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堅定不移的策反
興慶府的天氣一早一晚還是有些寒意,所以一直坐在茶鋪門檻上的葉青,此時再次披上了那件,當(dāng)初完顏?送他的皮裘,手里依然捧著茶杯,跟武庸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身著夏人盔甲的老劉頭與十幾名同樣身著夏人盔甲的皇城司禁卒,如同一陣疾風(fēng)般,騎著戰(zhàn)馬從門口匆匆而過,甚至連往茶鋪門口看都不曾看一眼。
“承禮公主、金源郡王正在往這邊趕來……。”
即便是馬蹄聲在冷清的街道上此起彼伏的響起,但老劉頭又急又快的話語,還是透過那陣陣清脆的馬蹄聲,傳到了門檻上的葉青耳朵里頭。
無動于衷、面帶一絲微笑的坐在門檻上,看著老劉頭等十幾騎瞬間從街道的盡頭消失,往著興慶城的西城門處去接應(yīng)趙乞兒跟許慶,扭頭說道:“看來武判是順利出城了。”
“老趙跟老許辦事兒您應(yīng)該放心才是。”武庸低著頭看著腳下說道:“要不要現(xiàn)在就知會大散關(guān)那邊,興慶府局勢說緊張就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咱們?nèi)宋⒀暂p,要不要讓他們動彈動彈,給夏人一些壓力?”
“那就只能是東城門了?”葉青笑問道。
“您放心,咱們有人。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下官對這句話深信不疑,這些時日,跟興慶府城衛(wèi)沒少打交道,只要人不出去,送封信出城還是沒有問題的。”武庸堅定的說道。
“行,你看著辦吧。”葉青坐在門檻上向街道兩側(cè)探頭,一邊是金國完顏?的馬車,一邊是遼國耶律月的馬車,兩駕馬車從街道的一左一右,俱是帶著近百人的護(hù)衛(wèi),向茶鋪的方向緩緩駛了過來。
隨著武庸離開后,金、遼兩駕馬車,幾乎是同一時間停在了中衛(wèi)茶鋪的門口,葉青依然是穩(wěn)穩(wěn)的坐在門檻上,笑看著耶律月跟完顏?緩緩從馬車上走下來。
“兩位客官是買茶葉嗎?幸虧你們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一會兒……。”葉青端著茶杯輕松的說道。
“再晚一會兒會怎樣?”耶律月即便是蹙眉,也一點兒不損她那近乎于妖精般妖艷的美。
“再晚一會兒本茶鋪就打烊了。”完顏?接過耶律月的問話答道。
跟葉青相處時日久了,看著葉青臉上的輕松,以及手里端著茶杯如同一個老學(xué)究的樣子,完顏?就能夠猜測出,此時葉青的心情應(yīng)該是極為舒暢的,要不然的話,他可是不會沒事兒跟你逗著玩兒的。
因為金、遼兩國之間的恩怨,耶律月對于眉清目秀的完顏?并沒有什么好感,再加上經(jīng)過這兩天短短的接觸,使她在對完顏?多了幾分了解后,心里頭對這個表面上風(fēng)神如玉,內(nèi)心卻城府深沉的金國郡王,更是一點兒好感都提不起來。
“何事兒?”葉青看著完顏?問道。
而那被完顏?接過話茬后,便冷著臉的耶律月,則是率先在完顏?坐在門檻上之前,走進(jìn)了茶鋪里頭。
回頭便看見那金國的郡王,竟然也是毫不在意自己高貴身份的,跟那葉青一同坐在門檻上,把那不大的茶鋪門口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道:“晉王察哥的管家,也是平日里給察哥四處搜羅美女的王仁忠,跟十幾名護(hù)衛(wèi)被人暗殺在承天寺里頭。楚王的弟弟、興慶府府尹任得恭剛剛據(jù)說是不小心從城墻上掉進(jìn)了護(hù)城河里頭。太子李純佑的弟弟越王李純義,被不明身份的刺客刺殺,不過……倒是沒死,受了一些傷。今日在楚王府大罵任得敬的夏國御史中丞熱辣公濟(jì),從楚王府里頭跟著翰道沖出來后,便不知所蹤,就像是憑空消失在了這興慶城似的。”
“這任得敬的報復(fù)夠快的啊。”葉青淡淡的感嘆道。
“不是任得敬干的。”完顏?一手下意思的撫摸著胸前的那顆子彈,繼續(xù)說道:“任得敬沒有機(jī)會,也沒有做好準(zhǔn)備。我跟他剛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才知道晉王察哥跟他弟弟掉下城墻一事兒的。而那越王李純義被刺一事兒,幾乎是跟這兩起事件一同發(fā)生的。”
葉青雖然腦后沒有長眼睛,但他在聽完顏?說完后,總感覺身后茶鋪里頭,絲毫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在茶鋪伙計的陪同下,把挨個茶罐聞了個遍的耶律月,好像是心中一驚,或者是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似的。
“那你覺得是誰呢?”葉青笑著問道。
“先生真不知道?”完顏?反問道。
“想多了你。”葉青正視著完顏?道。
茶鋪內(nèi)的燈光照耀在兩人的側(cè)臉之上,冷清的街道上拉出長長的模糊的兩個人影,同樣,也使得葉青跟完顏?的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分外明亮跟清澈。
“弟子總覺得李純義受傷一事兒,像是有欲蓋彌彰之嫌,想要以此告訴晉王跟楚王,是有人暗中針對夏國朝堂跟皇室,而非是他們之間的內(nèi)訌。”完顏?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成熟穩(wěn)重之間,身上隱隱散發(fā)著一股威嚴(yán)跟上位者的城府。
“你是指有人借此事兒嫁禍于我這樣的外人?”葉青笑著再問道。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畢竟到了西夏之后,自己這個堂堂的南宋使臣,非但連夏國皇帝的面都沒有見到,就是連一個西夏給安排的驛館都沒有,而是自己寄居在中衛(wèi)茶鋪內(nèi)。
相比起完顏?在夏國受到的重視,以及耶律月在西夏那碩大的驛館,葉青這個南宋使臣出使西夏,還不如出使金國的時候,能夠得到的尊重多一些。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弟子連夜趕過來,便是希望先生能夠跟弟子同住在金國的驛館內(nèi),如此若是有什么意外的話,弟子也可以為先生證明不是?”完顏?神色堅定的說道。
“然后有了夏人的親眼目睹后,我這個南宋使臣,你這個金源郡王的先生,恐怕就再也無法回到大宋了吧?投靠你大金就算是有了十足的鐵證了,對吧?你這小腦袋瓜里這些時日都想了些什么?難道除了策反我之外,你在夏國就沒有其他事兒可干了?”葉青再次扒拉著完顏?的頭發(fā)說道。
茶鋪里面的耶律月也不著急,在旁邊的八仙桌前坐下,手捧著冒著熱氣的茶杯,靜靜的望著門檻上的兩人,包括兩人剛才的說話,也都一字不落的進(jìn)入了她的耳中。
“誰讓您是?兒的先生呢,唉……先禮后兵嘛,總不能剛一見面,就讓弟子對您刀槍相向吧?”完顏?撇撇嘴,語氣之間多少有著一絲的無奈。
葉青無聲的笑了笑,手里的茶杯被完顏?接過喝了一口又還了回來,聽著完顏?贊了一聲好茶后,才說道:“你這次出使夏國,帶了多少人,就這么有把握?”
“興慶城有近三千人,由同樣是跟著乞石烈志寧出使宋廷的安彥敬統(tǒng)領(lǐng),估計這幾天已經(jīng)把您住的這一片摸的一清二楚了,想必先生您也應(yīng)該早就察覺到了。再者便是在中衛(wèi)沙陀鎮(zhèn),由乞石烈志寧的次子乞石烈諸神奴,率領(lǐng)著近萬人把守著您回宋廷的必經(jīng)之路。應(yīng)該夠了吧?”完顏?掰著手指頭說著,最后還認(rèn)真的反問道。
“過了中衛(wèi)就是蘭州,為什么不選擇蘭州呢?”葉青笑問道。
不過這一次完顏?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身后就響起來耶律月的聲音:“金人可不是傻子,蘭州城那么大,又與貴國宋廷交界,又是大部分商旅前往興慶城的最后休整的大城,人多眼雜的,若是在那里把守著,自然是怕你到時候鉆了空子,他們近萬人無法面面俱到唄。”
葉青跟完顏?同時回頭,看了一眼悠然的坐在八仙桌前,捧著茶杯一副恬靜模樣兒的耶律月,而后兩人又同時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方那中衛(wèi)茶鋪四個字的牌匾。
“在進(jìn)入夏國時,弟子就已經(jīng)知曉先生在中衛(wèi)茶鋪了,所以便毫不猶豫、毫無疑問的選擇了中衛(wèi)。至于為何沒有選擇蘭州,并不是像有些人那般自作聰明認(rèn)為的一樣,蘭州城大,人多眼雜是真,但那里同樣是夏人重兵把守的地方。也不用腦子想想,以我大金在夏國的地位,難道還不能讓夏人為我大金所差遣?”完顏?不屑的反駁道。
耶律月被比她小好幾歲的完顏?給噎的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之后,索性轉(zhuǎn)過頭不再看門檻上的兩人,而后便繼續(xù)指使著已經(jīng)滿頭大汗的茶鋪伙計,繼續(xù)給她裝著一罐罐一會兒要帶走的茶葉。
“你就不怕武州一事兒再重演一遍?”葉青端起茶杯剛想喝一口,但想起這是完顏?剛剛喝過的,于是正打算讓伙計換一杯時,完顏?翻著白眼道:“行了,我都不嫌您臟,您自己窩在這么小的茶鋪里頭,竟然還嫌棄起我來了。”
“那不行,我怕你有病。”葉青毫不給完顏?面子的回?fù)舻馈?br/>
茶鋪里頭的耶律月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看著完顏?被葉青揶揄,她就心里莫名的痛快。
“我才沒有病呢。但我也不怕武州一事兒重演,因為先生沒有時間準(zhǔn)備,何況……弟子上過一次當(dāng)后,便不會再上一次當(dāng)了,要不就不會提早讓乞石烈諸神奴在中衛(wèi)候著您了。”完顏?手托葉青手里的杯底,硬要葉青趕緊喝他剛才喝過的茶水。</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