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后, 周粥將話筒交給主持人，頂著全場所有人的視線，慢吞吞走向另外紅毯盡頭的另外一個休息室。
    她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只留給后邊的人一個干凈利落的背影以及一小節(jié)纖細(xì)白皙的腳腕，蓬松的海藻卷發(fā)顯得很可愛, 晃動間有種奇怪的吸引力。
    現(xiàn)場扛著照相機(jī)的記者同志后知后覺地摁下快門, 可惜錯過了最佳拍攝，只能懊悔著去逗貓的官微動態(tài)上翻相應(yīng)的截圖。
    同樣后知后覺的現(xiàn)場粉絲們：“啊啊啊啊啊小晝我/麻麻用永遠(yuǎn)支持/愛你，神仙顏值……”
    聲音夾雜著興奮的尖叫，愈發(fā)參差不齊。
    周粥嘆了口氣：這一屆粉絲真是……
    而此刻的彈幕——
    【臥槽？我眼花了嗎】
    【在？求一下眼影盤鏈接】
    【？？？】
    【媽媽！我！看！到！了！仙！女！】
    【剛剛帽子掉下來的時候有人截圖嗎？賢者模式j(luò)pg.】
    【同問啊啊啊啊啊有沒有人截屏, 他媽的誰再敢說小晝是喬丕羅我扛著火車砸他腦袋上】
    【剛才那一刻我覺得遇見了愛情！！本來看到她的體重身高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沒想到是仙女嗚嗚嗚嗚】
    【神他媽不符合大眾期待, 我信你個鬼, 果然是渣女！】
    【大家別沖動！我先罵！渣女海王狐貍精！把我的心還給我qaq】
    滿屏的感嘆號和問號夾雜著一些表達(dá)內(nèi)心憤怒的優(yōu)美中國字，層層疊疊將整個屏幕都蓋了起來, 哪怕將彈幕透明度調(diào)到最低, 也還是看不清直播現(xiàn)場畫面。
    于是拂曉的小動作不僅沒能搞垮周粥, 反而讓自己的鏡頭被一群彈幕吃掉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彈幕里還有很多人開始質(zhì)疑她剛剛的行為。
    【那個唱見主播故意搞小晝的吧, 我算是看出來了】
    【她為什么笑容這么勉強】
    【我很好奇為什么她抬個胳膊為什么能把小晝的帽子直接捋到地上】
    【雖然我很感謝她直接讓我們看到了小晝的半張臉, 但是除此以外我也在合理懷疑她想搞小晝，暴露人家長相這種事情，如果小晝沒有帶口罩的話，今后的生活應(yīng)該會多很多苦惱吧】
    面對主持人冷卻的熱情和觀眾們的交頭接耳，拂曉一張臉僵硬得有點可怕。
    而此后的十五分鐘, 直播間的彈幕空間基本上被周粥的粉絲們侵占了。
    之前的黑子們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我是誰？我在哪里？
    突然找不到黑點了是最煩的。
    這些反應(yīng)是很正常的。
    誰不喜歡代美女呢？
    而且還是氣質(zhì)沙雕會裝逼的那種。
    楚頌站在看臺上，一只手任舊舉著他的手機(jī)。
    移動的時候手機(jī)殼和金屬配飾接觸發(fā)出一點小的磕碰聲。
    他抬頭看向周粥消失的地方，大拇指摩挲著屏幕的邊緣，直覺心臟好像被什么嚙齒動物咬了一個缺口。
    為什么……
    他回憶刻在他腦海里的那雙眼睛，眼皮微微垂下。
    為什么看了之后……期待更多了，但給他的那種“不會停留”的感覺也越多了。
    之前有直播的路人看到楚頌把擋臉的手機(jī)放下來了，又忍不住將鏡頭肆無忌憚對準(zhǔn)他的臉，楚頌無甚表情的瞥了一眼，將自己的黑紅格圍巾拉上去了一點，轉(zhuǎn)身走了。
    【哇，主播你是不是太名目張膽了，人家小哥哥好像生氣了】
    【這么拍人家不太禮貌吧】
    【為什么呃，我感覺這個男生把圍巾拉上去的動作和之前的那個女主播有點夫妻相……是我的錯覺嗎】
    【他好像本來就是小晝的粉絲吧，你沒看到他之前手里的手機(jī)嗎】
    【哇，有沒有可能是男朋友之類的，感覺兩個人顏值都好高】
    在攝像頭的盲區(qū)，周粥觀察了一會兒持續(xù)對她發(fā)出彩虹屁的觀眾們。
    片刻后，她慢吞吞發(fā)了一條逗貓動態(tài)。
    【不要再問我今天為什么這么好看啦，xxx仙女盤眼影05號色和09號色疊涂了解一下（微笑）？】
    她沒有微博，于是就只能用這個湊合。
    然后成功吸引了網(wǎng)友們的注意力。
    【我懷疑你在搞推銷但我沒有證據(jù)】
    【圖片評論】一張周粥抬眼被相機(jī)抓抓拍時候波光瀲滟的動圖。
    【草（一種植物），樓上的圖我先抱走了】
    【啊啊啊啊啊終于有圖了，這是我新的手機(jī)鎖屏】
    【所以什么時候直播呢（微笑）】
    【感覺主播不僅顏值高還好有趣，對不起我之前不該罵你，我轉(zhuǎn)粉了orz】
    【樓上的我前幾天還看見你在我們評論區(qū)瘋狂轟炸小晝，老陰陽人？】
    【ddddddbq，這主播我明明是你對家的粉，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跳到你直播頁面就反手點了一個訂閱，你有毒！你這人設(shè)太瑪麗蘇了！】
    【一群變臉怪，說著我就打開了我的淘寶】
    …………
    之后周粥還要參加一些活動。
    一進(jìn)休息室，大家都朝她看過來，不過周粥直接被笑笑溫柔給攬走了。
    謝盈盈：“妹兒，你火了你知道嗎？”
    周粥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啊。”
    謝盈盈：“……不愧是你。”
    她不就是來漲粉的嗎？雖然帽子被打掉是個意外事件，但是好在她早有準(zhǔn)備，化了一個完全和她平時風(fēng)格不同的眼妝和眉毛，特別是眼線的形狀，完全是改變了她平時眼形的。
    直接讓她從那種慵懶厭世風(fēng)變成了稍微帶點古典雅致的面貌。
    按照她現(xiàn)在的顏值，全臉雖然還比不上前世那么漂亮，但是眉眼這一塊兒已經(jīng)很美了。
    就像她攻略完楚頌之后最滿意的是自己的嘴巴和手，那現(xiàn)在攻略完阮盛亭之后，周粥最滿意的幾個身體部位又增加了一項……眼睛。
    隨后謝盈盈又扒拉下周粥的帽子對著她一頓打量。
    “你這皮膚也太好了……”
    “嗚嗚嗚，我看直播還以為是濾鏡的原因，沒想到是真的？”
    “平時用的什么牌子的護(hù)膚品啊，能不能分享一下？”
    周粥微笑著，直接把自己的淘寶購物車給她看。
    少女語氣甜美：“這些都挺好用……不過我這皮膚是天生的。”
    謝盈盈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她，隨即紅唇輕啟：“……爬！”
    這次活動休息室里也還有很多大佬在。
    線下見面投票活動環(huán)節(jié)受邀請的主播不過是其中的一小環(huán)而已。
    各個分區(qū)的游戲大主播基本上都來了，戶外區(qū)、唱見區(qū)、舞蹈區(qū)的也有，雖然這些區(qū)熱度在逗貓沒有游戲區(qū)那么高，但是粉絲數(shù)量依舊很多。
    一眼望過去，在座各個座位上標(biāo)的主播名的粉絲基本上都是300w往上走。
    那些小主播被安排在了另外一個休息室，拂曉也沒能過來。
    周粥因為熱度太高才特意被安排在了這邊，與她同一個休息室的還有先前我們提到過的這次見面會的第三名：天才吃雞少年——渠。
    先到休息室的人都是在周粥之前走的紅毯。
    休息室的正前方掛著一個巨大的顯示屏，上面的畫面正是這次逗貓官方的現(xiàn)場直播。
    周粥走紅毯的全程都被這些大主播們看在眼里。
    資歷老一些的人默默想與周粥互相交換個微信之類的，他們預(yù)感逗貓又有一顆新星要冉冉升起了。
    而年紀(jì)比較小資歷也比較年輕的——
    幾個游戲區(qū)的男孩子站在一堆。
    他們時不時把視線投向不遠(yuǎn)處靠在一起說悄悄話的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上。
    尤其停留在黑色身影上的時間比較長。
    “渠哥，你說盈盈姐也太可惡了吧，非得把人霸占著，不讓我們認(rèn)識一下。”
    “對對對，我還是王者板塊的，這個賽季巔峰賽第一來著，她不應(yīng)該過來和我說話么？”
    “也不一定你是王者區(qū)的人家就愿意和你講話好不好，你沒看見她之前直播是怎么渣掉蕪湖的。”
    “海王標(biāo)簽嘛！也確實……話說蕪湖那家伙怎么沒來。”
    “不敢過來唄，我肯定他現(xiàn)在正守著咱們官方直播等人小姐姐出場，你不知道他以前天天和我吹這個妹子多有毒……我今天看見了，他媽的我也覺得有毒……”
    一群年輕男生年輕氣盛，都是游戲區(qū)的大佬，女粉一大堆的那種。
    尤其是“渠”。
    不知道逗貓使用了什么手段讓他也露面了，但是他臉上也還是帶著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有些薄情的眼睛，單眼皮。
    聽到幾人的談話，他將視線在前排的周粥身上逗留一會兒，道：“有毒說不上，人設(shè)立得有點猛。”
    旁人聞言撓頭：“渠哥，你未免有點太毒舌了？”
    沈渠一只手插在兜里，用清澈好聽的少年音說出最沒良心的話：“直播而已，又不是當(dāng)明星，我看到飯圈那一套就惡心。”
    有人反駁：“說起飯圈那一套，渠哥你的女粉難道不是號稱直播界毒瘤么。”看誰不爽撕誰，誰見誰怕。
    平日里哥哥哥哥的叫著，一上戰(zhàn)場各種優(yōu)美的中國話連番上場。
    記得有一次他玩吃雞匹配撞到一個騷里騷氣開了聲卡的女主播，那妹子不過說了一句“哥哥你的槍法好強哦能不能加個微信”直接被沈渠的粉絲人肉噴的退出直播界。
    這事鬧得這么大那不是你都是沈渠粉絲干的？
    想到這里，一群年輕男生們看著沈渠的眼神有些微妙。
    沈渠語氣微涼：“我倒也想管，管不了 ，只能自己惡心。”
    “對對對，你渠哥說啥都對。”
    “滾，別油腔滑調(diào)。”
    沈渠這人性子不好，傲氣，脾氣差，不怎么說臟話，但是話狠。
    直播間觀眾沒少被他懟過，但極少有粉絲被懟走。
    你想想，人狠話狠，打游戲操作技術(shù)又巨帥無比。
    一人單挑兩隊，槍槍爆頭的那種。
    這樣的電競少年有點脾氣怎么了？
    粉絲們慣著怎么了？
    事實證明，在主播圈里，人設(shè)越是犀利，粉絲就越鐵。
    比如這周粥，比如謝盈盈，又比如沈渠。
    看沈渠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有人開玩笑的問：“渠哥我倒是好奇你會談戀愛嘛，什么樣的主播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沈渠嗤了一聲，清瘦的手扯了扯口罩，道：“要求也不高，打游戲比我厲害就行。”
    “……”
    “寧注孤生吧寧。”
    周粥和謝盈盈聊了一會兒天，謝盈盈本想帶著她去認(rèn)識一下休息室的其他大佬們，周粥委婉拒絕了。
    直播圈子是出了名的亂，紅眼病多，表面朋友暗地里互搞的大主播不在少數(shù)。
    周粥不打算蹚這趟渾水，謝盈盈看上去是不錯，別人可就不一定了。
    這么想著，周粥口袋里的手機(jī)忽然響了一下。
    楚頌給她發(fā)來消息 ：【出來？我在你們休息室外邊兒】
    周粥心里一梗，打字：【？？？】
    周粥：【這里非工作人員不是不能入內(nèi)？】
    楚頌：【負(fù)責(zé)人我親戚】
    周粥：【你在外面看到我了嗎？】
    楚頌：【看到了】
    周粥：【看到了那就不用私下見面了】
    楚頌：【出來】
    楚頌：【我等你】
    周粥：【我不想……】
    楚頌：【手機(jī)沒電了】
    畢竟舉著熒光板好長一段時間。
    楚頌：【嗯？】
    周粥沒回他消息了。
    楚頌盯著屏幕半晌，又發(fā)了段語音過去，聲音低沉：“不是要纏著你，就想見個面和你說兩句話。”
    “口罩不摘也沒事，我不要求。”
    還是熟悉的嗓音，微微沙啞，很有磁性。
    她帶著耳機(jī)聽了一會兒，眉頭皺了起來。
    休息室外。
    楚頌斜靠在走廊的墻上，身形頎長。
    微信沒有回應(yīng)。
    或許她不會出來了，楚頌想。
    兜里裝著金屬材質(zhì)的打火機(jī)，他手剛剛伸進(jìn)去，身后卻忽然傳來腳步聲。
    接著，一道不確定的女聲傳進(jìn)他耳朵：“楚頌？”
    趁他微愣，周粥皺眉走到他面前，仰頭看他。
    露在外面的皮膚白皙細(xì)膩，蓬松的海藻卷顯得很可愛。
    面前男性露出的眉眼和之前手機(jī)里收到過的某張照片重合。
    見他沒反應(yīng)，她又道：“2991？”
    楚頌終于回神，他淡淡“嗯”了一聲。
    將手從衣服口袋里面抽了出來，順手扯下了臉上的黑紅格圍巾。
    一張極其俊美的面孔就這么暴露在少女面前。
    幾縷碎發(fā)的發(fā)掉在額前，他一言不發(fā)盯著周粥，眸色漆黑。
    “你總算出來了。”
    “我等你很久了。”
    他聲音有些沉郁。
    周粥：“其實……哎——”
    話沒說完，楚頌突然抬手捏住她的鴨舌帽帽檐，輕輕一扯，扯了下來。
    帽子沒了，忽然被燈光直射，周粥不適應(yīng)的眨了眨眼睛。
    然而下一秒，一只形狀漂亮的手落在了她腦袋上。
    楚頌身子微微彎腰，低頭和她對視。
    “你和你說的一樣矮。”
    男性的氣息鋪面而來，周粥皺眉退了兩步。
    眼里閃過幾分疏離的情緒。
    楚頌動作微頓，盯著她漂亮的、波光粼粼的、讓人想要親吻的雙眼，稍微直起了身子。
    然后在周粥“你想干嘛”的目光中，揉了揉她蓬松的海藻頭，順便把帽子給她戴上了。
    “沒什么事了。”
    他干凈利索朝她往后退了兩步。
    單手將圍巾重新拉了上去。
    仍舊是陌生人。
    “我先走了，你忙。”
    他朝周粥揮了一下手，漫不經(jīng)心朝手插進(jìn)兜里，轉(zhuǎn)身走了。
    見網(wǎng)友事件猝不及防結(jié)束。
    后知后覺的周粥看著消失在視野之內(nèi)的楚頌，心情不太美妙的朝休息室走。
    她矮？她確實挺矮的。
    楚頌克制著某種情緒走到走廊外面。
    冬日的冷風(fēng)吹來，令他腦袋稍微清醒。
    腦海里不自覺的浮現(xiàn)出燈光的陰影下面周粥那雙干凈疏離的眼，心臟好像被什么嚙齒動物咬了一口，分外癢痛。
    他向來沒在女性面前栽過跟頭。
    唯獨今天有點狼狽。
    …………
    逗貓的活動還沒結(jié)束。
    回到休息室休息了一會兒，便有工作人員來安排他們依次到另一處大舞臺上面集合。
    不知道為什么，王者區(qū)的周粥和絕地求生區(qū)的沈渠被安排在了同一批上臺。
    而這一批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坐在他邊上的沈渠目不斜視，拿著手機(jī)不知道在看什么，沒有要和周粥打招呼的想法。
    而之前和沈渠在一起說話的幾個男主播互相對視了一會兒，臨走前紛紛給了周粥“你保重”的眼神。
    周粥很快就明白了這個眼神的含義。
    “好的，接下來有請我們這期觀眾最想見面的男女主播——‘小晝的海’和‘渠’！”
    工作人員過來提醒，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臺。
    伴隨著掌聲，一個看上去像是逗貓高層的中年男性給周粥和沈渠頒發(fā)了一個類似獎牌的東西，主持人說了一大段恭喜的話之后，順勢提議：“現(xiàn)場的氣氛這么熱烈，不如兩位主播現(xiàn)場打兩把娛樂局吧，小晝你覺得怎么樣？”
    【可可可】
    【草，我覺得渠哥看上去有點帥哦】
    【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逗貓的兩個顏值標(biāo)桿站一起了】
    【雖然沒有互動，但是我覺得cp感很強】
    【毒舌少年x海王少女，我可】
    彈幕在給周粥和沈渠拉郎配，然而舞臺上，兩人連一個多余的視線都沒給對方。
    話筒到了周粥手里，周粥回主持的話：“我覺得不怎么樣。”
    沈渠看向她，卻聽她語氣沉靜道：“眾所周知，王者和吃雞，物種不同，不能相愛。”
    下一秒，話筒轉(zhuǎn)到沈渠手里，沈渠一副冷漠的少年音：“我也覺得不怎么樣，我……沒興趣。”
    如果說之前周粥的話是在調(diào)侃，那他這“沒興趣”三個字顯然有點為難人的意思。
    周粥不帶任何情緒的看了他一眼，支持人也笑得有點尷尬，預(yù)備打圓場。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2020的聲音：“發(fā)現(xiàn)半高質(zhì)量男性——沈渠，可攻略。”
    周粥詫異的皺了皺眉頭，問：‘他不是我現(xiàn)實生活中遇見的人么？為什么可攻略。’
    2020：“沈渠身份為網(wǎng)絡(luò)主播，因而自動劃分為網(wǎng)友一類。”
    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