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邀睡
葉蓁蓁確實(shí)很想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刻陪在許攸寧身邊,但許攸寧擔(dān)心會嚇到她,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最后見葉蓁蓁始終不肯離開,他干脆狠了狠心,抬手將葉蓁蓁緊握著他胳膊的手拽了下來,然后將她往后一推,沉聲的喝叫她:“出去。”
葉蓁蓁哭聲一滯,一臉震驚的望著他。
許攸寧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很溫和的,從來沒有用這樣凌厲的口氣跟她說過話,還要趕她走。
不過葉蓁蓁心里也明白,許攸寧現(xiàn)在之所以會這樣做,其實(shí)也是在為她好。
曉得自己再待在這里肯定不行,葉蓁蓁跺了下腳,抬腳往屋外就跑。
跑到門口的時候她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許攸寧。
許攸寧剛剛也是狠下心來才能面上做了對她兇的模樣出來,其實(shí)心里也很擔(dān)心,所以一直在看她,面上滿是擔(dān)憂。
這會兒見葉蓁蓁回過頭看他,不想她又回到他身邊陪他,干脆又狠了狠心,別過頭去不再看葉蓁蓁。
好在葉蓁蓁也還算懂事,沒有再過來,甚至都沒有說一句話,反而默默的將房門帶上了。
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許攸寧才轉(zhuǎn)過頭來。
見葉蓁蓁已經(jīng)出去了,門也關(guān)上了,他才低頭看向手里面拿著的那只瓷盒子。
隨后打開蓋子,就見里面裝的是黑色的膏泥,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不過聞著氣味清涼微澀,仿似加了薄荷,麝香之類的中藥。
許攸寧心里其實(shí)也不大相信這個膏藥,但是他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是這樣了,說不得也只能賭一把。
若賭輸了,他無非還是個殘廢的人,但若賭贏了,他就能重新站起來。
這樣一想,這件事對他而言就只會有好處,沒有一點(diǎn)壞處。
至于說這折斷斷腿的事,許攸寧唇角微牽。
也無非是再經(jīng)歷一次斷腿的痛罷了。
就將蓋子重新合起,放在身側(cè)。
擔(dān)心待會折斷斷骨的時候他會忍不住痛叫出聲,他還特地將搭在床頭的一方手帕拿過來折疊好,然后緊緊的咬在口中。
這塊手帕一開始其實(shí)是葉蓁蓁的。還是上次在族長家因?yàn)樘锏刂疇幍臅r候,他因?yàn)閱瓮日玖r間過長額頭上有汗,葉蓁蓁拿了自己的手帕出來給他擦汗用的。隨后他雖然將手帕洗干凈了要還給葉蓁蓁,但葉蓁蓁說她有好多手帕,這塊就給他,讓他平常用來擦個汗,或者擦個手的時候用。
待做好這些準(zhǔn)備,許攸寧才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
因?yàn)橐呀?jīng)上床要睡的緣故,這會兒他身上就穿了一套白色的布里衣。因?yàn)榭紤]到待會兒折斷斷骨之后還要擦膏藥,所以他便先將外面的褲子脫了下來,只留了貼身穿的一條褻褲。
然后他很冷靜的伸手在自己右腿的傷處摸索著,查看斷骨所在處。待摸索到了,他沒有半點(diǎn)猶豫,雙手猛然發(fā)力的就往下按了下去。
他雕木雕三年,手上力氣極大。又在這般猛然的爆發(fā)之下,不說只是根骨頭,便是一根鐵棍只怕也會有所彎曲。
咔嚓一聲響,是已經(jīng)合起來的斷骨斷了。同時連帶著這些年傷處那里長的所有的畸形骨節(jié)也都一齊痛了。
斷腿之痛非比一般,饒是許攸寧素來是個從容鎮(zhèn)定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悶哼出聲,額頭冷汗沁出。
甚至整個人痛的都差點(diǎn)兒有些坐不住。身子搖晃了兩下,眼看就要往后仰倒下去,忙伸手緊緊的握住了旁側(cè)的床欄。
......
葉蓁蓁雖然走出了屋,但她并沒有聽許攸寧的話回自己的屋睡覺。
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她要是還能睡得著,那可真是太沒心沒肺了。
但也知道她若還待在許攸寧身邊肯定會打擾他,便只站在許攸寧的屋門外,不肯離去。
她原還想去叫許興昌和葉細(xì)妹起來,但一想就算她現(xiàn)在叫了他們起來,告訴他們這件事,除了讓他們白白擔(dān)心,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用。而且剛剛許攸寧也特地的跟她提起過,叫她先不要將這件事告訴葉細(xì)妹和許興昌知道。
特別是許興昌。因?yàn)樵S興昌對他斷腿的事一直耿耿于懷,若告訴他這件事,只怕他心中定然會升起無限期望。但若是這膏藥最后證實(shí)果真無效,豈不是又要讓他失望一次。
很顯然許興昌的心里承受能力遠(yuǎn)遠(yuǎn)不如許攸寧,若再讓他失望一次,不曉得他會怎么樣。
所以最后葉蓁蓁一咬牙,決定暫且還是誰都不告訴的好。
但她也放心不下許攸寧,所以就彎著腰,耳朵緊貼在門板上,屏聲靜息的靜聽著里面的動靜。
葉蓁蓁其實(shí)不是個膽子大的人。現(xiàn)在堂屋里面沒有點(diǎn)燈,漆黑一片。屋外更不消說,已經(jīng)是二月下旬,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只有微弱的星光。
鄉(xiāng)村里面入了夜之后很安靜,村前頭又很空曠,葉蓁蓁能聽到風(fēng)呼嘯著從前面堤壩那里卷過來,還有夜梟凄厲的鳴叫。
但是這一切她現(xiàn)在全都顧不上。她胸腔里的一顆心高高的提了起來,只想知道許攸寧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忽然隔著門她聽到一聲悶哼聲。雖然聲音很低,也很快,要不是她一直耳朵緊貼著門板也不會聽到這一聲。
葉蓁蓁的一顆心立刻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猶豫了片刻之后,她還是推開半邊門,悄悄的側(cè)身進(jìn)去探望。
一眼看到許攸寧身子微傾,右手緊緊的握著床欄,白凈的手背上面青筋根根梗起。油燈光下還可見他額頭上面全都是汗,胸口還在急劇的起伏著。
葉蓁蓁嚇了一跳。這會兒哪里還顧得上剛剛許攸寧叫她出去的話?閃身進(jìn)屋之后將門關(guān)上,然后幾步奔到床邊,顫著聲音叫:“哥哥?”
許攸寧還沒有從這一陣劇痛中緩過來,聞言只抬眼看她,喘了喘氣,卻說不出話來。
葉蓁蓁忍著心疼,目光掃過他額頭上的汗水,口中依然緊咬著的手帕,再下移,掃過他一雙白凈修長筆直的腿。
慌亂緊張之下,葉蓁蓁也沒有注意到許攸寧現(xiàn)在只穿了一條貼身褻褲的事,只注意到他的右腿根那兒一圈紅痕。
就曉得許攸寧肯定已經(jīng)自己出手將斷骨給折斷了。
葉蓁蓁都不敢去想這到底會有多痛,又或者許攸寧剛剛到底要下多大的決心才會出手折斷自己已經(jīng)愈合的斷骨,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將藥膏趕緊擦上去。
于是目光看到旁側(cè)的藥膏之后,她立刻伸手拿過來打開蓋子,然后手指挖了一大坨藥膏,狠一狠心,就抹在了許攸寧右腿根兒的傷處上。
她擔(dān)心抹這藥膏的時候許攸寧會痛。有的藥就是這樣,明明傷口很痛了,但抹了藥膏上去的那一刻傷口只會更痛。
就一邊小心翼翼的將藥膏揉開,一邊抬頭忐忑不安的問道:“哥哥,痛不痛?”
許攸寧已經(jīng)抬手將口中緊緊咬著的手帕拿了下來。聞言他搖了搖頭,回道:“不痛。”
因?yàn)閯⊥矗曇袈杂袔追稚硢。疫€在輕輕的喘息著。
即便這樣他依然擔(dān)心葉蓁蓁,說她:“叫你回屋去睡,你又進(jìn)來做什么?有沒有嚇到你?藥膏給我,我自己來抹。”
說著,伸手就要來拿葉蓁蓁手里的藥膏。
不過因?yàn)閯⊥矗斐鰜淼碾p手有些輕微的發(fā)顫。
但被葉蓁蓁給拒絕了。
“哥,我給你擦。”
她的聲音雖然也帶著顫,但卻很堅(jiān)定。
這個藥膏子是她擅做決定要買的,要折斷斷骨的話也是她告訴許攸寧的。她知道許攸寧是因?yàn)橄嘈潘圆乓稽c(diǎn)都沒有遲疑的相信她。要是換個人,他未必會信。
所以她應(yīng)當(dāng)給許攸寧好好的擦這個藥膏子的。而且她心里還默默的下了個決心,要是這藥膏子沒有用,治不好許攸寧的腿,那這輩子她就做許攸寧的腿,推他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她會好好的照顧他一輩子,不離不棄。
許攸寧也確實(shí)是痛的狠了,而且見葉蓁蓁一定要堅(jiān)持給他擦藥膏,最后也只得隨她去了。身子往后斜靠在床頭,俊秀的臉在微弱的油燈光下看著很蒼白,額頭上還有冷汗。讓人見了,心中竟然忍不住的就會生起幾分憐惜來。
葉蓁蓁收回目光,忍著心痛,繼續(xù)動作輕柔的給許攸寧擦著藥膏子。
等確定將許攸寧的那一圈傷處的每一塊地方都擦到了,葉蓁蓁才將蓋子合起來。
再去看許攸寧,雖然臉色還有幾分蒼白,但較剛剛已經(jīng)好了不少。
葉蓁蓁心里難受。撿起方才許攸寧放在一旁的手帕,單腿跪在床上,輕柔的給他擦去額頭的汗。一邊還輕聲的問他:“哥哥,還痛的很厲害嗎?”
許攸寧搖了搖頭。為著讓她安心,臉上竟然還有幾分笑意:“已經(jīng)不痛了。”
葉蓁蓁知道他這說的肯定是哄騙她的假話。又沒有用麻藥,生生的將自己的腿骨折斷了,怎么會不痛?這要是她,只怕都已經(jīng)痛的昏厥了過去。
不過她也沒有拆穿許攸寧的這個善意的謊言。
因?yàn)樗X得,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跟許攸寧爭論他到底痛不痛,又或者痛的有多厲害的事,而是要讓他多休息。最好能讓他睡一覺。睡著了就不會感覺到痛了。
就扶著許攸寧躺了下去,輕聲軟語的勸說著:“哥哥,你睡一會兒吧。”
許攸寧從善如流的躺了下去。
他現(xiàn)在確實(shí)很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才會有體力。但他還是擔(dān)心葉蓁蓁,就叫她:“藥膏你都給我擦好了,現(xiàn)在你也回屋睡吧。”
可葉蓁蓁卻搖了搖頭,很堅(jiān)定的回道:“我不回屋。哥哥,我要留在你這里陪著你,照顧你。”
萬一許攸寧半夜又開始痛了呢?萬一這藥膏子抹上去有什么副作用呢?不管怎么說,她今天晚上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著許攸寧。
許攸寧勸說了好一會兒,見她一直堅(jiān)持,最后也只得隨她。
又見她坐到了旁邊的一張椅中,竟然是要一晚上坐著守他的意思,許攸寧不由的又是覺得好笑,但又是感動起來。
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是春日了,但到底還是仲春,入了夜之后還是有幾分涼意的,她一個小姑娘,就打算這樣坐在椅子中過一夜?就不怕著涼了?
就算她不怕,但他怕。除夕夜葉蓁蓁著涼高熱的事他還牢牢的記著呢。
不過許攸寧也知道,葉蓁蓁雖然外表看著嬌軟,但其實(shí)內(nèi)里也是個性子很犟的,只怕無論如何勸說她她也不肯回自己屋去睡。但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真的在這椅中坐一夜啊。
于是許攸寧想了想,就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己身側(cè),叫葉蓁蓁:“到我身邊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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