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太學(xué)1
趙平微微的嘆了口氣,停下腳步,鳳鷹親熱的用頭蹭了蹭主人的肩膀,輕輕的打了個響鼻,也停了下來。趙平一邊用手撫了撫鳳鷹,一邊將目光轉(zhuǎn)向鼓樓上那一點搖擺不定的燈火,即使離得很遠(yuǎn),高高的鼓樓上那點由氣死風(fēng)燈出的亮光也是清晰可見,只是離得遠(yuǎn)了,有些迷離。
偌大的晉陽城此時已是萬籟俱寂,全不見白日的喧鬧與繁華。
一切都有盡時!趙平心中暗暗的想到,若是自己的方略得以僥幸成功,四海得以歸一,天下乃是太平。百年之后,或許有人會想起他,也或許不會,青史留名自然是最高的榮耀!付出的往往卻是自己的一生。平平淡淡也是好的,不過對自己來說已經(jīng)是奢求了!也是自己太過幼稚,想法過于簡單,本以為遠(yuǎn)離廟堂便能平淡一生,追求自己所向往的閑適自得;誰知還是逃脫不了宿命的安排,自己終于還是走向祖父、父親的老路,“茍利社稷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國難當(dāng)頭,一切自然以此為重!
清冷的星光下,趙平悵然獨立,恍若遺世,一襲雪白的狐裘在黯淡的星光下泛著奇異的青灰色,鳳鷹猶如忠心的朋友,默默的立在趙平身側(cè),守護著自己的主人。
這一刻,時光似乎停止了流逝,趙平孤寂的身影深深的刻在了寥廓的天地間。
趙平佇立良久,才默默的牽著鳳鷹往家中行去。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趙平心中一亮!他想到了太學(xué)!
高祖劉邦立漢,吸取了亡秦的教訓(xùn),于是下詔求賢,私學(xué)因此恢復(fù)!武帝劉徹時,太學(xué)終于建立,設(shè)置五經(jīng)博士教授儒家經(jīng)典,研習(xí)經(jīng)書,優(yōu)異者授予官職。歷經(jīng)展,西漢一朝從中央到地方都設(shè)置太學(xué),成為了官員的后備力量。
東漢以降,太學(xué)幾經(jīng)起落,到如今已是名存實亡,雖依然有大批的士子文人托身于太學(xué),但世家士族們把持了朝政,這些士子們根本得不到入仕的機會,只能皓窮經(jīng),終老一生。
但他們之中大多數(shù)人的才能卻是毋庸置疑的!有漢一朝以儒術(shù)立國,太學(xué)講解的便是儒家經(jīng)典以及本朝律法政令。這些人對對于內(nèi)政可謂駕輕就熟,若能將這些人掌握起來,官員問題自然迎刃而解!想到此處趙平翻身上馬,感受到趙平心情的變化,鳳鷹也是極為興奮,撒開四蹄,如飛般馳回家中。
趙平來不及換衣服便直奔祖父的居所而去,果然趙麟還未安歇,正在書房中沉思。見趙平過來,趙麟有些疑惑。趙平向祖父告了罪,便將自己在路上所思和盤托出。
“太學(xué)!”趙麟聞言目中一亮,揚聲吩咐門外的侍衛(wèi):“去將文季、釋之、君睿三人請來!”說完贊賞的看著趙平,不住的點頭微笑。
不大功夫,趙業(yè)等人來到。剛進門,趙業(yè)便喜形于色的對父親說道:“孩兒本想明日再稟告父親,不想父親連夜召喚,如此正好!方才惠華提議由太學(xué)選拔士子,擔(dān)任各級官員!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趙麟聞言“哈哈”笑道:“老夫請你等來,也是此事!”說著用手一指趙平,“倉舒方才也向老夫建言!如此甚好,明日釋之便與老夫去找那呂原,這太學(xué)祭酒之職便由倉舒暫任吧!待有合適人選之后再做道理,汝等之意如何?”
趙業(yè)等人自然是毫無異議,于是此事便定了下來。被后世奉為繼武侯《隆中對》之后的又一傳為歷史佳話、與《隆中對》并稱為戰(zhàn)爭謀略展史上“雙璧”的《平胡安國策》,終于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毫無疑問,此策由趙平提出,在完善、實施的過程中,趙平仍然在其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趙業(yè)等人各自回房歇息不提,卻說趙平。趙平與父親、岳父還有燕彥告別后,懷著略有些激動的心情回到了“翠微居”,繞過前廳,趙平看到內(nèi)室的暖房拉開了半扇棉簾,明亮的燈光透過精巧的雕花窗欞映在地上,隱隱有笑鬧之聲傳出。
趙平心知又是伊婁真、小惜、小容三人拉著月窈與青月在玩“分曹射履”的游戲,于是微微一笑,也不去理會她們,便到了自己的書房中。
靜靜的坐在那里,趙平卻是無心看書,心中不時的盤恒著平胡方略中的利弊得失。雖然這只是一個計劃,實施后必定要根據(jù)實際情況適時的做出調(diào)整,但屆時所謂的調(diào)整也只能是細(xì)節(jié)上的調(diào)整,既定的戰(zhàn)略方向卻已經(jīng)無法改變了。
成功則成就萬世功名;萬一失敗,作為中原屏障的并州將落入異族鮮卑手中,自此,鮮卑必將長驅(qū)直入,縱然無法占據(jù)整個中原,但連綿的戰(zhàn)火也將使得民不聊生!屆時趙平將成為千古罪人!因此,趙平所面對的壓力可想而知,一旦實施,將只有成功一條路留給趙平,以及并州!
在寂靜中,時間悄悄地過去,一陣細(xì)微的腳步聲將沉思中的趙平驚醒。趙平站起身,來到門后,將門輕輕的打開,一道柔和的燈光隨著打開的房門傾灑而出,趙平一見卻是妻子月窈。不由微微一笑,說道:“怎么,不玩了?”一邊將妻子讓進書房中。
月窈眼波流轉(zhuǎn),含笑看了丈夫一眼,斂衽施禮,說道:“夜深了,小真還記掛著明天一早和你比武呢!便回去歇息了。”
趙平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對坐下的妻子說道:“小真打算回去拜祭父母族人!”
月窈聞言神色不由一變,看著丈夫滿懷擔(dān)憂的說道:“這樣豈不是太過危險?東部鮮卑至今仍有遺族不肯接受拓跋鮮卑的招降,因此戰(zhàn)亂頻頻,小真此去怕是危險重重啊!”
說著若有所思的看著趙平,心中卻有些吃醋。以她的聰慧,自然已經(jīng)現(xiàn)伊婁真對丈夫的心意,她終究是一個女人。雖說在這個時代略微有些地位財產(chǎn)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但又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qū)ψ约呵橛歇氱娔兀?br/>
相比于那些早在還未成婚時便已經(jīng)侍妾成群世家家子弟甚至是稍有些錢財?shù)纳倘俗拥芏裕w平真可謂是圣人了,別說納妾,便是未成婚之前,也僅有青月一個貼身丫鬟而已。月窈清楚,待青月三年孝期一滿,趙平將她收入房中是肯定的!月窈清楚青月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恐怕連自己也比不上呢。
趙、馬兩家的關(guān)系雖極為密切,她的父親馬煥也向來以趙氏門生自居,但她與趙平也只是婚后才相互熟悉,因此論及親厚,自是遠(yuǎn)不及從小便照料趙平起居的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