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9 好事成雙
數(shù)千年來,華夏歷朝歷代顯然都還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但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侵略者,能夠被外夷四方稱之為寇的時代幾乎沒有。
唯獨蒙古國的鐵騎,曾經(jīng)在外夷四方的歷史上留下了短暫的元寇之名,而至于其他,葉青實在想不到,有誰可曾經(jīng)對四方外夷展露出過寇的面目。
華夏傳統(tǒng)文明繁衍發(fā)展數(shù)千年以來,狼性與羊性的并存,就如同是中庸之道一般,守業(yè)者、中興者多如牛毛,朝賊者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但唯獨成寇者實在是鳳毛麟角。
華夏歷史上曾經(jīng)有過的所謂亂世,若是站在后人的角度更像是內(nèi)訌,畢竟,千年爭斗下來,所有一切亂世早已經(jīng)把彼此融合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書寫史書之人顯然也愿意看到一個大華夏,自然,那些在史書上擁有濃墨重彩的梟雄也好,誤國殃民也罷,被稱之為賊者合理合情,稱之為寇者卻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
葉青想要成寇,絕非是一時意氣,而是他的理想,他的野心。
朝堂之上只手遮天,華夏大地睥睨天下,終究不過是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威名赫赫,總是比不上那些來犯華夏者的兇名來的威風(fēng)。
畢竟,再過千年以后,那些侵入華夏大地的賊寇,即便是臭名昭著,但依然讓一些崇洋媚外之徒極近之能的諂媚、討好,寧可不認(rèn)祖,也要認(rèn)賊作父。
所以既然賊寇之兇名之外還有如此意外收獲,葉青的心里自然而然的便想,是否有朝一日,在高麗、在扶桑的百姓嘴里留下宋寇之名,也會收獲一批奴顏婢膝的狗奴才呢?是不是即便是千年以后,也會有那些入侵華夏的賊寇跪舔華夏呢?
走出蒙古國驛館已經(jīng)是滿天星斗,賈涉坐在車轅靜靜等候著,車廂里則是做著趙盼兒,而在不遠(yuǎn)處同樣還停留著一輛馬車,馬車前面站著模模糊糊的兩個人影。
待見到耶律石北手提燈籠的照耀下,葉青踏步而出準(zhǔn)備進(jìn)入馬車時,金國完顏福興、會寧府知府完顏脫達(dá)二人,便快步走了過來。
“兩位大人可是有事兒?”在完顏福興、完顏脫達(dá)近到跟前,看清兩人的面孔后,神態(tài)之間略帶一絲疲憊的葉青笑問道。
“在會寧府,除了泰安樓配得上燕王的身份外,其實還有醉鄉(xiāng)樓也是豪奢至極,不知燕王可有興趣?”完顏福興行禮謙遜邀請道。
仰頭看了看滿天星斗的夜空:“既然兩位大人有此雅興,葉某自然也不能掃了兩位大人的雅興才是,恭敬不如從命,那就請兩位大人帶路如何?”
“那是自然,燕王請。”完顏福興彬彬有禮道。
一旁的完顏脫達(dá)一直沒有出聲,不過從那一直望著葉青時兇狠的眼神,還是能夠感覺到,相比起完顏福興來,完顏脫達(dá)顯然不是很喜歡他這個宋廷燕王。
葉青自然也不會在乎完顏脫達(dá)的表情,更不會在乎其心里的所思所想,以及對他這個燕王的看法。
在葉青登上馬車之后,完顏福興隨即扭頭看了一眼完顏脫達(dá),目光之中隱隱有著警告之意,隨即兩人快步走向自己的馬車,葉青耳邊隱隱傳來完顏福興叮囑完顏脫達(dá)的言語:知府大人還需以大局為重才是,莫要因為自己的好惡而壞了圣上的大事兒,若不然到時候就是本相也沒法給你在圣上面前美言。
“這個下官清楚,左相放心,下官絕不會胡來的,只是到時候還希望左相大人多多關(guān)照才是。”完顏脫達(dá)三句不離自己的朝堂野心。
完顏福興多少有些無奈的在心頭嘆口氣,自完顏珣登基以來,朝堂之上的爭斗就變得更加的激烈,甚至比完顏璟在位之時還要變本加厲。
完顏脫達(dá)與禮部尚書張齊顏之間的矛盾,張齊顏與他自己之間的明爭暗斗,包括遼陽知府完顏弼與他之間的面和心不和等等,甚至因為他們這些官居高位者的爭斗,也讓下面的其他官員,不得不在朝堂之上的幾大勢力間做出有利于自己仕途的選擇。
就像刑部侍郎耶律成功,在耶律留哥一部反出朝廷之后,耶律一姓在金國一度已經(jīng)是臭名昭彰,可如今漢臣張齊顏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自然,這也跟張齊顏身為漢臣,在朝堂之上無法得到完顏姓氏官員的支持有關(guān),使得他不得不另辟蹊徑去拉攏其他官員。
也正是因為自完顏珣登基之后,那些原本屬于完顏珣心腹的官員,便開始在朝堂之上明目張膽的為自己謀取利益,打壓著與自己意見不同的官員。
完顏福興很憂心如今的朝堂形勢,宋廷之所以能夠像是一夜之間變強(qiáng),正是因為出了葉青這樣一個能夠號令群臣、震懾朝堂的權(quán)臣,使得宋廷終于是摘掉了弱宋的帽子。
而如今金國的朝堂局勢,在完顏福興看來,更像是宋弱之時的景象,群臣不思朝政、只顧享受與攀比,甚至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為了一己之私而暗地里勾連外人。
想到此處的完顏福興有些無奈的再次嘆口氣,勾連外人這件事情,說白了,他完顏福興絕對算的上是罪魁禍?zhǔn)祝吘梗舨皇撬催B高麗人,又怎么會幫助完顏珣得到金國的帝位呢?
完顏福興也曾在完顏珣跟前諫言過吏治朝堂,但完顏珣因為帝位還沒有完全穩(wěn)固,以及蒙古跟宋廷的虎視眈眈,自然也是無法把心思放在吏治朝堂之上。
跟在完顏福興后面的宋廷馬車內(nèi),葉青靜靜聽著趙盼兒的稟奏,董晁已于今日日落之時離開了隆安府,啟程趕往乞石烈諸神奴所在的長嶺。
趙盼兒并沒有奇怪葉青為何要讓董晁親自去接觸乞石烈諸神奴,雖然她心頭多少還是有些不解,諸如:葉青與乞石烈諸神奴之間,如今即便是沒有敵意,但也不可能是朋友才是。
如今金國前皇后李師兒還在葉青手里,而乞石烈諸神奴雖然沒有被完顏珣追究責(zé)任,但還是給予了信任,讓其鎮(zhèn)守長嶺來守衛(wèi)金國與蒙古接壤的邊疆,對峙反出的耶律留哥一部來贖罪也罷、獲取完顏珣的信任也好。
“崔忠獻(xiàn)麾下所謂的十二大將、十七謀士、二十四忠臣孝子,如今還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忠心于他?又有多少選擇了不站隊看戲,又有多少被王瞮拉攏了過去?”葉青在沉默的車廂里忽然開口問道。
趙盼兒急忙回過神來,思索了一下后說道:“奴婢現(xiàn)在也無法判定崔忠獻(xiàn)在高麗到底失勢多少,不過依奴婢掌握的消息,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奴婢以為王瞮恐是還很難跟崔忠獻(xiàn)明刀明槍的爭斗,恐怕還需要離間、拉攏崔忠獻(xiàn)麾下幾個關(guān)鍵人物,如此一來,只要兩邊的勢力平衡被徹底打破,王瞮才會對崔忠獻(xiàn)動手吧。”
一個如同董晁那般的探子,不單是要探出對方的消息,同時,也要在把準(zhǔn)確消息轉(zhuǎn)給葉青之后,再附上一番他自己的分析。
而趙盼兒顯然也是得到了董晁的真?zhèn)鳎趥鬟f、遞交一些消息上往往是極為謹(jǐn)慎,深怕一不小心會傳遞出錯,但在那一番屬于自己的分析上時,趙盼兒則是
顯得十分天馬行空,幾乎所有的可能性都會被她面面俱到的分析到。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董晁在金國潛匿多年,最為得意的并非是他在葉青麾下立下了什么樣兒的汗馬功勞,相反,最讓董晁得意的,便是培養(yǎng)出了趙盼兒這般杰出的探子。
葉青同樣對趙盼兒也極為滿意,除了趙盼兒的身世讓他依舊感興趣外,便是趙盼兒年紀(jì)輕輕就能夠如同董晁那般在一些情報上的敏銳,以及老辣獨到的眼光,都讓葉青感到不可思議。
兩輛馬車,以及數(shù)十名由耶律石北、賈涉所率的親衛(wèi),在燈火通明的醉鄉(xiāng)樓前下車邁入酒樓之際,混在人群中的耶律成功神色復(fù)雜,看著葉青以及一名妙齡女子,在完顏福興、完顏脫達(dá)的陪同下,在酒樓掌柜的親自迎候下,緩緩步入酒樓時,終于是快速的向著街道的另外一個方向小跑而去。
完顏福興、完顏脫達(dá)在與葉青、趙盼兒一同在掌柜的卑躬屈膝下進(jìn)入酒樓后,完顏福興與完顏脫達(dá)忽然之間覺得眼前一亮,此一亮并非是因為樓內(nèi)的燈火通明,而是他們這才注意到,剛剛一直被葉青那高大身形遮掩的女子,竟然長得如此……光彩耀人,即便是連他們這些早已經(jīng)見過無數(shù)美人兒的行家里手,也在第一時間不得不驚艷于趙盼兒那沉魚落雁般的姿容。
至于那醉鄉(xiāng)樓的掌柜,自然是深知眼前這幾人都是會寧府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絕非是他一個小小掌柜能夠得罪的起的,在匆匆瞥了一眼美艷不可方物的趙盼兒后,便立刻把頭低了下去,不過心里頭也不自覺的開始把趙盼兒與自己樓內(nèi)的花魁比較著,甚至是在腦海里搜索著,當(dāng)今在會寧府,或者是整個金國,能夠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到底能有幾人?
醉鄉(xiāng)樓最豪奢的雅間,早已經(jīng)備好,完顏福興、完顏脫達(dá)陪同葉青直上二樓,而在雅間內(nèi),也已經(jīng)有七八個爭奇斗艷的妙齡女子恭候多時。
也正是因為雅間內(nèi)其他妙齡女子的出現(xiàn),使得完顏脫達(dá)的目光,在這一刻才從趙盼兒的身上艱難挪開。
相比較完顏脫達(dá)的無禮之舉,完顏福興就要顯得克制不少,甚至整個人此刻顯得有些郁悶與震驚,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葉青竟然敢大搖大擺的帶著趙盼兒出現(xiàn)在他的跟前。
而此時緊緊跟隨在葉青一側(cè)的趙盼兒,目光則是自然的掃過完顏福興、完顏脫達(dá)兩人,在看到完顏福興時,趙盼兒的神情是十分的平靜,就好像是根本不認(rèn)識完顏福興一般。
完顏福興面對趙盼兒那平靜的眼神,心頭之間多少有些百感交集,甚至一時之間,竟是難以把眼前的趙盼兒,與之前他認(rèn)識的那個溫柔順從,甚至是有些柔弱無助、楚楚可憐的趙盼兒聯(lián)系到一起。
這也就讓完顏福興有些恍惚,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這趙盼兒的真實一面。
葉青當(dāng)仁不讓的坐在了上首的主座上,趙盼兒自是不用招呼,在葉青在主位坐下后便跟隨著在葉青一側(cè)坐下,而完顏福興與眼睛時不時瞟向趙盼兒的完顏脫達(dá),則是分左右在葉青下首坐下。
完顏脫達(dá)即便是在進(jìn)入雅室后,已經(jīng)把原本就侯在雅室內(nèi)的兩個妙齡女子摟在了懷里,可仿佛是依舊不滿足一般,哪怕一只手已經(jīng)伸進(jìn)了一名妙齡女子的胸口之處,但眼睛依舊是望著趙盼兒,仿佛是恨不得此刻他摟在懷里的,手伸在胸前的是那趙盼兒一般。
簡單的寒暄以及精致的酒菜才擺上桌面后,完顏福興再次趁葉青不注意時,瞪了一眼完顏脫達(dá)大,示意其收斂著一些自己的舉動。
完顏脫達(dá)有些不滿的冷哼一聲,不過還是照著完顏福興的意思,低頭開始蹂躪懷中的秀色可餐。
葉青對此視而不見,久經(jīng)風(fēng)塵的趙盼兒顯然也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場景,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仿佛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跟她不在同一個世界。
幾杯酒之后,完顏福興這才開始進(jìn)入正題,神色比剛剛飲酒前要紅潤了不少,自始至終目光一直不曾在看過趙盼兒一眼,含笑對葉青說道:“今日聽聞高麗使臣曾拜見過燕王?但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何事去拜見燕王呢?”
“左相大人以為呢?如今本王可是身處會寧府,難道這會寧府發(fā)生的風(fēng)吹草動,還能夠逃過左相的耳目不成?”葉青不問反答道,而在葉青說道耳目二字時,一直不動聲色的趙盼兒,還是敏銳的感覺到,完顏福興的瞳孔仿佛不自覺的收縮了幾下。
頓時心中有些了然,或許驛館內(nèi)安排給燕王的那兩個丫鬟,就是出自眼前這個完顏福興之手。
“燕王這顯然就是為難我,據(jù)我所知,在燕王到達(dá)隆安府時,親自迎候燕王的禮部尚書張齊顏、刑部侍郎耶律成功,可是帶著圣上的旨意與燕王談好了一切,那就是燕王在會寧府的一切行動都不會受我大金的約束,所以燕王與那高麗使臣談了些什么,我們又怎么會知曉呢?”眼下的完顏福興,相比起在遼陽府時的完顏福興,顯得要理智了很多。
在葉青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完顏福興回到了會寧,不得不顧忌金國與完顏珣的顏面才如此,還是因為……旁邊這個妙齡佳人趙盼兒,才使得完顏福興的表現(xiàn)一直都顯得仿佛帶著一絲不平之意。
“果真如此嗎?”葉青顯然不想繼續(xù)跟完顏福興打啞謎,眼下既然自己已經(jīng)拒絕了高麗的求援,那么有些事情,也就不能裝作不知情了,不然的話,豈不是讓完顏珣以為自己這個燕王不過如此?
“燕王此話……。”完顏福興顯然還打算繼續(xù)打啞謎。
而葉青不等完顏福興說完,便淡淡道:“既然如此,看來左相大人是不在意了?那么明日一早,若是那街口又多了兩具尸體的話,到時候還得勞煩知府大人再像今日一早那般辛苦一趟了。”
“燕王真當(dāng)我金國都城會寧是貴國臨安城嗎?以為在這里想要殺人就能隨便殺人嗎?燕王,本官可是會寧府知府,這今早之事兒本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追究燕王已經(jīng)是給足了燕王面子,若燕王還是不知悔改,繼續(xù)在會寧殺人越貨,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完顏脫達(dá)的臉從那女子的胸前抬起,惡狠狠的帶著警告意味道。
“如此說來……你完顏脫達(dá)豈不是昨夜里就已經(jīng)知曉,本王所住的驛館附近會有人圖謀不軌?若不然的話,今早本王還在奇怪,怎么只見有人收尸卻不見有人追查是何人所為呢?怎么,難不成是你暗地里指使的?”葉青回頭看著完顏脫達(dá)有些好奇道:“還有,你又是如何判定,那些人是本王殺的,可有證據(jù)?”
雖然沒有提及昨夜里那些高麗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宋廷驛館附近,也沒有提及那些人是否是要對他葉青不利,但如此質(zhì)問完顏脫達(dá),已經(jīng)是讓完顏福興感到后背瞬間生出一身冷汗。
“當(dāng)然不是,自然不是,自然是一個誤會。”完顏福興緊忙打圓場,而完顏脫達(dá)雖然強(qiáng)硬的回瞪著葉青,但嘴唇最終還是動了動后,便低下頭不再跟葉青對視。
如今完顏珣已經(jīng)決定了要跟葉青聯(lián)手而拋棄崔忠獻(xiàn),所以這個時候完顏福興自然是不想橫生枝節(jié),以免誤了完顏珣的計劃,更何況,如今不管是金國的玉璽還是前皇后李師兒,都還在葉青的手里。
所以在完顏福興看來,若是因為昨夜之事兒,一旦讓燕王葉青認(rèn)定,昨夜的事情跟玉璽有關(guān)的話,那么后日葉青還會不會歸還玉璽,恐怕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今日我與完顏知府拜見燕王,其實是奉圣上之意,還望燕王莫要怪罪才是。”完顏福興看著葉青對于完顏脫達(dá)不依不饒的樣子,急忙搬出完顏珣說道。
“怎么,他決定了是嗎?”葉青依舊是看著低頭的完顏脫達(dá),而完顏脫達(dá)懷中的女子,此時胸口已經(jīng)被完顏脫達(dá)緊緊抓在手里,即便是感到了極大的痛苦感,但那女子竟是緊咬著嘴唇不敢發(fā)出生來。
趙盼兒雖是目不斜視,但余光還是能夠看到,完顏脫達(dá)對于懷中女子毫無憐香惜玉的辣手,雖然說這一切在采春樓早已經(jīng)是見慣不怪,甚至眼前完顏脫達(dá)對懷中女子的狠手,比她平日里在采春樓見過的已經(jīng)算是溫和許多,但不知為何,此時的趙盼兒卻是感到了一陣的不寒而栗,甚至有些覺得,或許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遭遇這般被人做賤的時候。
“燕王英明,圣上之意是……。”完顏福興微微遲疑了下,在腦海里飛快的斟酌著如何言辭,才能不會激怒眼前這個宋廷梟雄,繼續(xù)說道:“圣上的意思是,待燕王把玉璽歸還之后,便與燕王簽訂盟書,一來是感謝燕王愿意歸還玉璽,二來正所謂是好事成雙,也借此討個好彩頭。”
完顏脫達(dá)雖然低著頭,但還是因為完顏福興的言語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雖然剛剛完顏福興所說的意思,跟完顏珣的意思一模一樣,但在語氣上卻是要弱了太多太多。
相比起剛剛他們在宮里時完顏珣在說這些時的高高在上,如同施舍給宋人的語態(tài)感覺,此時完顏福興的語態(tài)之中卻是全無半點威勢,甚至是多少還有些討好燕王的味道。
“那高麗人如何處置?”葉青沒有回應(yīng)完顏福興的話,再次反問道。
葉青的話剛一出口,就立刻引來了完顏脫達(dá)再次的怒目相視,就連趙盼兒,此時都覺得葉青在金國的地盤上,多少有些過于咄咄逼人了。
“燕王難道想要做金國的主不成嗎?”完顏脫達(dá)再次怒道。
完顏福興干笑著不知該如何阻攔,畢竟,葉青的要求有些太過分了,雖說昨夜里是高麗人主動招惹的他,但不管如何,他可是在昨夜里全殲了人家的百十號人。
何況昨夜之事兒好在沒有公開鬧大,他燕王不管是面子還是里子也沒有損耗半點兒,倒是高麗人因此在他跟前還吃了一個大大的啞巴虧。
再者葉青今日也沒有在驛館追究高麗使臣的意思,所以不管是完顏珣還是完顏福興看來,昨夜的事情……就當(dāng)是一場夢,過去了就算了。
至于高麗人,既然已經(jīng)決定拋棄了,那么死了多少人也就無所謂,在不影響的大局之下也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此時葉青“舊事重提”,不止是讓完顏福興啞口無言,讓完顏脫達(dá)感到怒不可遏,就連趙盼兒都覺得身處異地的葉青有些……有些太強(qiáng)勢了。
雖然她在遼陽府,在知府完顏弼府邸的接風(fēng)宴上,就已經(jīng)見識了這位素未謀面、卻讓自己甘愿效忠的燕王的強(qiáng)勢,但那時候的事情比起此刻來,顯然還是如何處置高麗人的事情,更讓金國君臣感到棘手一些。
不管怎么說,完顏珣暗地里如何對高麗人都行,但若是公開跟高麗人翻臉,那就等同于是公告天下,他完顏珣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了,如此一來的話,身為帝王的完顏珣又該如何面對其他人,以及包括自己的臣子?會不會因而給人一種,利用完之后便會被拋棄的錯覺呢?會不會讓自己朝堂的臣子因而多了一份警惕,會不會因而絕了可能與蒙古人結(jié)盟,給予宋廷壓力的后路呢?
想到此處的趙盼兒,心中突然一震,瞬間明白了葉青此舉,就是要斷絕金國與他人有可能再次結(jié)盟的后路,從而使得無論是金國還是完顏珣,往后都只能依附在宋廷或者是他燕王這邊。
心頭微微計較一番,看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言語的完顏福興,趙盼兒忽然對著完顏福興一笑,使得整個雅室內(nèi)瞬間增色不少,更是讓一直留意她的完顏脫達(dá)神情一呆,恨不得立刻把她趙盼兒擁入懷中。
“左相大人,燕王如此也是為了圣上以及您著想。”趙盼兒如黃鶯般的甜美聲音淡淡響起,繼續(xù)說道:“既然昨夜之事兒已經(jīng)十分清晰明了,那么左相就該給燕王一個交代不是?不管如何說,燕王此次身為使臣來貴國為圣上恭賀登基一事兒,在到會寧府后,本就該由貴國護(hù)衛(wèi)燕王的周全才是。昨夜里高麗人想要對燕王圖謀不軌,搶奪貴國之印璽已經(jīng)是不爭事實,而燕王為保護(hù)印璽完整,昨夜里才不得不率兵迎敵,可即便是最后那些高麗人都退了,但燕王卻還是沒有等來貴國的一句關(guān)切慰問。所以……如今燕王想要知道貴國是否會一碗水端平,豈不也是情理之中?”
完顏福興在趙盼兒毫無預(yù)警的張口時,就意識到了此事怕是難以善了,而當(dāng)趙盼兒說完后,完顏福興都不得不在心里贊嘆一聲:好玲瓏的心思,好一張利嘴,好一個妙人兒。
葉青表情上自是看不出任何波動,這就讓完顏福興無法判斷,趙盼兒此番話到底是不是葉青的意思,還是說是趙盼兒的自作主張。
所以在無法分辨出來時,完顏福興也就不得不把趙盼兒的話當(dāng)成是葉青的意思來對待:“此事兒……盼兒姑娘,此事兒怕是本相眼下無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給我一個答復(fù),滿意的話……。”葉青回頭看向趙盼兒,眼神中帶著一絲贊賞接著道:“滿意的話,后日我便讓盼兒帶著玉璽進(jìn)宮,若是不滿意,那么不妨再往后推推就是了,六日之后完顏珣正式登基,到時候再歸還玉璽,豈不也是兩全其美?”
“這……。”完顏福興還有些猶豫,本來一切都應(yīng)該是在他們的預(yù)料之中,按照他們的猜想,今日應(yīng)該是和和氣氣的達(dá)成一致才是,這怎么……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橫生出枝節(jié)來了?
想到此處的完顏福興,不自覺的瞪了一眼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完顏脫達(dá),而此時的葉青,則是已經(jīng)含笑起身,攜著趙盼兒已經(jīng)行至雅室門口,回頭對著剛剛匆忙起身的完顏福興道:“不必相送,明日本王在驛館等候你的消息,對了,只你一人來即可。”
說完之后,葉青也不等完顏福興回復(f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雅室內(nèi),就剩下了完顏福興與完顏脫達(dá)緊皺眉頭,直到葉青與趙盼兒上了馬車駛離時,樓上的雅室內(nèi),完顏脫達(dá)這才發(fā)出了不滿的怒吼聲,桌面的酒壺也被他一把抓住摔碎在了厚厚的地毯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