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發(fā)怒
龍?zhí)链遄R字的人原本就不多,會寫字的人就更少,能寫得一手好字的人那是基本沒有。于是這時候就顯出許興昌和許攸寧的重要了。
因為過年得貼對聯(lián)貼福字啊,不然一點兒都不喜慶。這就得請許家父子幫忙了吧?
許興昌是個老好人,以前但凡龍?zhí)链謇镉腥诉^來請他寫對聯(lián)他肯定都會寫的,從來沒有推拒過。但是今年有葉細妹在,就給前來要寫對聯(lián)的人定了個規(guī)矩。
規(guī)矩就是,想要讓許興昌和許攸寧寫對聯(lián)可以,筆咱家有,但墨和紅紙你們得自家備著吧?橫不能咱家的人既受累,筆墨紙張還得倒貼吧?
因為普通農人家里很少有備墨在家的,以前多數(shù)都是買兩張紅紙送到許家來,許興昌還得貼墨。遇到個別臉皮厚的,說家里窮啊,一張紅紙都買不起。但這過年家里大門口總得貼副對聯(lián),門上總得貼兩福字吧?就可憐兮兮的過來說上幾句,許興昌又是個心軟的人,最后干脆連紅紙也給他倒貼了。
所以今年但凡有上門請許家父子寫對聯(lián)的人,一律葉細妹過去接待。
只帶紙沒帶墨的,那回去買了墨再來。鎮(zhèn)上找人代寫代念書信還得給錢呢,我這都沒找你要錢,白給你寫,只要你帶墨來,還沒理了?覺得沒理那你找別人寫去,我家不伺候。
至于說連紅紙都沒帶,上門哭窮的,葉細妹態(tài)度更強硬。你家窮也不是我們家造成的呀。再說咱們兩家既不是親也不是戚,平常你也從不來我家走動,怎么臨到這時候就想到我家了?紅紙不得要錢買呀?甭說咱家也沒錢,就是有錢,我也不樂意給你買。
至于如小虎奶奶,葉桂枝這樣的人,就算她們有臉過來求對聯(lián),葉細妹連門都不會給她們開。
一時龍?zhí)链宓娜思娂娫诒澈笳f葉細妹忘本。也是龍?zhí)链宄鋈サ娜耍趺船F(xiàn)在竟然不幫他們,還反過來對他們這么苛刻。
許興昌還勸葉細妹,叫她算了。大家都在一個村子里面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要弄得這么僵?只是些墨而已,咱家有。
但葉細妹就是不樂意:“我這個人就這樣,要是旁人對我好,甭說倒貼點墨,就是紅紙,什么我都給他倒貼。但現(xiàn)在關鍵是,就算我給他們倒貼這些東西,他們背地里還不念我們的好,張口閉口就是我們是外鄉(xiāng)人,雜姓,瞧不上咱們。行動提起來就好像咱們比他們矮一截,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日子一般。哦,他們都不念咱們的好了,咱們干嗎還要對他們好?求他們不成?我這個人沒別的好,就一點,自打生下來骨頭就是硬的,半點不求人。”
許攸寧也在旁邊接口:“娘說的對。連圣人都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們一味的退讓,旁人只會認為我們軟弱,心里也只會更加的看不起我們。我們雖然在這龍?zhí)链謇锩孀≈赡且彩菓{著我們自己的一雙手,堂堂正正的過日子,并沒有求任何人幫襯過我們一把。”
連葉蓁蓁也點頭贊同:“娘和哥哥說的對。這人心換不來狗心,我們怎么對他們好,他們也不會念我們半點好,背后照樣瞧不上我們,那我們干嘛還要對他們好?”
許興昌:......
這都三對一了,他還能有什么辦法?只能聽他們娘三個的話了。
不過龍?zhí)链宓拇迕耠m然不滿,但全村會寫毛筆字的也就只有許家父子。到鎮(zhèn)上去請人寫,不說路遠,還得給人家潤筆費呢。叫許家父子寫,好歹只用買點墨,不用給錢的吧?于是大家一商量,每家湊了點錢去葉玉珍家的雜貨鋪里買了一塊最便宜的墨錠送了過去。
有個村民心里還不舒服,半開玩笑半埋怨的大聲說道:“許秀才,這塊墨錠寫完咱們這些人家的對聯(lián)應該還有得剩吧?你們兩父子平常也喜歡寫個字什么的,這剩下的墨錠咱們就不要了,白送你們父子兩個了。就當犒勞你們給我們寫對聯(lián)辛苦了啊。”
許攸寧不喜歡熱鬧,這些人送紅紙和墨錠過來他也沒有出來,依然待在自己屋里看葉蓁蓁練字。現(xiàn)在聽到這句話,他原本溫和的目光立刻就冷了下來。
葉蓁蓁心里也不高興。
這說的都叫什么話啊。合著白給你們寫對聯(lián),你還覺得我們家占你便宜了?
就將手里的毛筆放到筆架上,然后從椅中起身站起,腳步輕輕的往屋外走。想看看到底是哪個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在說這種話。
許攸寧隨后也轉動著輪椅的輪子跟了過來。
兩個人一出門,就看到原本坐在旁邊一張小竹椅上的葉細妹猛的起身站起來。也不說話,走過來拿起那塊墨錠,揚手就往院子里面丟。
丟完之后就看著一屋子的人大聲的說道:“這對聯(lián)咱們家不寫了,你們找別人寫去。”
那個人顯然沒料到葉細妹會忽然來這么一出,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時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只目光呆呆的望著葉細妹。
還是旁邊的一個人比較有眼力見兒。一見葉細妹發(fā)火,立刻陪著笑臉說道:“嗐,這大過年的,你生什么氣呢?咱們這也是誠心來請許先生給咱們寫對聯(lián)來了,我們......”
一語未了,就被葉細妹很不客氣的給打斷了:“這對聯(lián)我們可不敢寫。寫了還要說我們占你們便宜呢。”
說著就氣憤起來:“什么好墨錠,才花了多少錢買的?都不曉得夠不夠寫這些對聯(lián)的,倒說什么剩下的白送我們家。我們家沒墨錠?稀罕你這個?趕緊的,拿著這些東西走,找別人寫去,我們家寫不了。”
一邊說,一邊對著屋里的眾人擺手,很明顯就是在趕人了。
屋里好歹也有幾個稍微明事理的人。最重要的是,這小年都過了,叫他們去哪里找人寫對聯(lián)去啊?
就有個人也賠笑說道:“他那一張嘴你還不知道?壓根就沒個把門的,說話也不過腦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
另外有個人也忙接嘴說道:“他不懂事,不會說話,但咱們可是誠心實意的過來請許先生給我們寫對聯(lián)的。您不能因著他一個人嘴里噴糞,也殃及到咱們啊。不行你們不給他寫不就完了?”
先前那個不會說話的人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葉老三,你這是什么意思?這塊墨錠我可也是出了錢了的,怎么就不該給我寫?要是真不給我寫,那大家就都別寫。”
叫葉老三的這個人脾氣也不好,龍?zhí)链謇锩嬗忻谋┰辍R宦犨@話立刻就從椅子上躥了起來,伸手指著那個人的鼻子就罵道:“葉毛狗,你自己不會說話,惹的細妹生氣,怎么地,還要連累我們也受到牽連啊?我們又不像你嘴里不會說人話,只會噴糞。”
葉蓁蓁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怕被人聽到,忙抬手捂住了嘴。
葉毛狗?這什么名字啊,也太好玩了兒吧?
而且她也認出來這個叫葉毛狗的人,就是葉細妹出嫁的那天,她跟著嫁妝先來許興昌家,路上站那看熱鬧,大聲的說她是傻子,許攸寧是瘸子,穿一件油浸浸,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褂子,長的尖嘴猴腮的那個男人。
原來他叫葉毛狗啊。這樣一想,還挺形象的。
這般一想,葉蓁蓁忍不出的又笑出聲來。
許攸寧就在她身邊,聽到了她的笑聲,轉頭望過去。就見她雖然用右手捂著嘴,但面上還有笑容。尤其是一雙黑亮的眸子,里面滿是促狹的笑意。
忍不住唇角也微彎了起來。然后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示意她好好看戲,不要出聲。
而就這么會兒功夫,葉老三和葉毛狗的罵架已經開始升級了。而且很顯然,光對罵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兩個人都已經開始動手打上架了。
旁邊的人一見,趕緊各自上前拉架勸說。一時場面混亂成一團。
許攸寧反正樂得看他們狗咬狗,轉動著車輪子往后,好給他們兩個要打架的人多騰出點空間來,方便他們各自施展開自己的拳腳。忽然一眼看到葉蓁蓁還站在原地踮著腳尖往人群里面看熱鬧,擔心待會有人會推搡到她,握著她的手就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來。
葉細妹這時氣的。
媽的,在我家打架,打壞了東西你們賠啊?
就拿了把笤帚在手上,倒過笤帚柄,用力的在門框上哐哐哐的連敲了好幾下,然后大喊:“要打架出去打,別在我家打。”
許興昌也頭痛。
這么多人圍在他家他原本就已經覺得很不習慣了,現(xiàn)在竟然還有一言不合就在他家動手就打架的。
只覺得兩邊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在開始跳了。
一時也不曉得哪里來的勇氣,猛的就伸手重重的拍了兩下桌面,然后吼叫出聲:“都給我停下。”
在龍?zhí)链逅腥说挠∠罄铮S興昌就是個特老實,連說話都輕聲慢語的人,所以才敢在背后百般的嘲諷他,詆毀他。
但沒想到老實人也有發(fā)怒的時候。而且很顯然老實人發(fā)起怒來只會叫人更加的害怕。
因為以前大家都沒見過啊。
于是等到許興昌拍完桌子,吼完之后,打架的人不打了,勸架拉架的人不勸不拉了,大家齊齊的轉過頭看許興昌,個個臉上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就連葉細妹,許攸寧和葉蓁蓁三個人也驚住了,望向許興昌的目光都充滿了不可置信。
葉蓁蓁心里更是想著,我這個一向老實敦厚的爹這是要雄起了?難道以前是我看錯了他,他其實不是只溫馴的綿羊,而是只睡著了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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