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氣的把畫筆扔下, 大半夜跟他在電話里一直吵到凌晨兩點(diǎn)，論點(diǎn)就是他到底倔不倔。
    吵到后面韓喬野都笑了。
    韓喬野聲音低沉, 帶著將睡未睡的沙啞磁性問他道：“一凡，我明天下午的飛機(jī)，先回魯市一趟。”
    話筒對面的小孩安靜了好一會，才道：“……哦。”
    韓喬野又說：“不吵了好不好？你這樣，我離開的時候心里都不踏實(shí)。”
    卓一凡悶聲道：“我也沒想跟你吵。”
    韓喬野道：“嗯，下回我讓著你。”
    卓一凡吭哧了一會，道：“你上次也這么說的。”
    韓喬野笑了一聲，道：“什么時候說的？”
    卓一凡說的聲音很小, 慢吞吞道：“就上次在船上，吃全湖宴的時候，你說的。”
    韓喬野聽著他聲音，心里也柔軟下來：“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那個時候根本不在意我說什么呢。”
    “記得啊。”卓一凡道, “你說的話，其實(shí)我都記著了。”
    就是因?yàn)槭悄阏f的，所以才記得，也是因?yàn)橐恍┰捰赡憧谥姓f出，所以才比從任何人那里聽到的時候都要引動怒氣。
    好像全部的情緒都被牽引、被控制了一樣。
    卓一凡想要深吸一口氣, 他這邊略微有點(diǎn)動作，就聽到話筒對面的人輕嘆了一聲, 他忽然就屏住呼吸了，心里發(fā)酸，不愿意讓對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情緒。
    韓喬野倒是沒察覺出來, 他只是跟卓一凡多講了幾句道：“我就去一小段時間，可能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你好好上課，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卓一凡答應(yīng)了一聲，聽著對方掛斷了之后一片盲音，還握著發(fā)燙的手機(jī)沒放下。
    韓喬野第二天臨走的時候，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還是不太放心，正巧趕上他小侄子中午回來吃飯，把小孩叫上來叮囑了他兩句，讓小侄子替自己看著點(diǎn)。
    通俗一點(diǎn)說，就是盡可能的占用對方的私人空間，等他回來好繼續(xù)霸占。
    小少爺拍著胸口答應(yīng)下來，笑瞇瞇道：“小叔放心叭~我已經(jīng)和一凡哥哥約定好啦，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出去呀！”
    韓喬野：“……”
    韓喬野收拾東西的手都停頓下來，扭頭去看小孩，問他道：“你什么時候跟他說的？”
    小少爺眨了眨眼睛，道：“哎？就是上次你跟一凡哥哥吵架，然后讓我去哄他吃飯的時候呀，我們聊了可久啦，那天就約好要在周末見面。”
    韓喬野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這只盯著自己窩邊草的小兔崽子。
    小少爺被看的一腦門問號，瞧著小叔擰著眉頭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
    韓喬野照著他腦門輕輕彈了一下，笑道：“小東西，就你鬼主意多，也行吧，你先替我看著，有誰接近你一凡哥哥你可得隨時跟我匯報啊，聽見沒有？”
    小少爺見自己小叔放松了神情，也跟著仰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連連點(diǎn)頭，乖巧的不得了。
    韓喬野回了魯市，事情忙碌，兩個人又因?yàn)橹暗氖虑椋晕⒗鋺?zhàn)之后再談起話來都彼此注意了很多，種種原因加起來，話比平時少了很多。
    卓一凡留在京城也挺忙的，周末的時候還和韓子卓他們約定好了去書店，他原本以為也就能來十幾個小孩，沒想到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些，從下午兩點(diǎn)一直簽到了五點(diǎn)多。有些是小少爺他們?nèi)豪锏模行﹦t是書店里原本來買書的人，湊熱鬧看到簽售，也順便買了幾本來要個簽名。
    韓子卓他們小朋友排隊(duì)很講秩序，后續(xù)來的人也跟著排起了長龍，倒是比書展的時候還正規(guī)。
    孫安顯然也沒想到效果會這么好，拍了一些照片帶回去做宣傳。等到晚上結(jié)束的時候，小少爺還牽著他爸爸的手跑來邀請卓一凡去吃飯，卓一凡是第一次見到韓家大少，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緊張的手心里都出汗了：“您好，那個，我叫卓一凡！”
    韓喬陽穿了一身淺色休閑裝，和小少爺?shù)挠袔追窒喾拢雌饋砣艘彩钟H和，笑著跟他握了握手道：“你好，聽小卓說起過很多次，我也看過你的書，畫的很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jī)會請你吃飯？”
    卓一凡有點(diǎn)糾結(jié)，多半還摻雜了緊張，他還沒回答，孫安那邊就找來了，瞧著也是有急事的樣子。卓一凡帶了點(diǎn)為難道：“抱歉啊，下次吧，下次我請你們吃飯。”
    韓喬陽欣然應(yīng)允，他人看起來溫和，也非常好說話，留了一張名片就帶著兒子離開了。
    卓一凡忽然就松了一口氣，感覺心臟也慢慢復(fù)位了。
    孫安湊過來，問他道：“小老板，卓總說今天晚上想跟您連線視頻……”
    卓一凡擰眉道：“不是上個禮拜剛視頻過嗎？又要干嗎啊。”
    孫安硬著頭皮道：“說是在國外看不到新聞聯(lián)播，他想讓您一邊跟他視頻，一邊看一下新聞。”
    卓一凡道：“網(wǎng)上不都有嗎？”
    孫安道：“可能卓總想看直播的吧……”
    卓一凡還想說話，孫安苦笑道：“小老板，你就別為難我，也別為難卓總了，他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也怕跟你面對面干坐著沒話講，才說看新聞的。”
    卓一凡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悶聲道：“我知道了，你告訴他，我晚上七點(diǎn)跟他視頻。”
    晚上回去簡單吃了點(diǎn)東西，卓一凡又抱了一袋薯片，一邊吃一刷微博。不出意外，他在書店簽售的照片被人拍下來發(fā)到微博上去了，大概是真愛粉，發(fā)之前還給他p了一下圖，側(cè)臉看著挺帥的。
    卓一凡點(diǎn)了下，心滿意足的保存下來。
    正刷著微博，韓喬野就打電話來了，聽著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問他道：“簽售回來了？怎么樣，累不累？”
    卓一凡道：“還行，就三個小時，也不怎么累。”
    韓喬野笑了一聲，又問：“都是小孩兒嗎？我看著還有好些大人也去了啊。”
    卓一凡挺長時間沒跟他通話過了，冷不丁聽到他聲音還有點(diǎn)心跳加速，薯片也不要了，就在那一邊握著一支筆來回轉(zhuǎn)著，一邊盡可能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哦，那些大部分都是家長，帶著小孩一起來的，我今天就簽了童書部分。”
    韓喬野還問了小侄子的情況，大概是小少爺太過優(yōu)秀，兩個人共同話題一多，慢慢話也多起來。卓一凡聽著韓喬野在那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好像身邊還有人的樣子，耳朵抖了一下，道：“你，沒在家嗎？”
    韓喬野笑了道：“沒啊，勞碌命，還在路上呢，一會要去談個事。”
    卓一凡很想問問，但是又覺得自己還是個學(xué)生，對韓喬野工作的事也一無所知，就算對方跟自己說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又有些糾結(jié)起來，正在那想地眉頭打結(jié)的時候，就聽見韓喬野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想你，你想我了沒有？”
    卓一凡耳朵又抖了一下，紅著臉道：“想了幾次吧。”
    韓喬野哄他：“就幾次？嘖，我一天就想這么多呢，而且我回去之后啊還想要跟你……”這次話還沒說話，就斷了，另外一個視頻連線幾乎是卡著七點(diǎn)整的時間就切入進(jìn)來！
    手機(jī)屏幕上的照片亮的耀眼，鈴聲響亮的同時，帶著照片上那張露出八顆牙齒標(biāo)準(zhǔn)微笑的中年男人也一明一暗地出現(xiàn)在光影里。照片上的男人穿戴考究，像是一個成功人士，如果不是那張古銅色額角帶著傷疤的臉，看著就更完美了。
    卓一凡接起來的時候還有點(diǎn)心虛，活像早戀被親爹抓著的小孩，“喂，我剛才忘了時間了，我、我現(xiàn)在就打開電視啊！”
    卓老總身上還穿著一身外出才穿戴的手工西裝，領(lǐng)帶都沒拆，坐在那比卓一凡還顯得拘謹(jǐn)，他用力搓了搓手，試著探頭向前，恨不得把自己高大壯碩的身體都塞進(jìn)那個小小的屏幕里去：“沒事，沒事！爸爸不著急，你慢慢找……凡凡啊，你剛才忙什么啦這么專注呀？”
    卓一凡把攝像頭翻轉(zhuǎn)，開了電視給他親爹看，含糊道：“沒什么啊，就跟朋友隨便聊聊天。”
    卓老總一點(diǎn)都不想看電視！他還想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跟哪個朋友聊天的呀，爸爸認(rèn)不認(rèn)識呀？”
    卓一凡道：“你不認(rèn)識。”
    卓老總又問：“那爸爸以后可以認(rèn)識他嗎？”
    卓一凡：“……”
    卓一凡眼神發(fā)虛，看著天花板好一會，才給了一個不太確定的答案道：“唔，看情況吧。”
    卓老總挺滿意的，一邊看著新聞聯(lián)播，一邊試圖跟兒子聊感情。
    新聞聯(lián)播好啊！國內(nèi)大事，國際要聞，什么都有，總有一條能跟兒子瞎扯上幾句話不是？就算沒有，他還有大殺招呢！
    卓老總在干巴巴地看了一會新聞聯(lián)播，直到快結(jié)束的時候，他迅速地切入了新話題：“凡凡啊，方老師他最近還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卓老總，一個努力通過方老師跟自己兒子套近乎的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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