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榛看到她一副護著男生的模樣，而程星臨還在后面沖他做鬼臉，一臉的得瑟。</br>　　他臉色緊繃，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我最后問你一遍，要不要離他遠一點？”</br>　　路以檸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不喜歡人家。</br>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蔥白纖細的手指匆匆指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李喆，“那你也離他遠一點。”</br>　　顧以榛笑了，聽到她說的話后覺得很不可思議的那種。</br>　　他脫口而出道：“路以檸，你他媽的有什么資格來管我。”</br>　　路以檸抿了抿嘴，小奶音清晰地吐出四個字：“復(fù)制，黏貼。”</br>　　顧以榛：“……”</br>　　眾人：“……”</br>　　這說的是什么玩意兒？</br>　　程星臨只反應(yīng)了幾秒，就明白她的意思了。</br>　　于是他幫忙翻譯了出來，學著剛才顧以榛說話的語氣，連表情都模仿得一模一樣，“她說的是，你他媽的有什么資格來管我。”</br>　　總算聽懂了的卓起，這次看著路以檸的目光瞬間就變得不同了。</br>　　瑞思拜瑞思拜，原來“復(fù)制黏貼”是這個意思，還可以這么用的。</br>　　罵人都不帶臟字的。</br>　　顧以榛心里頓時一腔怒火，氣急敗壞道：“路以檸，你行，你真行！”</br>　　剛剛學以致用的卓起頂了回去：“復(fù)制，黏貼！”</br>　　“……”</br>　　程星臨翻了個白眼給他，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一邊去。”</br>　　單意忍不住將他拉了過來。</br>　　感覺帶了一個倔強青銅。</br>　　之后顧以榛便推著他的自行車氣呼呼地走了。</br>　　路以檸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留意到了他的自行車后面好像有個后座。</br>　　可周叔不是說沒有的嗎。</br>　　她剛剛的氣勢瞬間消失。</br>　　就像原本一個鼓鼓的氣球，突然被東西扎了一下，瞬間沒氣了。</br>　　她好像惹顧以榛生氣了。</br>　　可是，她真的不喜歡他這樣說她的朋友。</br>　　／</br>　　顧以榛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家，用他最快的速度。</br>　　他進到客廳里，給自己裝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地全部灌進了喉嚨里。</br>　　還是沒滅到心中的那股火氣。</br>　　手里的玻璃杯被他緊緊握著，少年的整張臉都是黑的。</br>　　路以檸，你行，你真行。</br>　　周管家在門口看到他回來后，緊跟著走了進來，望了望他的身邊，沒看到路以檸的人影。</br>　　“少爺，你怎么沒和小姐一起回來呢，老爺不是讓你等她一起放學的嗎？”</br>　　顧以榛把玻璃杯往茶幾上重重一放，陰陽怪氣地說著：“她不需要，她有朋友！”</br>　　“朋友”兩個字咬得特別重。</br>　　周管家沒聽出來他的話外之音，反而一臉的開心：“那真的太好了，小姐這才第一天去學校，就交到新朋友了。”</br>　　顧以榛呵呵了幾聲，有火氣不知道往哪發(fā)。</br>　　他起身朝二樓臥室走去。</br>　　回到自己的房間，整個人癱在那張黑色的大床上，目光望著頭上的天花板。</br>　　……</br>　　昨晚半夜的時候，顧以榛醒了一次。</br>　　他本來口渴想喝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臥室的飲水機剛好沒水了。</br>　　于是打算去一樓。</br>　　經(jīng)過路以檸的房間時，還聽到了里面?zhèn)鱽硪魂囕p微的咳嗽聲。</br>　　走到一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廚房里竟然亮了盞小燈，他爸顧銘正站在里面弄什么東西。</br>　　“爸，大半夜的你開小灶啊。”</br>　　顧銘聽到聲音后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xù)手上的工作，“你姐咳嗽咳得厲害，我就打算弄點天冬百合水，她明天一起床就可以喝了。”</br>　　顧以榛很冷淡地回了一句哦。</br>　　他突然連水都不想喝了，準備回房間繼續(xù)睡覺。</br>　　“阿榛。”顧銘叫住了他。</br>　　廚房里微弱的燈光投下男人微微弓著腰的身影，他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br>　　“你媽媽那件事情，不能怪你姐姐。”</br>　　顧以榛的腳步一頓，垂下的雙手慢慢握成拳頭。</br>　　他站在廚房的門口，客廳里一片昏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br>　　或許是深夜總是容易讓人打開心扉，顧銘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失去了一個妻子，你失去了一個母親。可你別忘了，阿檸也同樣失去了一個母親。”</br>　　“她的痛苦，不會比我們少半分。”</br>　　“那場車禍，是意外，誰也不想，阿檸更不想。”</br>　　……</br>　　鍋里煮著的水已經(jīng)燒開了，門口的少年也已不見人影。</br>　　顧銘關(guān)了火，雙手撐在流理臺上，低垂著腦袋。</br>　　他沒告訴顧以榛的是——</br>　　不僅如此，那場車禍后，路以檸的心理也出現(xiàn)了問題。</br>　　她甚至還是從鬼門關(guān)走過一回的人。</br>　　／</br>　　次日。</br>　　九月一號，清城一中正式開學。</br>　　身穿校服的學生們個個都散發(fā)著青春洋溢的氣息，走在校園里。</br>　　早讀課后，是開學典禮。</br>　　眾人都搬著自己的椅子去操場集合。</br>　　路以檸剛抬起自己的椅子，緊接著手一松，椅子被人抽走。</br>　　程星臨的兩只手各拿著兩張椅子，舉在兩邊。</br>　　他給了身旁的卓起一個眼神。</br>　　卓起這回非常的上道，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接過單意手里的椅子，一臉的笑嘻嘻，“我來我來，這種粗活怎么能讓女生干呢。”</br>　　單意挑了挑眉，看了程星臨一眼，懂了。</br>　　然后她一手搭上身旁路以檸的肩膀，“既然他們這么喜歡助人為樂，我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br>　　路以檸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被舉高的椅子。</br>　　然后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謝謝。”</br>　　兩個女生走在前面，身后跟著兩個各自拿著兩把椅子的男生。</br>　　走進操場，主席臺上放著熟悉的音樂聲，就是平日里集合的鈴聲。</br>　　他們來的時間比較早，一班的隊伍里還沒有什么人。</br>　　單意指揮著：“我們坐前面一點，那里的位置沒有太陽曬到。”</br>　　于是兩個男生把椅子往她指的那個位置一放，正好兩兩并排著。</br>　　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不少學生搬著椅子往這邊走來，還有些女生經(jīng)過一班隊伍的時候，偷偷往那個方向瞄了一眼。</br>　　少年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校服，與他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形成反差的對比。</br>　　他一條腿曲著，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右手手肘隨意地靠在椅背，手指撐著額頭，目光看著前方。</br>　　細看之下，還會發(fā)現(xiàn)他的唇角微微勾著。</br>　　路以檸就坐在他的旁邊，她今天換上了一中的校服，白色襯衫穿在她的身上略顯寬松，衣擺束進了腰間里。</br>　　黑色的百褶裙剛過膝蓋，露出細白的小腿，白色的長襪搭配黑色的小皮鞋。</br>　　她的后背挺得直直的，雙膝并攏，雙手也乖乖地放在腿間，就是那種標準的好學生坐姿。</br>　　程星臨就這樣看著她，輕笑了一聲。</br>　　也不知道是怎樣嚴謹?shù)母改福沤坛鲞@么一個教養(yǎng)極好的女兒。</br>　　然而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就不一樣了。</br>　　“我看到程星臨了，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沒分到一班。”</br>　　“這要問問你的腦袋，跟程星臨是不是同一個等級的。”</br>　　“抓重點！重點難道不是他現(xiàn)在在看著誰嗎？”</br>　　“對哦，他旁邊那個女生是誰啊，怎么好像以前沒見過？”</br>　　“我只覺得她長得好白啊，而且側(cè)臉還挺好看的。”</br>　　……</br>　　路以檸感覺身旁男生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br>　　她微微側(cè)了下頭，那雙鹿眼對上他的，不閃不躲，似乎在問：你看我干嘛？</br>　　程星臨這回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輕咳了一聲，然后把目光收了回去。</br>　　殊不知，他的耳朵已微微泛紅。</br>　　學校的行政人員跟各班的班主任都確認了下到場人數(shù)。</br>　　緊接著就開始開學典禮了。</br>　　先是升旗儀式，然后是校長致辭。</br>　　“尊敬的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br>　　臺下適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br>　　“金秋時節(jié)，秋風送爽，今天我們迎來了……”</br>　　卓起瞄了一眼前面的老孟，看他的目光正直視著前方。</br>　　于是悄悄地把腦袋湊到前面程星臨的耳朵旁，小聲地說著：“我怎么感覺咱們校長這番話聽得這么耳熟啊。”</br>　　回答他的是坐在身旁的單意：“能不耳熟嗎，除了那一串新生人數(shù)的數(shù)字，那套歡迎高一新生的說辭，跟我們?nèi)ツ觊_學典禮聽到的一模一樣。”</br>　　卓起朝她豎起來一個大拇指：“還是意姐強，不僅長得好看記憶力還這么好。”</br>　　自從聽說她和程星臨與顧以榛的那一場架后，單意已經(jīng)在他這里已經(jīng)榮升為“意姐”。</br>　　單意：“你也不賴。”</br>　　臺上的校長嘴里的“謝謝大家”還沒說完，底下學生就迫不及待地鼓起了掌，掌聲比前面任何一次的都要熱烈。</br>　　校長致辭后，輪到年級代表發(fā)言。</br>　　“下面有請高三一班的學生代表唐星舟同學上臺發(fā)言。”</br>　　底下又一次響起掌聲來，比剛才的那一次還要再熱烈些。</br>　　有不少女生都變得興奮起來：</br>　　“我特意坐這么前都是為了看清楚點唐星舟的那張臉啊！”</br>　　“你怎么這么膚淺，我就不一樣了，我還覬覦他的身材、他的手、還有他那雙長腿。”</br>　　“別說話別說話，我待會要把他的聲音錄下來當起床鈴聲。”</br>　　“集美，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不早說，我手機都沒帶！”</br>　　一中是允許帶手機進學校的，只要不影響上課，其他的課余時間隨便你。</br>　　畢竟這年頭，大家都是手機不離身的，也管不了這么多。</br>　　單意的聽力很好，那幾個女生是隔壁班的，就坐在她旁邊的位置。</br>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也聽到了她們的這一番討論。</br>　　她默默地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打開了錄音功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