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酸
雍正四年的春天, 當初的粘桿處已然暗暗在雍和宮中形成了一個直屬皇帝的龐大根系, 勢力大的連旮旯里的風吹草動都知道, 甚至連官員賭博遺失的骰子也會出現(xiàn)在雍正帝的龍案上, 簡直是人人自危。
明明是春光燦爛, 卻讓人感到刺骨的寒涼。
囚允禩、圈允禟、禁允禵。
這一年的春天過后, 允禩不再叫允禩而叫“阿其那”, 允禟不再叫允禟,而叫“塞思黑”。
云煙從不管雍正的朝堂之事,她從來做的都只是支持他,懂他的心, 可到如今也沉默了。因為她太懂他,他是個那樣固執(zhí)的男人啊。
蘭葭端了新鮮的水果上來,對正在窗前發(fā)呆的云煙輕聲道:
“夫人, 這是西域進貢的庵波羅果,說是稀有品種, 統(tǒng)共就兩簍子,皇上特意讓蘇公公都送來給夫人用呢, 奴婢第一次見這稀罕物也不知如何打理。”
云煙轉過頭,看桌上荷葉瓷盤里的水果,分明像芒果的樣子,但品種似乎很獨特, 色彩紅艷配金黃,分外好看。
“他用過沒?還在乾清宮?”云煙站起身來,往桌前走去。
“怕是沒有, 聽蘇公公說萬歲爺還在批奏折。”
云煙看看鮮靈靈的庵波羅果,思量道:“拿把水果刀來”
蘭葭愣了下,應聲叫屋外小太監(jiān)劉二奇去拿了來。
蘭葭捧上來輕聲道:
“夫人教教奴婢,奴婢動手打理吧。可別讓皇上回來看見夫人拿著刀,奴婢們受罰事小,要把萬歲爺嚇個好歹可怎么好。”
云煙嘴角微微有些僵住,啐了一口拿過小刀道:“你可和蘭夕那蹄子學得越來越?jīng)]正形了,連你們?nèi)f歲爺也敢打趣,等他一回來,你們就都老實了。統(tǒng)共就這么把小刀,切個水果而已。”
蘭葭乖覺的輕笑,幫著云煙拿庵波羅果,眼神一直跟著她手,仿佛生怕她削到手。
云煙低著頭認真用小刀將庵波羅果連皮片成幾片,金燦燦的果肉看起來分外鮮美,再用刀在果肉上整齊的劃著橫線和豎線,蘭葭有些不解。云煙笑笑,拿著果皮輕輕往反向輕撇——
蘭葭啊的輕嘆了一聲,只見果肉已然綻放開來,好看的像朵金燦燦的花。云煙又忙了一會,將幾片都如法炮制出來,在果盆里擺成一圈,漂亮又香氣撲鼻,讓人看了就想吃。
蘭葭忙叫小太監(jiān)端了盆來伺候云煙洗手,云煙擦干手后道:
“桌上剩下那些,你帶給蘭夕和六十去,你們一起嘗嘗……”她頓了頓,“雖說宮里皇上管的嚴密,但多事之秋,吃食也要注意,不可假手他人。”
蘭葭點頭道:“奴婢省得,主子放心。夫人是要去乾清宮吧,奴婢伺候您更衣,將水果盤給夫人裝好,隨您一起出,這就往阿哥所去。”
云煙笑笑,“鬼靈精”
云煙換了衣裳,又讓蘭葭取了些平日用來剔牙的干凈竹簽放到果盤里帶著。蘭葭想讓小太監(jiān)阮祿伺候云煙打著傘過去,云煙說不用,就提著食盒,沿著東墻就往乾清宮去。養(yǎng)心殿通往乾清宮這條路幽深又細長,朱紅色的巨大宮墻寂靜無聲。
夏日的太陽微微有些刺眼,云煙用手掌輕輕貼在宮墻上卻感到溫暖,忽然想起去年此時遇見**二人情景,如今已經(jīng)物是人非。
云煙走進乾清宮南書房的時候,總管太監(jiān)王朝卿親自來幫她拎了食盒,小心翼翼伺候她進去。
這皇宮里,其實出于皇帝的授意,已經(jīng)是沒有人不知道她身份的。只是,若天子羸弱怕是有人敢非議宮闈事,可當今天子乾綱獨斷,皇權獨攬,主宰江山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連朝堂上也無人敢說半個不字,更何況他的家務事了。
蘇培盛正守在門口,見王朝卿伺候云煙進來了,忙躬身請安喜道:“夫人來了”
云煙笑笑,往門扉里方向遞了一眼道:“這么開心?”
蘇培盛道:“奴才這不是替萬歲爺開心么”,他接過王朝卿手里的食盒,揮揮手讓他去了。
云煙搖搖頭笑,就著他手,將食盒里的果盤端出來。
蘇培盛奇道:“奴才眼拙,不知這是什么水果?好歡喜人,樣子又尊貴。”
云煙笑道:“就是你讓蘭葭送來的”
蘇培盛恍然大悟道:“夫人真是有心”
屋里忽然傳出低沉微啞的嗓音來,渾然天成的帝王之氣。
“都來了還不進來?”
云煙聞言,蘇培盛忙推了門,她端著果盤不慌不忙的進了去。
只因當今天子畏暑,乾清宮南書房里四處都擺了冰盆。別人看著他的臉倒是一點不熱,只是他清涼了大家,自己內(nèi)火倒是重的很。
乾清宮的擺設氣質(zhì)與養(yǎng)心殿的簡樸就是不同,處處彰顯著華貴與皇權。
巨大寬闊的龍案前,那人伏案不斷在奏折上寫著,空曠的龍座上只有他一人,顯得如此孤寂。多年習慣,她不在的時候,連蘇培盛也只在門外守著,他只一個人批奏折,不要人伺候,隔一段快沒墨了,他喝口茶時才會喚蘇培盛進來,若按天子標配,他的奴才始終是少而精的。
雍正抬眼看端著果盤輕輕走來的女子,又垂目繼續(xù)一邊寫一邊蹙眉道:
“又不聽話,臉都曬紅了,這些奴才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云煙低眉輕笑道:“偶爾曬曬太陽對身體好,我們家萬歲爺行行好吧,是我不讓他們跟的。”見他沒戴眼鏡子,便奇道:“怎么不戴眼鏡?”
雍正鼻腔里低哼了一聲不說話,顯然是還記著云煙笑他那事,這個小心眼的男人,明明都四十九歲,還最不服老呢。他的鷹眸依舊盯著奏折,手下洋洋灑灑。云煙也不吭聲,自若的將果盤子輕輕擱在龍案邊空處,又近身去幫他研龍硯里的朱砂。他抬手自然的在龍硯里舔舔,潤潤筆鋒,又專注的繼續(xù)。
云煙見他龍袍穿的嚴實,鼻尖上仿佛又出些汗,便自然的拉了腋下袖帕給他抹掉額頭細汗,又扶著他肩頭矮了身子,歪頭去他喉結下給他解開領口,一切都是尋常夫妻所為。
手還沒松回來,整個人就被放了筆的雍正就勢拉坐在他雙腿上。
云煙低呼了一聲道:“你也不嫌熱”
雍正抄著她雙膝把她整個人再往身上攬攬道:“熱什么”
云煙可足見這人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也不跟他爭,便道:“批完了正好用些水果,爽快些。”
雍正這才抬眼瞧到龍案上的果盤道:“拿來我看看”
云煙推推他,見他不動,只能欠著身子用手臂去夠那果盤子,雍正還一邊扶著她腰身,等她端來眼前,左右端詳著金燦燦的果盆,說真好看。
云煙輕輕道:“我就知道你自己沒嘗,巴巴的把這稀罕物都送家里去,一簍足夠了,另一簍你賞給后妃吧。”
雍正看她一眼道:“你嘗了么?”
云煙搖頭,雍正道:“朕想吃”
云煙哭笑不得道:“好”
云煙用竹簽子撥了一小塊給他,問他好不好吃。
雍正皺了下眉說:“酸”
云煙心一沉,以為只是像芒果卻不是芒果那樣好吃,正在后悔自己沒嘗,就也去撥了一塊放到嘴里——
當她從余光里忽然瞧見他嘴角的上揚,忽然就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葡萄架下,那晶瑩可愛的葡萄,他也是這樣表情,皺了眉說了一個字:酸。
他別過頭暗暗勾起的唇角,還清晰的浮現(xiàn)在她眼前。那葡萄的甘甜她還能記得,逼真的散發(fā)在她口腔里,一如此時的庵波羅果。
雍正的唇角已然覆上來,口里的甘甜回味在一起,曾經(jīng)的年輕時光,如今的夫妻深情,一切都像是這乾清宮龍椅上醒不來的夢。
世上怎么會這樣的男人呢?是否還會有第二個,再不會了罷。
云煙摟著他背后的龍辮,軟軟的趴在他懷里,看著他去將批完的奏折合上,可奏折上“阿其那”“塞思黑”“死”等字樣卻讓她心跳一下漏了一拍,手也有些發(fā)抖!
云煙捉著他辮子的纖手明顯緊了緊,雍正垂目看她——
云煙閉目不語,身子不可抑制的有些發(fā)起輕顫。她知道他不會原諒他們,如今真的至于到殺戮的地步嗎?
雍正緩緩道:
“你從前從不管這些事的……命年羹堯自裁時你不過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
云煙把頭埋到他懷里輕聲道:“你們是親兄弟”
雍正瞇眼道:“親兄弟……明算賬……太多年了,這洋洋灑灑能寫出的罪狀不敵不能寫在公文上的十之一二。不僅是朕,還有你和十三。”
云煙聽到他說朕字,忽然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屋外傳來蘇培盛的聲音:“啟稟皇上,岳鐘祺大人到了,在偏殿等候萬歲爺召見。”
云煙隨即起身垂目輕聲道:“你忙吧,我走了”
雍正看了她半晌沒說話,別過臉去啟唇低沉道:“宣”
云煙剛出了書房來,正遇見王朝卿領進來的岳鐘祺,他竟對她行了大禮,云煙有些詫異,他抬起頭時閃過一絲絲的熟悉,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的年紀。
岳鐘祺進去后,云煙站在原地有些疑惑。
蘇培盛附耳輕聲道:“夫人,岳鐘祺是現(xiàn)任撫遠大將軍……曾經(jīng)年羹堯的干兒子……當然,更是主子的心腹。”
云煙怔怔道:“原來如此”
生命中還有多少人都在身邊江山霸主的棋局上,連二十年前那個拿著破碗被她送入年羹堯懷中的小男孩也早被當今天子收入囊中,早到什么時候她不知道,一定比她想象中更早,她枕邊人的另一個面貌永遠是更冷靜又不折不扣的帝王。他們的大半生都連在一起,多少故人,多少回憶,都是物是人非。
云煙沒有直接回養(yǎng)心殿,而是去了阿哥所看看六十,遇到四阿哥弘歷,他已經(jīng)很高了,像個小伙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紅紅的嘴唇上長了毛茸茸新胡須,轉眼間已經(jīng)到了快娶親的年紀。
他見到云煙總是很親,常常回憶起小時候云煙帶他在四宜堂玉蘭樹下玩的事情。云煙問了問他飲食起居,他一一答了,懂事的幫云煙撐傘遮了太陽,送她到六十院里。
六十年紀小,自從生病后,一直身子時好時壞,云煙總覺得男孩子多曬曬太陽,玩一玩會好些,但太醫(yī)囑咐不讓多出去,以調(diào)理為主。
六十正由蘭葭和蘭夕陪著用庵波羅果,見云煙來了,小身子從床上爬起來就要抱抱。
云煙走到床邊就寵溺的把他抱著顛顛道:
“可又沉了,媽媽抱不動了。今兒你乖不乖,有沒有按時吃藥?”
由于媽媽同嬤嬤的音,他們平日在人前說起來也都從是不避諱的,而弘歷可能更是心中有數(shù)吧。
六十兩只小手摟著她衣袖,頭也埋在她懷里撒嬌道:“嘛嘛,六十很乖的……不信你問蘭夕和蘭葭”
蘭葭和蘭夕正迎了四阿哥弘歷進來坐下,弘歷看著六十撒嬌的樣子,唇邊掛著笑,眼睛里露出些對童年的羨慕。
幾人一起用了些水果,云煙坐在桌邊幫他們弄,給了六十,又給了弘歷。說說功課學業(yè),又說到弘歷快要娶親,他倒顯得不好意思了。沒說會話,弘晝尋了來,跺腳說有好吃的不叫他。
中午就在六十這一起用了飯,六十膩在云煙旁邊,有兩個大哥哥陪著,咧著小嘴開心的不得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等弘歷和弘晝也回院去了,六十拉著云煙在屋里咬耳朵。他問云煙說:
“六十知道故去的年貴妃身份高,但六十是嘛嘛和皇阿瑪唯一的寶寶對不對?”
云煙內(nèi)心五味雜陳,他還那么小點,如何已經(jīng)知道宮闈里的身份貴賤,他終究是被弘時傷了。
云煙安撫好六十睡下,留蘭葭也陪著蘭夕照看。就自己回到養(yǎng)心殿去,雍正依舊是沒回來。
其實,她并不那樣愛養(yǎng)心殿,但養(yǎng)心殿與四宜堂又是最近的,所以又能讓她安心。幾乎沒有歇腳,她就從東廂房龍床后下了地道,往四宜堂而去。
到了四宜堂里,她顧不上滿頭大汗便喚了云惠去十三府請怡親王來。
云煙已經(jīng)很久沒有踏入過十三府里,她依舊忘不掉歡笙走的夜,其實,她也很久沒有與十三交談過了。
怡親王允祥來到雍和宮里時也是換了普通馬車微服而來,如今的雍和宮有喇嘛參禪誦經(jīng),亦是這個泱泱帝國的情報總根據(jù)地。
允祥踏入四宜堂時,云煙正坐在青桐樹下的藤椅上,小桌上放好了一壺清茶,一杯七分滿的琺瑯彩瓷杯,另一只空杯和一個空藤椅。
云煙抬頭看他的時候,允祥走近前來,腳步依舊比從前要慢,發(fā)跡邊緣上比從前看著更加灰白,配著他并不蒼老的臉孔,異常讓人感到淡淡的哀傷。
云煙垂目取了茶壺,在空杯中徐徐注入清茶,金黃的色澤配著樹蔭的翠綠,一切都很安靜。
四宜堂是粘桿處的基地,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知了也是不敢來的,連擾人的蟬鳴也沒有。
允祥撩開袍裾,扶著雙膝緩緩坐下來,動作有些超出年齡的徐緩。他端起杯子,細細看琺瑯彩上的樣子輕輕道:
“這套杯子……是五十九年四哥忙里偷空畫了幾夜的圖樣讓我去趕做了,在九月底送于你。”
云煙默默的扶著茶杯沒有說話,終于端起杯子輕飲一口后。
“十三爺,我找你是有些事”
允祥淡淡的笑了。“我知道”
云煙垂目開口道:
“六十本身并不知道自己生世,我也不知道是否永遠不再告訴他,但他還太小,先天也比不得其他阿哥強健,我不希望他承受這些成人世界的痛苦。
你也知道上次弘時……他現(xiàn)在雖然在十二爺那里,可十二爺怕也難管住他,恐怕要你多去照看,不要再生事了。也許他是主要是沖著弘歷去,但六十年歲小身子弱,是再經(jīng)不起這樣質(zhì)疑他出身的刺激了。你四哥子嗣終究少,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父子間久安,或許還有轉寰余地。”
允祥點頭低聲道:“你做的一直很對……六十……這些年……辛苦你了。”
云煙看了看他,“我見過你抱他,他很喜歡你。”
她還記得,在雍正四年除夕那天清早,養(yǎng)心殿門前的雪地上,他小小的身子摟著他的頸子,張著小嘴親熱的叫他十三叔。
允祥笑了,似乎在回憶道:“他如今倒和四哥更像些。”
云煙道:“他很疼他,勝過任何一個孩子”
允祥雙手撐在膝蓋上,默然的點點頭,看不清神情,有些灰白的辮子垂在腦后,在夏日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白。
“八哥和九哥很不好,一個京城,一個保定,在囚所里都生了病,怕是要不行了。”
不用她開口,他已然說了。
云煙放在身前的纖細手指就像僵直了,好半響才動了動,終究緊緊收在一起。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當真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是如此心情——
八和九,他們之間但凡有一個人離去,另一個怕也是不成了。
一個一個的離去,一個又一個。年羹堯死了,年貴妃也死了,還要死多少人?與其說他是自裁,不如說是被這皇家權利的貪欲,爭奪,膨脹,斗爭害死。與其說她是病逝,不如說是被這皇家女人的宿命,子女盡亡,政治厲害而折磨的燈枯油盡,不得不死。
如今,連當年那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八阿哥也會有離去的時刻嗎?
她從未以為他會被打倒,他是那么一個與表象不符的強者。當年,那樣重的兩次傷寒,他也一樣挺了過來。如今,卻真的不行了嗎。
**二人與她和胤禛之間的故事,幾乎糾纏大半生,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且不說朝堂之上,龍位之爭,只說毗鄰而居,恩怨情仇。八阿哥曾差點毀滅她的世界,曾消除她的記憶,也曾挽救她于垂死邊緣。九阿哥似乎做盡惡人,說盡了惡話,卻無真正對她下過毒手。
八阿哥曾問她,還怨恨他么?他那時是否已經(jīng)知道自己為俎上魚肉,在劫難逃。
經(jīng)年往事,她隨雍正參禪悟道,抄錄經(jīng)卷,早已釋懷。可那個佛學造詣極高,通達三關的雍正帝卻絕不可能會原諒,不論于公于私,都不會。他總是個矛盾的人,他就是這樣。
太陽現(xiàn)出余暉時,云煙送允祥出門。
云煙站在“四宜堂”的牌匾下問他,你會開心么。允祥搖了搖頭,出了門,背影竟有些踟躕。
天漸漸快黑了,云煙將四宜堂外屋的一盞燭火點起來,已然是,滄海桑田。
不遠處隱約傳來喇嘛在日暮誦經(jīng)的聲音,如今后院的“萬福閣”已然是另一個世界。
她感到有些乏,就進內(nèi)室坐在黑暗的床幃里,開了窗,看天外的星星爬上夜幕來。
夏日晴朗的夜空里,浩瀚如海,星途遼闊。一如他統(tǒng)治的疆域,他手握的權利。他比他的父親更加殺伐果斷,乾綱獨斷,這個帝國每個角落的事情他都牢牢掌握,甚至要掌握所有人的腦海,所有人的心。而她,總是站在他身后,從未改變。可對生死,她終究做不到無動于衷。
忽然轉頭間,一人坐在床邊,不知在黑地里坐了多久。
“你告訴我,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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