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宅
夜色幽沉且寂寥,皎月掛在半空,給濃郁的黑夜多了一抹耀眼的白。
一只大手出現(xiàn)在顧棲身后,措不及防的將她推入湖中。
湖水涌入她的胸腔,顧棲在水中拼命掙扎,卻怎么也喊不出一句話。
刺骨的涼意席卷著層層波浪,覆蓋在顧棲臉上,湖水洶涌著,不斷淹沒而來。
舅舅離開的背影在視線里慢慢縮小,也不知是湖水還是淚水,交雜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視線。
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墜,顧棲有些絕望了,眼睜睜地看著那輪皎月在視線里逐漸變暗。
閉眼之前,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逆著洶涌的湖水將她往岸上帶。
那一瞬間,顧棲似乎覺得,一束光打了下來,將她拉出了刺骨的深淵。
正當(dāng)她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樣子,尖銳刺耳的手機(jī)鈴聲忽然在半空響起。
顧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布滿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絲,眼底的懼色比起出事那年不減半分。
她緩了好半天,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自己正寄人籬下,躺在一個今天才搬過來的陌生臥室。
窗外大雨滂沱,狂風(fēng)壓彎了枝干,連同玻璃窗都變得搖搖欲墜。
自從七歲那年,舅舅被父親送去國外后,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這個夢了。
記憶中的那人顧棲沒見過,她只隱隱約約的聽見,似乎有人在叫他阿焰。
她接起電話,對面嘈雜的聲音打斷了屋內(nèi)的寂靜,閨蜜柳煙兒聲音里帶了幾分笑意。
“干嘛呢希希?老地方快點(diǎn),今可來了不少熟人,我視察過了,附近連個記者的影子都看不見。”
顧棲和柳煙兒出道都早,招黑程度倒是有得一拼。
前段時間,有記者拍到顧棲穿著奢侈品大牌開豪車的模樣,從前她驕縱任性的傳聞又鋪天蓋地的被人扒了出來。
加上她生的太漂亮了,舉手投足都充斥著風(fēng)情萬種,一雙媚眼極為撩人,給人一種侵略性的美。
這種美太過浮夸,顯得有些不真實(shí),并不招路人緣。
最近各種黑料一齊涌了上來,讓顧棲幾乎陷入了輿論的最中心。
柳煙兒就更不用說了,因為喜歡圈里的當(dāng)紅小生,又狂戀整容到癡迷的地步,時常被人罵的狗血淋頭。
黑料姐妹花和一起玩的幾個狐朋狗友經(jīng)常約在一起逛街,助理手上的奢侈品多到拿不下,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視金錢為糞土的紙醉金迷味。
偏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幾人幾乎每次都會被記者拍到。
驕縱,作精,炫富,奢靡這樣的字眼已經(jīng)快要成了她們的代名詞。
狂風(fēng)肆意席卷著窗簾,老宅的夜晚顯得陰森又凄涼,窗外似乎還響起了窸悉簌簌的聲音。
顧棲莫名有些害怕,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隨口敷衍了一句。
“你們自己玩吧,我現(xiàn)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家老頭還能管的住你?”柳煙兒笑的毫不掩飾。
顧棲目光落向黑漆漆的院子,似乎有一輛車開進(jìn)來了,正好停在了窗外。
她輕嗤一聲:“我爸說了,大四畢業(yè)之前,我沒資格自己住,他要控制我生活費(fèi),卡都凍結(jié)了。”
柳煙兒半信半疑的,“怎么個控制法?”
“一個月兩千。”顧棲面無表情的開口。
“多少?”柳煙兒放大了分貝。
“兩千。”顧棲已經(jīng)麻木了,又平靜的重復(fù)了一遍。
當(dāng)時聽到她爸電話的時候,顧棲壓根就沒信。
兩千塊錢對于她來說,還沒有她一件衣服的一半貴,她從小到大花錢都像流水一樣,還從沒這樣拮據(jù)過。
直到她去銀行看到自己卡里的余額,顧棲這才徹底絕望了。
黑色轎車熟練的停在院子里,司機(jī)從駕駛位出來,第一時間撐開傘,半彎著腰將傘舉向后排的位置。
長腿邁出車外,后排走出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院內(nèi)昏黃的燈光打在他又寬又直的肩膀上,這人體態(tài)極佳,像是天生的衣架子一樣,惹的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雨下的太大,顧棲沒看清他的臉。
只是這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高傲和貴氣太吸引人了,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有種不可冒犯的氣質(zhì)。
正當(dāng)顧棲微微愣神,男人就敏銳的抬頭看了一眼。
那雙淡薄的黑眸一瞬間泛起了涼意,順著燈光朝她落了過來。
顧棲心猛地揪起來了,下意識的嘩啦一聲拉上窗簾。
像是偷看被拆穿一般心虛,她背對著窗戶許久都沒緩過來,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電話里的柳煙兒有些忍不住了:“希希,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稀里嘩啦的干嘛呢?”
顧棲這才回過神來:“啊?你說的什么?”
“我說。”柳煙兒極其無語,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所以你家老頭把你安排到誰家渡劫去了?”
“好像是秦家的老宅。”顧棲回憶了一下。
“哪個秦?”柳煙兒聲音下意識的壓了壓。
顧棲微微蹙眉,努力回憶了一下,臨走之前她爸似乎給她交代了,現(xiàn)在這么一問還真一時間想不起來。
“是秦宴嗎?”柳煙兒聲音壓的更低了,有些不自覺的緊繃。
顧棲這才恍然想起來,“對!就是秦宴!我爸讓我叫他秦叔叔。”
“天吶!希希!”柳煙兒放高了分貝,語氣略微浮夸。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秦晏啊?!秦氏這么大的集團(tuán),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咱們拍的影視劇,只要是大ip,他都是最主要的投資人之一,還有傅氏,傅氏你總該知道的吧,著名的豪門世家哎。”
說著,柳煙兒八卦之魂又一瞬間被點(diǎn)燃了,她壓低聲音開口。
“不過我聽說過一個傳聞,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說這秦宴他媽媽是傅氏的小女兒,嫁給了一個姓秦的窮光蛋。后來他媽媽去世后,傅家人一直不待見他,秦宴就有種扭曲的心理,小時候把傅家接班人推進(jìn)水里,結(jié)果人家命大沒死成,長大后又把人家眼睛戳瞎了,你說嚇人不嚇人?”
柳煙兒語氣放的抑揚(yáng)頓挫的,甚至還嘖嘖感嘆了幾句,“你想想看,他以前這么不受待見哎,現(xiàn)在居然一手帶起了這么大的公司,甚至還成了傅氏的掌權(quán)人,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才能爬的這么高。”
顧棲聽的一頭霧水,本來介紹秦宴的時候她就有點(diǎn)似懂非懂的,后來直接扯到人家小時候去了。
她這人雖然風(fēng)評不怎么好,但從小到大都有個優(yōu)點(diǎn),就是從來不八卦別人的閑事,她也懶得去聽那些閑話。
顧棲挑了一下眉,懶洋洋的笑了笑,“得了吧,秦宴知道你們給他編這么多故事嗎?。”
“你別不信啊希希。我這是在給你一個忠告,畢竟你們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柳煙兒還想挽留一下,“現(xiàn)在不聽,以后保證你后悔。”
雨聲逐漸輕了下來,顧棲在房間里找了半天,也沒能看見喝水的地方。
她端著杯子,隨口敷衍道,“行了,我出不來,就這樣吧,掛了。”
還不等柳煙兒開口,電話就被顧棲無情掛斷。
她隨手將手機(jī)丟到床上,剛拉開門,就看見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男人,正裹著浴巾擦拭著自己的頭發(fā)。
男人明顯只是路過,看到石化在門外的顧棲時,他也愣住了。
那一瞬間,各種復(fù)雜的情緒從顧棲腦海里翻騰而過。
她呆滯了半秒,才開始下意識的大叫。
男人也被她的聲音喊得回過神來,目光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的朝著樓下看了一眼,才蹙眉將顧棲的手腕按到墻上,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捂住她的嘴巴。
他聲音壓的很低,一雙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你鬼叫什么?吵醒了老太太你負(fù)責(zé)?!”
男人明顯是剛洗完澡出來,發(fā)絲上殘留的水滴順著喉結(jié)滴落到他結(jié)實(shí)的腹肌上,一瞬間被緊繃的肌肉彈的四下散開。
壓迫性極強(qiáng)的氣勢瞬間將她籠罩,顧棲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她發(fā)現(xiàn)這人不僅遠(yuǎn)看惹眼,模樣也是生的極為好看。
顧棲一向不喜歡陰柔那掛的,所以男人這種偏冷硬的貴氣,幾乎能碾壓大多她認(rèn)識的明星。
只是他眉眼之間的淡漠和銳利顯得距離感十足,像是刻意的與人保持疏離,那種不近人情的冷淡勁看起來極為不好糊弄。
“你是……秦叔叔?”
半晌,她才試探性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