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將軍救美,交情
清晨的山路不好走,路上的雜草掛滿了露水,踏過時都沾染到了靴子上,沒走多遠(yuǎn),靴子外層盡數(shù)濕了。待得離開了這山里,可能鞋子也都濕透了。
岳楚人與里長一早便離開了村子,順著山路往青邈郡的城里走。都是山路,十分不好走。
沿途還會經(jīng)過三四個村子,所以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瞧見幾座山頭之間有炊煙裊裊升起,那村莊坐落在那里面,若是無人生火做飯,恐怕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豐延蒼在更早的時候就走了,大半夜的數(shù)百密衛(wèi)來接他,濃濃黑夜,那幫人恍若暗夜鬼魅。
不過里長似乎知道了什么,半夜院子里動靜很大,也沒有驚醒他與李嫂。一早吃過了飯,里長就與岳楚人離開了家,一路上同樣什么也沒說。在岳楚人身后半米的距離隨行,不遠(yuǎn)不近。
攀上山頭,岳楚人大口呼吸,這山路經(jīng)常有人走,從這山頭一直能看到半山。山下有炊煙升起,這又是一個村子。
“里長,這山腳下是哪個村子?”岳楚人一身淺綠色的長裙,布料算不得上乘,但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別樣的風(fēng)韻。
“那是柳莊,大約二百多戶,家家戶戶住的很密集。”里長回答,其實像柳莊這樣的村子才好管理,不似東洼村,住的很散,有一大半兒的人都在山后住。
“柳莊。”那個給了小李狗一貫錢讓他宣傳生事的陳老大就住在柳莊啊。
“路過了柳莊,咱們再翻一座山,繞過油菜田,就到城里了。”里長給說著,以為岳楚人在算計路途還有多遠(yuǎn)。
岳楚人笑笑,沒再說什么,往山下走,樹木露水摻著炊煙的味道,很好聞。
走下山還要穿過柳莊,村子的小路坑坑洼洼,路上也沒有人,偶然的某一家院子里有人在喂雞鴨,一切都很安逸的模樣。
兩人很快的穿過柳莊,然后順著山邊的小路上山,山不高,走著也很輕松。
現(xiàn)今岳楚人身邊只有個里長跟著,戚峰根本不在近處,昨日他去找陳老大,還要給書生張送錢,來回往返,他可能也耽誤了。
很快的翻過了山頭,順著將近兩米寬的山路往山下走,快要接近半山腰時岳楚人的腳步驀地放慢。后面里長也隨著慢下來,往山下的密林里看,隨后眼睛一動,“有人上山了。”
岳楚人點(diǎn)點(diǎn)頭,“人很多。”雖她耳力及不上豐延蒼戚峰等會武功的人,但肯定比里長這個中年人要好得多。
“您在后,在下領(lǐng)路。”里長用著尊稱,想來他確實是知道岳楚人的身份了。
岳楚人沒有阻攔,里長走在前,兩人放慢了腳步往山下走。
在快要走到山下時,也終于看到了那群人。大約六七十人,年齡都不大,穿著普通的灰布短衫,而且個個手里都拿著鐵筢斧子等工具。
他們吵吵嚷嚷,一個個表情興奮,匪相盡生。
微微瞇起眼睛,岳楚人或許猜到這幫人是誰了。
然而里長卻是識的,都是附近村子里游手好閑的小流氓,看見的瞬間他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最近鬧事的那幫人就是他們,里長自然是知道的,一看見他們,他略略的有些驚慌。這么多人,而且他身后還有岳楚人,如此可是要吃虧。
他們從油菜田里走出來往山上走,自然也是瞧見了從山上走下來的里長與岳楚人。他們慢慢的停住腳步瞅著他們倆,一時間喧嚷聲消失,靜的詭異。
“哎呦,這不是東洼村的里長大人么?里長大人好啊,一大早的,您這是去哪兒啊?”一個臉上滿是絡(luò)腮胡的人走出來,肩上扛著個板斧,滿眼不善的盯著里長,期間還不忘瞧看他身后的岳楚人。
“這么早你們這么多人做什么去了?近來總是鬧事,還不消停消停。若真是官府來人抓你們,誰也救不了。”里長本來就是個秀才,說話有些氣勢,但在他們的流氓相面前,瞬間被壓制了下去。
“里長大人又來教訓(xùn)我們兄弟了?兄弟們,里長大人如此厚愛,咱們是否該謝謝啊?”那絡(luò)腮胡冷笑一聲,肩膀上的板斧杵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自然得謝謝,正好現(xiàn)在天氣太熱,沉在水里肯定涼爽的很。”另一個流氓搭腔,顯然是要把里長宰了。
“你們最好住手,否則衙門不會放過你們。殺人償命,天公地道。”里長后退了一步,看來他也是驚慌的。
“哈哈哈,殺人償命?真是好笑。兄弟們,上!那個娘們兒就交給我了。”絡(luò)腮胡一揮手,后面的小嘍啰洶涌齊上。里長轉(zhuǎn)身欲拉著岳楚人逃跑,不想岳楚人反而抓住了他的袖子直接正面的朝著已經(jīng)圍過來的人沖了過去。
小流氓們不禁驚訝,眼瞅著岳楚人拉著里長沖過來反倒不知該怎么辦了。
待得回神,岳楚人已經(jīng)拉著里長沖到了樹林邊兒,腿兒倒騰的快,眨眼間沖進(jìn)了高高的油菜田。6zzw.
小流氓們又怎么能讓他們跑了,絡(luò)腮胡一揮手,一幫人迅速的跟著沖進(jìn)了油菜田。油菜長勢十分好,此時節(jié)正是開花落籽的時候,黃色的油菜花一望無際,太陽升起陽光照射,恍若鋪了一地的金子。
“您快走,我在后面給您擋一會兒。”被岳楚人拉著在油菜田里奔跑,里長上氣不接下氣,卻是大義凜然。
岳楚人輕笑,后面喊打聲不斷,她笑得也尤為響亮。
“你先到前面去等我,解決了他們我就過去與你匯合。”在田崗上停下,岳楚人伸手把里長推進(jìn)田崗那邊的油菜田里,不等他回答,她轉(zhuǎn)身又跑回了剛剛來時的油菜田。
在腰間摸出一個瓷瓶,打開瓷瓶微微彎身橫向小步快走,瓷瓶中的粉末灑在田里,保證追上來的人都邁不過這里。
瓷瓶中的藥粉撒完,岳楚人直起身子低頭又在腰間摸索,然而,僅僅是這一低頭的功夫,一只斧子在開的正盛的油菜間朝著她的腦袋飛了過來。
聽到了動靜,岳楚人扭頭,那斧子幾乎已經(jīng)飛到了面前。
眸子睜大,沒來得及做什么反應(yīng),腰間一緊,下一刻整個人落入一個略有些堅硬的懷抱。他抱著她快速偏開,同時一腳踢在那飛過來的斧頭上。斧頭順著原路返回,下一秒只聽得一聲悶哼,一片油菜倒塌,一個人胸口中斧,鮮血噴涌。
落地的瞬間,岳楚人抬頭看向抱著她的人,看見了他的臉,她當(dāng)真是愣了一下。
“閻靳?你怎么會在這兒?”劍眉星目,眼角眉梢滿是忽視不得的冷漠與清冽,許是因為剛剛隨意一腳便殺了個人,他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冷氣。
垂眸看著懷里的人兒,閻靳的眸子有一瞬的閃爍。岳楚人的表情絕對是驚訝,但眼睛卻是亮晶晶,他如此低頭看她,過近的距離能清楚的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如此清晰。
“這個一會兒再說,先解決了他們。”松開摟著她腰間的手臂,閻靳把她推向自己身后,隨后殘影一過,只是密密麻麻的油菜一陣晃動,就不見他的人了。
站在原地,油菜田里傳出陣陣痛呼的聲音,油菜田一片一片的倒塌,閻靳的速度真的很快。
岳楚人慢慢眨眼睛,實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閻靳,他不是應(yīng)該在邊關(guān)么?噢,閻蘇下個月成親,他這是特意趕回來參加婚禮的?不過裴襲夜在皇城啊,也不知他有沒有回皇城,碰到了裴襲夜,那廝曾經(jīng)說過閻靳是他見過的命最大的人,也不知會不會對付他?
僅僅幾分鐘,閻靳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一身黑色的勁裝,包裹著挺拔結(jié)實的身體,墨發(fā)束在腦后,整張臉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你怎么會來這里的?難不成專門為了救我?”看著他,岳楚人笑得酒窩淺淺。倒是真的很感謝剛剛他出手,不然她死不了也得受傷毀容。
在他面前停下,閻靳看著她的臉,臉龐的線條也柔和了幾分,“奉太子之命前來助陣勤王,昨日晌午時分到達(dá)青邈郡,不過卻沒找到勤王。昨晚有人潛到郡上的監(jiān)獄打砸,放跑了二十幾個犯人。我一路跟著他們,在這兒就遇見你了。”聲音低沉透著清冽,聽他說話,絕對不會讓人打瞌睡。
岳楚人點(diǎn)點(diǎn)頭,“豐延蒼去麟州了,凌晨時分就走了。”
“可是要行動了?”閻靳神色嚴(yán)肅,看著岳楚人,那雙漆黑如子夜的眸子盛滿了認(rèn)真。
岳楚人搖搖頭,“時機(jī)還未到,他在撒網(wǎng)。你帶多少人來的?費(fèi)大膽也回來了么?”
“我閻字軍中親兵,五百余人,分四路進(jìn)城。不過勤王既然不在,得轉(zhuǎn)道去麟州了。費(fèi)將軍在邊關(guān)練兵,并未回來。”簡練的回話,那作為軍人特有的音調(diào),聽得岳楚人不自覺的跟著點(diǎn)頭。
“可以先通知他你帶人來了,然后等到他一切部署好了之后你們再去。麟州一共就那么大,剛剛有一群乞丐進(jìn)城,你們再去,恐怕會打草驚蛇。”關(guān)鍵她那伙丐幫的數(shù)量確實很大。閻靳的人進(jìn)城恐怕也是得喬裝,短短的幾日就有許多身份的人進(jìn)城,勢必會驚動他們。
“也好。你這是要去哪兒?為何沒有與勤王在一起?”垂眸看著岳楚人,閻靳臉部的線條放松了許多。
“我要去青邈郡城里啊,那個太守被砸了腦袋已經(jīng)昏迷了兩天了,我去看看他還有救沒。”輕笑,不經(jīng)意間的一笑風(fēng)情萬種。
“走吧,我送你。”油菜田里悉悉索索的,恐怕是閻靳的人在善后。
“好。對了,告訴你的人,出來的時候一定要繞過這一片,剛剛我在這里撒藥了。”盡管是迷藥,但是藥效強(qiáng)烈。
閻靳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回身走進(jìn)田中。岳楚人轉(zhuǎn)身朝著田外走去,待得她走出油菜田,里長正站在崗上往田里眺望呢。
“里長,你居然沒走。”笑著走出來,在田里一陣奔跑,她的靴子沾滿了泥。
看見岳楚人完好無損的出來了,里長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您沒事就好,剛剛我還想著是否去城里找官兵。但是這么遠(yuǎn),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啊。”
“沒事,其實有人在接應(yīng)我。喏,他來了。”轉(zhuǎn)身,閻靳正好從田里走出來。這青山綠水間,他的出現(xiàn)似乎搶走了所有的色彩。
看見了閻靳,里長微愣。豐延蒼與岳楚人的身份他知道,眼前這人氣勢不凡,恐怕也是個大人物。
拱手一禮,里長依舊是書生氣十足。
閻靳面色不變,同樣拱手回禮,因著他滿身的冷漠與收斂起來的煞氣,他的回禮看起來很沒誠意。
“咱們走吧。”酒窩淺淺,岳楚人揮揮手,先一步走在前。
田崗很長,三人分先后的走著,岳楚人在前,閻靳隨后,里長跟在最后,距離很遠(yuǎn)。
“不得不說我這人命大,好像遇上什么危險都能碰到人及時解救。這次我就謝謝老天,不謝你了。”走在前,岳楚人步伐輕松。修長的背影窈窕有致,女性氣息濃厚。
閻靳走在后,步伐穩(wěn)健,聽到岳楚人的話,唇角幾不可微的上揚(yáng),柔化了整張臉。
“好。”簡單一個字,卻也藏不住他回答之時語氣之間飽含的愉悅。
“對了,你可回皇城了?”回頭看了他一眼,岳楚人低聲問道。
“嗯,見了太子與蘇兒。”閻靳亦是低聲回答,聲音很好聽。
“那見沒見著北王裴襲夜?”就算閻靳回來是個秘密,裴襲夜也肯定會知道。
“沒有。”閻靳回答的很簡單。
“你可能已經(jīng)知道裴襲夜真正的身份了吧?張冰就是他的部下,他毒蠱之術(shù)高超,他才是巫教的教圣。他對付你,大部分就是覺得你命大,怎么都不死,他覺得好玩兒。這次你回來了,他也在皇城,見著了你,沒準(zhǔn)兒他又興起想看看你能不能死。閻靳,你把這個吃了,保證他出任何餿招兒都對付不了你。”停下轉(zhuǎn)身,岳楚人手里一個黑色的大藥丸。捏開,從里面滾出來一個白色的小藥丸兒,捏著遞給閻靳,她也曾給豐延蒼吃過。
看著她遞過來的藥丸,閻靳有一秒的愣怔。隨后接過放進(jìn)嘴里,看了一眼笑得眉眼彎彎的岳楚人,他也微勾起唇角,“謝謝。”
“不客氣。”看著他那幾不可微的笑,岳楚人還是蠻新奇的。人長得俊,就是扯扯唇角也好看。
回身繼續(xù)在田崗上走,岳楚人悠悠道:“我與他交手?jǐn)?shù)次,都未分出勝負(fù)來,那人確實有真本事。不過說他喜怒無常吧,在我看來,他或許沒傳言中的那么變態(tài)。”討論裴襲夜,閻靳在邊關(guān)這么多年,他了解的其實更多。
“我聽說了,城郊跑馬賽,勤王和你與他堪堪平手。”閻靳應(yīng)道,這些事沸沸揚(yáng)揚(yáng),雖他回來不久,但自然也聽說了。
“才不是,他中了我的毒。雖然我也被他暗算肩膀疼了一天,不過在我們這個圈子來說,他就是輸了。”盡管就是輸了半招兒,那也是輸了。
“你還好么?”閻靳低沉的聲音響起,算得上是關(guān)心的問候,聽得岳楚人很滿意。算是沒白給他藥吃,懂得先過問她的傷勢。
“我沒事,他那些雕蟲小技還不能奈我何。”揮揮手,岳楚人輕松回答。
走出田崗,順著平坦的官道進(jìn)入城門,青邈郡是個不大的郡,而且也算不上富裕,但勝在安逸。
走進(jìn)城里,不用里長帶路,閻靳就帶著她走向了衙門。
“你昨兒進(jìn)城之后就來了衙門么?”看他輕車熟路的,岳楚人歪頭看著他問道。
轉(zhuǎn)頭看了岳楚人一眼,他點(diǎn)點(diǎn)頭,“半夜時潛進(jìn)了衙門,本來打算看看勤王與你是不是住在了衙門中。但是沒找到你們,監(jiān)獄那里又出了事兒,從凌晨一直到太陽初升,我都在山里看著他們大吃大喝。”
“我們剛進(jìn)入青邈郡的境內(nèi)就分了幾路分別到個個村子行走,我與小蒼子在東洼村借宿,那個帶我進(jìn)城的大叔就是東洼村的里長。”她自顧自的說著,沒注意到在她說小蒼子三個字的時候閻靳看了她一眼。
走至衙門,門口除了值班的衙役外還有穿著普通長衫的勤王府護(hù)衛(wèi),見到岳楚人來了,立即迎上來。看到與她一同來的閻靳,護(hù)衛(wèi)略略愣了一下,隨后拱手躬身,“見過將軍。”
“行了,閻靳是秘密前來的,你們低調(diào)點(diǎn)。一會兒派人去往麟州給你們王爺傳口信,閻字軍五百親兵在青邈郡待命。”不用閻靳說,岳楚人盡數(shù)吩咐了,很干脆。
閻靳扭頭看著她,她卻已經(jīng)回身去請里長了。一大早的把她送來,遇到危險自己害怕還要給她擋著,岳楚人自是不會怠慢了他。
進(jìn)入內(nèi)衙,駐扎在衙門中的護(hù)衛(wèi)帶著岳楚人與閻靳直奔太守孫忠義所住的房間走去,走到房門前還未進(jìn)門,從里面出來一婦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岳楚人條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她身后就是閻靳,撞到他身上差點(diǎn)踩著他的腳。
“奴家見過勤王妃。早聞勤王妃醫(yī)術(shù)精湛,奴家懇求勤王妃救救我家大人。”女子三十幾歲,不似皇城中的夫人們保養(yǎng)的那么好,有些面黃肌瘦的,但勝在有一股傲氣在。
“夫人請起,我就是為孫太守的傷來的,走,咱們進(jìn)去看看。”彎身將孫夫人扶起來,隨后走進(jìn)了房間。
閻靳也在岳楚人邁開步子的同時放下了手,或許她沒注意,剛剛她后退一步撞到他時,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室內(nèi),空氣中飄蕩著藥湯味兒,繞過小廳直奔臥室,普通的雙人床上,那位被石頭砸了頭的孫太守躺在上面。
也不愧豐延蒼說孫忠義是個難得的耿直之人,瞧這面相就知是個直脾氣,下巴那兒還翹著一抹胡子,冷不丁的看上第一眼,岳楚人覺得他很像只山羊。
孫夫人親自的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岳楚人坐下,隨后給孫忠義切脈。
孫夫人站在床頭看著,眼眸里盛著擔(dān)憂,但挺直了脊梁很堅強(qiáng)。
閻靳站在岳楚人身邊,瞧著孫忠義頭上包著的紗布,眉目沉斂。
半晌,岳楚人放開孫忠義的手腕,然后揭開他頭上的紗布查看傷勢。
腦門上腫起大包,破皮的地方有化膿跡象,隨著紗布揭開拉扯掉一塊皮膚,膿水和著淡淡的血水一同流了出來。
“腦袋里有血管破裂出血,才導(dǎo)致孫太守昏迷。算不得大事,我給他針灸幾次,再喝些散瘀的藥,他就沒事了。”拿石頭砸他的人肯定很有力氣。
“那太好啊,多謝王妃。不知大人何時能醒過來?”孫夫人松口氣,眼睛也亮了幾分。
“給他針灸過之后吧。我先開藥,然后你派人去抓藥,我給孫太守針灸。”站起身,岳楚人與閻靳對視一眼,隨即走向書案開藥。
開過了藥,孫夫人拿著藥單出去派人去抓藥。房間里,岳楚人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一邊笑看著閻靳悠悠道:“元帥大人,搭把手把孫太守抬坐起來。”
點(diǎn)點(diǎn)頭,閻靳沒多說什么,直接跨上床榻,將孫忠義推起來固定,要他保持著坐著的姿勢。
從腰側(cè)拿出袖珍的卷鎮(zhèn)鋪開,里面是整齊固定的最小尺寸的毫針,金銀材質(zhì)都有,用處也不盡相同。
手法很快的捏著金針扎在孫忠義的天靈蓋四周,隨后又用銀針扎在他后腦后頸處,孫忠義的喉嚨里發(fā)出聲音,岳楚人也適時的停了手。
閻靳蹲在床里側(cè)單手抓著孫忠義的肩膀,僅僅用一只手,就能保持孫忠義坐姿端正想躺下都躺不得。
“元帥大人,你可以放松點(diǎn),這位太守大人脆弱的肩膀要被你捏碎了。”一邊卷著卷鎮(zhèn),岳楚人一邊斜睨著閻靳抓著孫忠義的手。指節(jié)泛白,可見用了不少的力氣。
聞言,閻靳頓時放松了力量,隨后微微搖頭,“習(xí)慣了,倒是忘記了別人可能受不了我的力氣。”
“是啊,在油菜田的時候你差點(diǎn)把我的腰捏斷。”回身背對著床,岳楚人把卷成兩指粗的卷鎮(zhèn)放回腰帶里側(cè)的夾縫中,一邊抱怨道。那時候她還處在斧子突然來襲以及他突然出現(xiàn)的驚訝中,忽略了腰間的疼痛。但是他松開之后,她才感覺到疼。
閻靳的眸子有瞬間的僵滯,隨后垂眸,俊朗的面孔無過多表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這人,我隨口說一句你又道歉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認(rèn)真?”回過身來看著他,他說什么都一本正經(jīng),讓她總覺得好像自己很過分一樣。他與裴襲夜完全成兩極,在裴襲夜面前,岳楚人覺得自己說任何狠毒的話都不夠味兒。
閻靳抬眼看著她,幾乎過去了一分鐘,他慢慢的頜首,“好。”
挑眉,岳楚人無力了,以前他還能說個不搞笑的冷笑話,現(xiàn)在完全是惜字如金。
大約一刻鐘過后,岳楚人開始取針,取針的順序與施針時呈相反,從落下的最后一根針開始取。孫忠義后頸后腦再加上天靈蓋周圍差不多共有二十幾根針,順序她卻記得清楚。
“讓他躺下吧。”取走了針扔掉,那邊閻靳放下孫忠義,身子一轉(zhuǎn)從床上下來。
“還需做什么?”一直在幫忙,閻靳也似乎沒有任何不快。
“沒有了,讓他休息就成了。對了,你不是說昨兒半夜監(jiān)獄被砸了么?咱們?nèi)タ纯础!毖鲱^看著他,岳楚人的眼睛很亮。
“我本是要去的,昨日打砸的那伙人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都帶回來了。”就是在油菜田里制住的那幫流氓,自是要盤問一番到底是誰命令的他們。
“走。”她自然也是要問問,況且戚峰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也不知到底在干嗎。
走出衙門,兩人順著巷子走向監(jiān)獄。青邈郡的監(jiān)獄建在城郊,四周都是高墻,然而有一面高墻已經(jīng)塌了,這就是昨日那幫小流氓的杰作。
官兵聚集在這里,還有王府的護(hù)衛(wèi)在其中,這里現(xiàn)今都是他們的做主。
兩人出現(xiàn),護(hù)衛(wèi)眼尖看到他們立即迎上來,“王妃,閻將軍。閻將軍的兵將剛剛帶回來六十多人,七人已死,其他人送進(jìn)了刑室。”
岳楚人點(diǎn)點(diǎn)頭,有人死了她自然知道,只是沒想到死了七個呢。
邁過倒塌的墻,在護(hù)衛(wèi)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刑室。
刑室亂七八糟,本來不太大的地方因著綁了一堆人更顯得狹小。站在門口,岳楚人環(huán)視了一圈,這幫人都傷的不輕。
閻靳面色冷冽,只看一眼就不禁的讓人心生畏懼,視線一掃,無人敢迎著他的視線與他對視。
“可詢問出帶頭的是哪個?”閻靳出聲,聲音如鼓。
負(fù)責(zé)將他們帶回來的閻字軍親兵抬手一指某個絡(luò)腮胡男人,“回將軍,正是他。”
岳楚人自然認(rèn)得他,在樹林里揚(yáng)言要抓她的就是他啊。
“你叫什么名字?”岳楚人雙臂環(huán)胸,挑著眉尾頗為凌厲。
那絡(luò)腮胡男子雖看似兇悍,但此時卻是驚懼的厲害,一聽岳楚人的質(zhì)問還哆嗦了下,“我、、、、我叫陳北,人都叫我陳老二。”
“陳老二?陳老大是你什么人?”這名字,夠簡潔。
“那、、、那是我親兄。”陳老二回答,無意識的往后縮。
岳楚人扭頭看向閻靳,“戚峰去抓陳老大了,只是一直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你無需擔(dān)心,戚峰護(hù)衛(wèi)武藝高超,對付一個武功平平的莽漢綽綽有余。”閻靳安慰,雖在別人聽來沒什么安慰的作用,但岳楚人卻是相信。
“陳老大受何人之命要你們到處鬧事打砸啊?”岳楚人扭頭繼續(xù)質(zhì)問陳老二。
“這、、、這我們不知道。”陳老二搖頭,同時轉(zhuǎn)頭看著其他人,其他人也跟著搖頭。他們并不害怕城里的官兵,官兵的殺傷力還不如他們。但今日這幫人可是不尋常,而且還死了七八個兄弟,尸體就從他們眼前被拖走,膽小的都已經(jīng)尿褲子了。
略有不爽的嘆口氣,“只能等戚峰回來了。他昨日先到城里與書生張見面,而后才去柳莊找陳老大。”
閻靳點(diǎn)點(diǎn)頭,“安心等著,不出晌午,他肯定會回來。”兩人走出刑室,他一邊沉聲道。
“現(xiàn)在麟州的情況還成,雖然依舊不斷有人還在宣揚(yáng)三王如何,但多數(shù)人都不予理會。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岳楚人通過書生張知道一些麟州的情況,同時也肯定,三王確實是不老實。
閻靳看了一眼好似掌控所有的岳楚人,隨后道:“你如何得知?”
“因為我有千里眼。”笑,酒窩淺淺,眼角眉梢間略有得意。
閻靳的唇角幾不可微的上揚(yáng),“可有順風(fēng)耳?”
“有啊,還聽得特真切。”扭頭看著他眉眼彎彎。
閻靳的眸子隱隱含笑,“那你聽聽,是不是有人的肚子在叫。”
岳楚人挑眉,眼睛轉(zhuǎn)了一圈,這才恍然,他在說她呢!
“確實餓了,今兒的飯吃得早,現(xiàn)在都消化沒了。”摸摸肚子,的確是她的肚子在叫喚。
看著她揉肚子,閻靳臉龐的線條很柔和。
“這兒的事快點(diǎn)處理完,五哥與閻蘇的婚禮也馬上就要到了。小蒼子說五哥要一切從簡,你這將來的國舅爺也不要挑理,到時封后大典有的閻蘇風(fēng)光。”按私人交情,他們倆是朋友。若是按著豐延紹那頭,他們還是親戚。
“一切按太子之意,再說蘇兒也愿意,我自是沒有什么可說的。”閻靳微微垂眸看著腳下的路,說的輕淡。其實閻蘇能夠有今天,又何嘗不是因著他的關(guān)系?若是閻蘇沒有這個大元帥兄長,那太子妃之位又怎會是她的?
看著他一切看淡的模樣,岳楚人還是很敬佩的。閻靳這人沒有私心,更不會因著功高而蓋主。在這個時代,她所見過的這些朝臣官員中,他很特別,也很讓她欣賞!
題外話
祝親18825478522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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