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這位好心的男士,是她相親那天在國金商場里遇見的男人,也就是“數(shù)據(jù)先生”頭像上的男人。
那時在國金離得遠,如同是坐在T臺底下,看著臺上的男模走過來走過去,只覺得驚艷,再沒有其他情緒,因為清楚地知道對方不可能與自己有任何交集。
距離不僅產(chǎn)生美,還隔絕了不必要的心動。
但此時,這個男人距離她半米不到……
周正昀馬上回神,內(nèi)心慌張地移開視線。只是一眼的時間,她沒有辦法仔細地打量他的五官,所以此刻她腦海里留下的印象,是他皮膚確實很白很白,就像剛剛掉進過面粉缸里,卻跟“小白臉”掛不上鉤。
怎么說呢,他身上有種不讓人討厭的優(yōu)越感。
周正昀沒有把他與“W0309”畫上等號,因為連直接跳過虛擬對象給她匹配到真人的bug都出現(xiàn)了,“W0309”的頭像也很可能是隨機抓取網(wǎng)絡上的圖片,或是他覺得這個男人長得順眼,就用一下他的照片吧。
如果說,“W0309”就是她眼前這個男人,并且在不知道她的長相的情況下,從茫茫人海中走到她的身邊——促成這件事的,肯定是某個綜藝節(jié)目的整蠱單元。
倒是沒聽說國內(nèi)哪個綜藝節(jié)目有這樣的單元,而且從軟件出現(xiàn)bug開始,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完成的如此自然,時間線拉的這么長,成本投入也太高了,又不是《楚門的世界》。
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她想東想西,好像什么都想了,卻感覺自己遺忘了一件事情沒有做,是什么呢……
前面的電梯門打開了,周圍的人無聲地蜂擁而進。
但周正昀身旁的男人出聲說,“挺多人的,等一等吧。”
周正昀下意識地轉向他,看見他抱著的炒菜機,終于記起來了,她還沒有道謝。“謝謝。”她趕忙說著。
“不客氣。”他稍稍頷首應道。
因為道謝,又多了兩秒打量他的時間,使她回憶起現(xiàn)場觀看古典舞表演時的心情,藝術和人,世間萬物,使用電腦、手機屏幕欣賞,總是不如親眼見到的。
前面的電梯門關上了,電梯門是那種照不出人模樣的,幸好。
周正昀又抬起頭注視著電梯上方的數(shù)字,她的胳膊已經(jīng)不酸了,手里只有一把雨傘,她的指腹清晰地感受著傘柄,是不是該要跟他寒暄一下?她一心三用著……
不,是四用,她察覺到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忽然沒有原因地笑起來了。
她不動聲色地低眸檢查自己的衣著,沒有不正常的地方,除了馬丁靴的鞋帶濕透了,但那看不太出來的,也不是值得一笑的事情。
周正昀只好裝作沒有發(fā)覺他的笑,心里則想著,這個男人的長相和身材都沒得挑剔,就是……好像有點傻……
一旦有了這樣的認知,她也不那么緊張了。
電梯門又打開了,這一次他們走了進去。
周正昀馬上問他,“到哪一層?”
他都幫她抱著炒菜機,她幫他按一下樓層鍵,是理所當然。
“二十六。”他回答。
周正昀愣一下,按下了樓層鍵,才又問著他,“你也是……到雜志社?”
“我……”
他話沒有說完,是因為周正昀打了個噴嚏,而她習慣用雙手捂住口鼻,卻忘記手里還有雨傘,于是雨傘上的水不僅蹭到她自己一身,好像還甩到他了。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開始慢慢發(fā)燙了,“對不起。”是為打斷他說話,也是為雨水甩到他而感到抱歉。
他微笑說,“沒事,天氣轉涼了,出門……”
他又沒有說完,還是因為周正昀突然低頭打了個噴嚏。
在她的余光里,身旁的男人笑起來了。他屬于只要笑起來,整個面龐就明亮到晃眼的人,難以忽視。
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
“明天出門多穿幾件衣服吧。”他說。
“嗯,”周正昀點了頭,又輕聲道,“謝謝。”
笑是笑了,但她至少要懊惱半個月,因為這兩個小小的噴嚏,肯定給他留下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電梯到達第二十六層,一開門,即見孔雀拿著手機等候在門外。
孔雀有一雙韓劇男主角般的小眼睛,此刻他瞪圓眼睛看著電梯里的兩個人,才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珠子,似乎有很多個問題涌上他的腦子,但視線落到程繼文抱在身前的箱子,千言萬語就化作,“炒菜機?”
孔雀趕忙要從程繼文手里把箱子接過來,卻見程繼文看了一眼周正昀,然后說,“是她的——”
話音甫落,程繼文耳畔同時響起兩道聲音。
“是我的。”孔雀說。
“不是,是他的。”周正昀說。
程繼文神情頓一下,才反應過來,當即把炒菜機塞進孔雀的懷里,順便對他說,“去通知一下,十分鐘后開會。”
說完,他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聽到周正昀清清淡淡的聲音,在疑惑地說著,“你怎么想到要買炒菜機?”
孔雀說,“我前幾天躺在床上刷視頻……”
等到程繼文的背影拐個彎不見了,周正昀收回目光,又看著孔雀,才低聲說出,“程……”
“繼文,程繼文,我們的總編。”孔雀狐疑地瞧著她,“你真的不認識?”
“不認識,第……”第二次見。周正昀差點這樣脫口而出,隨即改口說道,“今天才算是認識吧。”這個回答更嚴謹。
接著,她又問,“為什么他會被整棟樓的人議論?”
“女人。”孔雀補充著,然后不答而問,“你感覺他怎么樣?”
問的很突然,周正昀有點羞赧,還是誠實地答,“好看,樂于助人。”
“還有呢?”
周正昀想了一想,就“哦”一聲,明白地說,“有錢,有地位。”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他年輕。雖然從他的長相推測他可能是二十六、七歲,但這個年紀當雜志社的總編輯,未免讓人擔心他行事莽撞、不夠沉穩(wěn),不足以服眾,所以他的年紀應該在二十七到三十七這個區(qū)間里。
年輕、有錢、有地位,不管他長相如何,是否已婚,有沒有女友,他都是個珍稀物種,必然要被議論。
周正昀天真的以為開會的時候,還能再見到珍稀物種一面。但是,二十分鐘后,她還坐在這個當作辦公室使用的休閑區(qū),看到周圍幾個同事仍是盯著筆記本屏幕,悠閑地品咖啡,絲毫沒有要動身前往哪個地方開會的意思,而孔雀早已不見蹤影。
原來,只有各個部門的管理者才有資格跟總編坐在一起開會。
等到會議結束,孔雀現(xiàn)身了,叫上所有新媒體部門的同事,找到一處陽光充沛的角落,圍著一張圓桌開個小會。
大概因為部門決策人是孔雀,所以會議的基調(diào)十分輕松愉快。也因為孔雀太年輕,缺乏經(jīng)驗,而新媒體是重點培育部門,未來日子里需要做的事情又多又雜,他有點兒理不清了,頻頻制造新問題,換個經(jīng)驗老道的人可能可以速戰(zhàn)速決,他們卻討論了兩個多小時。
當會議即將收尾,氛圍相對又輕松起來,一樣是做內(nèi)容編輯的女同事小楊說,“這才一個早上,已經(jīng)兩個男同事過來問小昀的微信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就沒給了。”
周正昀還未出聲,孔雀先認真地說,“不要隨便透露微信給別的部門同事,他們可能是間諜。”
“你怕什么,要怕也是他們怕你。”一個被孔雀從別的部門挖角來的同事說。
大家有說有笑地結束會議,已是中午十二點十分,此時不論誰提議從這一張圓桌轉移陣地到樓下餐廳的飯桌,都能得到全體同事的同意票。
只有周正昀,她不反對,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我可能是感冒了,沒什么胃口,你們?nèi)グ伞!?br />
不知道是昨晚的被子太薄(池婧不喜歡厚被子,冬天全靠空調(diào)暖氣續(xù)命),還是早上出門穿得太少,周正昀只覺得頭有點悶悶的,也沒有食欲,是感冒的癥狀。
孔雀問她,“那要不要給你帶點什么?”
“有果汁的話,給我?guī)б槐!敝苷老耄膊皇侵馗忻埃氐郊宜赡芏紤械贸运帲嘌a充點兒維生素吧。
“果汁就行了?不要粥什么的嗎?”小楊看著她,眼里有抹不贊同,說著,“你是真感冒了,還是想減肥啊?你都這么瘦了,可別折騰自己。”
小楊的話聽起來,讓周正昀有些莫名的不大舒服,她又覺得是自己太敏感,人家只是關心她而已。“沒有要減肥,真的吃不下東西。”周正昀語氣友好地回說。
轉眼間,同事都走了,除開遠遠地見到兩個在電腦屏幕后的腦袋,偌大的辦公室里好像只剩下周正昀一個人。
她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開始整理工作內(nèi)容,沒有打算要瞇一會兒,盡管環(huán)境如此安靜。
從前上學時,她也是這樣,不想把作業(yè)帶回家,所以在課間埋頭苦寫,后來,課本越念越厚,作業(yè)越來越多,她還是爭取在課間的一點點時間里多寫一些,為了晚上多睡一會兒。
周正昀投入地面對筆記本,沒有察覺到,有人朝著她走過來,直到他已經(jīng)走到桌子前,手指敲了兩下桌面,才讓她一下子從筆記本屏幕轉向他。
程繼文什么也沒說,只用眼神示意她留意到桌上的東西,然后轉身走了。
周正昀回過神,拿起筆記本邊上多出的一只一次性紙杯。不是市面上那種薄薄的紙杯,它的材質(zhì)很厚實,素白的杯壁上沒有任何印花,光是拿在手里感覺不到水的溫度。
杯子里的水是淡粉色的,有很多的小氣泡,她喝了一口,知道了它是甜的,溫而不熱的,并且還是……
維C泡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