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永勝靠坐在書房的休息塌上，張秀蘭剛給他送了一杯熱牛奶。譚思安坐在他對面，頷首向張秀蘭打了招呼。張秀蘭掩門出去，書房里就剩下父子二人。

這種場景在譚思安的記憶里為數不多，父親一直很忙，母親還在的時候，他也總是跟母親親近；母親不在了以后，他也已經是個身長玉立的少年，還有年幼的妹妹，父親的情感一直是含蓄內斂的，自然沒有父子倆抱頭痛哭或者促膝談心的時候。

對于譚永勝而言，這個兒子遺傳了他母親優(yōu)異的外貌和穩(wěn)重溫婉的性格，實在沒什么可操心的。對于譚思安而言，父親是他尊敬的對象，實在沒什么好親近的。

“爸，”譚思安對著譚永勝那杯牛奶看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譚永勝摘了花鏡，從塌上直起身子，看了看譚思安。譚思安在他面前微微低頭，他從他的頭頂看到了腳邊。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認認真真地看過他了。兒子真的長大了。在他心里，譚思安依然是年少的模樣，今天一看，眉眼中已經有沉穩(wěn)和篤定，連身體骨骼，都是一個男人的樣子了。

把眾享交給他以后，譚永勝做了兩手打算，管理的好了，就讓他管，這種行業(yè)本來就是年輕人的市場，權當鍛煉他；管不好了，也罷，公司不算大，少一份盈利并不能動搖他的根基。再說對于錢財，他從來不是看到太重，他骨子里是學究的料子，從商都算是誤入歧途。

“聽說，姚凱要離職了？”譚永勝問。

“對，他是有私事，我也不好硬留，接替的人選已經培養(yǎng)好了，而且，姚總這邊兒，私事處理好，我還會請他回來。”譚思安知道父親想問的不是這些。眾享的事情，父親早兩年都不太上心了，不然也不會有他接手時那個焦頭爛額的局面。

“嗯，”譚永勝呷了一口牛奶，好像并不喜歡那個味道，輕聲道，“真是歲月不饒人，這玩意兒我以前從來都不喝的。”

譚永勝確實近半年來身體不太好，血壓一度飆升到190，眼底都出血了。

“爸也不用太擔心，高血壓只要保養(yǎng)得當，不是什么大病。”譚思安手心已經出汗了，這話題什么時候能繞道正路上。

“你也要注意身體，”譚永勝仿佛是下了決心一樣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牛奶，譚思安遞給他紙巾擦嘴。

“你要幫的人，是誰？”譚永勝終于開始問了。

是誰？我女朋友的妹妹，我未來的小姨子。

“一個朋友的妹妹，家是西城的，想回來。”譚思安抬眼看了譚永勝一眼，后者正一眼不錯的看他。

“奧，現(xiàn)在想塞一個人可不容易。”

“是，要不我也不會去麻煩陳伯伯。”

“非得辦成嗎？”譚永勝這句話，在確認譚思安跟這個朋友的關系。

譚思安的朋友不多，這點也很像他母親，更關注與自己內心的世界，不太喜歡廣交朋友。他從小認識的，大部分都是生活圈子里的人，而他生活圈子里的人，用不著請他幫這點兒忙。所以，這個朋友，肯定不是他以往圈子里的人。

譚思安這次也看著父親，點點頭。

譚永勝了然，不禁失笑。除了小時候，兒子很少在他面前提過什么要求，還是這么明確的。到底還是年輕，現(xiàn)在這雙跟他媽媽一樣漂亮的眼睛里，透露的全是期望。讓譚永勝想起來他幼年的時候，仰著頭，一雙清澈的眼睛，渴望爸爸能多陪他一會兒。

“安安，你長大了，”譚永勝微微向前傾了身體，“爸爸很高興，如果有人能陪著你，我，還有你媽媽，就安心了。”

一聲安安讓譚思安心里暖融融的，好久好久，沒有人這樣叫他了。

“她很好，過一陣，我?guī)貋硪娨姟！?/p>

“好，”譚永勝搖搖頭，“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我看兒子也一樣。”忽然好奇起來，“我認識嗎？”

譚思安一頓，譚永勝就知道，這表現(xiàn)，肯定是他認識的人了。張秀蘭那日說的話，言猶在耳。簡直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要是宋妮娜，給人找工作這種事情，靠她自己家里就可以完成，完全不必要動用他們家。

譚永勝下意識地點點頭，“那就到時候帶來見吧。”

譚思安出去了，譚永勝給陳越打電話：“問過了，你說他能為誰開口求我，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兒子都開口了，我這當爹的還能不幫？再說了，幫來幫去，還是自己家里人。誒你家那大小子比思安還大一歲吧，得趕緊啊！別讓我兒子搶到前頭去了。”

譚思安從書房出來，神清氣爽，終于走出了第一步，現(xiàn)在他就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受益人。于是他不辭辛苦，又從家里出來，開車去了學校。

張秀蘭回到書房收牛奶杯子，跟譚永勝說，“這么晚思安怎么又跑出去了？公司有事兒？”

譚永勝難得乜了她一眼，“毛頭小子，沉不住氣。”

張秀蘭聽得云里霧里。

馬嬌嬌仿佛是心有靈犀，雖然已經晚上快9點了，她都一直沒有洗臉卸妝，總覺得有什么事兒。

宿舍里現(xiàn)在就她一個人住，本學期的選修課也已經結束了，晚上她不用備課，難得清閑，捧著手機正在看韓劇，就聽見有人敲門。

她以為是哪個女老師來問她借東西。經常有些不常住校的老師，偶爾住一次，沒有帶洗漱用品，得向她們這些常住人口借用。

“誰啊，來了!”

這一開門嚇了她一大跳，門口的人，鴨舌帽大口罩，只有一雙眼睛顧盼生輝。

“你怎么來了？”馬嬌嬌幾乎是一把把他扯進來的，立刻關門上鎖。

“你這是唱哪一出，不是說今晚去找姚凱嗎？”馬嬌嬌瞪圓了眼睛，他這樣太危險了，這一層全是女教工，有個男的出現(xiàn)就挺扎眼的了，更別說這人還是校長兒子。

譚思安摘了帽子口罩，嘴角微揚，扶住馬嬌嬌的后腦勺就吻了下去，馬嬌嬌想躲，躲著躲著就碰到了門。

“不，不行，有，有人。”馬嬌嬌斷斷續(xù)續(xù)地抵抗。

“你都鎖門了，不會有人。”譚思安更用力地把她擠在門上，讓她動彈不得。

樓道上還有來來往往的腳步和說話聲，因為就在門上靠著，馬嬌嬌簡直覺得這些聲音近的就在耳邊，仿佛自己這會兒干什么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臊的她動都不敢動。偏偏譚思安得寸進尺，死死封住她的嘴不說，手永遠都不老實。

等他心滿意足了，低頭看看馬嬌嬌，氣都喘不勻，紅彤彤的臉蛋兒，嘴上的口紅，被他抹了個亂七八糟，又狼狽又可愛。

“走開啊！”馬嬌嬌把他推開，趕緊理了理已經被揉成一團的衣服，回身給了他一拳，“你討不討厭。”

譚思安也不惱，拉了凳子坐下，前后左右地把她宿舍看了一圈兒。她的宿舍，他只有上次她崴腳背她回來的時候進來過一次。

“你到底干嘛來了，也不說一聲。”

“是你說的，丁琳琳不住，你獨守空房，都說了那么多次，我再不懂，可說不過去了。”譚思安一手支著腦袋，表情輕佻。

馬嬌嬌是說過這話，純屬玩笑。從來沒想過他大晚上的會突然過來啊。再怎么這也是宿舍，樓上住著這么多人呢，這成何體統(tǒng)？

“沒關系，”譚思安伸手把站著的馬嬌嬌拉過來坐在他腿上，蹭著她的耳垂，“我明天也要上班，不能太折騰。等會兒，你別那么大聲就行了。”

這說的是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