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品味,獸軍
北疆中都,年關(guān)時節(jié),漫天大雪是常事。
滿目皆是銀白,冷風(fēng)呼嘯,卻是有另一種絕艷。
恢弘大氣的皇宮,亦是銀裝素裹。不過個個宮殿中卻是暖和的緊,暖爐矗立的各處,熱氣源源不斷,門窗緊閉久了,還會熱的受不了。
熱氣氤氳的宮殿中,偌大的地面鋪著厚厚的一層地毯,邊邊角角盡數(shù)鋪到,進得這殿里,穿著鞋根本無法下腳。
殿內(nèi)一角,半人高的暖爐立在那里,熱氣流蕩。
靠著窗邊的軟榻下,一人通身華麗的黑袍,背靠軟榻,筆直的長腿交疊在一起,精致的眸子彎彎的,瞧著那躺在他身邊蹬著腿兒自己玩的開心的小娃兒。
新的一年已經(jīng)來臨,近些日子整個北域都很安寧,他更是安逸了下來。
瞧著豐年非自己在那兒玩的開心,他也覺得很有意思。
在他眼里,豐年非長得和岳楚人很像,特別是那雙眼睛,亮晶晶的。
抬手撥弄他的小腳丫,好似感覺的到似的,他蹬腿兒蹬的愈發(fā)歡快,像是踩了風(fēng)火輪似的。
笑出聲,裴襲夜抬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臉蛋,他覺得岳楚人小時候肯定是這德行。
大殿的門從外叩響,隨后吱嘎開了一條縫,一瘦弱的小公公順著那夾縫擠進來,又反手關(guān)上門。
跪在門口的毯子上,小公公低著頭道:“啟稟皇上,大燕勤王妃送來了一車禮物,已經(jīng)運到殿外了。”
精致的眸子浮起略顯得意的笑,“送進來吧。”
“是。”小公公起身退出去。
低頭看著還在蹬腿兒的豐年非,裴襲夜坐直了身子得意的笑出聲,“你娘還是沒忍住,主動送東西來了。一會兒咱們瞧瞧,他送來什么好東西了?”
用華麗的毛毯將豐年非包起來,隨后抱入懷中站起身,正好殿門大開,一行小公公抬著一偌大的箱子走上來,在殿外脫鞋,之后才進殿。
箱子在殿中放下,那之前來通報的小公公留了下來,其余的盡數(shù)退下,殿門關(guān)上,冷氣也不再灌進來。
“打開吧。”站在一旁,裴襲夜抱著豐年非,一大一小都將視線固定在那箱子上,豐年非小小的人兒,好像真看得懂似的。
“是。”小公公應(yīng)了一聲,隨后俯身將箱子打開。
箱子打開,滿滿的疊放整齊的小衣服小褲子小鞋子,還有毛茸茸的坎肩小斗篷,花花綠綠的,若是這個季節(jié)穿出去定很惹眼。
裴襲夜微微蹙著眉峰,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一圈,隨后輕叱一聲,“瞧你娘的品味有多差,你是個男人,弄這么一堆紅紅綠綠的穿在身上多難看?”
豐年非依舊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瞅著,圓乎乎的小臉蛋可愛的很。
“把那些純白的挑出來,其余的都拿走。”男人嘛,穿的像個女人算怎么回事兒。
“是。”小公公低著頭,聽話的開始分類。
抱著豐年非朝著軟榻走回去,一邊洋洋得意的搖頭,“瞧著吧,往后還得有大批的東西往這兒送。不過咱們得批評她,品味太差。為了讓她放心呢,把你尿過的那些衣物床單被子的給她送回去。這主意成吧?你爹爹我聰慧無雙,日后爹爹親自教你,保證你這輩子吃不了一點虧。”
大燕邊關(guān)。
這個新年,整個勤王府都是在這邊關(guān)過的。
因為本來便打算討伐東疆,而且岳楚人身子剛恢復(fù)不宜長途跋涉,所以這個新年是與閻字軍的將士們一起過的。
身體恢復(fù)的很快,岳楚人自己也十分有意識的調(diào)養(yǎng),元氣大復(fù),甚至覺得比以前更好了。
戚建戚峰兩兄弟亦是駐守在這里,戚建整日浸淫于藥房中,根據(jù)岳楚人的吩咐鉆研《元蠱札》中的秘術(shù)。
戚峰則整日帶領(lǐng)丐幫弟子與群獸為伍,一般時他不出現(xiàn),出現(xiàn)時身后必定帶著一群的兇獸。好在軍中已然習(xí)慣,否則會被嚇個夠嗆。
落雪紛紛,年關(guān)后這邊關(guān)下了一場雪了,沒想到今兒又來了一場,無風(fēng)無波,雪也落得很順暢。恍若羽毛似的緩緩從天而降,分外美麗。
窗邊,窗子半開著,裹著狐裘披肩的岳楚人靜坐,一只手順著窗子伸出去,接那飄落的雪片。落在手心不過片刻就融化了,涼涼的。
驀地,一雙手將她攬入自己的胸膛內(nèi),順帶著將她那只在窗外接雪的手拉了回來。
“涼。”溫柔的聲音,能融化了雪。
豐延蒼將她手上融化的雪水擦掉,一邊歪頭看了她一眼,纖薄的唇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好看之極。
“在想什么呢?”擦干凈了手直接扣住,豐延蒼問道。
“在想兒子啊,現(xiàn)在也不知什么模樣了。”雖是默認(rèn)了裴襲夜帶走他,但還是很想。
豐延蒼的眸子頓了頓,“既然想,為什么不讓我去把他要回來?”
抿了抿唇,岳楚人嘆口氣,“有人幫著養(yǎng)兒子還不好?他喜歡,就讓他養(yǎng)著好了。”她心里認(rèn)定,他絕不會虧待了她兒子,恐怕寵還來不及呢。
豐延蒼輕笑,“那你還動不動的失神?轉(zhuǎn)過來看看我,告訴我你沒事。”
被他扳著臉扭過頭去瞅著他,岳楚人眉目彎彎,無論何時,她能看得到他就心情很好,便是對兒子的思念,似乎也消減了。
“看看,這不是很高興么?”低頭親吻她的唇,豐延蒼聲線溫柔。
仰頭迎合他,岳楚人閉上眼睛,深切的感受。
大雪在第二天停下,太陽高照,萬里之外一片銀白,晃得眼睛都花了。
魁梧的費松自雪地中大步走過來,雪沒來得及清掃,他的身后留下一長串的腳印。
“妹子,我來了,咱們走吧。”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站在雪地中等著他的岳楚人,費松高聲喊道,那嗓門萬分高亢,冠蓋天地。
銀白中,美人如玉,絕美如花。盈盈淺笑掛在眼角眉梢,一顰一笑皆是風(fēng)情。
“我們可等了你很久了。”開口,聽得出很高興。
“你們?”費松一愣,下一刻豐延蒼的身影從一旁出現(xiàn),黑亮的狐裘披風(fēng)拖地,顯得他整個人更加挺拔頎長,那天生的貴氣被無限放大,有幾分不可逼視。
“勤王。”費松大步走過來,拱拱手道。
點點頭,豐延蒼抬手?jǐn)堉莱说募绨颍百M將軍,咱們走吧。”
“好,走。”費松走到另一邊,與他們二人拉開了些距離。
踏著雪地朝著遠(yuǎn)處的山林行進,留下三串長長地腳印。
“那群獸大軍我看過了,比之幾個月前可是兇猛了不少。妹子,你這次的藥很有效。”進山,費松走在最前,一邊大聲的說著。
“嗯,我聽戚峰說了。要的便是這效果,倒時它們在第一線,咱們能減少很大的損失。”岳楚人很中肯的說著,盡管會讓獸軍有損失有些不人道,但總比損失兵將要好得多。
“所以說,這群獸是咱們的主力。將軍說過許多次了,一定要盡力的減少獸軍的損失。”費松復(fù)述閻靳的話,絕對看得出閻靳不是個冷血的人,盡管面冷了一些。
岳楚人輕笑,“他考慮的周到。對了,上次你帶人去幫忙追年非的事還沒說謝謝呢。”
“妹子你可別說了,我沒追上,回來還被將軍訓(xùn)了一頓了。他當(dāng)時肯定北王會走安唐夾道,我自作主張的改了路線,跑岔路了。”說道這個,費松很內(nèi)疚。
岳楚人輕笑,回頭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豐延蒼,“沒事,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所謂患難見真情,咱們的交情妥妥的。”
“妹子,你說你咋不擔(dān)心?那北王要真是對小世子做什么,那可怎么辦?”費松完全不放心,不相信裴襲夜的人品。
“他不會的,他這是抱了個大爺回去伺候,什么時候伺候的煩了,就會給我送回來的。”對于這一點,她完全不擔(dān)心。
“琢磨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信不過他。做過那么多狠毒的事情,誰想到還有個偷孩子的習(xí)慣?”對此,費松絕對是欣賞不了。
“費將軍所言極是,奈何王妃認(rèn)定他人白璧無瑕。”一直聽著他們說話的豐延蒼開口,極具揶揄。
“去你的,我什么時候說過他白璧無瑕?我只是說他不會對兒子壞心眼,到你這里成了白璧無瑕了,真惡心。”回頭瞪他,就知道他心里不平衡。
費松笑,小兩口鬧別扭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翻過這座山,腳下的路就變得不同了。因為深雪里到處都是腳印,各種動物的腳印,交錯著,看起來絕不只是一只兩只,而是幾百只都有可能。
“看看,那兒有一頭狼,不過是一頭幼狼。”往山下走,費松在前一眼就看到了遠(yuǎn)處光禿的樹叢間一個灰色的影子。
站在兩棵樹之間,確實是一頭狼,而且長得不大,是幼狼。
岳楚人抿唇輕吹了一聲口哨,那頭幼狼立即轉(zhuǎn)身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幼狼的皮毛還算順滑,長得也不瘦,在這冰天雪地里是很難得的。因為這個季節(jié)食物不多,它們并不能每日都吃的飽。
但現(xiàn)在這些野獸的食物都由他們提供,所以吃得飽了,身體也健壯。
岳楚人彎身摸了摸幼狼的頭,隨后起身分別看了費松和豐延蒼一眼,“這小狼還沒吃過藥呢,膽子小。”
費松點點頭,“我說嘛,上次那一群豹子,看見了我直接撲上來。”
豐延蒼垂眸看著那小狼,“改良的好,若都是這般,別說沖鋒陷陣了,便是用來壯膽,心里也會沒底。”
岳楚人撇嘴,斜睨了他一眼,“瞧不起我的獸軍?動物有時可比人強多了。”
“沒有看低的意思,只是說你改良的好。”微笑,豐延蒼抬眼看著她,滿目柔和。
岳楚人笑了笑,“這話倒是蠻中聽的。咱們走吧。”抬腿踹了那小狼一腳,三人一狼快速的朝著山下走去。
出得了山林,對面的景致可是震撼人心。凡是視線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野獸,三五成群的,爬到樹上的,野狼,豹子,黑熊,半山處還有一群老虎。
野狼豹子居多,且看起來精神頭最為充足,上躥下跳,堪比猴子。
戚峰以及十幾個丐幫的人在這里看守著,四散分開,與群獸相處極好。
瞧見了岳楚人豐延蒼他們來了,戚峰快速的從對面山上下來,身后還跟著兩頭母狼,灰色的毛很順滑,太陽照著甚至還發(fā)著光。
“王爺,王妃,費將軍。”一一拱手,他那受傷的手臂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
“辛苦你了戚峰,書生張帶的那一隊快回來了,你都準(zhǔn)備好了?”他們倆有分工,那就是帶著群獸巡視。這里的野獸不下一千,書生張那里七八百。兩人負(fù)責(zé)帶隊,帶著群獸各處巡視,完全替代了人力巡視,十分好用,某些地方比人要好用的多。
“屬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只待書生張回來我們便啟程。”戚峰點點頭,冰天雪地里,他看著瘦了很多。臉上的肉凹陷了下去,整個面部線條十分硬朗。
“這些日子,北疆的獸軍可曾越境過?”豐延蒼站在岳楚人身側(cè),挺拔頎長,風(fēng)雅貴氣集于一身,乍一看有幾分不真實。
戚峰微微低頭,完全無意識的,在豐延蒼面前就會低頭,“回王爺,不曾有過。”
漂亮的鳳眸閃過不明,岳楚人扭頭看著他,紅唇彎彎,眸子里掠過一絲無奈,“他不會針對咱們的,再說它們也過不來。”去年修筑的堡壘依然在,哪兒那么容易就被他們突破。
豐延蒼不語,臉上卻都是懷疑,對裴襲夜,他生不出信任來。
“我今兒是來看看它們戰(zhàn)斗力幾何的,費大膽也好奇的很,咱們現(xiàn)在開始?”扭頭看著費松,今兒一起來,為的就是這個。
“開始吧開始吧,我等不及了。”搓搓手,費松的精神頭立即上來了。
岳楚人輕笑,手自大氅里拿出來,紫竹笛握于手中。
放置唇邊,悠揚的單音傾瀉而出,回蕩在山谷當(dāng)中。
在對面山上玩耍的群獸一時都靜止,恍若中了邪似的,同時昂起頭看天,然后沒有任何動作。
驀地,兩只大雕從對面山頭后飛過來,它一出現(xiàn),群獸沸騰。四面八方的野獸朝著那兩只金雕的方向奔跑過去,兇猛的跳躍著,盡管不太可能,但也都勢必要咬住它們的架勢。
狼嚎虎嘯,黑熊爬上大樹,一時間對面山上各種野獸嘶叫震天響。
費松有點看傻了,粗獷的胡子跟著抖,雙眼如牛一般,睜得老大。
豐延蒼面色平靜,但眸子里不乏驚嘆,野獸的獸性果然不是人能比的。
兩只大雕低空盤旋,那密密麻麻的野獸便嘶吼的跳躍起來,匯聚一處,瞧著心驚。
戚峰很淡定,這種場面他自然看過,如若遇上了野鹿狍子等動物時,它們就會集體的沖上去爭搶撕咬。他毫不懷疑,若是人的話,眨眼間就會四分五裂。
笛音停,天上的兩只大雕也瞬間飛上高空,群獸卻仍舊不死心,追尋著兩只雕兒飛走的方向飛奔,狼嚎虎嘯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發(fā)麻。
“厲害!”費松贊嘆一聲,隱隱的熱血沸騰,已經(jīng)有些等不及要與東疆開戰(zhàn)了。
岳楚人放下笛子,眉峰微微蹙起,似乎有點不滿。
“怎么了?不滿意?”豐延蒼看著她,溫聲問道。
此言一出,費松與戚峰都看了過來,在他們看來,這很好。
岳楚人嘆口氣,“到底不是人,殺紅了眼,就控制不住了。”
“只要不傷害自己人,你又何必?fù)?dān)憂那么多?難不成想對東疆手下留情么?”豐延蒼輕笑,他可不覺得岳楚人是個會心軟的人。
“自然不是,我從來沒馴過這么多的野獸,一時感慨罷了。東疆?哼!”提起東疆,她滿心眼的不殺不快。
“好了,它們都去追那兩只雕去了,你能把它們叫回來么?”抬手拍拍岳楚人的肩膀,讓她別動怒。
“自然是能,不過任它們?nèi)グ桑颊f野性難馴,其實保有野性也挺好的。”扭頭看著他,岳楚人抿唇輕笑。
“你這話有影射之嫌。”豐延蒼滿目柔色,似乎這周圍的人都不存在。
岳楚人撇嘴,“你以為在影射你?你最擅長的就是忍耐收斂,有野性也被你壓制住了。我只是心里有一丟丟的不忍,這些分布在群山中自由自在的野獸現(xiàn)在成了我們的先驅(qū)兵,免不了要送命。”
“妹子你不必如此,它們?nèi)粲袪奚且彩谴覀儬奚1闶且矮F,我們也會心存感激,待得大事成了那一天,我們殺豬宰羊為它們超度。”費松大嗓門,卻是情真意切。
岳楚人微微頜首,轉(zhuǎn)頭看著豐延蒼,他亦是用那飽含柔色的眼睛看著她。而且那里面清晰的寫著她不用多慮,一切都有他代為承擔(dān)。
題外話
親們,今兒聽風(fēng)有事,就更這么多了,諒解諒解
*d^_^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