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 29 章
一入山海閣,攢動的人頭和沖天的喧囂聲便在一瞬間刺入了姜瑭的耳膜。
姜瑭窩在相行手里顫顫巍巍的,還沒從之前的血腥畫面里緩過神來。
他一直都知道傅靈均會殺人,也不止一次見過。可這次真的太突然了,連個鋪墊都沒有。第一次他見傅靈均殺人,是在廣陵府的月夜,他奔逃了一日又疼又累又餓,夜色又黑,看的有些不真切。后來跟著去血洗澤陽府,他也是全程把自己埋在傅靈均的懷里什么都不看。
唯有今夜。
前一秒傅靈均還笑著,下一秒那雙無數(shù)次輕柔撫摸過他的修長的手,就插進(jìn)了宋言的脖子。
姜瑭眼睛一閉上全是紅色,過了好久都還是想吐。
他不是畏懼傅靈均。
他只是害怕看見死人。
或許這么說很奇怪,但姜瑭知道澤陽府是傅靈均的仇人,因果輪回要?dú)⒈銡?他沒什么的,他只是看著生理性難受,控制不住。
姜瑭和這份難受抗?fàn)幜撕芫?整只獸一直在抖。相行也很照顧他的情緒,一直走的很穩(wěn)。忽然,姜瑭在相行手中晃了晃,是旁邊有一隊(duì)深青色勁裝的修士粗暴地開路,將他們往邊上擠了擠。
“哎喲,誰啊?”暴脾氣的人已經(jīng)喊出了聲。
“擠什么擠啊?”
“娘的,搞什么鬼啊?能不能排個隊(duì)啊?”
伴隨著周圍的一陣喧嘩,那隊(duì)深青色勁裝男子開辟出了一條道路,而后從門外走進(jìn)來了一位穿著深紫色錦衣少年,銀冠玉帶,腳上蹬著雙繡著黑色雷火紋路的靴子。
少年長身鶴立,又生了一副好相貌,金相玉質(zhì)的人一出場,便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當(dāng)然,他會成為全場焦點(diǎn)的原因還有一個,那便是他剛一進(jìn)門,身后便跟上了一只幾乎等人高的大白虎。
大白虎額上和四肢尾部有淡淡的幽藍(lán)色紋路,行走間像是踏在云間飄逸。
是銀霜虎。
銀霜虎為一種強(qiáng)大妖獸,向來不為人驅(qū)使,若是想要獲得這樣一只靈寵,家里恐怕有著修為極高的長者,親自前往無涯深處斬殺了成年的銀霜虎,抱回剛出生的幼崽從小養(yǎng)在身邊才能這般親人。
“嘖,竟然是葉家那小公子。”有人認(rèn)出了那位紫衣少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兩步。
“葉家?哪個葉家?”
“能有哪個葉家,扶風(fēng)府那個唄。”
“他不會就是葉正聞吧?”
“噓,小聲點(diǎn)。他舅舅可是兩儀宗宗主燕從西,別說了,走吧走吧。”
姜瑭模模糊糊聽了一耳朵議論,終于將那位張揚(yáng)漂亮的少年給記了起來。
這位身家頗高天賦不錯的公子哥,便是主角宋晉遙的情敵,扶風(fēng)府葉瓊,葉正聞。搶的是原文女主盛意雪,一位藥修天賦絕佳的天才美少女。
盛意雪的爺爺是赫赫有名的道圣盛若霖,因宋晉遙天資頗高少年成名,且早年救過女主一命,女主便暗自傾心他許久,甚至求爺爺去天問海暗示此事。宋永崢自然想要攀上這層關(guān)系,但還未等兩家定下婚事宋家便出了事,人人都來踩宋晉遙一腳。盛若霖不愿疼愛的孫女和宋晉遙這般毫無根基又失去一切的小子在一起,婚事取消。
可盛意雪不同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跑出來跟上宋晉遙,在打動宋晉遙的過程中,半路便殺出個葉正聞。
不知是誰說的真理,有些東西塞給你你不一定珍惜,但別人要搶走肯定就受不了。葉正聞出身仙門望族扶風(fēng)府,又有個兩儀宗的宗主舅舅,同盛家可謂門當(dāng)戶對,眼瞧著兩家要定親了,宋晉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愛上了盛意雪。
點(diǎn)家龍傲天文經(jīng)典開局,家破人亡未婚妻被奪什么的,然后少年奮起修煉一路打臉,打的就是這位葉小公子的臉。
姜瑭躺在相行手中看著那位少爺高傲地往里走,腦子里想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能遇到原文女主。據(jù)小說里描寫的那位星羅府盛音,盛意雪美得不似凡塵中人,實(shí)在是一位名動天下的大美人,姜瑭也蠻想看看的,那位大美人會不會比傅靈均還要好看。
等等,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傅靈均當(dāng)做好看度量衡了嗎?
那位派頭極大的小公子葉正聞走著走著,身邊的銀霜虎不動了。
“大白,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銀霜虎的頭問。
銀霜虎沒有回應(yīng)主人的話,反而頻頻扭頭到處張望,嚇得周遭膽小的修士們退出去好遠(yuǎn)。
“嗷嗚——”它忽然朝天吼了一聲,那帶著焦躁的吼叫傳入姜瑭耳里,便化成了聽得懂的語言。
“好香啊,在哪里?你在哪里?”
姜瑭一僵。
因聽多了螢火蟲說他香,他現(xiàn)在聽到什么動物說香第一個想到自己。他連忙趴低了些,讓相行用手把他捂起來。
完了,就那銀霜虎的個頭,估摸一口十個他都只夠塞牙縫,趕緊躲一躲才好。
“小白,怎么,害怕?”相行兩只手將小小的毛團(tuán)子捂住,遲鈍地看了看周圍。可惜周圍并沒有危險,他感受不到殺意。
“噫嗚嗚。”快進(jìn)去找大佬,他害怕!
相行理解了毛團(tuán)子的意思,快步跟上傅靈均。
因傅·敗家·靈均又使用了鈔能力,所以山海閣內(nèi)漂亮的女侍便格外熱情地帶著一行人去了二樓雅間。
姜瑭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女侍,不知是修仙的人都長得這么好看,還是山海閣內(nèi)的女侍都是精挑細(xì)選過的,個個都是標(biāo)致的美人。為他們帶路的這位身材高挑面若桃李,笑起來時好似春風(fēng)拂面。
“二位真人先在此歇息,拍賣很快就會開始的。”她的聲音還軟綿綿的,有點(diǎn)類似江南吳儂暖語的感覺,讓人聽了便身心舒暢。
傅靈均隨手賞了她一塊中階靈石,侍女又驚又喜,還想對著這位相貌平平出手闊綽的男人獻(xiàn)個殷勤,卻被傅靈均一個冰冷的眼神攔住了,訕訕收回了手退下了。
姜瑭:又?jǐn)〖矣謹(jǐn)〖遥X是大風(fēng)刮來的嗎用著這么不心疼?
因?yàn)閾搁T,姜瑭已經(jīng)從之前眩暈想吐的狀態(tài)中緩和了過來,現(xiàn)在一想到傅靈均花出去的全是大把大把的鈔票就渾身難受。
然而他再心疼那錢也不是他的,只能暗自憋屈咬著相行的衣服哼哼唧唧。
未等上一盞茶的功夫,山海閣的拍賣便開始了。
周邊雅間內(nèi)坐著的都是有錢的主兒,眼神熱切地投向樓下的場地。
“諸位道友久等,山海閣此次拍賣正式開始!”隨著年輕人的聲音,一位女侍捧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走了上來。而后年輕人將紅布揭開,露出一支碧玉色的笛子。
“此笛名映月,為丹心大師所制,上刻有清心之咒。如果修習(xí)時被心魔所困,奏之便能清心養(yǎng)神……”
腦海里努力同步翻譯的姜瑭聽到那種一大串的話就腦殼痛。
心魔這個設(shè)定也算是《囚道》的一個特色。在這個世界,世人皆有心魔。心魔生于欲望、錢財、愛欲、親情、權(quán)利……反正對什么有執(zhí)念就會有心魔,一旦放不開舍不下,心魔便會隨著修為的增強(qiáng)越來越強(qiáng),類似人格分裂。
主角宋晉遙的心魔便是仇恨,后期聽說還要和心魔抗?fàn)幒荛L一段時間。倒是傅靈均,這人好像沒有心魔,文中沒寫,不知道是不是作者懶得去寫一個反派執(zhí)著什么,還是另有別的隱情。
不過沒有心魔也好,聽說這個設(shè)定不僅僅類似人格分裂,還有點(diǎn)一體雙魂的感覺,傅靈均已經(jīng)夠喜怒無常了,再分裂一點(diǎn)姜瑭這大腿還抱不抱得上了。
“噫嗚嗚。”姜瑭蹭了蹭相行讓他將自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睡一會兒。如果他在相行手里睡覺的話,大塊頭又要保持姿勢一動不動,雖然相行不介意,但姜瑭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相行掙扎了一會,還是決定尊重小白的意思,將手里的毛團(tuán)子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姜瑭向來是隨便在何處就能睡著的。
伴隨著樓下年輕人滔滔不絕的介紹,姜瑭像是在聽數(shù)學(xué)老師講課一樣,字分開來都能懂,湊在一起了理解起來怎么就那么費(fèi)勁兒,于是格外的催眠,沒一會兒便趴著睡著了。
“……接下來這一味藥可了不得,諸位請看——天薇蕊,想必在座的藥修都知道這是什么吧?天薇生于極寒之地,千年才開花一次,縱然就這般服用,也有延年益壽之效,若是能找一位藥仙煉制出太一丹,更有洗筋伐髓之效……”
隨著年輕人的話,山海閣內(nèi)引起了一陣陣騷動。天薇蕊無論是給天資不佳、壽元有限的人服用延壽,或是煉制成太一丹增強(qiáng)天資都是極佳的,故而此藥一出,二樓雅間里的好些修士都來了興致。
“底價,一萬靈石!”
“一萬五千靈石!”樓下有人搶先報了價。
“一萬七千靈石!”
“兩萬靈石!”
“……”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位靈藥的價格已經(jīng)從一萬飆升到了八萬。這個價格雖然并不離譜,但依然勸退了大半部分修士,最后只剩下扶風(fēng)府的小公子葉正聞和一位浣云宗的藥修你來我往的競價,其余人全部打了退堂鼓。
傅靈均安靜地看著樓下,第一次競價。
“十五萬靈石!”
全場嘩然!
從十萬直接起跳到十五萬,直接讓浣云藥修放棄了競價。開玩笑,錢又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直接翻倍誰還玩得起啊。
葉正聞氣得當(dāng)場跳起來,他和傅靈均恰好在一左一右兩個隔間,依稀能看見那位和他搶東西的人穿著一身黑袍。
“好啊,在乾坤域竟然還有人敢和小爺我搶東西?!走走走去看看。”這位能將兩儀宗上下都鬧個遍的小公子此刻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準(zhǔn)備去找茬。
身旁跟著的青衣修士們面面相覷,連忙伸手將人攔了下來:“小公子,您莫不是忘了,出來前夫人是如何交代的……”
葉正聞動作一僵。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自己柔弱溫婉的娘親拉著他的手抹眼淚。這次他出來找舅舅玩之前母親就叮囑過他少惹事,要惹事也在舅舅跟前惹,好有人給他收拾爛攤子。
近日他的燕從西舅舅還在浣云養(yǎng)傷,根本不可能回來給他收拾爛攤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估計(jì)他回家又要被娘親拉著好一頓哭。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爺慫了,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傅靈均自然將隔壁發(fā)生的一切都聽了個真切。
“葉正聞……燕從西……”他輕聲重復(fù)著這兩個名字,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他想要尋的人最要緊的那個,竟直接出現(xiàn)了。
拍下天薇蕊后,有女侍上門指引傅靈均前往樓下完成交易。傅靈均下樓前看了一眼在椅子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毛團(tuán)子,變成小白狗以后,倒不如從前那么可愛,平白多了幾分傻氣。
也有可能是他現(xiàn)在還在生氣的緣故。
一想到那毛團(tuán)子和其他畏懼他的生靈一般瑟瑟發(fā)抖,傅靈均心中便憋了一團(tuán)火。但縱然如此,他竟然還想著這毛團(tuán)子失了命骨活不長了,非要給它拍下天薇蕊來。
傅靈均一時之間不知是該生毛團(tuán)子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步子跨得極大,面無表情走路都帶著風(fēng),將身旁帶路的女侍嚇得不敢說話。
傅靈均一走,隔壁讓銀霜虎忌憚的恐怖氣息便消失了。
大老虎一直焦躁地東張西望,喉頭不斷發(fā)出低吼。
葉正聞剛剛拍賣搶輸了正心煩著,見銀霜虎那般不老實(shí),微微皺著眉,用手戳了戳大老虎的頭:“干什么?別給我惹事。”
“嗷嗚……”大老虎甩了甩頭,委屈巴巴地臥了下去,耳朵和眼睛依舊到處亂瞟,碩大的鼻子也翕動著,一直在尋找著什么。
“這位客人。”有女侍敲了敲姜瑭他們所在的隔間門,小聲地問詢著,“可是您拍下了寒霜劍?”
傅靈均一走,房間里只剩下了不善言辭的相行和睡得香甜的姜瑭。
相行不知如何處理,門外的女侍和他說話,但他一沒買東西,二腦子轉(zhuǎn)的慢,三又不太會說話,現(xiàn)下有些進(jìn)退兩難。
他看了看身邊的空座位,才想起主人剛走,沒人可以幫他。
“這位客人?”女侍透過窗紙瞧見了房間內(nèi)端坐的高大背影,又柔聲的重復(fù)了一句,“請問是您拍下了寒霜劍么?”
相行有些坐不住了。他覺得自己還是要去和女侍解釋一下,便站起身走向門口。
開門,不善言辭的大塊頭慢吞吞的解釋:“沒有,拍下。”
女侍有點(diǎn)不太習(xí)慣他說話的方式,漂亮的小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茫然:“什么?”
“沒有,拍下。不是,我。”相行五官都湊到了一塊,十分為難地解釋。
倏地,那頭一直趴在葉正聞腳邊的大老虎失了控一般朝著隔壁雅間沖了過來。
銀霜虎身體強(qiáng)悍,一路橫沖直撞將間隔的屏風(fēng)桌椅全部撞倒了,而后朝著姜瑭所在方向撲了過來。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姜瑭還在半睡半醒之間,鋒銳的虎牙已經(jīng)湊到他面前散發(fā)著森冷的寒意。
渾身純白的大老虎張著血盆大口沖他大叫了一聲,嚇得姜瑭咕嚕嚕滾下了椅子,夾著尾巴躲在椅子下面。
“你好香!我好喜歡你,我們交pei吧!”大老虎將腦袋湊向椅子下躲著的小毛團(tuán),兇巴巴地吼道。
姜瑭:……?
“噫嗚嗚!”神經(jīng)病啊!他也是公的,交pei個鬼啊!
“我喜歡你,我們交pei吧。”大老虎猛地湊近狂吸小毛團(tuán)子,甚至還想要聞一聞姜瑭身上的味道。身為強(qiáng)大的妖獸,會喜歡瑞獸身上的味道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想要的也并不是真的交pei,而是想要獲得瑞獸的喜愛。
銀霜虎有些蠢笨,誤將那種喜愛的本能當(dāng)做了另一種愛,且因銀霜虎個頭太大了,湊過來聞團(tuán)子的時候就顯得態(tài)度有點(diǎn)猥瑣,碩大的鼻子拱了拱團(tuán)子,差點(diǎn)拱到了姜瑭的屁股上。
態(tài)度之輕浮,語言之放浪讓姜瑭嚇得接連罵街。
“噫嗚嗚!噫嗚嗚噫!”呸!色坯滾開!生殖隔離知道嗎?不同物種之間是沒有結(jié)果的不懂嗎?還有,能不能把口水收回去!都要滴到他身上了!
樓上銀霜虎忽然發(fā)威,一旁的修士紛紛尖叫著四下躲開。傅靈均剛走到樓下,抬頭便見一頭大白老虎沖入了他們的房間,沖著毛團(tuán)子所在的位置狂吼著。
傻狗有危險!
下一刻,他整個人忽然從女侍面前憑空消失,瞬間回到了二樓雅間。
被叫去門口解釋不清的相行也終于擺脫了走錯門還喋喋不休的女侍,越過桌椅過來想要擋在姜瑭面前。
當(dāng)門口出現(xiàn)那一抹熟悉的黑色時,縱然大佬還是冷若冰霜,但姜瑭簡直要落下淚來!
“噫嗚嗚!”大佬你終于回來了!
姜瑭從椅子下一路小跑,避開那只猥瑣的大老虎朝著傅大佬狂奔而去。
“噫噫嗚嗚!”膽怯的小獸夾起了尾巴,軟乎乎地撞到了傅靈均腳邊。團(tuán)子跑的太快,停下來時站不穩(wěn),啪嘰一下坐在了地上。然而它很快又爬了起來,四只爪爪拼命抱著他的靴子,整只掙扎著往上面鉆。
明明之前還在怕他。
現(xiàn)在卻那么依賴他。
傅靈均生了那么久的悶氣,此刻登時煙消云散。
他撈起地上可憐兮兮的毛團(tuán)子揣進(jìn)了懷里,右手輕輕在空中一點(diǎn),那只張牙舞爪的銀霜虎便被一陣透明的氣流沖擊地翻倒下去,連帶著大片的桌椅屏風(fēng)一齊被帶倒在地,發(fā)出巨響。
“大白!”葉正聞嚇得心都快停止了。
雖然他自詡中土大陸第一紈绔,但好歹沒干過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方才銀霜虎忽然失控沖向隔壁,葉正聞是真怕銀霜虎攻擊旁的修士,緊趕慢趕追上來,看見現(xiàn)場無人受傷后松了一口氣,對著銀霜虎的大腦殼就是一頓揍。
“大白你干什么!又給我惹禍!”
銀霜虎被傅靈均揍得渾身疼,現(xiàn)下又被主人一頓爆錘,委屈地嗷嗷叫。
“少爺!”葉正聞身邊的護(hù)衛(wèi)們也匆匆趕了過來,將這位不省心的主兒圈在中間。
“少爺沒事吧?”
“發(fā)生了什么事啊?”
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山海閣的管事也第一時間趕來,瞧見葉正聞時臉都綠了,好在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抱歉抱歉,這位道友一定受驚了吧?山海閣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道友若是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山海閣若能做到的,必定不會推辭!”
管事的認(rèn)出這位是方才花高價拍下天薇蕊的大客戶,差點(diǎn)滑跪道歉了。對于那位扶風(fēng)府的惹禍精他真是沒辦法,畢竟半個乾坤域相當(dāng)于就是燕從西的,燕從西和道修圣尊江長遠(yuǎn)關(guān)系那么好,山海閣還要在乾坤域開下去,總得給這位葉小公子一些面子。
傅靈均眼神陰寒地瞥了一眼重傷的銀霜虎,渾身籠罩著一層殺意。
但很快,那層殺意便消失了,好似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他將毛團(tuán)子揣在懷里,語氣溫和道:“無妨。既然沒出事,我便先行離開了。”
“誒,道友,道友您拍下的東西!”山海閣管事立馬跟了上去,一路上彩虹屁狂吹。
傅靈均自然不會放棄拍下的天薇蕊。他抱著小團(tuán)子去樓下取了天薇蕊,而后遙遙看了一眼站在二樓上的葉正聞和那只膽大包天的銀霜虎。
“嗷嗚……”銀霜虎被揍得沒了脾氣,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不動了。
葉正聞沒有看到傅靈均的眼神,卻隱隱感受到一股子寒意從腳底一路升到了背脊,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位自詡中土大陸第一紈绔的葉小公子其實(shí)也就是個窩里橫,有長輩罩著的時候比誰都嘚瑟,一旦沒人罩著了就很懂得夾起尾巴做人。
他輕輕踹了一腳一旁的銀霜虎,從腰間納海珠內(nèi)掏出一顆療傷藥丟給了它:“你要是下次再給我惹麻煩,看我怎么收拾你!”
銀霜虎接住了丹藥嚼了嚼,沒吃夠,又伸出毛絨絨的大爪子扒拉著主人的褲子:“嗷嗚……”
在傅靈均抱著姜瑭離開的時候,方才人群中看熱鬧的還有兩位看上去十分出挑的少年。其中一位是因?yàn)榇┲A貴態(tài)度傲慢,另一位則是根骨挺拔相貌俊朗,只是穿著有些樸素,甚至說的上寒酸。
“少爺。”那位看上去寒酸些的少年恭敬的在金貴少年身邊說,“是扶風(fēng)府葉家的葉正聞。”
金貴少年沒有靠過來,只是站在人群中看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下巴微抬,輕笑了一聲:“果然和傳聞中一樣,令人討厭。”
“可要派人跟著他?”
金貴少年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他既然不參加天驕之戰(zhàn),就不必管他。對了,淮家那小子是不是也要來?”
“是的,聽聞在我們剛到達(dá)乾坤域時,淮成蔭也來了。”
金貴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語氣不太耐煩地抱怨了一句:“若是下次還察覺到他跟著我們,直接殺了。”
跟在旁邊的人表情一變,而后飛快垂下了頭:“是。”
這場鬧劇很快便結(jié)束了。
姜瑭一行人在乾坤域?qū)ち艘患铱蜅#琅f是相行一間,傅靈均和姜瑭一間。
此處地段算不得好,但十分清雅別致。他們住在二樓,推窗望出去,還能看到一簇簇?zé)崃业淖限被ā?br/>
“可是嚇壞了?”傅靈均揉了揉毛團(tuán)子的腦袋,瞧了瞧小白狗傻乎乎的樣子,又將毛團(tuán)子變了回去。
潔白的小獸一開始有些顫顫巍巍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哼哼唧唧地湊過來蹭他的手,像是今天被嚇壞了,格外粘人。
被姜瑭的粘人取悅的傅大佬心情大好,從軟乎乎的大耳朵一路擼到了云朵般蓬松的大尾巴。小獸也不躲了,直往他跟前湊,就像是之前沒有畏懼過他一般。
擼毛絨絨的手忽然一頓。
他將那只小團(tuán)子舉了起來,放在眼前,問:“不怕我了?”Xιèωèи.CoM
姜瑭從山海閣出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有哪里不舒服,但又說不太上來。現(xiàn)在被傅靈均的手一摸,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倒是消退了很多,柔軟的大尾巴掃了掃他的手腕,而后兩只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濕漉漉地瞧過來:“噫嗚嗚。”
不怕不怕,大佬你最好了!
傅靈均用指腹蹭了蹭毛團(tuán)子的下巴,而后從納海珠內(nèi)掏出一個精致的玉盒。打開,里面躺著一朵潔白如霜雪的花朵。
“吃吧。”傅靈均把姜瑭放下說,
姜瑭湊近那朵花,粉粉的小鼻子動了動。
“噫嗚嗚。”香香的,聞起來好像很好吃。
由于拍賣全程姜瑭都睡了過去,并不知道這朵花有什么功效,但他心中十分歡喜。傅靈均愿意帶他去吃好吃的,給他買東西一定是很喜歡他,能夠擁有這樣一個飼主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沒有絲毫猶豫,湊過去將那朵花嚼了吃了。
嗯,不難吃。那花嚼著嚼著就化了,然后他就覺得渾身說不出的暢快,特別輕松,舒服到想睡覺的那種。
自從成了動物,姜瑭睡覺的時間大幅提升,有種一朝社畜終于休假,終日睡得昏天暗地的感覺。
白絨絨的小團(tuán)子入睡格外快。
傅靈均還想逗它一會兒,便見小團(tuán)子睡得連粉粉的舌頭都吐出了半截。他壞心思的去戳了戳那一截軟乎乎的舌頭,然后小團(tuán)子立馬將嘴巴閉上了,可睡著睡著,又不設(shè)防地吐出了粉嫩的舌頭。
“真傻。”他輕笑了一聲,撈起睡熟的小獸便往床上一放。
傅靈均其實(shí)很久都沒有睡過覺了。
以他的修為早就不需要這樣無用的睡眠,每每閉眼也不過是另一種修行,可是今日,見毛團(tuán)子睡得這樣香甜,他也生出了一分困意來。
難得想睡覺的傅靈均便一同躺在了床上,將那只白絨絨的小團(tuán)子放在枕頭邊上。
它身上有一股很清淡的甜香,湊近時,尖銳而刺痛的神魂會得到緩解,不再刺激著他愈加狂躁。
他閉上了眼,渾身不自覺開始放松。神魂的安寧讓他面上鋒銳的寒意散了些,緩緩陷入沉眠。
是夜。
未關(guān)的窗戶外漏進(jìn)半室如水的月光。
被風(fēng)吹得微晃的床幔里,沉睡著的小毛團(tuán)子身上散發(fā)著一層淡淡的微光。
恍惚間,床上的空間變的窄了些。
傅靈均長久未睡過這樣好的覺,翻身將身邊的人摟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