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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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鄔淮清立刻直起身, 雙手撐離她了的身體。
半晌,見她沒動靜,應(yīng)給是沒醒, 他舒了口氣, 然后幫她把薄薄的真絲夏涼被蓋在身上, 走到門口看到空調(diào)溫度時, 皺了皺眉, 調(diào)高了兩度, 才關(guān)燈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一覺醒來時, 祝矜發(fā)現(xiàn)自己在床上。
第一反應(yīng)是天好熱。
第二反應(yīng)是, 她怎么在床上?
昨晚什么時候回的臥室?
祝矜抓了抓頭發(fā),走出臥室,喊了一聲:“鄔瑪尼寶貝兒?”
沒有聲音。
走到客廳,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旁邊的大扇落地窗外, 陽光清透熱烈, 雪白的大狗正在跟著它的主人跑步。
他們不知道已經(jīng)跑了幾圈,現(xiàn)在正好跑到了自家別墅前。
祝矜愣了愣, 低頭看見一旁的黑色行李箱,才意識到, 鄔淮清回來了。
所以, 昨晚是他把自己抱回屋子的嗎?
Money注意到了她, 隔著窗戶跳了跳, 和她打招呼。
祝矜給了它一個飛吻。
它的主人正站在它身后,拿毛巾擦汗, 沖她點了點頭, 然后領(lǐng)著Money繼續(xù)去跑步。
祝矜見他們跑遠, 于是重新回到臥室去洗漱。
今早雨停后,氣溫又比昨天還要高了兩度,脖子上氤著一層細汗。
她覺得一點兒都不舒服,便又去洗了個澡。
好在今天周六,不用上班,時間也不緊張。
她在腦海中想著,要做什么。
既然鄔淮清回來了,她也不用再待在這兒,想來想去,覺得天熱應(yīng)該吃一支冰激凌。
打開手機一看,發(fā)現(xiàn)唐愈在早上七點鐘的時候給她發(fā)了微信,說家里有點事,傍晚要回上海,問她出來不。
祝矜回他,現(xiàn)在去找他。
她把臥室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這兩天來鄔淮清這兒,帶了一個小行李箱,裝著衣服和洗漱用品。
正在疊衣服時,忽然聽到兩聲Money的叫聲,再一低頭,Money已經(jīng)咬住了她的褲腳。
“鄔瑪尼,你跑完步了?”祝矜彎下腰揉了揉它的毛,然后視野里出現(xiàn)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再往上,是兩條緊實有力的小腿。
祝矜沒再抬頭,只聽他說:“你要走嗎?”
“嗯,我收拾一下東西。”
她把散落的頭發(fā)往耳后別了別,然后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收拾衣服。
見她要去盥洗室拿洗漱用品,鄔淮清忽然跟著她一起進去。
祝矜剛抬起手碰到那些瓶子和化妝品時,手就被鄔淮清按住。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他。
鄔淮清沉默了會兒,食指在她手背上點了點,然后開口:“我忽然想到,這些東西放在這兒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嗯?”
“畢竟以后——”他頓了頓,“我們又不是一直在你家,偶爾換個地點也好。”
祝矜點了點頭:“你說得挺對,畢竟新地點增添新鮮感,但是吧,你家床太硬了,我睡著不舒服。”
“我明天換張床。”他松開按著她的手。
祝矜沒說話,繼續(xù)把化妝品和自己帶的其他東西放到袋子里。
到等臺上清空,才說:“再說吧。”
鄔淮清站在她身后,久久沒說話。
要走的時候,她又和Money玩了會兒。
給嘴里塞了兩片面包,也沒留下吃午飯,便開車去了金魚胡同。
唐愈正在樓下的香奈兒里,見祝矜來了,問:“你有什么喜歡的嗎?今天我要走了,買給你。”
祝矜在店里掃了一圈,搖搖頭:“前兩天剛逛了街,沒的買。”
唐愈之前在澳洲的時候,看到兩只特別漂亮的花瓶,想到祝矜喜歡那些精美的瓶瓶罐罐,于是本打算買給她賠禮道歉。
可要付款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卡被凍結(jié)了。
回來這么長時間,也沒送她什么東西,他心里還挺過意不去。
“行吧,那等我回了上海,再送你東西。”
祝矜納悶:“你干嘛送我東西呀?”
“這不是說著給你賠禮道歉嗎?”
祝矜笑了:“你忘了你還欠我一車子了嗎?”
“那個不會忘的,回去我收拾收拾,就給你寄過來,再買點別的。”唐愈也笑,怎么說,他鴿了她都是不對的。
兩個人走出去,祝矜還念著要吃冰激凌。
唐愈想到附近商場里正好有一家arabica,于是說:“你不是喜歡吃他家的咖啡味冰激凌嗎,去那兒唄。”
祝矜打著傘。
唐愈這個精致boy怕曬黑,也跟著她湊進傘里,幫她打上,遮陽傘本來就不大,從后邊看,兩人跟擠在一起似的。
祝矜也是去了上海,才發(fā)現(xiàn)兩座城市有多么不一樣。
上海不僅大部分女孩子要比北京的女孩子更精致,平時工作出勤都要化妝以外,連男生都很精致。
以唐愈為代表,他們覺得護膚、遮陽這些事兒,直男做起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而祝矜想到寧小軒他們,就是一堆糙老爺們,大家去海邊玩,他們寧愿曬得蛻層皮,也懶得抹防曬霜。
也難為鄔淮清還那么白。
休息日,這條街上人很多,年輕的姑娘們穿著熱褲、短裙,撐著傘,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拿著奶茶。
咖啡店里拍著長長的隊,輪到唐愈,一問,才知道這家店不賣冰激凌,只有三里屯那家有。
兩人只好一人端了杯冰咖啡,不盡興地走了出去。
唐愈看她不痛快的表情,笑著說:“就這么想吃這家?下午再去吃唄,咱先去酒店吃點中午飯吧。”
祝矜嘆了口氣:“本來也沒多想吃,這不是正好你提起了他們家,誰知竟然還吃不到。”
唐愈笑得不行,想起這人大三時,有一次忽然很想吃一家很有名的老字號小籠包。
那家店離他們學(xué)校很遠,關(guān)鍵是采取饑餓營銷,每天限量供應(yīng),賣完就沒了,那段時間在某紅書上火得不行。
祝矜去了兩次,都沒買上。
唐愈說:“干嘛呀,就那么想吃?我小學(xué)就在那附近上學(xué),其實很一般的,都是網(wǎng)上炒作。”
祝矜沒理他,又接連去排了兩天隊,才終于買上了。
那天她回到學(xué)校,把打了一夜游戲還在宿舍睡懶覺的唐愈叫醒,請他吃他已經(jīng)吃膩的小籠包。
她自己卻沒吃多少,也沒說好吃還是不好吃,完全沒有前兩天那種勢必要買到的熱情勁兒。
唐愈好奇,問她為什么。
祝矜垂著眉眼,本來沒應(yīng)聲,后來忽然說了句:“別的事兒強求不得,這種費點兒時間費點兒力氣費點兒金錢就能得到的東西,干嘛還不順了自己的心。”
那還是唐愈第一次,聽她說這樣的話,莫名有點兒偏執(zhí),不像她。
她平時向來是那種對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樣子,用個比較流行的詞來說,就是挺“佛”的。
“別的事情,什么事兒,感情?”那會兒他問。
祝矜沒回答他。
“你笑什么?”此刻,祝矜問。
“想起你買小籠包的事兒了。”他說。
“哦。”祝矜不在意,“陳年舊事了。”
兩個人又往回走,在酒店吃了頓午飯。
吃的過程中,唐愈總是忍不住拿每道菜和綠游塔的作比較,“靚靚那兒的菜品控太好了,她簡直就是老天爺派下來專門給人類添口福的。”
“她只要想做,做什么都做得好。”祝矜說。
侍應(yīng)生端上來甜點的時候,她忽然問:“唐愈,你飛機幾點的呀?”
唐愈舀了勺芝士蛋糕:“三點四十?”
“你確定?”祝矜拿起手機一看,然后把手機放到他眼前,“少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了。”
唐愈先是裝模作樣地來了句“我艸”,然后又拿起勺子,繼續(xù)品嘗著蛋糕,“沒事兒,趕不上就不回去了唄。”
祝矜看出來了,這少爺壓根兒就不想回去,估計想著到時候和他哥說一句“我誤機了沒能回去”搪塞過去。
“你怎么還跟未成年似的,玩這種把戲?”
“我大哥和老頭又吵架了,我看這兩人日后說不準還要打官司呢,親父子,你說要是上個頭條,丟人不丟人?”唐愈說道,“今天早上我就找人刪了一堆公眾號上亂寫的文章,現(xiàn)在氣兒還不順。”
祝矜喝了口檸檬水,“那叫你回去?”
“嗯,可不是,不過我在不在又有什么用嗎?”
沉默了會兒。
唐愈忽地把勺子扔到桌子上,“算了,我回去吧,不然老頭更不順心。”
說完,他站了起來,張開雙臂,“來吧,祝老板,給個擁抱。”
祝矜站起來,抱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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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飯,鄔淮清被祝羲澤叫去騎馬。
這是個祝家的私人馬場,他到了,才發(fā)現(xiàn)張菁也在,穿著一件赤紅色騎士服,正站在一匹白色的小馬旁。
祝羲澤說:“路上碰到菁菁,一起來了。”
鄔淮清點點頭,沖她打了聲招呼。
張菁笑著說前兩天在廣州出差還見他了,只是當(dāng)時領(lǐng)導(dǎo)在,沒顧上打招呼。
鄔淮清一頓,沒什么印象,也沒放在心上。
他換好騎士服出來,先和祝羲澤去騎了兩圈馬。
張菁上了祝羲澤給她挑的那匹馬上,據(jù)說它性子很溫順。
她向前望去,金色的陽光下,鄔淮清和祝羲澤兩個人穿著樣式相仿的黑色騎士服。
鄔淮清騎了一匹棗紅色的馬,祝羲澤騎了一匹純黑色的,他們在馬場上奔馳著,速度飛快,優(yōu)雅又有魄力,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感。
時光像是靜止,這一幕仿若一幅中世紀的油畫。
張菁掏出手機,給這幕拍了張照片,然后又拍了張自拍,發(fā)了個朋友圈。
祝羲澤和鄔淮清回來休息,見張菁在喝水,一直沒騎,問:“沒意思?”
張菁搖搖頭,“不是,是我不太會。”
祝羲澤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說:“那一會兒我和清兒帶你,這兒也有師傅。”
張菁笑得很燦爛:“謝謝啦。”
祝羲澤說著,拿出手機回微信,有個朋友發(fā)過來好幾張照片,馬場信號不太好,先是沒加載出來。
等加載好,祝羲澤一看,臉色都變了。
張菁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差,問:“怎么了?”
祝羲澤沒說話,找到那邊站著的鄔淮清,把手機遞給他。
“濃濃回來后,我怕她出去玩碰到什么事兒,和幾個場子里的兄弟都打了聲招呼,這是他們剛剛發(fā)給我的。”
鄔淮清掃了一眼,又把手機還給他,問:“這就是她那個姓唐的同學(xué)?”
祝羲澤點頭,“這都跑到酒店了,真是怕啥來啥,不過濃濃跟誰好也不能找這個姓唐的,人忒不靠譜。”
那堆照片里不僅有他們在酒店的,還有他們抱在一起、一起撐傘的照片。
鄔淮清沒說話,走到另一邊,半晌,給祝矜撥過去一個電話。
那邊接得還挺快,問:“怎么了?”
“你在干嘛?”
“吃冰激凌呀。”
“和誰。”
祝矜站在商鋪旁的陰涼地兒,一個人咬著咖啡味的冰激凌,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們,說道:“帥哥呀,美女呀,一堆人。”
“那你讓他們接電話。”
“你神經(jīng)病呀鄔淮清。”祝矜笑著罵他一句,“人家他們都在路上走著呢,哪兒能接你電話?”
“你一個人?”他又問。
祝矜嗡聲應(yīng)了一聲。
“你那唐姓同學(xué)呢?”
“回上海啦。”
“挺好。”
“怎么了?”
“沒。”
“我說,我們交流得是不有點兒深入呀,你可不能管這么寬呦。”祝矜說。
“不深。”鄔淮清曖昧地說道,“等晚上,我還可以和你交流得更深入一點兒。”
祝矜:“……”
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電話被她掛掉了,忍不住輕笑一聲。
祝羲澤抬眼,就看到他站在幾米外的樹下笑得一臉愜意的模樣,絲毫沒有一點同理心。
他走過來冷著臉問:“跟誰電話呢,這么高興?”
鄔淮清玩味地看他一眼,音調(diào)頗引人遐思地說:“一只奶貓。”
“鄔淮清,你哥們這兒急得火急火燎,你還有心情在這兒跟別人玩情趣?還奶貓?”
“你知道不知道?祝矜前幾天晚上都沒回家,我打她家電話沒人接,她騙我說睡著了,肯定是去找哪個野男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