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第 114 章
傅靈均,臭傻逼?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傅靈均三字他倒是聽得懂,少年在說他的名字。單純臭和傻兩個字他也能理解,可臭傻逼三字是何意?
聽著倒不像是什么好詞。
還有那種奇怪的語言,他不記得自己學(xué)過,為何入耳之時并不覺得陌生?
突然闖入他世界的少年身上布滿了一個又一個謎團(tuán)。它們糾纏在一起,想要解開其中一個,卻又連帶起更多的絲線糾纏。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落在了他的臉上,傅靈均抬起頭,微微瞇了瞇眼睛。
那束透過葉片的光在某一個瞬間好似成了整個世界唯一的光亮,周圍一片漆黑,好似永夜之地。
他近來不知為何,總是這般胡思亂想。
“哥,哥!”傅辰見他表情有些古怪,連喊了他好幾聲。
傅靈均回過神來,順手揉了揉傅辰的腦袋。
小孩子長得快,前些年傅辰才只有他的小腿高,現(xiàn)在都躥出好大一截來了。
傅月白和傅夫人近年不再管事,退居于極其僻靜的小院中。道旁盛放著春日里敞開的鮮花,腹上沾滿了花蜜的蜜蜂瞧上去毛絨絨的,趴在花蕊上忙碌著,不一會兒又飛到了另一叢花中去了。
聽到了孩子們回來了,院內(nèi)走出一位溫婉的婦人。
“昨日你爹爹就聽說,你在滄海閣收了位小弟子,也不帶回來給我們瞧瞧。”傅夫人生得十分好看,話語里帶著些小脾氣,笑著瞪了傅靈均一眼。而后將視線挪到了傅辰的臉上,招了招手:“在哪兒蹭的那么臟,過來擦擦。”
傅辰撒開了哥哥的手,邁著小短腿去抱婦人:“阿娘,今天有沒有我喜歡吃的糖糕啊?”
然后他的鼻子被婦人輕輕捏了捏。
“不許吃,近來都胖了好些,再吃都長不高了。”
傅辰嘴巴一扁:“哪里就胖了……”低下頭時,傷心出了兩個下巴。
他哼唧了一聲,松開了抱住傅夫人的手,去找爹爹去了。
今日傅月白和傅夫人叫大兒子回來,還是因為傅靈均又要離開廣陵府的緣故。
他近年身體不好,兒子又那般出色,族內(nèi)重要事務(wù)便一并移交給了傅靈均。又因傅靈均成了八法域的域主,變得更加忙碌,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時間待在家中。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商量的還是明日離家的事情。
“明日你要去雪霽宗幫忙布置陣法,要幾日才能回來?”傅月白問。
他與傅靈均有五六分相像,輪廓更硬朗些,只是面色略顯蒼白,說著話還止不住咳嗽一聲。
“短則兩三日,多則五六日。”傅靈均道。
“那你新收的小徒呢,可要帶上他?”
傅靈均笑著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帶他做什么。”
“也好。”傅月白點了點頭,而后提議,“聽阿寧說,他是外門弟子,根基不太好。不若讓他跟著內(nèi)門弟子們學(xué)習(xí)幾日,也好讓他多和弟子們學(xué)學(xué)規(guī)矩。你覺得如何?”
蒼白的手指在瓷杯上摩挲了好幾下。傅靈均腦海中忍不住想起了那少年連小八方步都走得那般吃力的模樣,根基都不能說是差,而是完全沒有。
他從未見過那么弱的人。
若是跟著內(nèi)門弟子一起修行,的確能讓他跟著學(xué)一些規(guī)矩。
傅靈均半垂著頭,濃密的睫羽遮住了幽黑冷亮的眸子。他仿佛認(rèn)真思慮了許久,最后還是抬起來頭,笑道:“還是讓他留在水云臺吧。”
那般嬌氣,放出去怪惹人笑話的。
還在水云臺偷懶的姜瑭,還不知道自己和魔鬼訓(xùn)練營擦肩而過的事。他畫了幾張圖以后,覺得這樣下去的不是長遠(yuǎn)之計。
想要將傅靈均從鏡花水月中喚醒,按照江長遠(yuǎn)的話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夢境里全都是傅靈均在意的東西,如果他不愿意醒來,誰也叫不醒。
當(dāng)初貿(mào)然進(jìn)入夢境之時,姜瑭將問題想的太簡單了。他以為自己成為這個夢境中傅靈均最愛的人,那么按照邏輯上來說,他作為一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夢中的變數(shù)一定能喚醒傅靈均。
可問題就在于,在這里的傅靈均根本不記得他,也不喜歡他。就算真的能對他產(chǎn)生一些好感,對待親人的眷戀和虧欠肯定還是在對他的情感之前的。
那他還能怎么喚醒他呢?樂文小說網(wǎng)
做以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刺激一下傅靈均?
萬一把這個世界刺激崩了怎么辦?
“哎,好難啊……”他抱著腦袋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幾個好點子來。
目前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能在傅靈均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喜歡不喜歡的另說,先刷出一點好感度來吧,他總覺得傅靈均特別討厭他,每天變著法兒的折騰他。
然而很快,他連刷存在感的機(jī)會都沒了。
“予安君,要出門,三五日?”姜瑭臨近晚上的時候才聽到了這個消息。
傅星倒是習(xí)慣了似的,和姜瑭一起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是呀,之前雪霽宗宗主不是來請予安君幫忙么?估計是個小忙吧,也就去個三五日的。之前南火大陸的月裳宗來請予安君幫忙,可是走了整整二十一天呢!”
姜瑭有點擔(dān)心。
如果說這個夢境只是一個美夢,他當(dāng)然可以繼續(xù)等。但這個夢是江長遠(yuǎn)為傅靈均準(zhǔn)備的鏡花水月,一切美好之下都有可能藏著噩夢的引子。
江長遠(yuǎn)想要將傅靈均在這個世界殺死的話,會不會就是這個契機(jī)?
“我也想,跟著去。”他偷偷問傅星,“予安君,會同意嗎?”
傅星忍不住笑出聲:“你跟著去能做什么啊?再說了,予安君特意提到你了,讓你這幾日就待在水云臺哪兒也別去。”
姜瑭悶著不吭聲了。
當(dāng)天夜里,巴掌大的毛絨絨就蜷縮在窩里一直等著傅靈均回來。
他回來的很晚。
蠟燭燃燒了大半,桌上滿是蠟油斑駁的痕跡。姜瑭聽到傅靈均回來的腳步聲,裝作自己已經(jīng)睡著了的樣子蜷縮在窩里一動不動。等到人聲漸漸靜下來,他又雷打不動的修煉去了,姜瑭才偷摸探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看了一眼。
如果人的樣子不好跟過去,那揣一只毛絨絨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打緊吧?
為了避免自己一覺醒來人又不見了的尷尬,姜瑭一直強(qiáng)忍著睡意讓自己清醒。
等到第二天早上,傅靈均準(zhǔn)備要離開的時候,一只輕軟的毛團(tuán)子就掛在了他的腿上,扒拉著不肯下去。
掛在腿上的毛絨絨輕飄飄的,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將它甩出去好遠(yuǎn)一般。
傅靈均低頭,看著腿上的那只白團(tuán)子:“怎么?”
“噫嗚!”想一起去!
不知是不是傅靈均聽懂了他說的話,毛團(tuán)子被整只拎住了后頸皮提了起來,放回了那個小窩。
他走的實在有些快,姜瑭從后頭怎么追都追不上,又忙不迭跑回了蘭溪殿變回了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追傅靈均。
就這樣依舊沒追到。
不過就算真的追上了,傅靈均也不會帶他走的。都說好了讓他這幾日就在水云臺待著,可是姜瑭自己就是覺得有些不安,非要跟上去才能放下心來。
“小瑭,你怎么了啊?”傅星有些不明白,“予安君不過是出去幫雪霽宗一個小忙,很快就回來的。”
姜瑭垂著腦袋,沒精打采地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明明之前什么預(yù)兆都沒有,但一聽說傅靈均要離開三五日開始就忍不住擔(dān)憂,真的看到他走了更是難受,好像會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一般。
當(dāng)然,姜瑭當(dāng)然不希望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能安慰自己,是他想太多了,傅靈均在這個世界很強(qiáng)大,不會遇上什么危險。
在水云臺的日子總是那么枯燥無聊,且乏味。
姜瑭在這幾天內(nèi)已經(jīng)想著法子給自己找事做了,上午趁著太陽還沒出來先在梅花樁上練一個時辰,練完以后洗澡換衣服,去水云臺看書摸魚。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有事的時候會更加努力,沒幾日小八方步就被姜瑭練得差不多了,再也不會摔下來,看上去也有模有樣的。
陣法符文更是背了不少,這么充實的學(xué)習(xí)壓力之下,姜瑭還要見縫插針跟著傅星傅月一起出去擴(kuò)展一下交際圈,忙得成日和個陀螺一般,才盡量讓自己擔(dān)憂的心情暫時緩解了。
但姜瑭和傅家人不敢深交。
知道大家不過是幻境中的人物后,姜瑭實在不敢付出感情和他們相處,只能強(qiáng)行逼著自己把他們當(dāng)做npc。
就這么過了五天,傅靈均一點要回來的消息也沒有。
姜瑭心情莫名有些焦躁,出去打聽消息也打聽不到什么。他認(rèn)識的大部分都是外門弟子和女侍,大家知曉的都不多,但廣陵府內(nèi)隱隱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總有來去行色匆匆的人,表情都算不得太好。他們?nèi)砍粋€地方趕去,姜瑭向傅星問過了,那里是傅月白和傅夫人所居小院的方向。
“咦?怎么這兩日有那么多人去尋家主啊……”傅星也漸漸看出些不對來。自從予安君成年以后,族內(nèi)大小事幾乎都交給予安君處理,傅月白因身有舊疾操勞不得,已經(jīng)鮮少有人前去叨擾他了。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
……
一直到超出了傅靈均所說期限的十日后,終于有消息說,予安君回來了。
可他并不是從雪霽宗回來的,而是從浣云宗,由木衡親自護(hù)送回來的。
“雪霽宗附近突然出現(xiàn)了魔淵,予安君為封印魔淵身受重傷,連浣云宗主木泛淵也束手無策,現(xiàn)在……現(xiàn)在情況恐怕不太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