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完美十五
那之后一整夜我都開著房門睡覺,铘客廳里待著似乎知道我希望他留那里似。
隔天早晨起床燒便退了感覺精神好了不少,便將前晚我所夢里見到東西一五一十告訴了铘。他聽后默不作聲也不知我遇到狀況究竟要不要緊但到了晚上八點沈子琨車如約而至后我透過車后視鏡見到铘和過去一樣不緊不慢跟了來。
之后他身影便被這輛車甩得看不見蹤影我不知道他是為了我昨晚見到東西才跟來,還是為了我即將去地方。未及多想大約半個多小時后,這輛車將我?guī)У交▓@路上一處非常氣派法式洋房處。
這一帶都是這樣建筑被斑駁圍墻圍著籠罩百多年歲年齡梧桐樹下,是這座城市里為數(shù)不多經(jīng)歷戰(zhàn)爭、至今都沒有任何變化所。
正一邊等著門人通報一邊門口四下打量,不防見到铘透過夜晚被雨淋出霧氣從別墅花園內(nèi)走了過來,一路到我跟前,此時恰逢管家從里頭迎出來,見到他時不由一怔,那張原本便如機械人般平板臉看來為嚴肅了一些:
“少爺知會時我以為只有小姐您一人?!?br/>
我不知該怎樣解釋。正尷尬著,便聽铘淡淡道:“舍妹至多打擾一兩小時,之后便同我有要事要離開,這一帶叫車不便,所以,我想想還是此等候較好?!?br/>
管家皺了皺眉似想拒絕,卻聽身后有人道:“原來是林小姐哥哥么,怎不隨車一同過來。既然已到,那不妨一起進來吧?!边呎f,邊見沈子琨身影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手拈雪茄將視線從我倆這里轉(zhuǎn)向管家,笑笑:“張叔,備茶。”
沈子琨態(tài)度似比環(huán)宇時好了許多,甚至有那么一絲謙和,我想是不是因為老鬼囑我說話所起作用。但除了那串數(shù)字外,我實想不出之后那句話特別處是哪里,顯見它比那些數(shù)字為有效。
一路沿著橡木扶梯上樓時,我邊打量著屋內(nèi)古老氣派裝飾,一邊猜測這棟洋房究竟會是誰住處。
想來應該不是沈子琨,因為他那樣年輕,并且從環(huán)宇大廈裝潢式樣便可看出,住這樣老舊別墅,雖然它氣勢和美麗仍不減當年,但絕非適合沈公子品位。就像沈子琨領(lǐng)我上樓時自嘲般所介紹那樣,這是一棟老得隨時能從那些精致雕塑,和積滿灰塵蒂梵尼玻璃制品中飄出鬼魂來建筑。
然后我記起,他當日曾要自己屬下替他訂巧克力到花園路,那是否意味著這是他情人居住處呢?顯然這種細膩精致又古老房子,也確是合女人口味一些。
那樣想著,轉(zhuǎn)眼已到了三樓。沈子琨示意我和铘過道沙發(fā)處等著,他則進了邊上一扇雕刻精美桃木門。
我留意到這一層幾乎所有家具和擺設(shè)都是桃木,包括地板。那是我見過好桃木,紋理柔和,顏色透著發(fā)暗黃,觸手相當沉實,對著光看就仿佛像是石刻一般。但相比房子其它地方部件,看起來要很多,應該不是同一年代東西。
“一百五十年木齡,已具避邪力道,難怪百多年歲數(shù)房子內(nèi)這樣干凈。”我抬頭望著頭頂那些雕刻時候,聽見铘這樣道。
我不禁朝他看了一眼,問:“那樓下兩層都用紅木和橡木,只有這一層是用桃木,難道這一層曾經(jīng)不干凈?”
“你總對這些神神鬼鬼東西很感興趣是么?!鳖粑撮_口,卻突兀聽見沈子琨這樣問我。
我被他說得微一尷尬,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身望向他,笑笑:“只是有些好奇為什么獨這一層用桃木,感覺同樓下顏色有些沖突?!?br/>
他聽我這樣說,將目光從我臉上轉(zhuǎn)到身旁桃木護墻板,它光滑表面上拍了拍:“三十年前這里曾經(jīng)失火,到維修時,發(fā)覺好紅木和橡木難找,剛好朋友這里有一批不錯桃木,所以修繕時就用了它們?!?br/>
“哦確實是相當不錯桃木?!?br/>
“有叫它金線桃,據(jù)說有招財功能,雖然不知道真假,這些年來集團發(fā)展倒也確實順風順水?!?br/>
“是么?”招財兩字總是令人感興趣,所以不由又朝那些木頭看了幾眼,見狀沈子琨笑了笑,朝身后那扇門擺了下手:“今天請你到這里,其實是有一個人想見你,因為她聽了關(guān)于你說那兩句話后頗感興趣,所以,無論如何要我將你請來,好當面同你談談?!?br/>
“同我談談?”我不由有些奇怪。除了他不知還會有誰對我?guī)ピ捀信d趣呢?
思忖間見他將身后門推開,我便跟了進去,但不料铘要進時卻被守門邊傭人擋住不讓入內(nèi)。我不由望向沈子琨,他明明是同意了铘同我一起來,為什么此時卻又單獨將铘擋門外。
正要這樣問他,便見他對我解釋道:“家母不喜歡見男客,請體諒?!?br/>
此話一出,铘便退了回去,而我則心里疑惑頓解。原來是他母親住這里。難怪會對沈東辰話這樣感興趣,還特意把我?guī)У竭@里來面談。畢竟她是沈東辰媳婦。
當下點點頭,我跟隨他身后走進那間有著扇極漂亮木門房間。
房間很令人驚艷,因為家具可能自這房子建成時便延用至今,是相當原汁原味維多利亞時代風格。也有數(shù)件明清時期紅木家什摻其中,一中一西倒也不見沖突,相當微妙地融為一體。
正中間擺著張紅木桌子,一名保養(yǎng)得很好中年女子桌前坐著,一身黑衣黑裙,長而黑頭發(fā)用布包裹著,整潔地盤腦后。
想來年輕時必然是極美,雖然現(xiàn)已難掩眼角皺紋,但看上去仍極致風韻,特別是一雙眼,即便她穿得這樣樸素保守,仍擋不住那絲天然媚態(tài)從漆黑瞳孔間流出,卻又被微高顴骨和薄削嘴唇所牽制,于是這天然媚便轉(zhuǎn)成了淡淡威儀。
“母親,這位就是林小姐。”將我領(lǐng)到桌邊,沈子琨恭敬地對這女子道。
她自我進屋時起便打量我,如我看著她。
此時聽沈子琨介紹,便朝我笑了笑,指向身旁椅子:“坐?!?br/>
我依言她身邊坐了下來。她身上有股好聞味道,如檀香般,經(jīng)由她細致皮膚透出,讓人尤生一種親近感,又因著一絲不怒而威端莊,讓人卻也不能太過親近。因而,也難怪能成為沈東辰那種人媳婦,就那么短短片刻見面功夫,她自內(nèi)而外便給人一種完全不是個普通人家女子感覺。
“聽說太老爺來找過你了,林小姐。”
“是。”
“你知道,雖然我們家向來信奉基督教,但對于神神鬼鬼之類迷信,向來是不信?!?br/>
“那沈夫人您找我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呢?”我問。
她聞言抿了抿嘴唇。此時管家送茶進來,她趁此間隙朝自己立一旁兒子看了一眼,隨后望著管家離去背影微吸了口氣,道:“自老爺被害后不久,太老爺也隨之離世,諾大一份產(chǎn)業(yè)如泰山般我肩上壓了二十多年,總算熬到子琨成才,卻沒想到現(xiàn)今,他會籍由一個陌生人口來尋到自己孫子。你說這東西我究竟是該信還是不信?!?br/>
說罷便將一雙細長美麗眸子望向我,我不知該怎樣回答她,年齡和氣勢所造成距離感令我不愿隨意開口,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一邊,望著那面墻上所掛數(shù)幅舊照,指著其中一幅對她道:“這張照片上人,就是沈東辰吧?”
照片日期攝于五十年代初,背景應是香港,上面那站一輛老福特前衣著體面中年男子,同我記憶中那老鬼樣子為相似,雖然那時他體態(tài)是微微發(fā)福。
沈夫人朝我指那幅照片看了一眼,點點頭。
于是我再道:“我見到他時,他比照片上要瘦很多,也老很多,穿著件金色福字團花黑壽衣,靠領(lǐng)口處有一顆盤扣松垮有脫落跡象?!?br/>
聽我這么一說,那女人眼圈處微微一紅,再次同她兒子互相望了一眼。隨后輕輕擦拭了下眼角,問我:“還能再多說些他當時樣子么?”
我想了想:“他似乎很喜歡笑,聲音沙沙,頭發(fā)又灰又亂。人看來瘦得很厲害,形同骷髏,但不知怎我總看不清楚他眼睛?!?br/>
“是么?”聽到后這句,沈夫人目光似乎微有閃爍:“看不清他眼睛?我不太明白”
“也就是他那雙眼睛總是模模糊糊,好像被一團灰給蒙住了似。不過這現(xiàn)象并不算特別,因為我見過那些鼻子或者嘴模糊不清魂魄,甚至還有整張臉都看不清楚”
“夠了夠了”說到這里,那女人臉色蒼白如紙一般,顯見是被我話給嚇到了。沈子琨見狀到她身邊用手臂摟住了她,蹙眉望向我道:
“你總能見到那些東西么?”
我苦笑,點點頭。
“上帝啊這該是多么可怕”女人喃喃自語,一雙眼如望著病入膏肓人般看著我。
“它們能同你很清晰地交流么?”沈子琨又問。
我點頭:“是,很清晰,當然也不是全部,只是很少一部分。大多數(shù)因為魂魄原本衰弱,所以會用比較間接方式同我溝通。還有一些則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同我溝通,至于原因卻是錯綜復雜?!?br/>
“這么說來,我祖父能找到你,并同你溝通讓你給我?guī)г?,是極其僥幸了?”
“確非常僥幸,也同他魂魄本身強度有關(guān),我曾還以為自己碰到了厲鬼?!?br/>
后那兩個字再度令沈夫人打了個寒戰(zhàn),她面色加不好,幾乎有些搖搖欲墜般靠自己兒子懷中。
我不由歉然道:“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沈夫人?平時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同別人說起這些。”
“沒關(guān)系?!彼龘u搖頭。片刻咬了咬嘴唇,她望向我道:“是他說,元旦那天若子琨不改道回家,便會有殺身之禍么?”
“是?!?br/>
“那么除此除了他要你轉(zhuǎn)告子琨那兩句話以外,他還同你說過些什么沒有?”
我怔了怔。
不由朝她看了一眼,她眼里似乎有些奇特東西閃爍著,不由脫口反問道:“他還需要說些什么能證明話么?”
“例如夏日別墅那位客人,他有沒有說起是誰?!?br/>
我再次一怔。
抬頭望向沈子琨,他也注視著我,似乎比起元旦限期,這個問題才是令他們感興趣。但這是為什么?
夏日別墅客人雖然我也覺得這句話有些奇,但那老鬼從只說了這一句,之后什么也沒提。難道這句話對這對母子來說很重要么?“沒有,”于是沉默片刻,我搖搖頭:“他只托我轉(zhuǎn)了那兩句話,別都沒說?!?br/>
“是么,都沒說?”女人目光顯然是有些不信任,她她兒子懷中目不轉(zhuǎn)睛望著我,微微皺了皺眉:“他真什么都沒說?”
“那他為什么要將遺囑密碼告訴你?”
這次輪到我皺了皺眉。
隱隱這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奇怪感覺,不由有些不安,我站起身,朝門口處退了兩步:“那很重要么?”
女人沉默,手輕輕搭桌子上,微微發(fā)抖。
沈子琨伸手將它們握住,抬眼望向我:“很重要,因為它令我們猜測,是否沈東辰除此以外還對你說了什么,令你這樣幫他?!?br/>
“你什么意思?”我一驚。
沈子琨叫他爺爺時直呼了他名字,并且此時眼里神情相當古怪,這令我不由越發(fā)不安起來。似乎有種落入某樣圈套感覺,卻不知那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于是又朝后退了一步,我勉強笑了笑道:“算了,你們家事我也不再多管了,無論你對你祖父話信好還是不信好,總之我已將他話帶到了。”說完便轉(zhuǎn)身要走,豈料手還沒碰到門把,突然整個人一陣僵硬。
隨即似乎所有感覺都被抽離了,我張著嘴卻無法再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音,亦無法控制自己像只脫線木偶般一頭朝地上栽了下去。
落地聲音很重,我想铘外面應該是可以聽見,卻不知為什么他沒有立時進來,疑惑間只覺得自己兩眼越來越模糊,隱約聽見頭頂處有腳步聲走了過來,隨即望見沈子琨母子低頭望向我。
女人臉色依舊蒼白,她縮沈子琨懷里用力抓緊著他衣服,看了看我后抬頭問他:“怎么辦,子琨,你說怎么辦?”
沈子琨安撫地抱著她,神情如機械般僵硬,隨后輕輕道:“沒事,母親,有我你斷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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