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歸來】
第三百七十一章【歸來】
陳諾從來沒想過,自己活了兩輩子,有朝一日會被人當(dāng)成一顆西紅柿。
不過對于西德講出這種話來,陳諾表示可以接受。
被一個自己見過的最強(qiáng)大的存在這么說,還能怎么辦呢?
“母體真的是如同老混蛋說的那樣,無法殺死的么?會不停的滋生新的母體分體出來?”
這是陳諾非常關(guān)心的一個點(diǎn),如果這個事情是成立的話,那么陳諾可以想象,千百年歷史的諾亞方舟,直接就要崩潰了。
千百年來多少諾亞方舟的能力者付出的犧牲,都等于白白浪費(fèi)掉,這種事情,嚴(yán)重點(diǎn)說,是能直接沖垮信仰的那種程度。
西德沉默了會兒,但是終于,他用慢吞吞的語氣道:“對于這一點(diǎn),我其實(shí)并不知道。”
得到了這么一個答案,陳諾卻反而松了一口氣。
如果西德說出的答案是“是的,沒錯,就是這樣”的話,那才是一場災(zāi)難!
那就等于直接宣告陳諾這些人:放棄了吧,別玩兒了。
“母體到底存在于什么地方,到底以何種方式存在,其實(shí)包括你們,也包括我,我們一直都沒弄清楚。
母體降臨來了地球,同時制造出了像我這樣的種子,給與我們最初的一種行為的方向是:尋找。
每個出生后覺醒的種子,都是意念之中被種植下了這樣的使命:找到母體。
但母體在哪里,如何找到,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明示。
我們當(dāng)然會認(rèn)為,找到母體是為了喚醒它。
但……”
西德說到這里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這一切正是母體希望的呢?我是說,讓種子尋找母體的過程,也許是一種培育過程,一種孵化過程。”西德慢吞吞的說道:“甚至于不止是我們。
還有你們。”
陳諾仔細(xì)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嗯,我就是這個意思。”
·
陳諾明白西德的暗示。
只是這暗示,深思起來就有點(diǎn)可怕的味道了。
西德的意思其實(shí)是:種子被賦予尋找母體的使命。
那么,像陳諾這樣的選中者,甚至是諾亞方舟這樣的以消滅種子為己任的信仰者——如果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也正是母體所希望的呢?
母體似乎是在甄選著什么,甄選出類似陳諾這種“選中者”。
既然是選人,總要先面試吧?
沒準(zhǔn)引導(dǎo)一些人類來尋找自己,接觸自己,也是母體故意為之的呢?
其實(shí)陳諾停愿意這么和西德好好的聊聊的。筆趣閣
西德知道的顯然比自己要多的多,和這個家伙的聊天,總能讓陳諾知道一些新的訊息,然后又得出一些猜測,慢慢的把這個事情的拼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完善。
可是,這樣的談話機(jī)會卻又是非常珍貴。
畢竟,這個西德和自己,本質(zhì)上是處于敵對狀態(tài)的。
而且,他還想吃掉自己這顆番茄。
陳諾感覺到,西德在用某種方式一點(diǎn)點(diǎn)的引導(dǎo)自己,但是又不敢引導(dǎo)的太多。
這樣陳諾有種很難受的感覺:他其實(shí)很想讓西德痛痛快快的把所有能告訴自己的事情都告訴自己,告訴自己該怎么做。
但是,另外一方面,沒準(zhǔn)那樣就中了西德的引導(dǎo),乖乖的走上了“番茄自然成熟”的道路,最后當(dāng)自己弄清楚一切的時候,道路的盡頭,就是西德的血盆大口!
一個人與狼共舞,需要的是勇氣。
一個人伴虎而行,需要的是勇氣以及本事和頭腦。
但一個螞蟻和霸王龍打交道的話……那就不是什么打交道了,而是完全處于隨時被對方碾死的狀態(tài)。
·
冰原的地縫之上,天色昏暗。
地縫口已經(jīng)被冰雪重新掩蓋了起來,一層冰雪遮擋住了地縫,使得地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跡。
一只手從冰雪之下狠狠的插了上來后,然后是另外一只手,再然后是腦袋,和努力往上鉆出來的上半身軀干。
當(dāng)陳諾終于掙扎著爬出來后,一個翻身躺在了冰原上開始呼呼喘氣。
“你明明有空間能力,就不能直接把我弄出去么?”
“你們?nèi)祟惖暮⒆樱诳次浵伆徇\(yùn)食物的時候,明明可以伸手幫助螞蟻把東西直接弄到螞蟻窩門口,可是你們?yōu)槭裁床蛔觯?br/>
而是也會在一邊,看得興高采烈?”
西德的回答讓陳諾閉上了嘴巴。
嘴巴是閉上了,但是眼睛卻是睜開的。
然后,陳諾就看見了西德本人。
這個家伙就坐在冰原的地縫旁。
不是跪坐也不是盤腿,就是毫無規(guī)則的,懶洋洋的歪在那兒。
這個動作陳諾很熟悉:他自己在家犯懶的時候,也都是這么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
“你其實(shí)應(yīng)該感謝我,我已經(jīng)算是很幫忙了。至少我?guī)椭阕o(hù)住了你的軀殼。
雖然那個騙你的家伙也動用了一些力量封住了你的軀殼,但是他做的并不很好。
如果我不出手的話,你的身體在這個地方可能已經(jīng)凍壞了。
而且,我用的是最純凈的生命能量浸泡著你的身體,你的身體也會得到很多好處的。”
陳諾有點(diǎn)聽不下去了。
他感覺到西德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種語氣仿佛就像是自己小時侯聽家里的老人說用白酒泡藥材的那種語氣。
陳諾沒開說說話的原因是,他居然在西德的身邊,還看到的另外一個人!
一個小女孩!
陳諾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仿佛若無其事的挪開了目光。
過了會兒,他才醞釀好了該表達(dá)出來的情緒的樣子,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那個小女孩的身上。
“這是誰?你的同類么?另外一個種子?”
看著上輩子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同伴“狐貍”,陳諾的目光卻仿佛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
“一個朋友。”西德用很認(rèn)真的語氣回答。
陳諾不說話了。
福克斯也在好奇的看著陳諾。
這個看起來白白凈凈的黃種人年輕人,看起來模樣還挺討喜的,但就是那個看人的目光眼神,總讓福克斯覺得賊兮兮的很怪異。
西德身邊坐著福克斯,而福克斯的懷里,則抱著一只小豬。
雪白粉嫩的那種寵物豬。
這是可憐的小東西,正用驚恐的目光看著周圍這個陌生的世界。
本能上,它大概覺得這個地方這個環(huán)境,絕對是自己一輩子都不應(yīng)該能接觸到的地方。
兩人一豬在那兒,仿佛感覺到不任何寒冷,大概是西德用了某種能量屏障,擋去了這里的極寒。
福克斯甚至就穿著一件寬大的舊格子襯衫——那襯衫一看就是大人的。
“陳諾,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陳諾心中一動。
咋滴?這是到了俗套的得到饋贈的環(huán)節(jié)了么?
陳小狗立刻打起精神來,但更多的還是警惕。這個母種的饋贈,很可能是指引自己走向被他吃掉之路的毒藥啊。
“……你要送我什么?”
“送你一句話。”
“……”陳諾沒覺得有問題,而是更加全神貫注的打起精神來準(zhǔn)備傾聽,他認(rèn)為西德肯定是要告訴自己某個驚天的秘密了,于是陳諾深吸了口氣:“你說吧,我準(zhǔn)備好聽了。”
西德站了起來,盯著陳諾,用很嚴(yán)肅的語氣道:“別自殺!”
“……什么意思?”
“如果你自殺的話,我沒準(zhǔn)也能把你復(fù)活。如果我做不到的話,哪怕你死掉了,我也會弄死你的家人,和所有跟你有關(guān)系的人。
你就把這當(dāng)成是一個威脅吧。”
陳諾皺眉看著西德:“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這些——但用這個威脅我,只是讓我不許自殺?”
“對啊,那個騙子不是讓你自殺么?用你們?nèi)祟惖脑捲趺凑f來著……
哦對了,道德綁架。
所以,他綁架你,我也綁架你一次。
這樣的話,你就不用因?yàn)椴蛔詺ⅲ萑胱晕覒M愧的心境了。
你說,這個禮物是不是很棒?”
陳諾覺得,眼前這個母種,比自己之前幾次見他,有很大不同了。
這個逼好像變得更壞了。
·
科洛被西德帶走了。
他很粗暴的進(jìn)入了陳諾的意識空間之中,然后卷走了屬于科洛的每一絲意念,然后把科洛的意念注入到了那只可憐的小豬身體里。
這只小豬果然是西德特意為此帶過來的。
“這個家伙對我還有一點(diǎn)用處。而且,反正你也反對不了,我其實(shí)沒必要對你解釋太多,對吧?”
“你說的很有道理。”陳諾立刻點(diǎn)頭認(rèn)同。
如果他的實(shí)力在西德之上,他肯定會把西德的腦袋扎進(jìn)冰層里去——同時也不必對他解釋。
不過西德還是講道理的,他帶走了科洛,作為回報,他用空間能力,直接帶著陳諾離開了南極大陸。
當(dāng)陳諾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置身在了一個熱鬧的充滿了人煙的地方。
尖叫,歡笑,還有肆無忌憚奔跑的童真……
陳諾坐在一個摩天輪的纜車?yán)铮樕珡?fù)雜的看著這一切。
不過陳諾還是滿意的,因?yàn)樵谀μ燧嗈D(zhuǎn)到最高點(diǎn)的時候,他可以看見遠(yuǎn)處的一些建筑,其中還有一些熟悉的建筑。
顯然,這里已經(jīng)是金陵城。
然后,他耐心的等著摩天輪緩緩的轉(zhuǎn)動著,自己的纜車車廂到了地面。
走出來的時候,周圍的人,包括工作人員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因?yàn)檫@個家伙穿著厚厚的防寒服,身上還臟兮兮的。
更讓工作人員納悶的是:這個家伙什么時候上去的?
·
不管西德帶走科洛,到底是出與什么目的和什么考慮——或許有很多。
但很快,陳諾就知道了其中的一種了。
如果科洛不是被西德帶走的話,陳諾覺得自己肯定會在瘋狂的憤怒之中把這個老頭子的靈魂蹂躪千百遍,虐殺千百回!!
“什么?!
已經(jīng)過去了十一個月了?!
已經(jīng)是2002年九月份了?!!
臥槽啊!!!!”
站在游樂場的一個零食販賣亭門口,看著餐桌上不知道是哪個客人扔掉的報紙上的日子,陳諾表情扭曲了。
·
“你對這只豬做了什么?”
坐在自家房子前的臺階上,福克斯不滿的看著面前地上的這只小豬。
很顯然,這只豬的反應(yīng)不太對頭,仿佛焦躁的趴在那兒,四個蹄子拼命亂蹬,但是卻被一只腳踩住了身子動彈不得。
這只腳是屬于西德的。
“前會兒它明明很乖的。”福克斯不滿的看向西德:“你肯定是對它做了什么。”
西德不回答。
“其實(shí)我真正想問的是,我們?yōu)槭裁匆B(yǎng)一只豬?我并不喜歡這種寵物豬,只有那種嬌滴滴的扮可愛的小女孩才會養(yǎng)這種寵物。
我們?yōu)槭裁匆B(yǎng)一只豬?”
西德翻了翻眼皮:“那個家伙能養(yǎng)一只貓,我為什么不能養(yǎng)一只豬?”
福克斯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看著西德。
過了會兒,小女孩才皺眉道:“可是,我們該喂它吃什么?”
“超市里肯定有寵糧飼料的。不過……”西德想了想,低頭看著這只豬:“如果它聽話的話,就喂它吃那些寵糧。
如果不聽話的話,就喂它吃辣椒油,你覺得怎么樣?”
福克斯想了想,小女孩緩緩的搖了搖頭,很認(rèn)真的回答:“不聽話的話,難道不該是殺了吃肉么?”
不知不覺,地上的豬忽然停止了掙扎。
西德笑著收回了踩著它的腳,對福克斯擠了一下眼睛:“看,養(yǎng)寵物其實(shí)也不難的對吧。”
小葉子其實(shí)就不喜歡吃豬肉。
對她來說,豬肉這種東西,肥的太膩,瘦的又容易塞牙。
她甚至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的食物都變成棒棒糖,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好吧,炸薯?xiàng)l可以留下。
Emmmmm……冰激淋也可以留下的。
因?yàn)椴幌矚g吃豬肉,所以小葉子其實(shí)此時此刻心中是有點(diǎn)忐忑的。
今天是九月十二日,也是小葉子同學(xué)成為一名光榮的小學(xué)一年紀(jì)學(xué)生的第十二天。
很不幸的是,今天她帶去學(xué)校的午餐,就是有好幾塊豬肉。
粉色的塑料飯盒里,一層米飯上,鋪了幾根青菜,還有幾塊手指寬的紅燒豬肉。
雖然歐秀華總對小葉子說,說小葉子小時候最喜歡吃肥肉了。
但是小葉子都不肯相信。
而且,每次歐秀華逼小葉子吃肉的時候,小葉子心中就無限懷念自己的哥哥。
哥哥就從來不會逼自己吃不想吃的東西——事實(shí)上,哥哥給自己吃的東西,全部都是很好吃很好吃的。
尤其是棒棒糖,還有圣代,還有奶昔,還有……
·
歐秀華白天要上班,幸好小葉子上的這所小學(xué),是全區(qū)的公立示范學(xué)校,學(xué)校里弄了一個午間小飯桌的服務(wù),專門為一些因?yàn)楣ぷ鞣泵Γ依镉譀]有老人在身邊照顧,以至于無法中午接孩子回家吃飯的家長,排憂解難。
由學(xué)校出面雇了幾個校工,還有兩個生活老師,中午組織一些不方便回家吃飯的孩子,在學(xué)校解決午餐。
其實(shí)午餐都是家里自己帶來的,校工和老師,只負(fù)責(zé)幫忙把孩子帶來放在學(xué)校食堂冰箱里的飯菜拿出來熱一下,同時盯著孩子們好好吃飯,以及午餐后的午休。
陳小葉磨磨蹭蹭的吃完了自己的午飯,磨磨蹭蹭的去自己洗自己的飯盒。
然后,看著飯盒里剩下的三塊肉,小姑娘的臉上糾結(jié)了很久。
垃圾桶就在旁邊。
不想吃。
但是,又更不想倒掉。
哥哥和母親都教過自己,浪費(fèi)糧食是不好的。
而且,更早之前的記憶還沒有忘記,在顧家的時候,沒得吃的可憐記憶,還殘留著一些碎片。
終于,糾結(jié)了一分鐘后,小姑娘皺著眉頭,一張小臉鼓成了包子一樣,伸兩根手指,飛快的捻起一塊塊肉,快速送到嘴巴里,用力閉著眼睛,奮力咀嚼了七八下后,咕嘟一下吞下去。
就像吃藥一樣。
做完了這些,小孩子仿佛得到了某種心理上的救贖,長長的松了口氣,眉宇間也輕松了很多,不再糾結(jié)了。
今天下午只有兩節(jié)課。
放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的門口已經(jīng)站滿了等著接孩子放學(xué)的家長了——其實(shí)倒是老人居多。
歐秀華其實(shí)也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十分鐘了,只是此刻的歐秀華,臉上緊緊繃著,雙手不自覺的藏在自己的工作服口袋里,手指用力的攆著口袋里的線頭來回的搓著。
每次心情緊張的時候,這是歐秀華的習(xí)慣動作。
她此刻沒有像別的家長那樣站在學(xué)校門口,而是坐在車?yán)铩?br/>
車也不是什么好車。
一輛破舊的面包車,看得出來有年頭的,擋風(fēng)玻璃上還貼了好多張不同年份的年檢標(biāo)簽。車身上倒數(shù)噴刷了幾個醒目的大字:XX物業(yè)。
這個XX物業(yè),正是歐秀華如今上班的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