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養(yǎng)尸地二十五
“跑!”我聽見有人我身后大叫了一聲。
但還沒來得及動就看到張晶那張蒼白臉霍地從窗洞外鉆了進來可怕是被玻璃破開木板空隙至多也就兩三紙寬距離,她臉卻好像沒有骨頭一樣,不僅從那空隙處輕易鉆入而且還隨著空隙間距喀拉拉一陣擠壓變了形。
如此近距離,讓我猛地意識到她嘴好像被人用力撕開過一樣,上下顎分得很開,幾乎能透過它們看到里頭發(fā)黑喉嚨。喉嚨里隱隱有著樣什么東西,她朝我移動過來時候微閃爍了下,我沒敢再仔細往深了看因為就那當口她從窗口鉆進來那半具身體已離我不到兩三步距離。
這距離所帶來一種奇特壓迫感讓我一下子全身無法動彈我想起黑子曾經(jīng)形容過他被那個像墓姑子一樣東西看到后,好像一下子什么感覺都沒了似?,F(xiàn)我就是這樣一種感覺,被張晶那雙黑漆漆眼睛盯著,明明意識還,可是周身什么感覺都沒有了,包括手腕上被鎖麒麟勒出來劇痛。
“寶珠!”這當口林絹猛地拽了我一把。
她尖銳叫聲一下子讓我從那種麻痹感里驚醒了過來,眼見張晶肩膀朝上一抬作勢要朝我撲過來,我一把抓起邊上一根柳木朝她劈頭砸了過去。
雖然沒有砸中,但所幸這舉動讓她身形頓了頓。
逮著這機會我趕緊跟著眾人朝門口處奔去,可是沒等謝驢子他們把壓門板上柜子挪開,門上突然間咚聲撞響,巨大撞擊力把門板生生撞出道豁口!
“媽!外頭全是那些東西”一眼看到豁口外情形,謝驢子驚恐又憤怒地咒罵了聲。而沒等他把話說完,仿佛是印證他話似,周圍窗和墻壁一瞬間此起彼伏地震響了起來,砰砰一陣接著一陣,這巨大凌亂嘈雜一下子讓人腦子完全沒了主張,只驚恐萬分地原地僵立著,傻了似發(fā)著呆,眼睜睜看著窗口處張晶身影蛇似穿過木板空隙,又好像蛇一樣匍匐地上繞過黑子尸體,一路朝著所有人無聲無息靠近了過來
這時突然聽見譚哲黑暗深處朝我們低喝了聲:“過來!往上!”
抬頭才發(fā)覺,他不知何時已處這房子上一層,低垂著半個身體朝我們用力搖著手。
原來剛才就所有人都擠門邊試圖把門打開逃出去時候,譚哲并沒有跟著一起做。
我本來以為他是嚇壞了自己躲了起來,此時跟著眾人一起迅速聚攏到他身下位置,才發(fā)覺原來他剛才所有人都一片混亂時候,已然保持著冷靜發(fā)覺到了這屋子里一架懸梯。半張是擱這棟樓上層閣樓上,半張垂半空,若不仔細看,這房里黑燈瞎火還真難以覺察出來。
包括上面這層閣樓,之前也根本就沒被發(fā)現(xiàn)過,它是依著半間房搭建出來半邊儲藏室,非常小而隱蔽,若不譚哲位置根本就看不出來。
卻也不知怎就被他給發(fā)現(xiàn)了,此時那架懸梯已被他從閣樓上完全放了下來,他示意我們趕緊上去,于是就我忍著手腕劇痛嘗試去抓那梯子時候,身邊那幾人已如猿猴般朝梯子上急急跳了上去,當真是急得連它是否承受得了那么多重量也不顧了,因為就這個同時,張晶已從地上站了起來,朝這方向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所幸也不知是兩條腿出了問題還是怎,她走路速度比之前地上爬動要慢了很多,兩條腿始終踮著朝前拖動,比那些活尸速度似乎要慢些,這令我雖然被擠他們身后,倒也不是太過慌亂,想著抓緊些總是能來得及爬上去,只是到了上面后也不知是否境況能夠得到什么改善,總覺著以張晶現(xiàn)這樣狀況,恐怕光逃上閣樓也未必有什么用處。
“趕緊!趕緊!”頭一個爬上閣樓后,一蹲穩(wěn)身體,謝驢子立刻幫著譚哲伸下手協(xié)助下面人朝上爬。果然不愧是帶隊,即便帶著如何不堪目來到這里,一碰到這樣緊急狀況,還是不會忘了照應(yīng)自己隊里人,責任使然,倒讓我對他稍有些減輕了之前反感。
這時我前面羅小喬上面人連拉帶扯下終于爬了上去,我聽見林絹大聲叫著我,便咬了咬牙,忍著手腕越發(fā)劇烈疼痛將手抓著梯子往上爬去。但沒爬兩步突然聽見林絹再次一聲大叫,聲音里帶著清晰哭腔她尖銳地沖著我喊著:“寶珠!你他媽點啊寶珠!她來了?。。 ?br/>
不由一陣心驚。
匆忙回頭看了眼,就見剛剛還離我好一段距離張晶此時不知怎驟然已離我不到幾步遠,她張著那張黑洞洞嘴直直望著我,嘴里隱約有什么聲音嘶嘶作響,隨后我發(fā)覺那里頭有什么東西慢慢涌了出來。
“啊!”林絹再次尖叫。
我被她這聲音驚得手里一滑。
急急下滑前將扶手用力抓緊,猛吸了口氣就要繼續(xù)朝上沖,突然懸梯上方猛地一晃,似乎是這架老舊梯子再也無法承受繼續(xù)而來我身體重量壓迫,它一陣劇烈地脆響后朝下狠狠一沉,帶著我自半空中直墜了下去!
“寶珠!!”林絹猛撲下來想抓住梯子,手剛碰到扶手就被譚哲拖了回去。那同時我已一頭栽倒地上,仰天摔得腦子里一陣發(fā)昏,昏得幾乎什么思維都沒有了。
只隱隱看到林絹用力撲打著譚哲和他邊上謝驢子,一邊對著他們兩個破口大罵:“你們存心是不!你們存心把梯子弄斷!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為什么?。?!”
話音未落,她身后有誰她后腦勺處用力敲了一下,這讓她立刻一聲不吭癱軟了閣樓邊緣,隨后我看不到她了,因為他們把她朝里拖了進去。
剛將她拖走,謝驢子便把樓板合了起來,一邊合一邊似有些內(nèi)疚地看著我,道:“對不住了,寶珠,那東西不給它留點什么它不會罷休,所以,對不住了”
說著這些看似愧疚又無比堅定屁話,我眼睜睜看著那塊木板我頭頂上方被他緊緊合了起來。而這時一股劇烈腥臭味從邊上沖進了我鼻子里,我循著氣味轉(zhuǎn)過頭,看到張晶筆直站我身邊低頭看著我。
長長頭發(fā)上纏著她污血和一些不知名液體,滴滴答答掉我臉上,我沒躲,躲也躲不掉,剛才從那么高地方掉下來顯然把我腳摔斷或者摔折了,我沒法動,動一下手和腳都撕心裂肺疼,所以我只能那樣靜靜地躺著,靜靜看著她彎下腰,咧著她那張不知被什么給扯得無比巨大嘴,一口朝我身上咬了下來。
事實上,我其實就等著她這么一個舉動。
她那顆頭顱離我不到半臂遠距離時,我立刻把我那條被鎖麒麟勒得疼痛難忍手朝她甩了過去!之后果不出我所料,就鎖麒麟同她長長發(fā)絲碰觸到那一瞬,它突然間松開了對我束縛,帶著股迅雷般速度猛地豎立而起,朝著她細長脖子上一氣纏繞了過去!
被我血液所充斥得漆黑鏈子,總帶著股莫名如麒麟發(fā)怒時暴戾。我常常不知該如何控制這種暴戾,并由此而被它折磨得痛苦不堪,后來逐漸發(fā)覺,一旦這暴戾找到了宣泄處,我便由此而能得到釋放。
這宣泄處便是那些如它一樣暴戾東西,無比兇險東西。
通常都是厲鬼。張晶是不是鬼我不知道,所以這次是冒著極大險而走這步棋。
走不好便丟了這條命。
但我本就已經(jīng)被逼到走投無路境地了不是么?
張晶脖子鎖麒麟收攏下斷成了兩截。
我聽見她頸椎骨發(fā)出噼啪折斷聲響,她瞪著雙被鎖麒麟力道逼出了眼眶眼睛,愣愣地看著我,愣愣地從喉嚨里發(fā)出咔咔咕噥聲,似乎說著些什么,隨后她將頭壓低靠近了我。
那瞬間鎖麒麟從她脖子上頹然滑了下來,緊跟著我看到她發(fā)黑喉嚨里隱隱有雙眼睛看著我。
“餓啊”那東西從她喉嚨里發(fā)出這樣一種聲音。
隨即一團濃黑霧氣般東西從她喉嚨里鉆了出來,就像之前我所看到那樣。這一刻我也不知道是哪來力氣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推開張晶那副沉重身體掉頭就朝門口處跑去,幾步跑到門邊用力頂開柜子,再用力拔掉門閂一把推開了門。
門外晃動著無數(shù)條身影讓我有那么瞬間一動也無法動彈。
那些僵硬,干癟,充斥著土腥和酸臭味不化尸
它們外頭蒙蒙亮起晨曦里蒼白得格外詭異。一聽見聲音,它們立刻朝門口處搖搖晃晃聚攏了過來,眼見近一個幾乎伸手就能夠到我,我一下子從僵滯中清醒了過來,立刻便要朝后避,但隨即瞥見身后張晶亦從地上站起朝我走了過來。
確切說,她不是走,而是被從嘴里涌出來那團黑色霧氣牽引著往我這邊挪過來。
眼里一絲神采也沒有,顯然她是沒有思維,如同一具空空軀殼。這樣看來,之前她所有行動都是由著喉嚨里那團東西驅(qū)使么?但那東西究竟是什么
腦力紛亂復雜地閃過這些念頭時,我急急蹲避開近那只活尸朝我抓來五指。
地上就我腳邊躺著被我丟下木栓,柳木、實心、粗重而堅硬。我把它拾起時感覺到頭頂那活尸朝我再次襲來風聲,沒有任何遲疑,我當即舉起它就朝活尸臉上扎了過去。
黑子說當年那道士用柳木刺活尸額頭,使那些活尸暫停了所有舉動,這做法是有道理。我隱約記得聽姥姥還是狐貍說起過,那地方有個罩門,扎對了可以釘住魂魄,因為那是一具魂魄命門所。
但我并不知道確切地方哪里。道士當年用是削尖柳條,一扎一個準,我胡亂用門閂,只將那活尸臉上柔軟部分捅出了一個窟窿。這舉動非但沒能讓它動作有所停頓,反而讓它為迅速地沿著門閂把頭朝前用力一探,直往我身上撲了過來,所幸我有所防備,用力抓著那根門閂朝前死命一頂,逼得它朝后退了過去,一頭撞身后活尸身上,兩者一下子糾纏到一起,這短暫混亂給我機會讓我得以張晶靠近一剎那從它們邊上直沖了出去!
那瞬間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從那些活尸堆里逃出去。
只記得周圍都是手,近咫尺,伴著一股股濃烈酸臭味它們撕碎了我衣服也撕破了我手和臉。那個時候人幾乎是沒有一點痛感,只顧著拼了命朝外逃,直到腳一個坑洞處崴了下,隨著一股鉆心劇痛驟然而起,整個神智才一下子醒轉(zhuǎn)了過來。
那瞬我好像一步路也走不動了。
當意識到疼痛一剎那,整個人就被疼痛所奴役,我發(fā)覺自己整條受傷右腿不停地發(fā)著抖,半條小腿腫了起來,鼓出一個透明紅包,我匆匆朝它看了兩眼,沒敢再仔細查看,怕傷口很惡劣話自己撐不住會連站著那點力氣都丟失。
好容易平穩(wěn)住了呼吸后,那疼痛才似乎稍微好了一點,我打量著四周發(fā)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跑到了一處之前從未到過地方。看著有點陌生,周圍是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甚至沒有一點風聲,只有一片淡淡魚肚白自東方處將這片如墳地般村落籠上一層鉛灰色。
而四周能見度依舊很低,初混亂漸漸平靜下來后,我試著拖著自己右腿繼續(xù)朝前走,但每走一步都跟刀割似,又冷又疼,于是身體無法控制地再次發(fā)起抖來,我一邊慢慢朝前走,一邊聽著一片寂靜里自己牙關(guān)不停地發(fā)出咯咯聲響,很突兀,可是完全無法讓它們停下來。
咯咯咯咯咯咯這時一道跟我牙齒打顫聲音有些類似聲響突然出現(xiàn)。
我吃了一驚。
隱約感覺那聲音傳來方向,似乎有道模糊影子樹叢間微微晃了晃,我只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當即也不敢去仔細分辨究竟是錯覺還是真有什么,一咬牙抓著邊上槐樹使勁朝前走,試圖危險來臨前那一刻找到一個能讓自己暫時躲避一下地方。
但放眼四周,哪里才是安全所?
我不知道。疼痛和恐懼讓腦子變得混混噩噩,跟我鼻子里重重噴出來呼吸一樣。我感到那奇特聲音似乎越來越清晰,并且離我越來越近了額頭汗一下子鉆了出來,擠臉上奇癢無比,我忍不住伸手去擦,隨即手腕上一陣刺痛,我看到纏腕上那根沉靜了好一陣鎖麒麟再次顫抖了起來。
似乎它也感覺到了我恐懼么?它吸收了我血液后身體黑得仿佛頭頂那片濃墨般天空,隱隱從中透出股血腥味道,令它此刻看上去有種鬼魅般妖異。
“砰!”就這時腳下突然絆到了什么,令我毫無防備間一頭朝地上跌了下去。
撲倒泥地上瞬間又一下子驚跳了起來,因為那刻,我一眼看到身下這片土竟然燃燒!
無聲無息卻又熊熊燃燒著土壤,但火焰是冰冷,比周圍空氣冷。它沿著一種奇特軌跡我身下蒸騰著一股股暗紫色磷光,光里隱見有什么東西那片土壤下微微蠕動,依稀勾勒出一個人似形狀,這讓我再顧不得腳上疼痛,忙急匆匆站直了身體想要避開,卻不料這時突然腳猛地朝下一沉,隨即一只手從底下那片土中直沖而出,我驚跳著想要后退瞬間將我那只受傷腳踝一把抓??!
“??!”我忍不住痛得一聲驚叫。
一時條件反射猛地朝后退了兩步,便見那只手也由此被我從土地下扯了出來。這當口,土地上那片燃燒著火焰突然倏地聲散開了,光亮消失處一團全身被泥土所包裹著軀體自那片土壤里鉆了出來,那如鬼魅般一條人形樣東西我拔腿要朝后跑那瞬,它一把抓著我腳踝把我拖了回去。
情急下我趕緊抱住一旁槐樹。
一邊縮起兩條腿使勁要朝它身上踹去,可就這時它卻把手松開了。
這舉動令我重重地摔倒地上。顧不到疼痛迅速站起身,我不知道它怎么會突然一下子像個石像似紋絲不動了,但也不及細想,匆匆轉(zhuǎn)身便要朝同它相反方向逃去,可是沒跑幾步,突然間卻猛地打了個激靈。
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我發(fā)覺剛才匆忙間朝那人形樣東西瞥那幾眼中,自己似乎發(fā)覺到了一些有些異樣東西。
異樣熟悉,之前驚恐慌亂中幾乎就此被自己忽略了過去。
此時驟然想起,才發(fā)覺原來是它那雙眼睛。
那雙有著對如紫水晶般剔透瞳孔眼睛,通體泥土包裹下,從中透出視線曾如閃電般我眼前一閃而過。
這當口一直顫抖個不停鎖麒麟兀地靜止了下來。
于是我腳步也踉蹌著停了下來。
一邊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過頭重朝身后望去,那通體裹泥土中如同鬼魅般人影依舊一動不動如石雕般站著,站原地,用它那雙紫水晶般剔透眼睛望著我。
它,應(yīng)該是他。
泥土隨著他呼吸從他臉上和身上簌簌而落,于是我漸漸辨認出他隱藏其下那些令我無比熟悉輪廓。
認出一瞬,不由得讓我又是震驚又是困惑。
我想不通他為什么會這里
自從他不告而別那么多時間后,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而此時他卻為什么一身泥土,如同鬼魅般躺這個墳?zāi)顾苹拇謇铩?br/>
他為什么會這兒
他來到這里究竟有多久了
無數(shù)個問題,我慢慢朝他走去時,如風車般我混亂大腦里一刻不停地旋轉(zhuǎn)著。
直至到他面前,同他面對面地站一起,他仍如同一具塑像般呆站著,仿佛剛才那一剎那舉止,只是被我從土里帶出后條件反射舉措。
于是我踮起腳小心拍掉他頭發(fā)和臉上所剩下土,令他那張蒼白而熟悉臉徹底顯現(xiàn)我面前,然后我用力推了推他肩膀,用力他耳邊叫了他一聲:“铘!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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