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不順2)
“好美啊,真的是又美又讓人難過的聲音!忍足,你知道剛剛是什么樂器演奏出來的嗎?”芥川慈郎沒有再打瞌睡直接坐了起來問出自己的疑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奚琴,也叫做二弦胡琴,簡稱二胡。”忍足侑士最后的“二胡”兩字直接用了漢語表達(dá)。
另一頭的秋靜根本沒有再去注意左側(cè)一桌的對話,剛剛不留神間,她連秋飲小姐什么時候離開都不知道,把雪一放到長椅沙發(fā)上,自己在四處探聽秋飲的蹤跡……
跡部景吾帶著樺地崇弘蒞臨在餐廳的時候,臺上橋本恭子的音樂正進(jìn)行在尾曲部分,這正好是整首樂曲中最能引起共鳴的地方,高潮結(jié)束后的余震會更讓人難以忘懷。
橋本恭子在一首結(jié)束后起身放下胡琴,先留給餐廳的客人充足回味的時間,準(zhǔn)備稍作休息后再起奏一曲;而這時在隔間內(nèi)收到樺地信息的忍足也準(zhǔn)備起身去接他們的部長,他對著其他的隊員講道:“跡部已經(jīng)到了,我出去看一下。”
靠近餐廳大門附近的窗臺邊,橋本恭子正拿著琴弓,抱著胡琴走到角落處,旁邊傳來一道陌生如清如風(fēng)的聲音:
“你的這支馬尾琴弓,真可謂是細(xì)又長,細(xì)到心的每一角,長到回憶的余韻不斷。你適才用這支琴弓推拉出的琴曲,是于一切苦難揉碎了、沉淀了、裝進(jìn)了、湮沒了;于無錫惠山腳下,一直流淌著的池水,那是一抹孤獨的靈魂在最深處的自卑。”
恰好聽到了這段獨白的人,除了橋本恭子以外,意外的還有四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尋聲而來的秋靜。
橋本恭子震撼之余,被這段突如而來的話語內(nèi)容所觸動,她看著這個陌生的來人從窗臺的另一端走近自己,然后站在她面前,有一張讓人永生難以忘懷的臉,有一副讓人心動神馳的眉眼,還有一道初聽鏤心鉆魂的聲音。
橋本恭子一直都在近距離望著秋飲,望進(jìn)了她的水盈杏眼中,清澈卻不望見底,張開因工作而涂上口紅的唇述明道:“這首曲子不過是借了學(xué)校音樂教師的曲譜,照搬照演地用在了這里而已。”
橋本恭子本不想對陌生人有如此過多的解釋,也只是這個陌生的姑娘卻是如此特別而已。
她的解釋,當(dāng)然也讓久站在后面的秋靜和另外在門口的三人所聽見。這再坦白說,她只是用自己的音樂能力拉出了原本就悲愴至極的琴曲,沒有太多的同感。
但秋飲沒有在她的一番陳述上過多的執(zhí)著,她只道:“既然沒有收琴告罄,你抑欲再推拉一曲?”
“的確如此。”橋本答道,卻疑惑她最后再問的半句,不解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能否借此胡琴一試?不過是惜取眼前琴罷了。”
“你……你要做什么?”橋本恭子把整架二胡連帶著弓遞給她后,就看著她直接站立著就推拉起了琴弓。
琴聲又響,一直在餐廳就餐的一部分細(xì)心的人會發(fā)現(xiàn)這次好像從不同方向傳來的樂聲,似乎是一種巧合。
僅僅只離幾步之距的跡部景吾在聽見一道獨特?zé)o二的聲音后,竟讓忍足和樺地就這樣止步,而在她的話語結(jié)束后他們就聽見了樂聲又起。
跡部景吾撫上眼角的淚痣,正看向前方身襲一件抹綠色長羊絨衫的姑娘,靜立細(xì)足,懸空執(zhí)琴于身前,細(xì)長琴弓推拉作響,她輕輕翕動著翹睫,纖指上下點動,有一點讓生來就驕傲耀眼的青年在心頭發(fā)癢。
“跡部,那個兩次遇見的姑娘,拉奏的是同一首曲子的旋律啊。額……樺地你說是吧?”忍足侑士邊聆聽著邊指出道,還將樺地崇弘一并帶了進(jìn)去。
然而樺地崇弘只會回答附和一個人的問話,除了跡部景吾,其他人都難得到他的回應(yīng)。
同一架二胡演奏出來的同一種旋律,卻無法去稱作是同一首琴曲。
原因其實無法讓人置信,但卻又是真真在在的事實,不一樣的兩個演奏者,細(xì)微的快慢曲調(diào),傾負(fù)共情的深淺,偏重基點的差別,前者是藝術(shù)的展現(xiàn),連帶起情緒的起伏;后者只是聲樂的純粹,細(xì)挖出最深的蕭瑟。
橋本恭子的樂聲讓人有欣賞的余地,秋飲的聲樂讓人顧不及聆聽只有凄入肝脾的悲涼。
秋靜雖然不懂這種樂器,然憑借著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她全然能感受出這種差別來。如果,一個人沒有一段難以下咽的凄慘不睹的故事,是絕不會拉奏出這樣聲聲泣血的樂調(diào)來的!
曲盡,秋飲將二弦胡琴還給了原主,輕聲道上一句謝,橋本恭子來不及說出一句話,她然后先一句話也不再說就沉默地朝著餐廳里面走回去了。
秋靜看著秋飲即將就要回到隔間,擦了擦眼角聽完秋飲小姐的《二泉映月》被感染而出的淚珠,吸了吸鼻子,也匆匆繞道往后面走回去。
她倒是比秋飲先一步回到了隔間內(nèi),立刻抱起了雪一,夾起一塊咬了半口的刺身塞進(jìn)了嘴,假裝自己一直在吃飯。
輕輕的腳步聲幾乎沒有響過一樣,秋飲坐回了秋靜對面位置,秋靜忙又放下竹筷刻意問向秋飲:“秋飲小姐,你剛剛?cè)チ四睦锇。俊?br/>
“隔間悶氣,便出去走走。”秋飲隨口一句道。
秋靜嚼著冷掉的刺身,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雖然她從開始也沒有期望過秋飲能對她說實話。
咽下嚼碎的肉片殘渣,秋靜又道:“哦,秋飲小姐,剛才響起了一首跟第一首一樣的曲子。其實也不能說一樣,就是……”
“莫非你遺忘了我們末尾還有的安排?先吃飯吧。”秋飲打斷了她的話,提醒著秋靜道。
“哦,好。”
秋靜又夾起一塊,剛放進(jìn)嘴里嚼碎到一半,靠她左側(cè)再次正面走來了人,她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就是今天上午碰見的那位跡部少爺!
秋靜看到他凌厲的目光竟掃射到了這邊,忙很快低頭繼續(xù)吃自己的肉片,但對面的秋飲很快注意到了她這樣較大的動靜,輕聲詢問著她發(fā)生了何事?
秋靜還沒來得及說出背對著秋飲走來的三人,走在最前面的忍足侑士就已經(jīng)喊起了秋飲的名字,未待對方回頭,他的人下一刻就站在了餐桌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