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不順)
等到達頂樓后,艾瑪死攥緊酒瓶瘋地一樣沖出電梯,緊接著又瘋地拽著一張拖到地的床單跑進電梯,她開始不停地邊打嗝邊咒罵,一長串生僻的芬蘭方言在電梯內(nèi)傳出。
艾瑪沒有故意想擾民,不過她又哭又鬧的動靜確實很大,只不過長租在公寓的房客們都已經(jīng)習(xí)慣,因為艾瑪在頂樓上總隔三差五地舉行派對,搖滾嘻哈音樂是常態(tài)。
回到一樓的艾瑪馬上從地上坐起,拖著床單跑出公寓,掏出皮褲袋里的打火機一把點燃!
艾瑪忘記了那個丹麥帥哥在舞池內(nèi)放縱不羈的舞姿,焚毀了昨晚還在白色臥室里如膠似漆的曖昧床單,又幾大口喝下了酒味濃烈的半瓶牙買加朗姆酒,狠狠將瓶子一扔,緊貼到大腿的高跟長筒靴如鼓點一樣響起,大步朝公寓內(nèi)走去。
萬幸她在喝成爛醉如泥的狀態(tài)后還有一點紐約州的法律意識,沒有直接在電梯內(nèi)燒起被子,不然真的就會被房客舉報進附近拘留所,不過如果是真的被抓到里面拘留了,她應(yīng)該會被遣送回芬蘭。
公寓樓下右邊的草叢上,一張白色床單變得焦黑而火星不散,正對準(zhǔn)頂樓最右邊的那個窗口,若有人想往下望看,看得一準(zhǔn)還清清楚楚……
一個月前,艾瑪向人說過公寓頂樓的廊道里,向左倒數(shù)的最后一扇門外,潔白的墻上釘著一幅用14寸實木相框裝裱著的一幅風(fēng)景畫。
艾瑪每次開派對的時候,身邊都會有人向她打探著隔壁的鄰居,她只會千篇一律地提起一句:“哦,是白葡萄干啊。”
確切的說,艾瑪花錢慷慨,熱情灑脫地從不拘束于一段男女關(guān)系,在男女社交圈內(nèi)頗受歡迎。而她的鄰居與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不如說是與艾瑪水火不相容,不免就有人很好奇她們到底是如何共處的。
艾瑪神志不清地敲響門鈴,然后自主自覺地走進了長廊底處的那扇門。沒錯,白葡萄干晚上都會忘記鎖門。
只開一盞昏黃壁燈的屋內(nèi)是等同于艾瑪臥室一樣的凌亂程度,只不過艾瑪自己的粉紅臥室是衣裙鞋襪堆積,包包首飾一地,還有布偶娃娃四處亂扔;而面前的房子是被藝術(shù)色彩混合搭配沖擊視野的糟糕,地上滾落開好幾罐拆封了的丙烯顏料,水粉畫筆散在四處,好幾張未干的作廢畫紙吸附在地板、桌腳、墻上。
艾瑪在不久前才從好朋友凱瑟琳那得知一件事情,瑞斯大學(xué)今年《繪色》的第一名得主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叫做“曼提”的人,之前學(xué)生們都還押注在了那位貴族小姐伊莎貝爾身上,凱瑟琳這次投資破產(chǎn)的敗筆讓艾瑪狠狠嘲諷了一頓。
艾瑪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鄰居曼提竟然還是自己的校友!然而她此前在上學(xué)的時間段里根本就沒有一次看到鄰居去過學(xué)校!
值得安慰的是,艾瑪比她學(xué)校的人還要很早以前就認(rèn)識了自己口中的白葡萄干,然而尋常有事沒事,她都不會來找這個人,但這次不一樣,在經(jīng)歷了男友劈腿的打擊后,她要和門里面的人做一筆交易。
艾瑪極少踏入這間房子的很大原因,就是不想讓這里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顏料水彩弄臟了自己昂貴的衣裙,更不想抬起腳發(fā)現(xiàn)底下會爬出一些未知的生物。
“白葡萄干,你在哪里呀?”僅僅憑著一盞壁燈的客廳里面暗暗沉沉,喝醉了的艾瑪全然不顧以往一直后怕的教訓(xùn),大大咧咧地把門一甩而關(guān),直情徑行地走了進去。
劣質(zhì)的印花地板磚好幾塊都脫了皮,上面被鉆開了幾顆蟲洞,艾瑪尖細(xì)的長筒靴鞋跟突然踩在了兩塊臟漆、脫落開而翹起的地板夾縫間,她所租的這間公寓里所有房間都是這樣的糟糕。這個沒走到底喝得醉醺的女人就這樣在叫出一陣凄厲的慘叫后,大哭了起來。
“死葡萄!我真想立刻沖進去撕爛你所有的畫,你一年都待在這種奇奇怪怪的房間里面,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和你那些東西一起扔進攪碎機撕扯得粉碎!”艾瑪用手撐住地板站起來毫不示弱喊著。
地上油膩一片還未干的水彩顏料顯然是剩下半瓶倒出的,艾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片藍色的大海,還有自己撐地板而起不經(jīng)意用手碾死的一只飛蛾,比那粒白葡萄干的畫還要驚心動魄。
“啊!”
“啊!”
“啊!”
三道凄厲尖叫接連響起,一次比一次尖銳,震得天花板上就連一絲微弱光芒也沒有的吊燈都晃了三晃。
“你剛才的表演如果和今天晚上的月光結(jié)合在一起……我想非常搭配,不過可惜你來晚了。”
昏暗的房間內(nèi),突然被點燃了一根蠟燭,有人拿著一盞色澤如橙的古舊燭臺從窗簾后面隱隱浮現(xiàn)。
“你這顆死葡萄干!你在干嘛?深更半夜突然從窗簾后面跑出來,你要嚇?biāo)牢遥 ?br/>
“哎,你手里拿著什么東西?這是紅蠟燭嗎?為什么還刻著字?是生產(chǎn)地名嗎?”艾瑪被來人手里燭臺上的蠟燭吸引了,一時間就問出了好多新奇納悶的話。
“你別說,你剛才拿著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真的讓我感覺到有點像是小時候聽過的那種東方故事里的女巫,小葡萄干你的臉在黑暗里邊顯現(xiàn)出來的時候,真的有點嚇人!”
嚇人嗎?曼提將燭臺放下時目光正好越過了上面,紅色的蠟燭上面橙色的火,徐徐燃燒著,火舌灼燎,紅燭油一滴一滴滾落。
桌上擺立的燭臺,燭焰的跳動投射在墻面上,艾瑪雙眼直晃晃地盯著白葡萄干在墻角處穿梭移動的身影。不久,她整個人在昏橘色的壁燈和昏橙色蠟燭的光線中,完全顯現(xiàn)了出來。
哦!她還是這樣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白而微青像是隨時要進入土葬區(qū)而覆上愁云慘淡的一張臉,細(xì)瘦到?jīng)]有一點女性美感可找的身軀被套上了一件臟亂到看不出底色的女式襯衫,衣料上被沾染上的各色顏料猶如是不明生物分泌出的腺液。
艾瑪再次為自己能有這樣的鄰居而忍不住腹誹抱怨了!
“他的耶和華呀!你真的是待在了房間里面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而不是去參加了什么野外求生夏令營?”
艾瑪不會經(jīng)常光臨曼提這間被自己視作全公寓最破亂的房,曼提習(xí)慣了每次見到艾瑪她都是醉醺醺的模樣。
一如照舊,曼提也沒有過多去理睬艾瑪酒后的瘋言瘋語,為她倒了一杯白開水,玻璃杯壁被人推向了前面,在木桌上響出一道劃過的聲音,然后曼提較輕的嗓音尾隨而至: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一如既往,艾瑪推開了那杯水,一副對它索然無味的樣子,按了按發(fā)脹痛的太陽穴,終于講出了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