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樓內(nèi)伙計打眼就瞧見了人群中高出一截的相行。雖然傅靈均已經(jīng)將他變矮了一些,但此類術(shù)法不是障眼法,而是大變活人,能改變的終究有限,無法將兩米二的大塊頭變成普通人的模樣,只是縮小了一圈,看起來是個將近兩米但是還算正常的巨人。
只不過當(dāng)這位巨人還有一身包裹在衣袍里還鼓鼓囊囊的肌肉時,就看起來特別的像惡霸爪牙,或是某些世家少爺出門時身后跟著的打手。
再一瞧相行前面的傅靈均,雖然相貌平平,懷里還十分滑稽地揣了一只小白狗,但腰間穗子上那顆明晃晃的納海珠十分招搖,看著品相還不是普通的,色澤幽藍(lán)如海并無雜色,少說也要幾萬靈石才能弄到手。
配上他腰間一柄銀色上品靈劍,縱然穿著一身普通黑袍面上也擺出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很顯然,這位青年不是哪位大佬的親戚就是某些仙宗的佼佼者,堪稱行走的錢袋子啊。
“二位道友樓上請。可是來聽許先生說書的?咱這兒還備有上好的靈果靈茶,您需要點什么?”伙計熱切地迎了上來,想引傅靈均前往二樓雅間。
姜瑭明明感受到了傅靈均在這樣人多嘈雜空氣混濁的地方很不自在,但大佬竟然忍住了,瞟了一眼正在激情澎湃的說書人許先生,并不否認(rèn)自己的來意,只是微微朝著伙計點了點頭,示意他帶路。
伙計連忙帶著二人一狗上了二樓。
本來還想將貴客往雅間帶,誰料傅靈均攔住了他,指了指二樓人最多的地方里唯一的空桌:“就那兒吧。”
空桌周圍密密麻麻坐滿了人,有些年長,有些年少,身上穿的衣裳各不相同,有看上去便一身貴氣的,也有一瞧就有些拮據(jù)的,但無論有錢沒錢,桌上或是擺著茶杯瓜果,或是放著糕點瓜子,聽到興起時還忍不住和樓下的聽眾們一起喊上兩聲,氛圍著實不錯。
很有種姜瑭小時候和小伙伴們一起看動畫片吃零食嘰嘰喳喳的神韻了。
“道友,那兒人多口雜的,怕吵著您。”伙計笑道。
傅靈均:“無妨。”
伙計心道難道自己猜錯了?這位看上去很有錢的主兒為何要去人堆里湊熱鬧?難不成只是裝裝樣子,其實納海珠里沒錢?但既然人都帶上來了,也只好繼續(xù)熱情的將人引到了空桌上坐著,又囑咐了一句:“您可要點些什么?咱茶樓什么都有,只要您有需要,叫我一聲就行!”
茶樓周遭全是嘈雜的討論聲。
因樓下說書的許先生說起了廣陵府的傅聲,連帶著上頭的客人們也開始聊了起來。
“嘖,想當(dāng)年傅月白還是能和圣尊齊名的人物,誰能想生了個兒子把全家都搭進(jìn)去了,家門不幸哦。”
“什么?能和圣尊齊名,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出來喝茶的修士大多數(shù)都很清閑,能顯擺一下自己知道別人不知道的密辛,自然會故作姿態(tài),引人過來起哄了才慢悠悠往下說。
“這事兒我都是聽族內(nèi)長者說起的,那時道圣齊元朗還是圣尊身邊的小小侍從呢!傅月白天資過人,早年與圣尊關(guān)系交好,且都是端方君子,六合內(nèi)流傳的美名數(shù)也數(shù)不清。后來好像是圣尊先行突破圣者境,傅月白心生嫉妒,漸漸的就和圣尊疏遠(yuǎn)了……”
聽者忍不住開口:“就這品性還是端方君子?可笑,可笑!”
“能生出傅聲那樣的兒子,老子能好到哪兒去?哈哈哈哈。”
姜瑭滿耳朵都是那些不中聽的話,氣的小白狗齜牙咧嘴的想要咬人。
罵人就罵人,連帶著罵家人干什么!太沒素質(zhì)了!
傅靈均藏于黑袍中蒼白的手指掐了個決,隨后一陣風(fēng)帶著水汽快速在桌面椅子上吹過,帶走了殘留的灰塵與臟污。
他好像對那些污言穢語充耳不聞,背脊挺直地坐下來,順手摘下腰間上品靈劍放在桌面上。
此劍通體銀白,在茶樓略顯昏暗的光線下微微透著紅光。古樸的劍柄上嵌著一顆碩大的火蛟精魄,縱然是放在桌案上,都隱隱透著一股子精純的火陽之力。而且好巧不巧的,因傅靈均放劍的動作太大,劍鞘稍稍震開了些,露出一小截寒如霜雪的劍身,上頭竟刻著火系道圣才可使出的赤焱三千法咒符文。
在靈劍上刻制符文,不僅要求符師手藝高超,更要求劍身夠強,能承受得住再造之力。若是低階的咒法符文還不太影響靈劍本身的話,道仙境以上的咒法便已很難刻在劍身上,更遑論赤焱三千這等尋常修士們只能聽一聽的高檔貨。
此劍一出,周圍聽書的人紛紛或偷摸、或直接地朝他們這一桌看了過來。
兩位相貌平平的年輕修士,外加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鑒于傅靈均和相行幻化的臉實在過于普通,四周打量的修士們上上下下瞧了好幾圈,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就這柄劍,少說價值十萬靈石以上。
這是誰家的小少爺出門這么張揚?想來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也是通過法寶變的吧,頗有種想隱藏身份卻漏洞百出的拙劣感。
茶樓伙計見識或許沒有周遭走南闖北的修士多,但也算是有點眼力價,一瞧桌上靈劍便不是凡品,順道對著姜瑭都客氣了很多,特意給他也安排了一個座位。只不過傅靈均嫌棄姜瑭太小只放在椅子上便看不到了,便又把他從椅子上拎起來放在了桌上。
姜·吉祥物·糖瞪了傅靈均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毛毛。這人老是把他拎來拎去的,毛都被弄亂了!
傅靈均享受完了茶樓伙計無微不至的照顧后,隨手從納海珠內(nèi)掏出一塊中階靈石放在桌上,微微揚起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樓下說書的許先生,“多謝,靈茶靈果各來一份。”
靈茶靈果在茶樓里雖然賣的貴,但也只需要一塊低階靈石便好。
一塊中階靈石頂?shù)纳弦话賶K低階靈石,像他們這種沒什么修行天資的入門道修,終其一生可能都是攢錢買丹藥提升修煉速度。一百塊低階靈石可以買好幾瓶道子可用的丹藥。
伙計被這筆飛來橫財砸暈了頭,連忙將那塊中階靈石揣進(jìn)了兜里,嘴角險些咧到耳根,聲音清脆又爽朗:“好嘞!馬上給您上!”
說罷一溜小跑,穿越人潮下了樓。
因傅靈均出手著實闊綽,且并沒有避著旁人,周遭那些修士們沒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了過來。
現(xiàn)在他們都確定了,這位平平無奇的黑袍青年一定是哪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出來體驗生活的!
姜瑭也慢慢品出味兒來。如果說他不是修士認(rèn)不出桌上那柄劍有多么貴重的話,靈石和眾人的表情他還是能看得懂的。
不是,傅大佬怎么又?jǐn)〖遥浚∮悬c錢就亂花,給小費意思意思不就行了,給那么大的錢做什么?
再說,出門在外講究個財不露白,這人仗著自己修為高就到處顯擺,故意的吧?
勤儉持家、見不得鋪張浪費、信奉低調(diào)才能茍得久的姜瑭,氣得一口咬住了傅靈均的袖子,晃著腦袋用力地拽了拽。
大佬只以為小白狗在和他玩鬧,十分愜意地伸出了手指撓了撓毛絨絨的下巴,然后順便按住了姜瑭開始擼起狗來。
過了沒一會兒,那位得了高價小費的伙計便端著靈果靈茶回來了。他熱情地為兩位貴客倒上了茶,甚至還貼心的給桌上那只毫無雜色憨態(tài)可掬的小白狗倒了一杯,可謂服務(wù)的相當(dāng)?shù)轿涣恕?br/>
“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叫我一聲就行!”
傅靈均微微扯了扯嘴角,對那伙計笑了笑。
姜瑭:不對勁,太不對勁!傅大佬今天能踏進(jìn)人這么多、空氣這么差的茶館已經(jīng)很意外了,而且進(jìn)門,就聽了一籮筐自己的壞話,這都沒生氣更沒意外了,現(xiàn)在不僅不氣還在笑?!雖然他覺得那個笑勉強的不行,但也無法抹去它依然是個笑的事實。
周圍的修士們在伙計離開以后有些蠢蠢欲動。
一位最靠近他們這桌的修士鼓起勇氣朝傅靈均笑了笑,攀談道:“見道友眼生,以前不常來乾坤域吧?”
姜瑭本以為傅靈均不會搭理那個湊上來的修士,誰料反常的傅大佬還十分自然地回了話:“是,我很少出門,此番出來到處看看。”
整個人和春日的冰塊似的,化了,連表情都開始生動起來。
“哎呀,那你可來對地方啦!”見傅靈均回了話,那修士立刻自來熟地一屁股坐在了他們這一桌,嬉皮笑臉:“乾坤域許先生說書可是獨一份兒呢,他的消息靈通的很,我常來這聽。”
“哦?”傅聲狀似無意問,“我剛進(jìn)來時,恰好聽見許先生說起北水大陸澤陽府的事情,只是太吵,沒有聽清。”
“這你直接問我也成啊!”自來熟修士昂首挺胸,一臉自得,“你知道北水大陸廣陵府封印的那個大魔頭傅聲吧?以前就總是聽說他能暫時離開封印出來殺人,卻沒想到這次徹底出來了,一晚上就將澤陽府夷為平地,險些就滅了族了!”
傅靈均像是來了興致,好奇地問:“澤陽府就沒有人活下來?”
“也有吧。那段日子宋家小公子去了空蟬府,躲過了一劫。除此之外,我聽說還有一位什么堂主的也逃了,加上外派出去的弟子,零零總總加起來也就百來人,成不了啥氣候了。我聽說天問海的靈脈都被兩儀宗接手了呢,這宋家是真不行了……”
桌上的小白狗有些不太自在地伸出爪爪扒拉了個靈果過來,慢慢啃起來。
怎么說呢,聽人當(dāng)著傅大佬的面兒說傅大佬的壞話這種體驗也是沒誰了。他總是擔(dān)心傅靈均會暴起殺人,但今天的傅靈均和轉(zhuǎn)了性似的,待誰都客客氣氣。
不過就是擼他擼的太頻繁了點,一個不停的擼,咋的,擼他能心平氣和啊?
沉迷啃靈果的姜瑭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的確能安撫傅靈均焦躁的心情,只覺得自己要被擼禿了,瘋狂想要逃開那只大手。
“是啊。”傅靈均順著那位修士說的話,竟然還點了點頭著,“能活下來已屬僥幸,也不知要躲到何處才行。”
姜瑭:反正要躲去看不到你的地方。
那修士有些賊兮兮地看了看周圍,湊近了小聲說:“這消息絕對是獨一份兒的,許先生你可能不曉得,有個‘百曉生’的名頭。上回我請他吃酒,問出了宋言的下落,就在乾坤域附近。估計是想著乾坤域受道修圣尊庇佑,來躲一躲吧。說起來他也是挺慘的,以前好歹還是仙門世家的堂主,現(xiàn)在淪落到此番境地,嘖嘖。”
傅靈均笑了笑,一只手從姜瑭身上挪開,蒼白的指腹摩挲著細(xì)膩的瓷杯:“那他倒是聰明。乾坤域是道修圣尊的地盤,料傅聲再膽大,也不可能往他的眼皮子底下湊。”
姜瑭就覺得傅靈均的笑特別的不懷好意,特別陰間!尤其他面不改色的一起說自己壞話的時候,笑得真的好滲人啊!
“那可不?”修士覺著自己和這桌闊綽的道友越發(fā)熟絡(luò),還天南海北地扯起了八卦,“對了,說起傅聲,我還聽過不少別的,說是當(dāng)年月裳宗的小魔女唐海蘭為了傅聲要死要活的,非要嫁他。結(jié)果傅聲出事沒幾年,就有人瞧見唐海蘭身邊多了個孩子,瞧著還挺像傅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當(dāng)年有那么一段風(fēng)流韻事,可惜,可惜,那會兒我爺爺都還年輕,沒親眼瞧見。”
桌上的小白狗耳朵登時豎了起來。什么什么?傅靈均曾經(jīng)還和女修有什么風(fēng)流韻事?真的假的?再多說點來聽聽?
然后一只大手便無情地罩住了整只毛絨絨。
接下來姜瑭啥也沒聽到,傅靈均這廝卑劣地把他周圍的聲音隔絕了,搞得他想聽點八卦都聽不到,氣得姜瑭直用小奶牙咬他,糊了傅靈均一手濕漉漉的口水。
等他們聊完,都已是許久之后的事情了。
傅靈均松開了捂住毛絨絨的手,也不嫌棄滿手的口水,對著那位自來熟的修士寒暄著:“陸兄,今日林某有幸與你相識,相談甚歡。這是我的靈訊符文,若是以后聽見什么有趣的事,記得與林某同享。”
好家伙,這就已經(jīng)過了交換姓名的環(huán)節(jié),到了交換聯(lián)系方式的環(huán)節(jié)了?傅大佬給的靈訊符文是不是假的哦,林某?估計名字都是現(xiàn)場瞎掰的。
那位自來熟——不,據(jù)說是叫陸行的修士滿眼熱切地接過靈訊符文,小心的收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修士們傳遞消息有一種挺高級的法咒,名為靈訊。每個人的符文都是不一樣的,只要烙印下贈與旁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傳遞,便用靈力寫在紙上、空氣中、甚至水面上,反正寫哪里都行,最后畫上對方專屬的靈訊符文,靈訊就能傳遞到對方手中。
一般情況是會化成一只靈鳥,刻有專屬符文的靈訊旁人看不見。
也是蠻方便私密的,也就比手機差了一點吧。
不過唯一有個缺點,就是靈訊如果一段時間內(nèi)沒有打開,靈力便會支撐不住進(jìn)而消散。當(dāng)然,這個時間也挺長,大概是三天以內(nèi)打開都行。除非有人閉關(guān),動輒幾十上百年的收不到信息,便會提前將自己的信號給屏蔽了,對方靈訊發(fā)不出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姜瑭:想學(xué)會這個法術(shù),雖然沒什么人可以發(fā)靈訊,但好有意思嗚嗚嗚。
在茶樓里待了一下午,一行人總算是告別了那污濁的空氣回到了乾坤域的大街上。
相行在那逼仄的茶樓座位上憋屈了半天,整個人都憋壞了,剛剛回到繁華的大街上便用力舒展了一下骨頭,隨著格拉拉幾聲,被傅靈均變小一些的身子又變大了一圈,肌肉也更加緊實了。
姜瑭:能不能注意點啊喂!這里是大街上!這么多眼睛盯著呢!
誰知姜瑭是真多心了。
修仙世界大家早就見怪不怪的,易容、化體之類的手段多如牛毛,畢竟除了正經(jīng)修仙的,還有些專門靠打家劫舍殺人奪寶發(fā)家的,為了避免被那些人追蹤,或者是為了讓自己的追蹤更加順利,雙方做一些改變是很正常的事,于是滿大街都沒人看他們,十分淡定的經(jīng)過了。
傅靈均揣著姜瑭走在前面,相行遲鈍地跟在后面,瞧見什么好玩的東西時,就喜歡杵在別人攤位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等緩過神來時,傅靈均和姜瑭都已經(jīng)走的有些遠(yuǎn)了,又巴巴的跟上去。
姜瑭還蠻想知道相行在看什么,可傅靈均人高腿長走的太快,又是個不肯停下腳步來的人,于是他只能默默的猜一下。應(yīng)該是玩具,大塊頭意外的喜歡那些小玩意,之前在天悲谷的時候就喜歡給他搭窩種花,還用狗尾巴編了粗糙的小動物逗他玩。
他忍不住想,大塊頭可真是個喜歡小玩意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jīng)有弟弟妹妹,所以才那么喜歡養(yǎng)崽。當(dāng)然,他沒有猜相行有老婆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太大只并且有時候下手太沒輕重,看起來不像是能找到老婆的亞子。
他們來乾坤域轉(zhuǎn)了一圈,又在接近傍晚的時候離開了。
乾坤域位于中土大陸赤水境內(nèi),大多數(shù)凡人都不知道赤水境內(nèi)還藏著一個靈域,故而一半為凡人城鎮(zhèn),另一半則是為了隱藏乾坤域施展的障眼法。
當(dāng)然,凡人若是不小心踏入也不妨事,繞著繞著就會走到無涯外圍去——當(dāng)然也有修士會故意抄近路,從赤水繞去無涯,可比飛過赤水那十萬大山來的安逸。
姜瑭跟著傅靈均,從新奇的修仙世界走到了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凡人城鎮(zhèn)。
臨近傍晚,家家戶戶都點了燈。還有些賣吃食的,現(xiàn)在挑著個扁擔(dān)邊走邊叫賣著,若是哪家不做晚飯,或是想加個餐什么的,便會連忙出門叫住跳著扁擔(dān)的貨郎。
傅靈均接連去了赤水境內(nèi)的兩家客棧,也是唯二的兩家。去第一家時,他只是隨便向掌柜的打聽了一些事,就給了碎銀子離開了。到了第二家,他卻住下了。
相行并未和他們住同一間房,只有姜瑭跟著傅靈均。
孤男寡狗共處一室,也是蠻不適應(yīng)的。畢竟以前姜瑭還是挨著相行睡的次數(shù)比較多,大部分時候傅大佬就一個人臥在侍佛劍上孤立全世界,所以看到房內(nèi)只有一張床的時候,姜瑭還稍微緊張了那么一下子。
不過很快,他的緊張就消失了。
大佬果然是來搞事情的。
他知曉乾坤域是中土大陸最繁華的靈域,那里的修士們消息也最靈通,故而閉塞了數(shù)千年的老古董去茶樓走了一圈,聽了一堆近些年有的沒的八卦,順帶打探了宋言和宋晉遙的消息回來。
血洗澤陽府那一日的漏網(wǎng)之魚宋言,就住在這間客棧里。
當(dāng)晚上傅靈均揣著姜瑭出去搞事的時候,姜瑭其實聽想說,丟下他自己去也無妨,不是很想看現(xiàn)場直播。可惜他們語言不通,大佬又一意孤行。
夜色沉沉,月色如水。
傅靈均堂而皇之的撬開了宋言房門的鎖,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去,隔絕了周遭的一切聲音。
而那日血洗天問海的漏網(wǎng)之魚,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ωωω.ΧしεωēN.CoM
宋言向來機敏,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危險并且逃離,此刻也是如此。他睡著睡著便覺得周遭的空氣冷凝又壓迫,強迫自己醒來時,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面容陌生的青年人揣著一只小白狗,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房內(nèi)。
“你是什么人!”宋言轉(zhuǎn)瞬召出靈劍握在手中,對準(zhǔn)眼前的傅靈均,“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
月色從窗外透了進(jìn)來,將那面目普通的青年人襯得更加溫潤。
“宋言,我只是來問你幾個問題。”傅靈均聲音溫和,措辭也十分禮貌。他坐在床對面的椅子上擼著手里的小白狗,好似只是和朋友嘮嗑閑聊。
姜-被擼的小白狗本狗-糖:大佬越溫和越嚇人,他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了。
宋言簡直被這莫名其妙的人嚇瘋了!他雖然天資不如何,但好歹是修仙者,在這凡人城鎮(zhèn)橫著走是沒問題的。并且赤水靠近乾坤域,向來不會有修士那么大膽在道修圣尊的地盤搞事,現(xiàn)如今碰到這件事他有些慌,聲音都止不住的抖:“你、你要問什么問題?”
“澤陽府宋家,是什么時候丟了瑞獸和命骨的?”他咬字清晰,卻并不重,語氣十分和善。
瑞獸和命骨這事兒除了澤陽府部分高層知曉,旁人根本不知道。就算是澤陽府被血洗,宋言跑到乾坤域躲著也見過不少修士朋友,但他從未提及瑞獸一事。畢竟瑞獸近萬年銷聲匿跡,若是讓他們知道澤陽府曾經(jīng)抓了一只,怕是要追問不休。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明白!”宋言沒什么底氣,卻還是硬著頭皮答道。
傅靈均停止了撫摸姜瑭的動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宋言。
“可惜,如果你把我要的答案都告訴我,我會考慮留你一命的。”
褪去了偽裝的眉眼精致如畫,皮膚蒼白如雪。
宋言一看到這張妖孽的臉登時腿嚇軟了,當(dāng)即跪了下來:“我……我說!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說,瑞、瑞獸和命骨……是,是我家小公子中蠱獸之毒后沒多久丟的。當(dāng)時……小公子命懸一線,恰好家主機緣之下得到瑞獸,便用瑞獸血為公子解毒。可瑞獸血洗去了毒性,也毀了小公子的靈根……家主便命人剖出命骨,等浣云宗的林藥仙為公子脫胎換骨。”
“就在林藥仙來的前一日,家主轉(zhuǎn)移了命骨,想要親自收著,誰料那日下午瑞獸忽然失蹤,天問海上下亂作一團……后、后來,瑞獸逃往廣陵府,弟子們前去追蹤,就、就碰到了您……”
他當(dāng)然不敢說“瑞獸和命骨你不是都得到了嗎”這種話,滿頭冷汗都不敢擦一下,只能垂著腦袋讓汗水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而后他聽見了傅靈均涼如飛雪的聲音:“宋小公子沒有用上命骨么?”
宋言搖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沒有沒有!命骨丟的那日林藥仙還沒來,宋家沒有出色的藥修,不會冒險毀了命骨的!”
“那便是真丟了。”傅靈均輕哼了一聲,顯然曾經(jīng)并不信宋永崢的話。
眼前的宋言倒是貪生怕死,想來命骨的確不在宋晉遙身上。可惜了,看來還要尋一些旁的東西代替命骨才行。
“天問海大亂那日,可有別人去過?”他又問。
宋言現(xiàn)在滿腦袋都想著怎么保命,那日的事又太多太雜,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小心試探地回:“沒、沒有吧……那日……”
便是太緊張記不起來了。
“好。”傅靈均又抱著毛團子坐下了,“說吧,宋永崢和江長遠(yuǎn)做了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