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開口
雖然龍?zhí)链謇锏娜苏f起葉蓁蓁來,都說這孩子肯定是因著小時候那次高熱燒成了個傻子,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一直傻下去了,但在葉細妹的心里,卻堅信葉蓁蓁這只是病了,總會有好起來的一天。
現(xiàn)在將這玉觀音給葉蓁蓁掛在脖頸上,也是盼著觀音菩薩能保佑葉蓁蓁好起來。
葉蓁蓁上輩子雖然不是個話多的人,但每天也會正常的說話。可是穿越過來也有個三四天了,到現(xiàn)在她也沒敢開口說一個字。
她知道原身是個傻子,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她這要是猛然的就開口說話,旁人不得以為她是被鬼怪給附身了啊。
雖然現(xiàn)實點來說她這也確實算得上是附身。上輩子她約莫是被父母忽然要她輟學的事給氣的心絞痛忽然死了,隨后魂魄也不知道怎么就飄蕩到這個異世來了。估摸著原身也是那個時候得病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就在原身身上安營扎寨了。
但是這事肯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啊。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只怕會以為她是鬼怪,說不定會直接一把火將她給燒死。
小命要緊。所以暫且她還是不要說話的好,等往后找到個合適的機會,再慢慢的表現(xiàn)出她傻病好了的模樣,這樣才不會教外人懷疑。
現(xiàn)在葉蓁蓁就覺得是個很合適的機會。
玉觀音嘛。看樣子葉細妹是個很相信菩薩的人,龍?zhí)链謇锏娜讼氡匾埠芟嘈拧<热蝗~細妹現(xiàn)在將這玉觀音吊墜掛到了她脖子上,她正好可以來個開口叫娘,大夢方醒的場面。然后葉細妹和旁人問起來,她就說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當這個玉觀音吊墜掛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就忽然覺得腦子一片清明,整個人竟然開始慢慢的什么都知道了。
葉細妹和旁人肯定會以為這是觀音菩薩顯靈保佑她,肯定不會疑心到其他的上面去。
心里這樣想著,葉蓁蓁就伸手握住了吊墜。
入手覺得有些涼涼的。不過待低下頭一看,她就嚇了一大跳。
剛剛葉荷花和葉小娥送許家的聘禮過來的時候她其實就坐在一旁,也看到了那些衣裳手帕和戒指,不過沒有看到這個玉觀音吊墜。被一塊大紅布團團的包裹著呢,誰曉得里面裝的到底是什么。
后來葉細妹給了她兩塊芝麻糖,她就忙著吃糖去了,壓根沒有看到葉細妹打開紅布時里面露出來的東西。就是剛剛,也是聽到葉細妹給她戴吊墜的時候說的話才知道這是一塊玉觀音吊墜。
當時她心里跟葉細妹是同樣的想法。能是多貴重的東西啊?至多也就是一塊品相不怎么好的雜玉罷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會是一塊翡翠啊。而且看品相還應該是玻璃種。通體透明,跟玻璃一樣,無一絲雜質(zhì),從內(nèi)往外散發(fā)著瑩潤的光澤。
葉蓁蓁上輩子同桌的父親很喜歡賭玉,連帶著她這位同桌在玉石上面也是一位小行家。有時候會給她科普一下這方面的東西,所以葉蓁蓁對玉石方面也有一定的了解。
不過就算再了解,她家里也就是底層的生活水平,以前她也只在電視和商場里的柜臺里面看過這些翡翠之類貴重的東西,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親手摸到。
而且聽葉細妹剛剛的意思,這塊玉觀音以后就給她了?
葉蓁蓁也不曉得現(xiàn)在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感想。好像走在路上,忽然被人用一塊金磚照著她腦袋就給拍了下來,整個人都有點懵。
一懵就忘了要趁著這個好機會開口說話的事,只呆呆的坐在門口的小竹椅上面。
葉細妹正在院子里面翻曬豆秸稈。
八、九月份是收紅豆,綠豆,黃豆等豆類的季節(jié)。割下來的豆秸稈要曬干了,曬脆了,然后用腳踩,或是用梿枷打,將豆莢里面的豆子都打下來。然后豆秸稈還能捆起來,留著以后當柴火燒。
翻曬的間隙,一回頭看葉蓁蓁坐在小竹椅上發(fā)呆,葉細妹只覺得心里發(fā)酸,又覺得有些欣慰。
發(fā)酸的是,這孩子不會一輩子就真的這樣傻下去吧?欣慰的是,她到現(xiàn)在也沒能生養(yǎng)個一兒半女下來,男人又死了,有葉蓁蓁陪著她,到底這家里不是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般想著,又回過頭去繼續(xù)翻曬豆秸稈。
葉細妹是個決定下了一件事就不會再去多想的人。既然她已經(jīng)答應下了和許興昌的親事,現(xiàn)在開始就想著到時要帶哪些東西嫁過去。
已經(jīng)是八月中下旬了,離下個月初二的黃道吉日也沒多少日子了。
原本葉細妹是舍不得她的房子的,只想一輩子住在這里不挪窩,但她也明白許興昌不是招贅,既然說定了是她嫁,那她就要帶著葉蓁蓁住到許家去。
哪怕許家的那幾間屋子都是茅草土磚房,及不上她這房子的一半。
不過有好些東西都是可以帶過去的。這房子也可以鎖在這里,有空的時候就回來打掃下。
期間村子里有兩個人找上門來,說要買她的房子。都想著她既然要嫁到許家去,她這房子不就空置在這里了?正好那兩戶人家里都打算要重新蓋房子,見葉細妹這房子不僅蓋的好,院子大,視野也寬敞(在村子的最前頭。打開院門正對著的就是一大片農(nóng)田。農(nóng)田的盡頭是兩條堤壩,堤壩后面是一條大河,河對面是其他的村子)就想著直接買下這房子來,也省得自家蓋房子還要重新買材料請泥水匠,能省下很多銀錢來。
不過被葉細妹給拒絕了。
一來固然是這兩個人想著要撿漏,打量葉細妹要嫁人,這房子帶不走,放著也沒用,還能不賣了?就有點趁人之危的意思,出的價格不高,葉細妹不愿意賣。二來最重要的,是葉細妹心里想著,她現(xiàn)在嫁給許興昌也是沒法子的事。自己說下來的話那就得自己擔著,但誰曉得她和許興昌往后能不能過到一塊去?
若能過到一塊去當然最好,到時也許她能說服許興昌和他兒子搬到她這家里來。她就不信許興昌真的能迂腐到那個程度,放著大好的房子不住,非要住那幾間破爛茅草房。
而要是以后她和許興昌過不到一塊去,反正她都已經(jīng)做過一回寡婦了,也不介意再跟人和離一次。到時她就能帶著葉蓁蓁回來繼續(xù)住在這房子不是。
這房子就是她和葉蓁蓁的退路,所以再怎么樣也一定要好好的留在這里的。
于是接下來連著好幾天葉細妹都在收拾自己要帶到許家去的東西。等到她都收拾好的時候,也就到了九月了。
所謂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農(nóng)歷九月的時候天氣已經(jīng)漸漸的涼了下來,早晚都要披一件夾衣才行。
初一這日葉細妹就將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晚上叫了葉蓁蓁過來跟她說話。
明兒就是正日子了,雖然鄉(xiāng)下窮人的嫁娶沒有城里有錢人嫁娶的規(guī)矩多,但到時人多忙亂,葉細妹也擔心自己會顧不到葉蓁蓁。
更何況明兒吃完早飯之后葉蓁蓁會跟著嫁妝先去許家,她這里要等到半上午的時候才會過去。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雖然是再嫁,但明兒也是個好日子。于是前段日子葉細妹特地從箱子里尋了一塊花布出來,給葉蓁蓁做了一身新衣裳。
衣裳是櫻桃紅色的,上面是米白色的小碎花。領口是丁香色的,看起來很喜慶。
頭發(fā)也用心的梳過了,扎了一對丫髻。發(fā)髻上面還各綁了一條丁香色的發(fā)帶,算是裝飾。
葉細妹抬手給葉蓁蓁整了整身上的新衣裳,仔細的打量她兩眼,笑的一臉慈愛。
“我的蓁蓁原來是個美人胚子呢。你看這眉毛,柳葉兒一般。這雙眼睛,水潤潤的。等過兩年再大些,身子抽條了,十里八鄉(xiāng)也找不出一個比你相貌更好的人來。”
說到這里,她心里有點難過,面上的笑容也暗淡下來。
要是葉蓁蓁不是個傻子,那往后等她長大了,她家的門檻肯定會被媒婆給踏平的。但她要是一直這樣傻著......
哪戶好人家會娶個傻子回去做媳婦啊?就算相貌生的再好也沒有用。
而且,她也會擔心葉蓁蓁嫁到別人家會受欺負,怎么能放心她嫁人呢?
想著,又安慰自己,也像是安慰葉蓁蓁。抬手摸了她的臉一下,笑著說道:“沒事。就算往后沒人娶你也沒關系,蓁蓁就跟著娘過,啊。只要娘還活著一天,就肯定會好好的照顧你一天。”
哄小孩的語氣。臉上雖然帶著笑,但很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意思,葉蓁蓁能感受得出來。
穿過來也有個十來天了,葉蓁蓁能感受得到葉細妹對她的好,心里還是挺感動的。
上輩子她父母重男輕女,從小到大連句溫和的話都沒有對她說過,現(xiàn)在猛然聽到葉細妹說的這句話,葉蓁蓁忍不住的就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起來。
抬手揉了揉鼻子,她想了下。最后還是看著葉細妹,試探著開口叫了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