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 80 章
熱鬧的長街上人們嬉鬧笑著,輕輕重重的腳步聲在周圍來來回回。
因?yàn)榉讲沤┲苯o傅靈均上藥,便有些狼狽地坐在一個賣花燈的攤位后面。那些花燈今日都賣完了,攤主也隨著大家一齊去放燈看熱鬧,獨(dú)獨(dú)留下一只用宣紙糊成的胖燈籠掛在攤位旁邊。
他們的身體大半沉在陰影里,只有微弱的燭光勉強(qiáng)能照出一點(diǎn)輪廓來。
燈籠上畫得倒不是尋常的花鳥和山水,而是一只圓滾滾的小兔子。小兔子生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通體雪白,看起來又軟又胖。
燭光從燈籠里,透過宣紙灑了下來,落在了雪膚墨發(fā)的少年臉上。
燈火下的那雙眸子里閃爍著柔和的光,正靠近傅靈均為他吹著傷口。
傅靈均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有一個人這么對過他。
他的身體和旁人不一樣,一旦受傷便極難愈合。每每他受了傷,記憶中總是笑,說話溫溫柔柔的娘親便會厲聲呵斥他又做了什么危險的事,然后心疼地拉過他上藥,輕輕吹著傷口。
其實(shí),他并不覺得如何疼。
父親身體不好,夜里總會傳來隱忍的咳嗽聲。這個世界并不是安穩(wěn)祥和的,他一直都明白。廣陵府坐落在北水大陸最精純的靈脈之上,直系弟子體內(nèi)又有珍貴的本源靈火,是很容易被旁人覬覦的。
他是廣陵府的天生至尊,生來吸取天地靈氣便是道師,雖然父親對他的期望并不高,只想他健康快樂,可是傅靈均想要快快長大,快快變強(qiáng),保護(hù)自己想要保護(hù)的人。
他是廣陵府的希望,所以他不疼。
靠近的少年人身上帶著淡淡的甜香。
風(fēng)也變得那樣溫柔,繾綣著拂過他的臉。
傅靈均比姜瑭要高上不少,縱然坐下了,也比他高了一截。姜瑭伸長了脖子湊過來的時候,雙手不自覺地按在了傅靈均的肩頭借力。抬眸,便會瞧見那張藏在平平無奇面容后面的,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
蒼白的臉上還殘留著血色,卻眼睛也不眨地盯著他。
姜瑭瞪了他一眼:“不許,看我!”
傅靈均長長的睫羽顫了顫,眼眸幽黑而深邃。他有些無賴地說:“為何不許。”
他的視線太過認(rèn)真,也太過灼熱,落在姜瑭臉上時,好像是在看著獵物一樣,直勾勾地毫不掩飾。
姜瑭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我說,不許!”
他伸出手去捂傅靈均的眼睛,長長的睫羽刮擦著他的掌心而過,連帶起一陣酥麻。那只靠近的小手輕輕的發(fā)抖,而后還是毅然決然地捂了上來。
傅靈均的世界并沒有變成黑暗。
他能感受到少年的羞澀和歡喜,誠摯又可愛。
于是他伸出手,覆在了那只捂上來的手上,抓下來,放在手心揉了揉,又揉了揉。
白白的,軟軟的,暖暖的。
“不許,搗亂!”姜瑭抽了抽自己的手。明明傅靈均沒有用什么力氣,他卻被握得牢牢的,根本抽不出來,“我在,生氣!”
傅靈均背著燈籠,整張臉沉在陰影里。他抓著那只手不放,聲音里帶著懶洋洋地倦意:“嗯,我知道。”
知道還故意來搗亂!姜瑭用指甲掐了傅靈均一下,可對方皮厚的很,壓根沒感覺。
那張漂亮的小臉氣的圓鼓鼓,眼睛也圓溜溜。
傅靈均看著那只胖乎乎的燈籠上投下的一只胖乎乎的兔子,印在姜瑭圓鼓鼓的臉上,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
軟軟嫩嫩的臉一戳就是一個小坑,松開,又馬上彈了回來。
姜瑭有一種自己在被擼的錯覺,就像以前被揣在傅靈均懷里的小獸,摸摸耳朵戳戳肚子,傅靈均現(xiàn)在也在玩他!
“再戳,我就,咬你!”他威脅道。
可是對方壓根不在意他的威脅,還十分挑釁的又戳了一下。
不僅戳了,還捏了捏。
肉乎乎的被輕輕捏起,面團(tuán)似的扯了扯。
姜瑭今夜的火氣全然被挑起,抱住那只握著自姜瑭己的手就咬了上去。
咬不動。
人類的牙齒甚至比小獸的還要鈍,姜瑭從那只手的中指一路啃到了小拇指,又啃到了手背上,咬了一路,口水糊了一手,傅靈均非但沒有被咬疼,反而一副很是享受的表情,縱容著他繼續(xù)咬下去。
姜瑭默默松了口,瞪他。
傅靈均伸手一拽,將人往自己懷里帶,然后趁人不備,親了一下軟乎乎的臉頰。
像是羽毛,輕輕的掃過他的臉。
突然被親的小狗勾兩只眼睛瞪得溜圓兒:“你,你,不是,疼嗎!”
他看這人一點(diǎn)都不疼,還會耍流氓了!
被親過的那一寸肌膚慢慢變得滾燙,又酥又麻的,讓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可又覺得摸一下的話會被傅靈均笑話。
縱然姜瑭沒有摸臉,傅靈均也笑了。他好看的眉眼笑得微彎,就像是勾魂攝魄的精怪似的,明媚若朝陽,熱烈如海棠。
“疼。”他的笑牽動了傷口,明明這種疼痛輕微無比,他卻忽然覺得格外清晰起來。捏了捏那只白白的小手,傅靈均說,“特別疼。”
被江長遠(yuǎn)魂力反噬的神魂連綿不斷的刺痛,被劃破的臉頰上傷口灼痛。他原本毫不在意的疼痛,卻因?yàn)橛腥颂嫠谝饬耍兊迷絹碓矫黠@。
姜瑭小臉緋紅,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地絮叨:“我,看你,一點(diǎn),不疼……你,就是,裝的!”
說著指責(zé)的話,那只手卻不掙扎了,老老實(shí)實(shí)地被人握著。
聲音軟軟的,一直暖到了傅靈均的心里。
傅靈均忍不住靠近了他,抵住了姜瑭的額頭,一只手牽著他,一只手輕輕擁住了他。
風(fēng)將那只胖乎乎的燈籠吹得微微晃動著,點(diǎn)燃的燭油發(fā)出細(xì)微的刺啦聲,燭火忽明忽暗。
人就是這樣。越被喜歡,越被在乎,就變得越柔和。
傅靈均輕輕擁著他沒有說話,姜瑭的心卻像是粉色的氣泡水,咕嚕咕嚕,一直冒著泡泡。
月明,風(fēng)清,花香,人語。
他們相擁著靜默,仿佛連魂魄都忍不住交纏著繾綣。
縱然此時有人經(jīng)過,估計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賣花燈的小攤后頭,沉在陰影中的地方相擁著兩個人。
他們額頭相抵,安安靜靜地靠在一起,就像是累了,互相靠著休息一般。
對于修士而言,眉心是一個很脆弱,也很重要的部位,那里頭藏著神魂。若是二人眉心相抵,全身心的信任對方,神魂便會慢慢入侵對方的神府。
比起相擁的姿勢,靠近的親吻,甚至身體的抵死纏綿,入侵神府這樣的事情顯然會更親密無間些。
并不是所有道侶都能神魂交流的。
大部分修士對自己太過保護(hù),不能毫無保留的信任對方,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窺探對方哪怕一點(diǎn)的秘密。
當(dāng)年出事之時,傅靈均年歲并不大,對這方面的事知之甚少,姜瑭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這種設(shè)定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一開始兩個人靠近的時候,他們并沒有想要神交。
恍惚間,傅靈均刺痛的神魂被一層柔之又柔,軟之又軟的觸手裹住了,那膽怯的觸手輕輕的、小心翼翼地觸碰著他,然后藏不住心事一般,分享出了一點(diǎn)情緒給他。
那是一個平穩(wěn)的、安詳?shù)摹⑻鹈鄣撵`魂,伸出觸手來擁抱他的時候,還擔(dān)心傷害到了他,進(jìn)一步退兩步,試探著靠近。Xιèωèи.CoM
傅靈均覺得這個靈魂很熟悉。
那日在姜瑭墜入了夢境深淵之時,堂而皇之闖入他的神府中的少年,便是這樣弱小而柔軟。明明是不愿意被旁人進(jìn)入的世界,但是與眼前的少年做這樣的事情,卻讓他覺得十分愉悅。
姜瑭也陷入了那種玄奧的感受之中,他的魂魄像是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拽住了,然后試探著想要進(jìn)入他。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魂魄觸碰讓姜瑭覺得害怕,他掙扎著想要抗拒,可對方卻是一個數(shù)千年掙扎著、痛苦著、處處都生著尖刺和爪牙的強(qiáng)大神魂,他想要逃脫時,那層裹在表皮的溫柔卸下了偽裝,霸道地將他拽了過去。
一如霸道的傅靈均一樣。
“嗯……”姜瑭忍不住溢出一聲甜到了極致的呻/吟。
靈魂相觸碰的一瞬間,傅靈均尖銳的神魂像是刀、像劍、像是冰冷的雨無孔不入,強(qiáng)勢地闖入了姜瑭的世界。
弱小的、顫顫巍巍的魂魄根本沒辦法突然接受一個存活了數(shù)千年的強(qiáng)大神魂,縱然曾經(jīng)他們親密的相擁過,但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并且上一次之后,姜瑭甚至覺得自己的魂魄都開始腎虧,整個人根本沒有精神,那種感覺太過困擾,他本能地想要抗拒。
但他面對的是傅靈均。
一個不懂神交是什么,又剛剛嘗到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甜頭,還想要繼續(xù)嘗甜頭的初哥。
他們曾經(jīng)完美的相融過,彼此并不會排斥的太厲害。
弱小魂魄的抵抗在傅靈均眼里微乎其微,甜美又無用。他享受著姜瑭魂魄包裹著他的感覺,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xùn)|戳一下西看一眼,將那團(tuán)弱小的神魂戳成一灘夏日里的冰淇淋,爛泥一般軟在了地上。
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愉悅,不僅擁抱了姜瑭的魂魄,還想在他的魂魄里橫沖直撞,到處看看。
姜瑭都快哭了。
不行啊啊啊!經(jīng)過上次的神交,他已經(jīng)盤出來了,他二十來年的記憶中有好多不能播的內(nèi)容!好不容易上次傅靈均不記得,他才沒有面臨那種社死的困境,怎么可以再來一次?!
但人就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越是不能想什么,什么東西就越清晰。那些mvk格式的、多種國籍、多種花樣的、十分勁爆的小視頻,就像是知道他的窘迫,故意來整他的一樣,在他的腦海里瘋狂刷存在感,姜瑭暴躁地想要將它們甩開,那些不太和諧的東西卻牢牢地盤踞在他的腦海根本忘不掉。
這是一個來自老色批的本能。
但這個本能來的是那么的不合時宜。
不可以,他絕對不能讓傅靈均看到他腦袋里的那些東西!
姜瑭的大腦已經(jīng)開始瘋狂預(yù)警,絕對不可以接收來自傅靈均的超大文件包。
然而他拒絕是一回事,對方想要傳輸文件又是另外一回事。
開始接收來自用戶傅靈均的超大文件包。
接收失敗,請求退回。
退回失敗,開始接收來自用戶傅靈均的超大文件包。
接受失敗,再次請求退回。
“嚶。”姜瑭拼死抵抗,卻潰不成軍。
退回失敗,成功接收來自用戶傅靈均的超大文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