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十五葉扁舟
Chapter15
曹軍大概是沒有想到他擔(dān)心的這一天終究還是發(fā)生了,他早就應(yīng)該想到,自他牽扯進(jìn)這場無妄之災(zāi)的時候就必定會有慘敗的那一天。
被人鉗制住雙手的時候,他一個踉蹌就雙膝彎曲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不遠(yuǎn)處,倒在血泊之中的兩個人正是阿諾帶來的手下之二。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逃脫,便趁著空蕩飲彈自殺。
被子彈劇烈沖擊的臉頰沾著大片的鮮血,雙眸睜得很大,無光地盯著他所在的方向,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極其駭人。
他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不敢再往那個方向看第二次。
干他們這一行,總歸是與生死打交道。也許前一秒還談笑風(fēng)生的,下一秒就能身首異地。
他低下腦袋,看著地面灰蒙蒙的塵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的,一雙黑色的作戰(zhàn)靴闖入他的視線范圍,停在了距離他兩步之遠(yuǎn)的地方。
有一滴血落在眼前的地面上,暈開了一圈漂亮的紋路,緊接著又是第二滴,滴落在先前的血跡之上。
他下意識地抬頭,毫無征兆地對上那雙漆黑冰冷的眼睛。
容貌俊朗,氣質(zhì)凜然。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隱在軍帽下的那雙眼睛此刻沒有睥睨眾生的高傲之感,卻立威信于無形之中,讓周身的氛圍頓時變得肅穆起來。
他身姿筆挺,即便是抓捕結(jié)束后略顯從容慵懶的站姿,也抵擋不住迷彩軍裝下那一身與生俱來的正氣,令人望而卻步。
“曹軍。”
男人的聲音清冷中不帶一絲溫度。
兩相對視,那幽不見底的黑眸倒映出他此刻狼狽的模樣,莫名就抨擊了他心底最后一絲尊嚴(yán)。
“為什么要這樣做?”
廉晟平淡的聲音低沉且嚴(yán)肅,短短幾個字不緊不慢地彰顯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質(zhì)問。
事到如今,曹軍只是冷笑一聲,滿不在乎的語氣,道:
“為了賺錢,就這么簡單。”
廉晟睨他:“只因為這個你就踐踏了曾經(jīng)最值得驕傲的榮譽?”
曹軍低眸,像是被觸動了禁忌般,面對他的質(zhì)問厲聲反駁:
“你不是我,像你這種出生在軍人世家里的貴公子根本不會理解我的想法!生活需要物質(zhì),沒有物質(zhì),所有的東西都不值一提!我就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有錯嗎?”
鄭和臨站在廉晟一側(cè),聽到曹軍的怒吼登時有些忍不住想要上前辯論。
廉晟一個抬手,擋住鄭和臨想要上前的沖動。
左臂上,方才被阿諾劃傷的傷口滲出的血液已經(jīng)氧化變得暗紅,凝固著衣袖不難看出經(jīng)歷了怎樣一番硬戰(zhàn)。
廉晟微垂著眼眸,眼底是一片涼意。
“我是不了解你,也沒有義務(wù)和職責(zé)需要去理解你。生活的確需要物質(zhì),但獲得物質(zhì)的途徑有千萬條,卻絕不是你這一條歧路。”
他頓了頓,驀地抬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盡管是凌晨時分,也依舊能夠想象到在遙遠(yuǎn)的西江,在那些高樓大廈的辦公室里,零零散散亮起的燈光會與城市夜晚的霓虹燈一同迎接黎明。
思及此,他薄唇輕啟:“期待有一個更好的生活是社會上每一個人奮斗的目標(biāo),而不是你因為一己貪念做錯事的借口。”
“不要讓你的自私玷污他們的努力。”
曹軍微愣,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所有駁斥的話都如鯁在喉。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字眼,卻無聲批判了他的所作所為。
視線中,綠色的迷彩服成了最刺眼的存在。
這一身軍裝曾經(jīng)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無論是肩章還是臂章,衣服上下的每一處設(shè)計都是銘記在心,至上榮耀。
但是在他這里,滿腔熱血的家國情懷最終還是戰(zhàn)勝不了丑陋人心面對利益的驅(qū)使和渴望。
他注定一敗涂地,從他丟棄那一身榮譽開始。
——
夜色匆匆,靜得像一潭水,似乎所有的生靈都沉浸在夢鄉(xiāng)之中,一切都顯得那么安謐。
突的,落葉被踩碎時的發(fā)出的不和諧聲響打破了這死寂般的平靜。穿梭于山林中的身影飛快的移動,踉蹌的身形邁著略顯倉促的步伐。
似是體力欠佳,阿諾靠著一旁的樹干大口的喘氣。大腿處的傷口雖然撕了里衣做了緊急處理,但還是擋不住汩汩溫?zé)岬囊后w涌出,繼而浸濕衣襟。
他低頭掃了眼已經(jīng)重新染上血液的里衣,蹙眉咬牙,拖著行動不便的左腿一步步地往前方移動。
終于,在歷經(jīng)了最后艱苦的幾分鐘后,他穿出山林,看到了一眼微弱的亮光。
被大部隊的人扶著回到車廂處理傷口的時候,年輕的手下看著他不淺的刀傷,當(dāng)即皺眉,
“阿諾哥,這個傷口的形狀,是您的刀?”
阿諾滿頭冷汗,嘴唇蒼白,“是。”
組織里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哥阿諾,擅用的武器除了槍支之外最厲害的便是匕首。
他高超的技術(shù)和手腕的靈活程度造就一身強硬的近身攻擊技能。至少在整個組織內(nèi),沒有人能從他的手中奪走那把刀,更別說用刀傷了他的主人。
眼下看著面前的這個傷口,不難想象對方的力道和狠戾。
阿諾靠著身后的車廂,額頭因疼痛沁出的汗水自眉心一路下滑,那雙泛紅的眼睛隨著咬牙的動作顯得更加駭人。
只要一安靜下來,只要感受到大腿處蝕骨般的疼痛,他就永遠(yuǎn)忘不了月色下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不甘和憤怒在胸腔內(nèi)彌漫,他的呼吸陡然加重了幾分。
突的,車廂的門被自外邊打開,內(nèi)部的燈光大片地滲了出去,盡數(shù)打在來人的身上。
那人穿著熨燙整齊地西裝,連走上來時的皮鞋都擦得無比锃亮。即便是身處這樣一個簡陋的環(huán)境內(nèi),他的全身上下依舊做到了“精致”二字。
奇杰拉坐到座位上,掀起眼簾漫不經(jīng)心地睨了他一眼,而后落在他的傷口上,無比平靜的問:
“誰傷的?”
阿諾咬牙切齒道:“一個中國軍人。”
坐在前方的男人微微向后靠了靠,微挑的眉峰顯然覺得幾分意外,
“中國軍人?”
處理傷口的小男生聽著二人的話,手上動作不停,輕諷地笑了笑,
“阿諾哥,這次你是寡不敵眾,幾個中國軍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諾眉眼一沉,果不其然聽到上座的男人低沉中帶著警告的話語,
“我提醒過的,不要小看中國軍人!”
說著,他用手中的拐杖直接挑起男生的下巴,隔著一丈距離,眸光陰冷地看著他。
燈光下,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嵌在有些松弛的皮膚上顯得莫名滲人。本是一雙極其漂亮的灰色瞳眸,但左眼處的瞳色卻異于右眼,幾近透明,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所思所想。
奇杰拉眼眸微瞇,“看清楚我的眼睛了嗎?”
男生顫巍巍地盯著他,無聲點頭。
他悠悠地將拐杖又抬高了幾分,看著那端害怕的神色,他滿意地勾唇,語氣輕飄飄地,
“知道這是拜誰所賜嗎?”
他頓了頓,笑得十分冷漠,“一個中國軍人。”
男生畏懼地跌坐在地,杵著他下巴的拐杖被不緊不慢地撤了回去,后者看到他膽小的模樣,只淡淡道,
“出去吧。”
話音剛落,男生像是得了令一般手腳并用地飛快往外跑。
一時間,車廂內(nèi)只剩下兩個人。
阿諾的目光從方才那個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上收了回來,重新看向在他對面落座的男人身上。
雕刻精致的拐杖觸地,發(fā)出的是難以忽視的威嚴(yán)。他低著頭,忽的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
“傷你的人是誰?”
奇杰拉:“方才你沒著急應(yīng)下他的話,想必此次負(fù)傷的原因并不是寡不敵眾吧?”
阿諾抬眸,對上后者一副篤定的神情時,張了張嘴,
“那個中國軍人,本以為只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在部隊積累生活經(jīng)驗,沒想到......”
奇杰拉打斷他的話:“名字。”
阿諾垂眸,視線掃過大腿處包扎完畢的傷口,心中的怒火又再度被點燃。
他幾乎是含恨念出那個名字:
“廉晟。”
話落,奇杰拉猛然凝眸,突然質(zhì)問,
“你再說一遍?”
阿諾并不明白他為何因為一個名字而如此激動,那副樣子像是等待了多年的獵物突然出現(xiàn),有興奮,有猶豫,但更多的是嗜血的瘋狂。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廉晟。”
猝不及防,車廂內(nèi)爆發(fā)出一陣猖狂的笑聲。對面的人明明穿著得體的西裝,但此刻興奮到幾近失智的模樣是阿諾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有些試探性地喊他:“義父...?”
奇杰拉斂起笑意,看向他的時候神情都是明亮的,“這次竟然換成了小將軍?”???.??Qúbu.net
阿諾疑惑地問:“義父,你這是什么意思?”
奇杰拉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目光因著那只義眼令人徒生懼意。他勾起一抹無情的笑容,似是回憶起了什么,皺眉之后只剩狂妄。
“廉仲華。”
他陡然念出一個名字。
“廢了我一只眼睛的男人。”
即便是阿諾,通過奇杰拉的發(fā)音,也能夠注意到二人音調(diào)中的相同點。
Lian?
奇杰拉無聲勾唇,原本以為一輩子都咽不下的屈辱終于在此刻有了豁然明朗的一刻。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父債子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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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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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