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番外 *畫情十五
一番濃情過后朱珠身下已是落紅斑斑臥在地上半晌沒法起身,載靜疑是自己無意傷到了她便取了絲巾替她擦拭干凈,正仔細查看著抬眼見她托著腮呆呆望著地上那些畫獨自傻笑不由伸指敲了下她腦勺道:“怕不能把它們看穿了還是怎的?!?br/>
“你自是不懂的?!敝熘檫呎f邊將那些畫一一收進懷里。
“你這是在做什么。”
“好歹都是一幅幅辛苦畫出來的,也不知道找個地方好好放著,我且替你收好。”
“日后住進這宅子有得你好收拾,這會兒先給我起來在地上也不怕凍著?!闭f著用衣服卷了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見她忽地沉默下來,垂著頭不見了剛才的呆笑模樣,不禁問她:“怎了。”
“王爺莫不是忘了這宅子是王爺跟婉清格格的住處,朱珠怎能住進來?”
“你傻么?”
“朱珠說錯什么了?”
“我若真要迎娶婉清格格,又怎會再去向你阿瑪提親,莫不是真以為我要收你做偏房,即便你不嫌委屈,你阿瑪還不得跟我拼上他這條老命?!?br/>
“那她怎說”
“她胡鬧慣了的。她家府里上下無一不將她視作混世魔王,便是我府里那些個兄弟見之也躲避不及,唯有你傻呼呼還跟著她轉(zhuǎn),她說一便是一,說二便是二,將你耍弄得團團轉(zhuǎn)?!?br/>
“倒好似你的孿生姐妹似的。”
盡管這句話說得細如蚊聲,仍是被載靜聽了去,當(dāng)即挑眉道:“若要說我是混世魔王便直說好了,還怕我吃了你?!?br/>
朱珠聞言垂下頭捏了捏衣角。雖不吭聲,嘴角卻不由自主揚了起來,悄悄朝他懷抱深處依了,載靜便順勢又將她抱了抱緊,帶進里屋內(nèi)置于榻上,邊開了柜子邊道:“倒也巧,先前曾存放過一些額娘的多余衣裳在這里,今兒剛好能予你穿上,”說著回頭朝朱珠望了一眼,見她收緊了胸前衣服再次垂下頭,不由笑了笑:“你凈害臊什么,已是我的人了,還這樣躲躲藏藏?!?br/>
“王爺是男人,自是不在乎這些?!?br/>
“倒也是。你既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我,等下便不能親自送你回去了,天色昏暗,你自路上小心,我差些人換了便服在你后頭跟著?!?br/>
朱珠點點頭。
一邊避開他視線將老福晉的春衫換到了自己身上,抬頭時見他又目光灼灼望著自己,不由臉飛燙了起來,慌忙要避開他視線,他已走到近前低頭將她嘴唇吻住,按捺不住纏著她再度一番廝摩,直至他先前所差仆從端了食盒送至門前,方才停止。一邊迫她吃下一碗?yún)珟讟狱c心,隨后將她送上了牛車,終又放心不下,便索性與隨從一同騎馬遠遠跟隨在后,直至送到提督府偏門,親眼望著小蓮召來轎子將朱珠悄悄帶走,這才策馬離去。
“好在總算趕在晚膳前回來了”回到屋內(nèi)時小蓮幾乎已要哭了出來。
紅著眼圈拉住朱珠的手往她身上一陣打量,道:“小姐進萃文院遲遲不出,又稍后見到王爺帶人入院,真真嚇死小蓮了。小姐你好好跟小蓮說,王爺這回又將你怎的欺負了??”
朱珠一時窘得說不出話來。半晌訥訥道:“沒怎的欺負,只是說了會子話”
“那怎的連衣裳都換掉了??”
“因一時失手,將茶碗翻到了身上,所以換了老福晉的衣裳回來”
“原來如此真是嚇死小蓮了,若小姐真被那妖魔精”說到這里見朱珠一眼朝自己望了過來,忙拍了下自己嘴巴,再道:“若小姐真被那靜王爺又欺負了去,小蓮便是在油鍋里來回煎上百回,怕都是無法抵得了那罪的了”
“你整天胡想些什么”說著,原想假意再訓(xùn)斥她幾句,卻怎的也無法將臉色沉將下來,只能避開她目光轉(zhuǎn)身朝一旁的凳子上坐了,道:“幸好出去這么些時辰也未被阿瑪發(fā)現(xiàn),否則今后必然管得更加嚴厲。小蓮,你近日之事切莫亂說,免得今后你我再想出去散心恐也不成了。”
“小蓮知道。”
說著便蹦跳著出門,不一會兒捧著食盒進門歡喜道:“我道今日廚房怎么這樣熱鬧,原是老爺請了碧先生做客,燒得不少好菜出來,小姐趁熱趕緊用膳吧?!?br/>
朱珠本已在萃文院被點心參湯塞得飽脹,眼見一碟碟油膩葷腥被小蓮端出,縱然香氣四溢,怎還有那胃口,更悄然懷著一肚子小小的心思坐立不寧著,便借口身體不適,讓小蓮替自己吃了。
隨后便想借機進屋,忽見外頭有人匆匆跑了來,細瞧原來是她額娘房里的丫鬟,到門口處道了個安,笑吟吟向她通稟道:“小姐,老夫人有請。”
朱珠不知她額娘這個時辰突然喚她會有什么事。
當(dāng)下等小蓮匆匆扒了兩口飯后,便帶著她隨那丫鬟一路往安佳氏的屋子而去。進門便見以往總是一身常服的安佳氏這會兒卻難得一身見客的裝扮,在堂屋正首坐著,帶著點不安又帶著點猶豫,默不作聲低頭喝著茶。
朱珠忙過去道了安,隨后在她示意下往邊上椅內(nèi)坐了,望著她臉色小心問道:“不知額娘這會兒特意把朱珠喚來,是為了何事?”
“朱珠”安佳氏抬頭朝她望了一眼,想說些什么,嘴唇動了動偏又沉默了,過了好一陣方才輕輕嘆了口氣,對她道:“說來你也是已過了該出嫁的年紀了,雖總舍不得送你出閣,但也是早晚的事。”
朱珠聞言心不由突突一跳,當(dāng)下穩(wěn)了穩(wěn)呼吸,問:“額娘為何突兀說到這些”
“你應(yīng)記得自你兄長病后,你阿瑪著急的樣兒吧?”
“自是記得的?!?br/>
“也虧得他想到出榜的點子,在外頭用重金去尋覓良醫(yī),但一直以來遍尋無果,那賞金便也因此越加越高直至終于將那能治好你兄長病癥的神醫(yī)給尋來了,只是”
“只是什么”朱珠問。心下卻一片雪亮,知必然是因了榜上小蓮所提到過的賞賜,同自己存了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只是一向以來,諸多事情接踵而來,幾乎令她將這給忘記了,直至現(xiàn)今聽額娘一提,才突地想起,當(dāng)下心跳如急鼓般一陣亂撞,手指一片冰冷,幾乎連手里的帕子都捏不穩(wěn)。
只能盡力把持著,默默聽她額娘繼續(xù)往下道:“只是你阿瑪不知當(dāng)初究竟著了什么魔癥,竟將你的婚事也作為賞金之一寫在了尋醫(yī)榜上,說只要能醫(yī)治好你哥哥的病,但凡未有婚配,便將你嫁于他”
話音未落朱珠一下子從椅子上滑倒下來,跪在地上搭著福晉的膝蓋望著她匆匆道:“額娘,額娘和阿瑪竟是將此事當(dāng)真了??”
安佳氏輕嘆一口氣:“額娘本是一點都不知曉這件事情,整日足不出戶,竟被瞞到現(xiàn)今,否則怎會讓你阿瑪犯了那種糊涂去!竟是如此的渾渾噩噩直至今日別人親自登門提親,我才我才”
連說兩聲我才,一眼見到朱珠眼里翻起淚花,不由匆匆將頭別到一邊,眼中也不由垂下淚來,想再說什么,無奈喉中一陣哽咽,便干脆止了聲。
“額娘”朱珠見狀立即用力搖了搖安佳氏的膝蓋:“本來父母之命,女兒自當(dāng)遵從便是,但現(xiàn)如今現(xiàn)如今”幾乎將靜王爺之事脫口而出,又硬生生忍了,只咬了咬唇壓低聲音,懇求道:“只是額娘真的忍心將朱珠就這樣嫁于一名連家世都無法知根知底的男子么額娘可知他父母雙親是誰,他可有兄弟姐妹,他祖上究竟是何人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額娘可都知曉么??”
聞言安佳氏呆了呆,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她心知那神醫(yī)碧落的確是個無法知根知底的人。
聽說他原是一直行走江湖的,近一年內(nèi)突兀出現(xiàn)在皇宮大內(nèi),隨伺在老佛爺身旁,因醫(yī)術(shù)高明而深得老佛爺青睞,故而如此年輕便賞得御醫(yī)的資格,卻又因原先身份的關(guān)系,遲遲沒個正式的職位封號。
而他的家世更是無從查詢。
沒有祖籍,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正可謂孑然一身,因而即便同旁人談?wù)?,也是無從談?wù)摮鲂┦裁吹?,唯知此人醫(yī)術(shù)高明,知書達理,獨居在京城內(nèi)老佛爺所賜的一處宅院中,深得老佛爺寵愛。
除此,便什么都說不上來了。
便是性格喜好都無法描述得清楚,真真是團謎一般的人。
想罷,安佳氏抬眼對朱珠道:“你且起來,莫急傷了身子。所幸你阿瑪還未將親事應(yīng)允下來,待他同碧落先生談飲完畢后,額娘自是會尋他再做商議,畢竟”畢竟什么,安佳氏沒能說出口,因她所想的是,當(dāng)年算命先生所說那將娶朱珠的命連天之人,畢竟不可能是區(qū)區(qū)一介江湖郎中,即便如今也是身在皇宮大內(nèi),服侍在老佛爺身旁,總歸也只是個奴才,同命連天這一命格,決然是毫無干系的。
因而又安撫了朱珠幾句,見她平靜下來,正要叫她回去,忽朝她身上一陣打量,蹙眉望著她身上那件衣裳道:“你幾時有這一身衣裳了,瞧著這花樣”再仔細看了看,不由面色一沉,冷聲道:“朱珠,這衣裳是從哪里得來的!”
朱珠不由一慌。
再次跪倒在地,腦中迅速想了想,回道:“便是前陣在宮里時,見到怡親王的額娘,由老福晉賞的”
“她賞的?”雖有疑惑,但目光微閃了下,安佳氏放緩了語氣,朝她肩上輕輕拍了拍:“起吧。做什么驚成這個樣子,老福晉自是疼你所以將她衣服賞了你,日后若再見到,還需再多多言謝才是?!?br/>
“謹遵額娘吩咐。”
也不知是因了她話音里的忐忑,還是怎的,安佳氏端起茶杯時又朝她望了她一眼,見她隨即垂下頭,便若有所思般輕輕說了句:“瞧,咱家受了怡王府這許多恩惠,卻怎的去回報,改明兒,是該叫你阿瑪將靜王爺邀請至家中好好款待款待的了。”
“額娘說得是”
“你且先回去歇著吧?!?br/>
“女兒告辭”
說罷,朱珠立即轉(zhuǎn)身出門,一路腳步匆匆,便連安佳氏目送著她離開的目光也不敢望,唯恐自己眼中露出的細微的心思會被她瞧了去。
直到門外方始輕輕吸了口氣,一邊帶著小蓮慢慢往自己住處走,一邊低頭默默想著心思。見狀,小蓮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問她:“小姐,夫人喚你進去是不是同你提了那榜單上的事”
“你怎知道?!?br/>
“剛才在門外聽露珠她們幾個說起了,說老爺夫人是要準備將小姐嫁給那治好了少爺病癥的御醫(yī)呢?!?br/>
“便是如此”
“呀!”一聽小蓮不由立即用力跺了下腳,惱道:“他倆怎這樣糊涂!”說完一見朱珠投來的目光,立即噤了聲,垂下頭往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小蓮錯了”
朱珠倒也不以為意,只是蹙了蹙眉,道:“你惱些什么”
“我惱”一肚子話卻只能硬生生憋在喉嚨里,小蓮看了看她,嘆氣道:“我惱老爺夫人,連那碧落先生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都未打探清楚,便如此草率地將小姐輕易送嫁了出去,天下哪有這樣做人父母的?!闭f著,意識到自己又說走了嘴,便再次低下頭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小蓮又錯了”
“罷了罷了,再這樣打下去便要把自己打成一頭豬樣了,我又沒有責(zé)怪你。況且,額娘已說了,阿瑪還未應(yīng)允碧落先生的求親,此事應(yīng)還是有商量余地的?!?br/>
“是么”聞言小蓮輕輕松了口氣,笑笑道:“那便好,我家小姐總應(yīng)嫁個世上最最好的相公才是?!?br/>
“你又知怎樣才是最最好的了”
“自然是一見到便覺得最最好,便是最最好的了”
一路兩人這樣說說笑笑,轉(zhuǎn)眼似乎便將剛才的焦慮慌亂忘在了腦后,眼見前面自家屋子的燈光已影影綽綽閃爍在林葉間,朱珠便遣了小蓮先回去繼續(xù)用膳,自己則一人在林中慢慢逛著,一邊從懷中抽出之前在萃文院悄悄藏于袖內(nèi)的畫,在月下輕輕展開了,一面走一面看。
正自瞧得默默憨笑,忽聽面前有人突兀道了聲:
“原來姑娘也在此地散心么,碧落竟又打擾了”
不由狠吃了一驚。
下意識轉(zhuǎn)身想跑,卻又似乎不太妥當(dāng),只能立即將畫卷在手心抬起頭,迎著前面那雙在夜色里亦如翡翠般晶瑩閃爍的眼,屈膝輕聲道了個安:“先生吉祥,不知先生怎會在此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