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年輕俊美少年模樣，他笑著朝她腦門兒彈了下：“小鳳凰聽話，不要哭了呃！”
    “小鳳凰不哭，不哭！”她笑著，抹了抹臉，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犼望著她，定定的，一眼萬年一般。
    “小鳳凰，如果給我一個機會重新選擇，我想……那一日我還會救下你，用我一半的生命護你神魂……然后用我那一半生命，換你永世安寧……”
    小月伸出的手在碰到他時，那身影驀地便再次化為塵魂，消失于天地之間。
    他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小月看著自己的指腹，雨水不停澆著，連他一片塵魂碎片都留不下。
    她的心痛得像是靈魂被攪碎，痛到她只能蹲下身，蜷在一起。
    身后一個身影站定，頭頂的雨突然就沒了。
    “犼哥哥……”她猛地抬頭，看到的竟然是庚辰，他面色慘白，唇角猶帶一絲血跡。
    他看起來很狼狽，眉頭蹙起，與往日冷漠高高在上的神尊大相徑庭。
    小月突然想笑。
    犼哥哥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沒有半點回應，而這個男人卻給了她生生世世的羞辱和仇恨，她卻對他用情至深。
    曾經她以為愛他是自己做得最對的一件事，于是她拒婚、不惜為了他舍棄生養(yǎng)自己的父母，如果她不偷跑出去，小玄子就不會因跑出去找她而被畢方殘害，如果她不是非要殺死蠱雕，姐姐也不會死，如果她早點回去告知父王母后，父王和母后亦不會死……是她啊，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禍手，她害死了父母，兄姐，害得整個鳳族覆滅，如今害得犼哥哥也死了。
    都是她害的，都是她！
    庚辰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攬過她腰，小月意外的沒有反抗，只是垂著臉，像個提線木偶。
    不知走了多久，庚辰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微膛。
    他目光緩緩下移，與抬起眼的小月空中相撞。
    小月陰鷙如同淬著毒劍的眼睛彎起，唇角一抹嗜血的笑：“犼哥哥說，這是你肋骨所化，那現在，我還給你！”
    庚辰看著被插進腹部的鎖心鏈墜，那顆鎖心已深入下腹，他能深刻感覺到里面源源不斷的力量，有他熟悉的氣息。
    “你當真，這么，恨我？”
    “你錯了，我不恨，我恨的，是我自己，我是一切罪魁禍首，沒有我，犼哥哥不會死，鳳族不會覆滅，你也不會對我如此用心至深，神尊，你繼續(xù)回到望悅亭去當你守護蒼生的救世主吧！我，鳳霽月在此發(fā)誓，從此護我所要護的，即便毀天滅地，即便身死隕滅！”她手一推，庚辰連連后退，將要栽倒之時，龍淵及時出現，扶住了他。
    這是龍淵第一次以人身示人，他厲聲喝斥：“你敢傷神尊？”
    小月眉梢一挑：“我傷他？他自找的！呵……用你的肋骨殺了我，回頭又假惺惺地扶我，神尊，沒發(fā)現以前你這么賤！你，不會后悔了吧？或者對我還是有了不該有的念頭了吧？”
    “胡說！”龍淵雙目寒光乍現，庚辰按住他的手。
    “讓她走！”
    “什么？”龍淵不可置信，好不容易將她困在這里，又要放她出去？
    “不必了！神尊你聽好了，我，鳳霽月，會蕩平你這辰思，碎了你這魔君之夢，你不是不想你這七情六欲么？我就偏要讓他無處安身！”
    說完，化身鴻鵠朝龍淵所來方向而去。
    龍淵暗道不好，她不會去找魔君了吧？
    庚辰一口血吐出，面色更加慘白，別說去追，如今根本是寸步難行。
    他扯出鎖心鏈，血自他腹部涌出，龍淵擔憂的扶住他：“神尊，我們還是先回悅辰府吧！您的傷必須醫(yī)治！”
    “無事！”他阻止，龍淵堅持：“神尊，犼在死后，以殘余塵魂之力，生生將辰思撕出一道裂隙，若是那只鳥再找到魔君，打起來兩敗俱傷還好說，一旦聯手……”
    “不會！小月不會那么做！”她再恨他，也分得清善惡。
    “神尊，您看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小鳳凰了，您若再這樣下去，龍珠又……”
    “閉嘴！”庚辰阻止道。
    龍淵知道失言，立刻禁聲。
    “帶我去！”
    龍淵知道無法阻止庚辰，便帶著他往魔君之處趕去。
    小月的體內有著龍神的力量，對這夢境還是有感知的，飛過幾道山和水域之后，眼下出現一派祥和迤邐的景象。
    樹木蔥籠，仙氣繚繞，她心下一驚，這不是……
    “丹穴山？”
    正疑惑，眼前一身穿金色長袍卻看不清臉的男子笑著道：“嗯，小月，你終于來了！”
    話剛落，不遠處跑來好多人，葶苧、丹粟、荀草，還有祝余……
    祝余跑在最前，小月剛落地化成人，祝余便上來挽住她的手臂：“姑娘，你可回來了，我們可想你呢！你看那是誰？”
    她抬眼再仔細瞧，父王和母后相攜也走上來，他們臉上是和藹可親的笑，一邊笑一邊夸她越來越漂亮了。
    好多人涌上來，甚至有一些人她都不認識，一波接著一波，最后定格的是赤翼哥哥。
    他沒有其他人那樣笑意盈盈，反而有些凝重的望著她。
    “小月，你在做什么？”
    小月不知的搖搖頭：“哥哥啊，我怎么覺得好奇怪，哪里奇怪，我不知道啊！”
    他長嘆一聲：“小月，你為何要來這里？這里不是你的家了，不是了！你回去，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中！”
    “這是我家啊，丹穴山，父王、母后、還有葶苧，丹粟……”
    “她呢？”赤翼突然指著小祝余。
    “姑娘，我你不認識了嗎？祝余啊，小祝余啊！姑娘……姑娘……”
    一聲聲姑娘叫得她心底一陣激蕩，似乎一聲聲驚雷，突地就將她震醒。
    她眨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父王母后，小玄子，葶苧……
    她們不是已經死了么？
    “小月，你怎么了？走吧，我們回家！飯做好了，餓了吧，我們回去用膳！”
    母后過來挽起她手臂，鳳紫陽亦過來，一左一右將她護在中間，緩緩朝鳳宮而去。
    “小月！”赤翼在她身后喚著她，小月聽得到哥哥聲音，卻發(fā)覺身體有些不受控制，而身側的父王和母后，他們溫和慈愛的笑容，一時又讓她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