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絕色
日照升高,淡開的烏云背后升起一道金光。</br>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墻角的海棠花都被打得蔫蔫兒的。</br> 天才剛擦亮,偏殿門口就有人候著。</br> “芙姑娘可醒了。”</br> 沈芙從蘇州回到京都,身邊只帶了紫蘇一人。這次入宮,身側也只有這么一位跟著伺候。</br> 她自幼就跟在身邊伺候的,性子單純。此時瞧見逢春,伸手揉了揉眼睛:“逢春姐姐。”</br> 包子似的臉上擠出一抹笑,紫蘇乖乖的回道:“姑娘還在睡呢。”</br> 聽到人在里面,逢春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隨即飛速地又放開:“婉儀小主說昨晚打雷,芙姑娘怕是受了驚。”</br> “特意叫奴婢過來看看。”</br> 紫蘇這才不情不愿地打開門,嘟囔著:“小主昨晚沒睡好,你動作輕些。”</br> 逢春進屋后,拿著叉桿推開窗,雕著花鳥圖的窗欞剛一打開,室內瞬間亮堂堂。</br> 她這才轉身,沖著床榻邊小心翼翼喊道:“芙姑娘。”</br> 沈芙躺在床榻中,緩緩睜開眼睛。她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便知曉來人是誰。</br> 逢春是沈家的家生子,自幼就跟在沈清如身邊伺候的。這次李代桃僵這么大的事,沈清如誰也不信,只告訴了身邊幾個信得過的親信。</br> 而逢春就是其中一位。</br> 上輩子,沈清如便一直將逢春派到她身邊。名為伺候她,實則是為監(jiān)視。</br> 沈芙吃下的苦楚,除了沈清如之外,最多的就拜眼前人所賜。甚至于到最后被沈清如抹脖子,遞刀的也是身側這人。</br> “芙姑娘您可醒了。”</br> 宮女的腳步聲寂靜,沒一會兒逢春已經走到了身側。</br> 昨晚的事到底是過于荒唐,門口都是陛下身邊的人,她們也不敢靠近,一夜過去也不知到底是成了還是未成。</br> 逢春先是四周看了一圈。</br> 昨個兒晚上陛下喝醉了酒,分明是小主親自將陛下勾進長秋宮的。</br> 至于眼前這位芙姑娘,也是灌了藥送了過去。</br> 只是今日一早過去——卻是人去樓空。</br> “天都亮了,奴婢來伺候您洗漱。”逢春在外一聲聲的試探。</br> 沈芙躺在床榻間,挪動著自己發(fā)酸的身子,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可是逢春姐姐?”</br> 沈芙這時才將將及笄,又自幼從江南水鄉(xiāng)那兒長大的,聲音嬌軟可人。</br> 話一開口,便能讓人酥了身子。</br> 逢春聽到聲音腳步聲立即放快了些,直到走到床榻邊才停下。</br> 厚厚的簾帳垂下,遮住了里頭的風光。</br> 想到昨日發(fā)生過什么,逢春面色僵了僵。隨后才擠出笑來:“是奴婢。”</br> “姑娘,該起來了。”她邊說,邊立即迫不及待地伸出手。</br> 天青色的簾帳掀開,剛一打開逢春便覺得眼前一亮。</br> 她是自幼就跟在小主身邊伺候的,自然是見慣了美人。何況小主生得美,容色放在后宮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br> 可眼前這位芙姑娘,不管看幾回都美得令人心驚。</br> 芙蓉面,楊柳腰,巴掌大的臉上無一不精致。一雙眼眸就猶如含著春水,單單只是躺在那兒就美得令人挪不開眼。</br> 更何況,仿若剛剛經歷過一場春事。</br>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泛著一股春潮。云鬢微撒的躺在床塌上,美得勾魂奪魄。</br> 這昨日的事,莫非是真的成了?</br> 逢春眼睛一亮,這樣隱秘的事到底是不敢宣之于口,只知陛下昨夜的確是留宿在長秋宮。</br> 至于到底是不是眼前的人……</br> 逢春仔仔細細地想多看幾眼,卻是被那抹艷色給勾了目光。</br> 不得不說,芙姑娘這張臉生得實在是太美。哪怕此時只是單單的躺在那兒,便是一副勾人嫵媚的模樣。</br> 天生的狐媚子!</br> 逢春倒吸一口氣,眼眸里飛速地閃過一絲妒忌,隨后才滿臉關懷:“芙姑娘這是怎么了?”</br> 沈芙仰起臉,裝作沒感受那股打量的目光,嬌怯怯地開口,一臉柔弱:“逢春姐姐,我今日身子不舒服。”</br> 似是驗證身子不適,剛開口便又跟著咳嗽了兩聲,沈芙低下頭,長長的眼睫投在臉上,瓷白的臉美的如玉般:</br> “長姐那兒就不去了,還勞煩逢春姐姐替我說一聲。”</br> 沈芙生的實在是太好,輕輕咳嗽兩聲,臉頰就跟著一片緋紅。</br> 這副模樣哪里是不舒服?只怕是被弄得下不來床榻吧。</br> 逢春心中嗤笑,明顯是不信。疑惑的目光落在沈芙的身上,像是恨不得掀開沈芙的床榻親自檢查。</br> “芙姑娘哪里不舒服?”逢春蠢蠢欲動地想要上前。</br> 又不敢輕而易舉的伸手。</br> 上下打量了沈芙幾眼,那刺眼奪目的目光恨不得黏在沈芙身上。</br> “可是發(fā)熱了,要不要奴婢找太醫(yī)來給您看看?”</br> 她說著,便沖著沈芙伸出手。</br> 眼看著她的手就要落在自己的額頭,沈芙心中冷笑。</br> 她昨夜逃了出來,只怕是因為她們過去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這才急忙過來求證。</br> 指尖快要碰到她身子時,沈芙板著臉,面無表情偏頭躲開。</br> 逢春的手便這么落在半空中。</br> “都說了我身子不舒服。”沈芙眉心一擰,轉過頭。</br> 目光落在她臉上,嬌俏的臉上已經帶上了怒容:“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碰我的?”</br> 沈芙是沈家嫡女,她一發(fā)怒,逢春就算是在想做什么,也嚇得不敢在動:“奴婢知錯。”</br> 逢春立即跪下磕頭。</br> 屋外的紫蘇聽見動靜立即推門進來,立即沖著逢春喊道:“你對我們姑娘做了什么?”</br> 逢春被這么一吼,這才記起來眼前這位身份尊貴。沈芙雖自幼長在蘇州,可到底她才是真正的沈家小姐。</br> 沈家在京都可是極為顯赫,若是惹了她發(fā)火。哪怕沈婉儀有心保她,只怕也討不著好。</br> “是奴婢僭越,還請芙姑娘贖罪。”逢春哐哐在地上磕著頭,沒一會兒額頭都泛紅了。</br> 沈芙躺在床榻上,冷眼看了好久,隨后這才將人叫起。</br> “我身子不舒服,便不去長姐那兒了。”沈芙示意逢春將簾帳給關上,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br> “逢春姐姐回去時便幫我給長姐帶聲好吧。”</br>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br> 逢春立即抬起頭,卻見她身子都蜷在被褥中,唯獨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br> 秋水般的眼眸靈動又泛著冷,逢春喉嚨里的話滾了滾,到底是咽了下去。</br> “是,奴婢遵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