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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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的珠海, 空氣像是靜止不動的,濕騰騰的熱氣在四周氤氳著,人一動就生汗。
祝矜和祝小筱找了個陰涼地, 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
祝小筱精神復(fù)原后, 就開始拍vlog。
這段時間, 祝矜把她發(fā)布在社交網(wǎng)站上的視頻和照片都看了一遍, 發(fā)現(xiàn)小姑娘拍的照片都很有靈氣, 也非常有氛圍感。
據(jù)說, 她一沒事兒做的時候, 就喜歡剪點視頻玩。
“姐, 看鏡頭。”
祝矜擺了個剪刀手,沖鏡頭笑了笑。
“真甜。”祝小筱由衷夸贊。
再將鏡頭對向自己,她忽然“哇哇”大叫起來。
“怎么了?”
“曬黑了!啊,黑了好幾個度!”
祝矜抬了抬眼皮,笑起來:“我第二天晚上洗澡時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慘痛事實, 這兒紫外線太強了。”
她用的是最高倍數(shù)的防曬, 但只要沒有隔一段時間及時涂抹,皮膚立竿見影似的就黑了。
“啊?”祝小筱一臉悲痛, “姐,那我們回北京一起去做曬后修復(fù)吧。”
“行呀。”祝矜說著, 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瞧你四脖子汗流的。”
“什么?我怎么有四個脖子?”祝小筱一臉不理解地問, “這又是什么成語嗎?”
祝矜笑得拍起膝蓋來說:“四脖子汗流就是老北京方言, 流汗的意思,四個脖子哈哈哈……”
祝小筱看她笑自己, 瞪起眼睛:“你這人, 不知道人家在國外長大的, 聽不懂方言嘛。”
“我錯了我錯了。”祝矜擺手。
“對了,姐,今兒那些加你微信的,你怎么一個都不同意呀?”
“你姐我呢,是顏控,他們顏值不過關(guān)。”祝矜找了個理由。
祝小筱回憶起來:“可我記得,第三個也不是第四個來加你微信的那個男生,又高又帥,笑起來可陽光了,這還不夠帥嗎?”
“哪個呀,戴墨鏡的嗎?他摘了墨鏡你沒看,眼睛有點小。”
“那我們昨天不是還見了一個特別白,眼睛很大的男生,叫你叫姐姐,叫得特別甜。”
“那個哦,有點娘。”
“那那個穿藍(lán)色球服,有點像吳彥祖的那個呢?”
“他不夠高。”
“不是還有一個香港人,長得特別有味道。”
“香港人?好像忘了長什么樣了。”
祝小筱:“……”
“姐,我發(fā)現(xiàn)你眼光很高誒。”
“是嗎?有嗎?”
“這還沒有?!”祝小筱瞪大眼,“姐,這世上有一個男人,像你說的那樣,又高又帥眼睛又大皮膚又白又爺們又什么什么什么的嗎?”
“沒有嗎?”祝矜無辜地眨眨眼睛。
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xiàn)出一個男人的模樣,他的長相精準(zhǔn)地契合她所有的審美點。
不笑的時候冷淡疏離,有時笑起來又帶著些壞和痞氣,清瘦但不文弱,打起人來忒爺們。
祝矜突然覺得天氣比剛才更要熱了。
她摸了一下自己發(fā)燙的臉頰,拿扇子煩躁地扇了兩下風(fēng),然后擰開氣泡水的瓶子,大大地喝了一口桃子味的氣泡水。
有些甜。
祝小筱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后嘆了口氣,說:“行吧,我祝你早日找到這樣的男人,然后讓我開開眼界。”
祝矜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說:“你那天晚上不是見到了嗎?”
幸好及時止住,沒有把自己賣了出去。
兩個人從網(wǎng)上找了一家口碑很不錯的餐廳去吃,沒有想到這個點已經(jīng)排起了隊。
她們百無聊賴地等著,一邊排隊,一邊聊晚上回去看哪個電影。
最近幾天,兩人每天晚上都要在酒店里投屏看電影。
她們發(fā)現(xiàn),彼此有很多共同喜歡的影片、導(dǎo)演、明星。
“咦,要不我們晚上重溫《海角七號》吧,聽說今天晚上咱們酒店外邊的沙灘上要舉辦一場小型演唱會,到時候把窗戶大開著,一邊聽演唱會,一邊看這部電影,還挺應(yīng)景。”
祝矜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還挺美,于是點頭,“好呀,還可以再買點串吃。”
祝小筱原本在笑著和她聊天,忽然臉色凝固起來。
“怎么了?”
她咬咬唇,搖了搖頭,“沒事兒。”
祝小筱的男朋友,哦不,準(zhǔn)確來講是“扔進(jìn)垃圾桶都是不可回收垃圾的前男友”,給她一連發(fā)了好幾條微信。
先是問她怎么了,為什么這兩天不理他。
又問她是出去玩了嗎,怎么沒有提前告訴他。
后來又問她是想分手嗎,為什么不直說。
現(xiàn)在,他又非常憤怒地問她為什么劈腿,和別的男人混在一起,要不要臉。
然后,他又發(fā)來了兩張雖然有些模糊但很好辨認(rèn)的照片,照片中正是季隨宇摟著她的畫面。
因為模糊,看不清她臉上掙扎的表情。
祝小筱深呼吸,這兩天,因為季隨宇,她都忘了陸域這個渣男和王清搞在一起的事情。
她第一次見到陸域,還是在王清開的party上,那會兒陸域主動追求她。
雖然他們吃飯他不喜歡掏錢,還總是讓她買東西,但陸域這人很溫柔、嘴甜、又有情調(diào),唱起歌說起情話來迷人得很。
祝小筱最不缺的又是錢,因此,她天真地自己以為遇到了位懷才不遇的才子,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
兩人也有過一段特別甜蜜的短暫時光。
現(xiàn)在看來,都是狗屁。
祝小筱心里又酸又疼,本想直接把他拉黑刪除,可忽然不甘心起來,非常小心眼地列了個賬單,給他發(fā)了過去。
筱:【這是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的賬單,一共十三萬八千二百五十,哦,吃飯什么的我就給你免了,主要是你讓我買東西花的錢,付一下吧。】
那頭本來還在罵得特別激烈的陸域忽然沒了聲響,祝小筱又給他發(fā)了條微信讓他快點兒,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拉黑了。
“……”
得,這不要臉的程度,屬實修煉到家了。
不過她本來也沒想著他這摳門精能還錢,不過是膈應(yīng)一下他罷了。
而祝小筱能輕易放過陸域,不代表祝矜能。
過了好久,終于排到了她們兩人。
點好餐,上菜的速度倒是不慢。
祝小筱夾了一筷子面,正刷新微博,就看到陸域和王清兩個人一起上了熱搜,“出軌”“第三者”“渣男”等各種字眼最是奪人眼球。
王清本來就是小有名氣的網(wǎng)紅,陸域又是因為小眾而有一堆死忠粉。
加上提前打過招呼的媒體的作用,這下,所有矛頭都指向他們兩人。
緊接著,陸域又被人扒出,之前的兩首他自稱原創(chuàng)的歌詞,都是抄襲日本一個民謠歌手的。
而更慘的是王清,她先是家世被爆了出來。
此前,她一直塑造的形象都是富二代名媛,無論在網(wǎng)上還是三次元,都自稱爸爸是搞礦產(chǎn)資源開發(fā),母親是搞餐飲的。
而這次爆出來,王清的母親是胡同口賣煎餅果子的,父親本是在山西做曠工,很早卻因為事故去世了。
本來一個人出身如何,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只要靠雙手勤勤懇懇地生活,那便是光榮的。
但王清在上大學(xué)后,就和獨自把她撫養(yǎng)長大的母親斷絕了聯(lián)系,她媽媽好幾次去學(xué)校找她,她都拒絕見面。
這事兒說來也巧,最開始還是姜希靚發(fā)現(xiàn)的。
那天希靚知道了這件事情后,回去托朋友查王清的資料,結(jié)果查著查著發(fā)現(xiàn)她小時候和自己住在一條胡同里。
再看她小時候的照片,這不就是王姨的女兒嗎。
姜希靚的媽媽在胡同口開了個水果攤,王姨開了個煎餅攤,姜媽媽在世時,兩人還是好朋友。
只是后來聽人說,王姨的女兒跟了有錢的男人,不回家了。
姜希靚萬萬沒想到,她女兒就是王清,整容后變化很大,加上多年未見,兩人都沒認(rèn)出彼此來。
也是趕巧。
隨后,王清和多個有婦之夫在一起的新聞,也在網(wǎng)上傳瘋了,這些消息,大部分是唐愈托人挖出來的。
一時之間,又有很多之前和王清認(rèn)識的網(wǎng)紅,開始“落井下石”,趁機踩一腳。
和她有合作的幾個要拍攝的電影、雜志,紛紛編輯了微博,取消了她的名字。
僅僅一中午的時間,王清這個名字,徹底紅了,也徹底涼了。
祝小筱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八卦新聞,難以置信地問道:“那她……裝這么久,不累嗎?”
祝矜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比起這點兒累,塑造人設(shè)、走捷徑給她帶來的金錢、虛榮心,更讓她滿足。”
祝小筱重重地嘆了口氣,一點兒都不理解。
祝矜吃完飯,看了看手機,才發(fā)現(xiàn)鄔淮清給她發(fā)了好幾條微信,都被別人的微信和群消息給頂了下去。
祝你矜日快樂:【咦,你撤回的是什么呀?】
W:【手滑,沒什么。】
祝矜給他發(fā)過來一個鏈接,鄔淮清點開一看,“超好用的防滑手套,你值得擁有,20塊錢3個”。
鄔淮清:“……”
下午的氣溫比上午還要高,太陽源源不斷地蒸騰著熱氣,再走下去,兩人都要中暑。
于是祝矜和祝小筱決定再去一次海洋王國,在海底世界中,好歹比外邊涼快一些。
暑假,樂園里有很多小孩兒,跟著家長走在一起,非常熱鬧有氣氛。
在鯨魚館里,祝矜趴在玻璃外,看向深藍(lán)色的水面,龐大的鯨魚游動著,讓人仿若置身海底。
祝矜收到鄔淮清的微信,是個語音通話,接起,他問她在哪里。
“在看鯨魚呀,好漂亮。”
“海洋王國?”
“嗯。”
“那你們什么時候回酒店?”
“先不回去呢,今天還要逛好久,晚上還要看煙花。”
“嗯。”
祝矜忽然疑惑地問:“怎么了?有什么事兒嗎?”
“沒。”說完,鄔淮清掛掉了電話。
樂園里有一個球幕影院,類似天文館里的球幕影院,只是銀河變成了海底,祝矜抬起頭看向空中的屏幕,成群結(jié)隊的魚類從她頭頂上飛過,一頭鯊魚猛然間又出現(xiàn)。
一瞬間,不知道今夕何夕,天上人間。
浪漫至極。
四周靜悄悄的,影院里除了屏幕中的光亮,一片昏暗。
忽然,她的眼睛被人覆蓋住。
祝矜心頭一驚,剛想叫出聲,就聽到一聲“噓,是我。”
他的手指緩緩移開,祝矜驚訝地看向身旁,不知道何時,她旁邊的人變成了鄔淮清。
祝矜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小筱,只見她還在專注地看著頭頂?shù)钠聊弧?br/>
她心頭忍不住涌動起來,如同澎湃的海水,數(shù)不清的游魚從頭頂劃落她的心間。
她拿出手機,給旁邊的人發(fā)微信,問:【你怎么來了?】
W:【想看鯨魚,和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