臉此刻也滿是冷汗,顯然也是疲憊不堪了。
聞言之下,田望野咬牙道:“這些邪門妖術(shù),當(dāng)真可恨至極,老夫也從未見過如此情形,哪里還有什么良策?如今之計,只有拼死一戰(zhàn),能不能活著出去,就只有各看造化了。”
他的話音里充滿了悲憤和絕望。讓剩下的人心頭都瞬間涼透了。
田望野雙掌揮動,強橫的掌勁如飆風(fēng)般將幾個尸鬼震成一堆碎肉,他深吸一口氣,忽然對渾身氣機(jī)流轉(zhuǎn)不斷的沈默說道:“老夫雖然并不知道閣下到底是誰,但今日相助之情大家有目共睹,老夫感恩戴德。而閣下武功高強,若要獨自闖出去相必并非難事。老夫一把年紀(jì),早已看透生死,如今能不能活著已經(jīng)無所謂了,只是這里還有兩個年輕后輩,若閣下能出手將他二人帶出去,老夫定當(dāng)拼盡全力為閣下斷后……”
他話未說完,又有幾個尸鬼咆哮著逼近,田望野只得再催掌力將之擊殺,可這一次,他臉色忽然一陣發(fā)白,胸腹之間氣息一滯,已有真氣耗盡之相。
便在此時,田望野猛然覺得雙腿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原來有兩個被斬斷雙腿的尸鬼趁機(jī)逼近他的腳下,兩個尸鬼張開血盆獠牙的大嘴,一口就咬在了田望野的雙腳小腿上,頓時血流如注。
田望野驚怒交加,猛然撤步急退,同時雙掌轟然下?lián)簦瑳坝康恼屏λ查g將地面轟出兩個深坑,兩名尸鬼頓時化為兩團(tuán)碎肉四散飛濺。
田望野來不及顧及雙腿的傷勢,眼前忽然一陣眩暈,后退之時險些一頭栽倒。
倉促之間,田望野腰間被人一掌抵住,將他踉蹌的身形穩(wěn)住,同時眼前忽然刀光卷掠,數(shù)名尸鬼在凌厲的刀光中如人偶一樣四分五裂。
田望野穩(wěn)住身形,強自定神,看到沈默那半張冷峻的側(cè)臉,不由由衷道:“多謝!”
沈默收回抵住田望野腰間的手,忽然沉聲道:“這些東西早已沒有性命,它們的行動想必全是依托于那號角聲的操縱。如果能找到吹響號角的人,那就有機(jī)會逃出去。”
幾人聞言,頓時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們都是經(jīng)驗老道的江湖高手,在沈默的點醒之下,立刻聯(lián)想到充盈這方天地的號角聲和那些可怕尸鬼之間的關(guān)系。
如果沒有一種特殊的媒介作為操控,那這些早就死去多時的尸鬼就根本不會有這種可怕的功擊力。
“可我還沒有找到號角聲的具體方位。”沈默又快速說道:“而此處還有其他魔教高手埋伏,我若離開,你們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們。”
眾人的心又再次冷了下去。沈默的話沒錯,他們都已經(jīng)見識過那名能殺人于無形中的可怕高手的手段,時鴻堯就是一個前例。
而更可怕的是,就算是沈默,也還沒有察覺到那操控號角之人的位置。
那號角聲從一開始響起,就仿佛飄渺無定無跡可尋,讓人根本無法找到其準(zhǔn)確的方位。
沈默的話音再次響起:“我可以帶他們兩個突圍,但沒有解決掉那個人之前,我無法保證他們兩個人的生死。”
就算是武功修為高絕如沈默,在這種深陷重圍的情形下,他的確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夜鴉的襲殺下保證薛越和曹雄兩人的性命。
薛越和曹雄兩人頓時心頭一冷。
眾人邊說邊戰(zhàn)邊退,而他們的周圍,依然還有數(shù)十名瘋狂咆哮沖擊的尸鬼。只在頃刻之間,一陣慘叫響起,雙旗門和曹家扈從各有兩名門下先后被尸鬼們開膛破肚而亡。
田望野忽然悲怒的大吼一聲,他一邊催動掌力震殺尸鬼,一邊對于鐘朝吼道:“于掌門,可愿協(xié)助老夫斷后,讓他們先逃出去嗎?”
于鐘朝渾身血污,他臉皮一陣抽動,忽然凄慘一笑,道:“田莊主,就算你我二人拼死而戰(zhàn),只怕他們也跑不了多遠(yuǎn)……”
就在這時,沈默整個人忽然就像一道殘影般飛掠而起,七殺刀倏然吐出一道丈許長的凌厲刀芒,在尸鬼群中劈開了一條血路。
但出人意料的是,沈默那快得只有一道虛影的身形,在那道可怕的刀芒飛掠出去的同時,竟然凌空以更快的速度折返而回。
田望野等人根本來不及有半點反應(yīng),就覺得頭頂人影一晃,隨即冷厲的鋒芒在空中交迸出一連串刺耳的金鐵聲響。
刀光冷芒交錯之間,有人憑空發(fā)出一聲悶哼。
沈默身形轟然落地,七殺刀綻放出一抹妖異的血紅。
“好小子,真有你的!”眾人驚駭中聽到有生硬得毫無半點波動的話音從尸鬼群中飄飄蕩蕩的傳出:“我倒要看看,你能護(hù)他們到何時!”
沈默當(dāng)然清楚這話是誰說的。
夜鴉。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沈默那一刀聲東擊西,又一次破掉了夜鴉的恐怖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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