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王韶醒了
    就在沈括準(zhǔn)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卻被蔡確來了當(dāng)頭一棒。
    沈存中什么都不錯，就是對升官太熱中。
    他偷偷跑去找吳充，現(xiàn)在形勢一片大好，免役法的弊端很多，我已經(jīng)給丞相你準(zhǔn)備好了資料，趁此東風(fēng)加以改良，首相地位必然鞏固。
    吳充覺得沈括的主張其實是很不錯的，于是公事公辦，將沈括的意見轉(zhuǎn)給司農(nóng)寺，讓他們討論。
    侍御史知雜事蔡確其實也是新黨，和沈括本來該是一路的，現(xiàn)在同樣在籌謀自己的進身之階，得知此事后立刻上書彈劾沈括。
    陛下，沈括拿著白貼子跑吳充那里陳說免役事，認為可變法令，讓輕役依舊輪差。
    我們不說這方法對錯，臣只想問沈括，身為侍從近臣，既見朝廷法令有所未便，為何不明上章疏，卻跑去執(zhí)政那里陰獻其說呢？
    王安石當(dāng)政的時候，沈括數(shù)次奉使察訪，那時候他的職責(zé)就是措置役法，為何當(dāng)時他只上書認為應(yīng)當(dāng)裁減下戶錢，卻沒說復(fù)差徭呢？
    如今他已經(jīng)不在其職了，卻又遽請變法，而且前后所持，反覆不一，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當(dāng)時他就知道免役法有問題，為何當(dāng)時不說，現(xiàn)在才說呢？
    “括之意豈在朝廷法度，但欲依附大臣，巧為身謀而已。伏望陛下斷在不疑，正括之罪。”
    沈括這頭豬算是自己把自己坑了，丁巳，翰林學(xué)士、權(quán)三司使沈括為集賢院學(xué)士、知宣州。
    而蔡確卻因為堅持一貫主張，堅持新法，得到了趙頊的青睞。
    至于免役法到底該不該改良，誰管它？！
    蘇油得知消息后不由得嘆氣，沈存中啊沈存中，跟人家福建人玩心眼，一百個你加起來也搞不過一個蔡持正啊！
    不過現(xiàn)在他是外臣，管不了這些。
    而且他自己還有麻煩。
    這次任命，是趙頊對他的絕對信任，讓他將交趾路的軍政財大權(quán)一把抓。
    但這是純屬亂來，蘇油當(dāng)然要給趙頊澆涼水，堅決抵制。
    先踏踏實實的感謝了趙頊一通，一頓馬屁拍得趙頊暈暈乎乎的——陛下啊，你可真是太信任我了，叫臣感激莫名啊。
    然后話鋒一轉(zhuǎn)，陛下，咱們能不能別鬧？安史之亂怎么來的？唐末藩鎮(zhèn)怎么來的？
    臣在陜西辛辛苦苦搞軍政分離，搞后勤分離，現(xiàn)在因為陛下信任我，就讓我一肩膀全挑？
    對不起陛下，這樣的任命臣不能接受，因為臣可不愿意后世有人在記錄歷史的時候，戳著臣脊梁骨罵，說大宋的藩鎮(zhèn)，自太祖杯酒釋兵權(quán)后，重新由臣這里開始了。
    交趾路自有經(jīng)略使，寧海軍的事情，請讓王韶來；
    市舶司的事，也請陛下趕緊派信得過的人來接手。
    臣的軍事能力，其實真的一般般，精力也要放在內(nèi)政的轉(zhuǎn)運和安撫上。
    你不能給我壓這么多擔(dān)子，我忙不過來。
    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就將市舶司暫時轉(zhuǎn)包給四通商號！
    還有，皇宋銀行該在交趾開分號了，整個南海的商貿(mào)那是金山銀海，舶來錢的沖印，壓個錢文上去金銀就升值，得趕緊跟上呀……
    趙頊將吳充和王珪找來，蘇明潤的奏報你們都看了吧？軍政財只愿意管一樣，怎么辦？
    王珪其實有些郁悶，他就是天生看不慣眉山的，姓蘇的。
    論資排輩，吳充過了就該是他了。
    論資排輩，蘇油干完這屆也該進中樞了。
    再不進，朝臣們該蜂擁上章，這是誰都壓不住的。
    那到時候會是什么局面？以蘇油的能力，德行，自己不得被掛墻上當(dāng)畫看？
    那就剩下比文采……跟蘇油單挑文采，自己真不怕。
    可問題是，這娃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他身后的那堆槍手……太特么可怕了！
    拱手對趙頊說道：“蘇明潤這是什么意思？怠政還是認為陛下會忌憚他？是真心謙遜還是心思險狹啊？”
    這話說得很誅心，還不需要任何證據(jù)，也指不出什么毛病，污水潑得相當(dāng)高級。
    不過趙頊好歹是水準(zhǔn)之上的君王：“蘇明潤和石郡君，將兩個孩子丟在蜀國那里為國奔勞，可憐小漏勺才足歲……哎呀你們說蘇明潤學(xué)識不差，可給孩子們?nèi)〉亩际切┥度槊?br/>     同樣話里有話，就是蘇油信任皇室，皇室也同樣信任蘇油。
    吳充卻抓到了一個關(guān)鍵問題：“蘇明潤的意思……王韶身體好轉(zhuǎn)了？”
    趙頊松了口氣：“蘇油說交趾北面下龍灣，適合療養(yǎng)，海風(fēng)與陽光，對病體恢復(fù)很有好處，加上交趾盛產(chǎn)藥材，有犀角涼血，郁金行氣解郁，龍花膏療血毒，加上……青霉素，如今王韶惡瘡已然開始痊愈。”
    吳充和王珪也松了口氣，王韶真要是就這樣死了，趙頊和中書怕是都要背上非議。
    吳充見趙頊也是一臉僥幸的樣子，小心勸道：“腹癰見內(nèi)都能治好，王子純也算是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陛下，交趾路周圍夷情復(fù)雜，正需要王子純這樣的折沖干臣，要不……復(fù)其觀文殿學(xué)士，命他提舉寧海軍事務(wù)？”
    趙頊點頭：“如此也好，那就還有市舶司……聽說交趾人喜歡受閩人管理，蘇明潤和而不同的本事，在朝中也著實了得……你們覺得呂惠卿如何？”
    吳充和王珪都嚇了一大跳，陛下你這主意也太餿了點吧？！
    呂惠卿，還是哪兒涼快讓他哪兒呆著比較好，交趾那地方……嗯，太熱了。
    王珪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決定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要不……陛下內(nèi)降指揮？”
    趙頊本來也是嚇唬他們兩人的，見王珪如此知情識趣，立刻說道：“李舜舉一向老成，便讓他去吧。”
    兩人心里偷偷翻白眼，面上恭恭敬敬：“陛下圣明。”
    ……
    交州，王韶終于睜開了眼睛。
    見到身前端著藥碗的蘇油：“明潤……我，還沒死？”
    “禍害活千年。”蘇油笑道：“你要是死了，不是壞了我家夫人的名聲？”
    王韶的傷口在小腹，感覺極不好意思：“這如何是好？生受郡君了。”
    蘇油說道：“她是醫(yī)家，放心，你在她眼里不過就是一塊爛肉，無需不好意思。”
    王韶想笑，結(jié)果腹部扯得一陣劇痛，皺了皺眉頭：“你這張毒嘴……欠老子回鍋肉十幾年，上回眼看都要動筷了，卻又被木征打斷……”
    “看來肉不進嘴怨氣沖天，閻王老爺都不敢收啊……”
    蘇油翻著白眼：“少說兩句吧，要不是怕你死了處道要回來守孝，斷了家梁那邊的消息聯(lián)絡(luò)，老子才懶得救你！”
    王韶呵呵輕笑：“慚愧，多年軍旅，養(yǎng)氣功夫拋到九霄云外了……”
    蘇油笑道：“如今想通了？”
    “想通了。”王韶在蘇油面前也沒啥好繃著的：“這樣死法，直娘賊的太劃不來了。”
    “想通了就好。”蘇油點頭：“來把藥喝了，喝完給你講講交趾周圍的局勢，告訴你不比青唐簡單。”
    王韶瞪眼：“老子還是病人！”
    蘇油說道：“陛下恢復(fù)你的觀文殿學(xué)士了，不過承你的先例，我也得了一個，現(xiàn)在咱們平起平坐。”
    說完又得意洋洋地道：“但是你那個就是個寡名兒，我的就不一樣了——這回得了倆樞密院功臣號，現(xiàn)在老子是崇仁保順佐運宣德功臣，觀文殿學(xué)士，特進，太子少保，知交州軍州事，充交趾路轉(zhuǎn)運安撫使，上柱國，蒼梧縣開國公。”
    “嫉妒不嫉妒，害怕不害怕？”
    王韶樂了：“一堆虛頭巴腦的稱謂，實任就一個轉(zhuǎn)運使，這還高興上了。”
    蘇油對著北邊拱手：“開國縣公爵位啊！皇曾祖府君，曾祖妣，皇祖府君，祖妣，皇考，皇妣三代追封……龍恩浩蕩，光宗耀祖！”
    “這倒也是。”王韶努力抬起手來拱了拱：“恭喜明潤了。”
    “所以知道嫉妒就要多努力，交趾周圍十幾個國家，就憑你攪屎棍的本事，積累軍功很快的……”蘇油好言相勸。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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