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守夜
除夕有守夜的習(xí)俗,雖然許興昌和葉細(xì)妹都因為喝多了酒睡著了,但今兒晚上家里總要有人守歲的呀。
葉蓁蓁將桌上的碗盤都收到廚房去,然后回屋問許攸寧:“哥哥,今晚守歲,咱們要怎么守啊?”
上輩子再不濟(jì)還能看個春晚,一晚的時間不知不覺就混過去了。但是現(xiàn)在可沒有什么娛樂設(shè)施,這大冬天的,夜晚得多漫長,多難熬啊。
好在家里有火桶。是長的橢圓形的,下面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放了用橫豎木條做成的火格子。火格子下面則放了一只陶盆,陶盆里面放了炭火。冬日天冷的時候一家人可以端把椅子圍坐在這火桶旁邊,將腳放進(jìn)去。再在腿上搭一條厚些的褥子或者衣服蓋住整個火桶,這樣腳和小腿就會非常暖和。
這也算得上是取暖神器了。天冷的時候葉細(xì)妹燒飯就不用稻草,而會用劈好的木材。木材燒過之后的余燼就類似于木炭,正好能刨到這陶盆里面用來烘腳。
也是知道今兒晚上要守歲,所以先前燒年夜飯的時候葉細(xì)妹又往這陶盆里面加了不少燒過的木材余燼。
這取暖的問題是解決了,吃的問題其實也很好解決。
葉細(xì)妹先前煮了一盤子水煮蛋,幾天前她還將在鎮(zhèn)上買來的瓜子和花生都炒了。因為是大節(jié)下,家里還有很多其他的糕點零嘴之類,半夜要是和許攸寧守歲餓了,這些東西都能吃。
關(guān)鍵是,這一晚上他們兩個人要怎么過?有再多的話也不能說一晚上的吧?總得找點事情做才能打發(fā)時間。
許攸寧顯然也在想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他就說:“我記得家里好像有一副葉子牌。我們兩個打葉子牌玩?”
葉蓁蓁聽說過葉子牌。電視上的那些古代有錢婦人沒事不就會打葉子牌消遣的嘛。不過她模模糊糊的只知道葉子牌是一種細(xì)細(xì)長長的牌,背面反正都是一個模樣,正面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會是個什么樣的玩法。
所以現(xiàn)在一聽許攸寧的這個提議,她立刻來了興趣,要幫著許攸寧一塊兒找。
根據(jù)許攸寧說的,這副葉子牌一開始是歸許興昌的父親所有,但是龍?zhí)链謇锩嬉矝]多少人會玩這個,所以就放置到了箱底。后來有一次許攸寧小的時候跟著許興昌打掃屋子,清理雜物,翻出了這副葉子牌來。因為是父親的遺物,許興昌也沒有丟,就隨手給了許攸寧玩兒。
許攸寧玩兒了一段時間就收起來了,雖然時隔很多年,但是許攸寧的記性很好,依然記得自己將那副葉子牌放在了哪里。
等在一只箱底將這副葉子牌找出來,葉蓁蓁就著屋里的燭光一看,就見葉子牌都已經(jīng)泛黃了,邊角也翹了起來。
不過并不影響玩兒。
葉蓁蓁就興致勃勃的推著許攸寧到堂屋,幫忙將他的腿腳放到火桶里面,然后自己坐到了火桶靠近后面的一塊橫搭的木板上。
這是火桶里面最好的位置了,相當(dāng)于黃金寶座。因為這塊木板放置的范圍在火桶里面,坐在這上面就相當(dāng)于屁股都處在火桶上方,后面還有半截靠背,真是既暖和又舒適。
再在腿上蓋上一塊舊褥子,拉平扯直些,就能勉強(qiáng)充當(dāng)桌面打葉子牌了。
剛剛?cè)~蓁蓁已經(jīng)看過葉子牌了,然后就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葉子牌其實和麻將很相像,打法和算法應(yīng)該也一樣。
上輩子她爸媽都喜歡打麻將,經(jīng)常會叫街坊鄰居到家里來打,所以葉蓁蓁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知道一些。于是許攸寧教了她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基本會打這個葉子牌了。
這原就是一種博戲,有賭注才會有意思。但她和許攸寧之間肯定不會賭錢的,葉蓁蓁想了想,就抓了一把瓜子,分給許攸寧和自己各五十顆,約定好了這五十顆瓜子為一局,誰的瓜子先沒了就算誰輸。而輸?shù)哪且环骄鸵獛蛯Ψ綄⑦@一百顆瓜子都剝出來,而且還要看著贏的那一方吃瓜子仁。
許攸寧笑著應(yīng)了下來,然后兩個人開始打葉子牌。
彼此有贏有輸。不過葉蓁蓁只會打牌,不會算自己贏了或是輸了多少點數(shù),都是許攸寧在算。
等許攸寧算好了,她要是贏了,就會笑盈盈的從許攸寧的那堆兒瓜子里面扒拉幾顆過來。若是輸了,那就從自己的這堆兒瓜子里面扒拉幾顆過去。
不過不管中間她輸了幾次,等到每一局結(jié)束的時候肯定會是她贏。
于是她就看著許攸寧給她剝瓜子。
有道是燭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葉蓁蓁覺得在燭光下看許攸寧的手也越看越美。
竟然如玉石雕就的一般,好看的不可思議。而看著這樣的一雙手剝瓜子,那畫面也很賞心悅目。
火桶里面很暖和,葉蓁蓁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不過一直這樣坐著也有點難受,所以葉蓁蓁偶爾會舒展下腿腳。
但是火桶就這么點大的地方,有的時候她的腳自然不可避免的就會碰觸到許攸寧的腳。
一家人都很愛干凈,進(jìn)火桶烘腳肯定都會先脫鞋的,所以現(xiàn)在葉蓁蓁和許攸寧兩個人的腳上都只穿著襪子而已。
他們家現(xiàn)在的日子雖然吃喝不愁,但到底也只是個鄉(xiāng)下普通人家,比不得城里的富貴人家,冬天有很厚的夾襪或者錦襪穿,只是一般用老布做成的襪子,而且只有一層,挺單薄的。
許攸寧就覺得小姑娘的一雙腳小小的,軟軟的,就算踩在他的腳背上他也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不過葉蓁蓁一方面覺得不大好意思,另外一方面也擔(dān)心會踩到許攸寧的右腳。
她知道許攸寧的右腿是從大腿根部開始斷的,聽說往下的腿腳都使不上半點力,也半點感覺都沒有。
但就因為這樣,反倒讓她更加的緊張。
就問許攸寧:“哥,我踩的你痛不痛啊?”
許攸寧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將剝好的瓜子仁都放到她小小的手掌心里面來。
一百顆瓜子剝起來不容易,但吃起來卻很容易,兩三口就能全嚼完。
雖然先前葉蓁蓁定的規(guī)矩是剝好的瓜子仁全都?xì)w贏家所有,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全都自己吃,讓許攸寧在旁邊看著。而且這一把瓜子仁還都是許攸寧剝的,她一點兒忙都沒有幫。
就分了半把瓜子仁出來遞給許攸寧:“哥哥,給你吃。”
許攸寧笑著搖頭:“我不吃,你吃吧。”
只要看著葉蓁蓁高高興興的,別說只剝這一百顆瓜子,就是一千顆,一萬顆他也愿意剝。
葉蓁蓁見她說了好幾次許攸寧依然堅持不吃,最后她索性將握著那半把瓜子仁的右手伸到許攸寧的唇邊,再整個兒的覆住他的雙唇,要將這半把瓜子仁硬塞到他的口中去。
相處這么長時間她都已經(jīng)摸索出規(guī)律來了。反正不管她拿什么東西給許攸寧吃,他一般都會說不吃,讓她吃,所以每當(dāng)再聽到許攸寧說這話的時候,葉蓁蓁索性也不答話,直接將手里拿的東西往他的口中塞。
這樣他一般都會老老實實的吃下去。
現(xiàn)在葉蓁蓁用的依然還是這個招數(shù)。
見許攸寧還要動彈,也要說話,葉蓁蓁就威脅著:“別搖頭,也別說話,不然我抓不住手里的瓜子仁,都會掉出來。”
許攸寧:......
只得乖乖的張開口將她手里握著的瓜子仁咽到口中去。
葉蓁蓁現(xiàn)在人小,手也小小的。不過握在他臉上的觸感很軟,還帶著小姑娘身上特有的干凈氣息。因為她一直坐在火桶里面的緣故,手掌心里面也暖和和的。
看著他的一雙清亮黑眸里面帶著盈盈笑意,還有幾絲得意。
因為她又一次給許攸寧‘喂食’成功了呀。
眼看著許攸寧將她手掌心里面的半把瓜子仁都吃完了,葉蓁蓁很愉快的笑起來,自己開始吃另外半把瓜子仁。
也學(xué)著剛剛自己‘對付’許攸寧的樣,直接將半把瓜子仁往自己口中倒,然后大口大口的嚼。
不是什么玫瑰味兒的瓜子,也不是什么五香味兒的瓜子,就只是加了點兒鹽水炒的,可是這瓜子仁吃起來卻感覺特別的香,也特別的脆。幾乎每咬一下都能感覺得到口齒間的那種嘎嘣脆響。
因為沒有鐘表,兩個人打了幾局葉子牌下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葉蓁蓁心里又惦記著外面的雪是不是還在下,就走下火桶穿了鞋,要到外面去看一看。
許攸寧忙阻止她:“別去看。外面風(fēng)大,當(dāng)心著涼。”
葉蓁蓁笑著對他擺了擺手,示意沒有關(guān)系,然后走到大門那里拉開門閂,打開半扇門就往外面望。
外面雖然黑漆漆的,但屋子里面有燈燭光。葉蓁蓁這樣一拉開半扇門,就有燈燭光隨之傾灑到了門外去。
雖然光線很微弱,但足以看到這一絲光線照亮的范圍內(nèi)有雪在簌簌的落下。
還很大。雖然不能說是鵝毛那樣大的雪,但比白天的時候可要大多了。
而且光亮照到的地方能看到積雪已經(jīng)很厚了。
不過風(fēng)也是真的大。外面的樹葉嘩啦啦的響,嗚嗚咽咽的風(fēng)聲也一直沒有停歇。寒風(fēng)吹到身上,非但身上覺得冷,心里面也如同灌了一口冰水下去,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葉蓁蓁剛剛才從溫暖的火桶下去,這會兒猛然被這侵肌裂骨般的寒風(fēng)吹到,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忙關(guān)上那半扇門,將風(fēng)雪都阻隔在門外,落了門閂,回身一邊往許攸寧這里走,一邊搓手笑道:“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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