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列御空等人在旅店的一樓吃著飯，但是顯然大家都沒有什么胃口，姜也是早早吃完，回房間去了。</br>　　列御空斬首了奧夫桑德之后，什么也沒說，徑直離開了大廣場，回到了旅店的房間里，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直到晚飯才下來，期間其他人也來房間里關心地問他，他只是輕輕搖頭說自己沒什么事，只是需要讓心靜一靜。</br>　　“吃飽啦，我先回去了。蒂娜姐姐御空哥哥你們慢慢吃啊。”果菈摸了摸小嘴，離桌，給墨莉絲蒂娜使了一個眼色，墨莉絲蒂娜輕輕點頭，因為他們都知道，列御空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墨莉絲蒂娜了，所以，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也只有讓墨莉絲蒂娜來安慰列御空了，當列御空做了那個“劊子手”的時候，其他人看見列御空都會躲得遠遠地，說一些悄悄話之類的，列御空自然不是那種會被別人的看法和態(tài)度影響的人，但是這件事本身，尤其是看到奧夫桑德死的時候，那份灑脫，還有臉上帶著的微笑，仿佛他早就準備好了要去死了一樣，畢竟，愛人早已不在身邊，家庭也無法重圓，奧夫桑德實現(xiàn)了當上龍首的夢想，可當初那個讓他為之許下誓言的女子，卻已經不在了........</br>　　直到死的那一刻，奧夫桑德還是把那枚鍍銀的蘋果核緊緊握在手里，仿佛那就是他的一切....無價之寶，哪怕是龍首之位，也遠遠比不了。或許，列御空腦中幻想著，奧夫桑德身首分離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周圍一片死寂，為之流淚的人們，也不是自己的身體或者噴灑出來的鮮血，而是.....</br>　　那個名為“梔”的女孩吧，他把女孩的名字融進了自己的名字里，與她成為一體，并讓這個名字：梔.奧夫桑德，永遠被黑蛇聯(lián)邦的人們，所銘記。</br>　　.......</br>　　“御空哥，吃飽了嗎，我們，要不出去散散步吧，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你都躺了一下午了，好嗎？”熟悉的溫柔的聲音把自己拉回了現(xiàn)實，列御空看著眼前的墨莉絲蒂娜，突然輕輕笑了一下，點點頭，看到列御空那份發(fā)自內心的溫和的笑，墨莉絲蒂娜也放心了不少，起身，來到列御空身旁，猶豫了一下，主動拉起列御空那修長有力略顯粗糙的手掌，那是長年累月用劍練武的人才有的手掌。</br>　　“走吧——”</br>　　二人出了旅店，出去以后，列御空愣住了——</br>　　本該是熱鬧嘈雜的黑龍區(qū)，此時此刻，家家戶戶，無論是店鋪，普通的人家，還是其他的一些組織機構，門前都掛上了白色的條幅，擺上了專門用來祭奠死者的白色三瓣小花，還有一隊隊的人們自發(fā)地組成了游街的隊伍，表達著對奧夫桑德逝去的惋惜。</br>　　“風漩大哥說，奧夫桑德大人死后，接替他的是海火傭兵團的團長，作為臨時的龍首，主要目的是用以穩(wěn)住沒有了龍首的黑龍聯(lián)盟，直到選出新的龍首，他就會退出。現(xiàn)在黑龍區(qū)的總部，也在舉辦大型的祭奠儀式。”墨莉絲蒂娜輕輕說道。</br>　　“......墨蒂娜，我....”</br>　　“明天一早祭奠儀式就對普通民眾開放了，我們那時候可以一起去。”墨莉絲蒂娜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列御空，朝著距離市區(qū)遠的郊外走去，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安靜，漸漸地蟲鳴聲多了起來，晚風也涼快起來。</br>　　“好點了嗎，御空哥？”墨莉絲蒂娜和列御空坐在一塊還算干凈的石頭上，列御空笑了笑，說：“我真的沒事，墨蒂娜，我當時也是做了心理準備的，寧可我讓別人說一些閑話，我也不想....讓當時的奧夫桑德大人處于那種境地，那比死了還難受，墨蒂娜，你知道嗎，我在揮劍砍下的時候，我看到了什么嗎？”</br>　　“嗯？”</br>　　“疲倦，我從奧夫桑德大人眼中看到了深深地疲倦，和對解脫的渴求，或許這位老人已經堅持了太長時間了，久到他甚至覺得他不再是自己了，而只是龍首，坐在龍首的位子上，可能，甚至沒有一天是真正為自己而活的.......”說到這，列御空搖搖頭，看著自己的左手，喃喃道：“或許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奧夫桑德大人怎么想的......誰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他的心，早就很累了，他.....想回家。”</br>　　........</br>　　“回家嗎....”墨莉絲蒂娜綠色的眸子里劃過一絲淡淡的傷感。</br>　　“你想家了嗎，墨蒂娜，我們其實可以——”</br>　　“不.....只是.......”墨莉絲蒂娜搖搖頭，沒再接著說下去....</br>　　“你知道嗎，墨蒂娜，不久前飯桌上，你邀請我出去散步的時候，我當時的心里，時感到很慶幸的，相比于奧夫桑德大人，我沒有失去你，我保護了你，我為此感到無比幸運，因為我不敢想象，如果你出事了，我會....變成什么樣.....”列御空摸了摸自己那一縷變白的頭發(fā)。</br>　　“不會的，御空哥.....不會的.......”墨莉絲蒂娜咬著嘴唇，輕聲道。</br>　　“墨蒂娜，有什么話就跟我直說吧，如果你愿意的話。”列御空看著墨莉絲蒂娜的側臉，不知為什么，總是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的感覺，很久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了，他希望那是自己的錯覺。相比之下，反倒是那個讓自己無比厭惡的櫻泉，卻能給自己一種莫名的真實感。他微微搖頭，怎么會想到那個家伙....</br>　　“御空哥...如果....有一天，你因為一些原因，必須向你昔日的伙伴下殺手，你下的去手嗎......就像....今天對奧夫桑德大人做得那樣，你能做到嗎....不猶豫，至少表面上不猶豫...”</br>　　列御空看著墨莉絲蒂娜，沒說話。</br>　　“你不要誤會.....只是，我們都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不是嗎，哈哈....你不要多想啊....但是.....”墨莉絲蒂娜低下頭，雙手十指糾纏，輕輕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壞事.....”</br>　　“墨蒂娜，別再說了——”</br>　　“我希望....那個時候，可以由你，親手.....送我一程——啊......”墨莉絲蒂娜被列御空輕輕擁抱住。</br>　　“不可以再說這樣的話了，知道了嗎，墨蒂娜.....忘掉你剛剛說的....不會有那一天的....我發(fā)誓，我絕對不會允許那一天的到來的！”</br>　　“嗯....我相信你，御空哥。”</br>　　.........</br>　　56日清晨，列御空被外面熱鬧的聲音吵醒了，他睜開眼，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姜，問：“到時候了？”</br>　　“嗯，御空大哥也起來吧，到了奧夫桑德大人祭奠的儀式了，按照黑龍區(qū)的規(guī)定，龍首不管因為什么原因死去，都要進行為期三天的祭奠儀式，幾乎整個聯(lián)邦有頭有臉的人都回來祭奠龍首。”姜說完，也穿好了衣服，隨手拿起來桌子上準備好的面包啃了一口，說：“隨便吃點吧。”</br>　　“嗯。”列御空對于奧夫桑德的死更多的是惋惜，而不像姜那般悲痛，對于奧夫桑德，列御空的確很佩服，但是他也不希望奧夫桑德的死，會對姜產生太大的影響，畢竟他們的傭兵團剛剛起步，姜又是團長，是他主張建立的，把這些人揉到了一起，所以他不能這么樣一直消沉。</br>　　兩個人默默吃著東西，誰也沒說話，吃完后，二人出了門，剛好碰上另一間房出來的墨莉絲蒂娜她們。</br>　　看到珀瀾和月輝有說有笑的，列御空心里感到了些許安慰，看來不知不覺間，月輝也在慢慢融入這個團體，不管之前在墓場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當時，如果不是月輝用自己的靈魂能量護住墨莉絲蒂娜和果菈，即使自己擋下了大部分的那個東西的沖擊，但是小部分撞下來，也可能要了她們的命.....所以，這份感激之情，列御空一直默默埋在心里，他認為月輝也不是那種需要別人說謝謝的人。</br>　　至于珀瀾，本身就沒有經歷過墓場，自然更容易和月輝相處，加上月輝本身的存在對于珀瀾來說，已經是極其難得的，比圣魔導器還要罕見的研究對象。</br>　　“姜，好些了嗎.....”墨莉絲蒂娜看著姜消沉的樣子，有些心疼地問道。</br>　　“嗯，我沒事的...我只想今天好好送奧夫桑德大人一程.....”說到這，姜從衣服的內口袋拿出來那把銀質短劍，摸了摸，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br>　　“我們走吧。”列御空說完，直接到柜臺退了房，問：“你們沒有什么東西落在房間里吧。”</br>　　“沒有啊，但是，這么就退房了呢？”墨莉絲蒂娜問。</br>　　“昨晚我和姜商量了一下，參加完祭奠儀式，咱們就直接去蘋果天館接任務了，正式開始我們的傭兵活動，根據(jù)姜的說法，我們還需要一處在平常沒有任務的時候，可以住的傭兵根據(jù)地，簡單來說就是一棟房子，這些事情都是以后我們需要考慮的，今天過后，奧夫桑德大人的話語和告誡一直會存在我們心理，但是，我相信他老人家，也不會希望我們因為他的離開，對我們一直造成影響，對嗎，姜？”</br>　　“......嗯，我明白了，御空大哥，我會振作起來的。”姜點點頭，列御空伸出右臂輕輕摟住姜的右肩膀，稍稍用力握了握，然后松開，說：“好了，我們出發(fā)吧——”</br>　　“出發(fā)——”果菈清脆的聲音，讓姜的消沉消除了一些。珀瀾心里除了有點難受以外，就沒有什么別的情感了，畢竟她是帝國貴族人家，對于聯(lián)邦的人，總體而言是沒有太多的感情的所以對她影響也不大，只是看著姜如此消沉，珀瀾也不好表現(xiàn)得太那個什么。</br>　　列御空在墨莉絲蒂娜耳旁低聲道：“你不是還惦記著那條黑龍嗎，其實這段時間來，我也慢慢變得在意了，我們一邊四處做任務發(fā)展傭兵團，或許可以一邊收集那條黑龍的消息.....”</br>　　墨莉絲蒂娜聽了一愣，隨后用力點點頭，她心里也想知道，那條黑龍見面直說的那句話“墨莉絲.蒂娜.蘇耶達爾——我以楓桐的名義，收下你的性命，你的存在，只會讓這世界愈發(fā)衰弱——”到底是什么意思......這其中一定有什么緣由，她想知道，包括自己身上一些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自己的生命能量，還有自己有時候哭泣，會導致天空下起翠綠色的雨滴，這都是為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