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不順)
葵侍,是與她生活學習在一道、同吃同住的那些幼女們一直夢寐以求的殊稱,好幾年以前的她,也像她們一樣,對于葵侍的身份而滿懷期許。
葵侍,是與她生活學習在一道、同吃同住的那些幼女們一直夢寐以求的殊稱,好幾年以前的她,也像她們一樣,對于葵侍的身份而滿懷期許。
在時間的流走中,她慢慢看到、悟到了許多,或許,沒有成為一個葵侍,才是她的幸待。
她會時常想人這種生物,在戰(zhàn)亂流亡的這個時代里,她總是一遍遍地去想,一次次地去揣摩,思察自己,也思察別人。
人過去極盡渴求得到的,在真的伸手夠著后,反倒不復當初的心馳神往了,更甚,已是得不償失,一個葵侍的位置怎么比得上她失去的時光?
一句得其所哉哪是如此容易之事?長愿知道無得無喪,這便是最好的,只是這樣的平衡,卻更是在世間最難以捉摸的。
“收拾一下,隨我去前社。”神官落下了一句,還是靜站于庭下,似乎是等著長愿,但不知如何地他又想起了何事,只聽神官最后再接上了一句:
“下一個月望就要降臨,你早先做好準承。”
這話語隱晦,但長愿再清楚不過,神官意在言外的真實意計。
每每提及讓她做好準承,即是要進行循環(huán)萬劫,而生來死去的一次祭式,長愿自小好像就比其他預備葵侍同齡的女孩們還多認清著一點:
如果說神社中的預備葵侍們都被同仁一視著,那她則歸屬在另存的一行列之中,孤形單影的只有她一個人。
一年之中,月望、月朔,都是一場長愿要經(jīng)歷的“生來死去祭式”,當夜,她的胸腔會被神官的祭劍刺破,在結(jié)下痂疤的地方再劃開,流出的血被神官收集后用來大喊出一聲“引祭”。
引祭,祭的是什么,就算是用自己的身體作著媒介,可長愿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里面的名堂。
“明白了。”長愿點頭朝神官致了意。
說是收拾行李,長愿一身簡樸,可沒有多少的東西帶在身邊,無非是匆匆放下一只茶碗就隨著神官去了前社。
前社,是長愿生活在這里,唯一不能行經(jīng)過的地方,現(xiàn)在憑著她身前那位行走在石路上神官的一句話,她便作為了新一任的葵女隨侍,陪侍在側(cè)能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神官的名字,長村里沒有人知道,也無人知曉他的來歷,因為每一任神官,都要遵從無有嫁娶子嗣的原則,由現(xiàn)任的上一任算好命理,從他處尋來后親身教傳,一代一代延續(xù)承繼下去。
是以,長村根本不會知道神官的身世,只因既入了神門,自非再以俗世之名處身立足,一生所研神學、所顧神詣于此即可。
但長愿猜想著他的姓名應(yīng)該是與“雙”字有著一些關(guān)聯(lián);她經(jīng)年累月的職責,是整理打掃神官的內(nèi)室,許多的地方,古書上、器具上、神卦上她都在見到過那上面就刻著一個筆畫繁雜的“雙”字。
但她所見到的一些人,都只稱呼著神官一聲小神官,其中叫法蘊藏著文室的神社風俗,她也學得了不少。
落日黃昏,前社擠滿了長村的村民,都等著神官為他們排憂而心開意適。過去長愿也碰到過幾回別的葵侍領(lǐng)著那些信徒們到后院來只為求見神官的場景。
只因從未曾踏足過前社,便無從得見這樣狀猛的信徒拜神,已經(jīng)有人看見了神官的身影,忙不迭地叫喊出一句:“小神官!”
信徒之間霎時傳出了響聲:“神官!神官!神官來救我們了!”
神社前面的處務(wù)所內(nèi),神官高坐在上首,眾多的信徒幾乎都是長村的村民,新晉為正式葵侍的長愿只是靜立在神社內(nèi)所的門口。
按照神社流傳下來的規(guī)定,凡是被授予神官身邊正式葵侍的名號,都需要神官正式地告知于眾,但此時出現(xiàn)在內(nèi)所里的村民們個個都火急火燎地別有所求同一件事,長愿在木門柱邊低矮且人們幾乎毫無心思去注意的她,就這樣被一掃而略過。
外人還不知道她已是一名正式的葵侍。
長愿看著一個又一個人走進內(nèi)所,他們魚貫而入,行色皆是步履匆匆,進去后就再也未出來了。
又一個蓬頭赤腳的人顛簸地接著前一個人的后腳進到了里面,長愿正干站在邊上,一個資質(zhì)尚年長的葵侍從外邊走來向長愿招了手勢,讓她過去。
長愿朝四周望了望,并沒有什么人,她把控好了內(nèi)所窗檻的高度微蹲下了身朝那邊的葵侍跑去。
準確來說,長愿跑向的那個人并非再能稱得葵侍,因為在文室,凡是成為葵侍的女子,年紀必得是三十周歲以下,超過限定年齡,若不愿將余生都奉獻給神社從此長拴于此,是去是留都自生自滅。
葵侍,青枝綠葉啊,你莞然盛行于世,何處的公子王孫,順流逆流為你點香擲金?
萎色,青苔黃葉啊,你杳然傍人籬落,何時的喪魂落魄,東零西零落花難上枝頭?
“侍嬤,今天是不是比往常多了好些人來了神社?發(fā)生什么事了?”長愿一雙奇詫的眼珠子投向了年華似水流走到半老的侍人。
兩人平日中,關(guān)系來往不錯,長愿于印象中,對于眼前這座古今一轍而心神總感幽明幽明的神社,年邁的這個侍人負責教習年輕一批預備葵女們,在長愿她們一些同齡女孩眼中,她是一個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神社的資深老人。
“長愿吶,你這孩子從小就那么有主意,可那是神官的本職,若是我們葵女們過多地去干涉,只會落得古書上記載的結(jié)局,就是操刀傷了錦。”
老侍人總是這樣諄諄教誨地教導她們這些幼年葵女,長愿嘴上含糊其辭地掩蓋過去,可心底從來都沒有任何的認同感。
“長愿,剛才你阿公來過了,問了你能正式獲名升至葵侍的時間,我還無法給他一個確切的時點,走過來就看到神官已經(jīng)帶著你來到了前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