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歸不滿，韓云帆還是照著韓嵩的計劃執(zhí)行。
    畢竟，這吝嗇老頭在他心中，還是很有權(quán)威的。
    事情的進(jìn)展，異乎尋常的順利，僅用不到兩天時間，多方便談妥了。
    連向來對鹽價管控較嚴(yán)的鹽鐵司，也破天荒沒有插手，這讓韓嵩父子三人大感意外。
    三人聚在一起討論，最后得出一致結(jié)論。
    要么，是韓家這次運氣好。
    要么，就是大皇子即將回京的消息，也被鹽鐵司的人知道，不想為此事得罪韓嵩。
    總之不管如何，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如今那西郊不毛之地，徹底變成了聚寶盆?！?br/>     韓嵩難得如此高興，仰天笑罷，對韓云帆道：“為父之前叫你找人多鑿幾口鹽井，現(xiàn)在進(jìn)展如何？”
    “回稟爹，兒子叫人多鑿了五口，聽工匠們說，深度早就夠了，兒子不放心，又讓他們多鑿了兩天?！?br/>     韓云帆立刻站出來，邀功似的稟報道。
    “好！我兒終于辦成一件正事，為父很欣慰。”
    韓嵩難得贊賞韓云帆一回，后者喜不自勝，搓了搓手：“那爹，下個月的零花錢……”
    韓嵩假裝沒聽見，以手抵唇：“咳咳，為父忽然想起，明日有必要親自過去看看?！?br/>     頓了頓，吩咐道：“此次真是天助我也，你們兩個，幫為父聯(lián)絡(luò)那些同行，就說明天邀他們一同前往，大家一起見證出鹽的時刻?！?br/>     韓嵩雄心勃勃，臉上全是得意：“明日之后，消息肯定會傳到太子耳中，也好叫他看看，為父的手段。
    此子恐怕做夢也想不到，為父還有此招，哼，空有寶山卻不懂得利用，真是一個蠢貨?！?br/>     ……
    翌日。
    京城幾大鹽商，一早就在韓府集結(jié)。
    由韓嵩打頭，一行人乘上馬車，浩浩蕩蕩出了西門，直往西郊荒地而去。
    等他們抵達(dá)之后，負(fù)責(zé)鑿井的工匠，已經(jīng)將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哈哈……諸位，今日就讓我們來共同見證，這些鹽井能產(chǎn)出多少精鹽?！?br/>     韓嵩興致勃勃地宣布，周圍一片恭維之聲。
    “原來這才是韓老板的底氣，今天我等總算見識到了?！?br/>     “是啊，擁有這種能產(chǎn)精鹽的鹽井，想不發(fā)財都難啊?！?br/>     “預(yù)祝韓老爺今天旗開得勝……”
    “哈哈，諸位老板過獎了，老夫早就說好，大家一起發(fā)財，決不食言?！?br/>     韓嵩的再次保證，讓這些鹽商徹底放下心來，氣氛越發(fā)融洽。
    韓云帆急得立功，一看時間差不多了，立刻大手一揮：“開井，出鹵水！”
    負(fù)責(zé)的工人，立刻將井口的擋板移開。
    其中一人，找來一根專門取鹵水的竹竿，插進(jìn)碗口大的鹽井，直到竹竿微端幾乎全部沒入，再小心翼翼地提起來。
    竹竿下端是打空的，用牛皮制成皮塞，正好可以在井下汲入鹵水，卻不擔(dān)心鹵水會倒流出去。
    等到工人將鹵水取出，韓嵩抓起一只陶罐，迫不及待走上去。
    “諸位，這就是這口鹽井的頭鹵了。”
    趁著工人倒出鹵水，韓嵩用陶罐接了一些，拿回給其他鹽商炫耀。
    這些鹽商有人并未經(jīng)營過鹽井，望著黃湯一般的泥水，面帶疑惑：
    “韓老爺，這……這就是制鹽的鹵水嗎？”
    “當(dāng)然，蘇老板若是不相信，大可嘗一嘗其中滋味?！?br/>     韓嵩得意洋洋，很大方地將陶罐遞過去。
    名叫蘇老板的鹽商，看著罐子里的黃泥湯，遲疑著搖搖頭，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哈哈，蘇老板，別看不起這東西，這可是好寶貝，你我的身家性命，全系于這泥水之上?！?br/>     又一個矮胖老者站出來，自告奮勇道：“也罷，就讓老夫來替蘇老板嘗嘗味道?！?br/>     矮胖老者說完，伸出一根手指，在黃泥湯里沾了沾，隨后放進(jìn)嘴里。
    “唔？！”
    他先是神色一動，繼而皺起眉頭。
    “怎么，趙老板，老夫這鹽井的鹵水滋味太重，有些不合口味？”
    韓嵩見他神色有異，打趣著問道。
    叫作趙老板的矮胖老者沒有說話，而是再次將手指浸入鹵水，還攪拌了一圈。
    隨后，再次將手指放進(jìn)嘴里。
    韓嵩不明其理，哈哈笑道：“趙老板，莫非你還嘗上癮了？”
    趙老板呸了幾口，吐出嘴里的泥沙，面色凝重地望著韓嵩，說了句令后者莫名其妙的話：
    “韓老爺，雖然你是行業(yè)領(lǐng)路人，令人敬重，但，你也不該如此消遣我等?！?br/>     韓嵩面色一僵，皺起眉頭：“趙老板這是何意？老夫哪里消遣你們了？”
    “呵呵，韓老爺難道自己不清楚？”
    趙老板冷冷一笑，一副你休想騙我的模樣。
    “清楚什么？趙老板還請把話說清楚?！表n嵩眉頭皺得更深。
    “你……你真的不知道？”趙老板見他不似作偽，反而疑惑起來。
    “知道什么？”韓嵩一臉懵逼，終于急了，“趙老板，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就別兜圈子，把話講明白行不行？”
    趙老板盯著他看了幾秒，指著陶罐里的黃泥湯：“這鹵水一點滋味都沒有，分明就是普通的井水，這能制出什么鹽？”
    “什么？！”
    眾人大吃一驚，又有幾個人站出來，各自試了試味道，最后觀點一致。
    “真的，確實沒有一點咸味，這就是井水?！?br/>     “韓老爺，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們的合作，全都是建立在這些鹽井，能夠產(chǎn)出高質(zhì)量精鹽的情況下。
    如果，這下面沒有精鹽，韓嵩精心設(shè)計的漲價計劃，自然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干不干凈，伸手沾著鹵水嘬了一口。
    轟??！
    韓嵩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整個人身體晃動了幾下。
    正如嘗試過的幾人所說，這黃泥湯就是普通井水，而并非是什么鹵水。
    “這……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打的深度不夠？”
    韓嵩想起大兒子說過，深度早就夠了，甚至，鑿井的工匠還加深了一段距離，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難道是位置沒選對？”
    韓嵩很快又想到一種可能，向眾人解釋道：“大家別急，打鹽井本就有運氣成分，這口不行，說不定下一口就行了?！?br/>     他決定換一口井試試，他就不信，自己會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