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宋簡剛騎著馬跑回了驛站,就又被叫了回去。
整個使團被安置在了皇宮里,她又單獨被吳戈叫去了談話。巴克爾有些擔(dān)心,但宋簡覺得應(yīng)該不會有事。
吳戈和他們這些部族訂立盟約,不想再開戰(zhàn),就是為了遏制高澹的勢力。至少現(xiàn)在這個階段,吳戈絕對是真心實意的恨不得高澹趕緊去死,所以他一定會保她。
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如今和吳戈暫且利益一致,算是同一陣線。雖說他沒準(zhǔn)在心里嘲諷他們是狗咬狗,巴不得他們打的腦子都飛出來,但她若是處于劣勢,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畢竟鷸蚌只有相爭,他這個漁翁才能正好得利。
于是宋簡心里毫無負擔(dān)的就去見了吳戈。
這位皇帝前半生都被高澹壓制的很慘,幾乎可以類比鰲拜攝政時的康熙。而他也具備所有雄主都必備的一項技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宋簡覺得,他很可能是之前壓抑隱忍的太久了,所以到了后期,就再也不想因為任何人、任何事,還要約束自己。
她去見了他
草原蠻夷有一點好,就是行禮并不繁瑣,也不需要下跪,簡簡單單的將右手按在胸口,彎腰低下頭就好了。
跟她之前作為妃子的禮節(jié)相比,不僅僅是身體,就連心態(tài)都輕松多了。
吳戈語氣和氣道:“聽說王子和大將軍打起來了?”
宋簡“嗯”了一聲。
“因為何事啊?”
宋簡直接道:“因為我不想讓大將軍把妹妹嫁給陛下。”
吳戈笑了笑道:“大將軍從未提起過此事,你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宋簡道:“我就是知道。”
“那這和王子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宋簡盯著吳戈,不說話。
一副“沒有關(guān)系我也要管,反正我就是要管,你管不著”的頭鐵模樣。
不得不說,蠻族身份帶來了一種天然的保護,這種放在中原貴族身上算是極其失禮的舉動,在宋簡身上,卻顯出一種不加修飾和雕琢的天然率真。
當(dāng)然,宋簡還有分寸,沒過一會兒,她就垂下了眼眸,不再直視對方。
在所有的動物中,直視過久,都會帶有一種威脅、準(zhǔn)備攻擊的含義,而移開視線、低頭等行為,都帶有一絲退卻或臣服的意味。
比起從一開始就柔順的態(tài)度,那種桀驁不馴、野性勃勃的人做出讓步,更讓人感到愉悅與滿足。
見狀,吳戈忍不住笑了笑,覺得西尼爾莫名有些可愛。“好,朕不問你了。但你覺得,在皇宮門口和大將軍大打出手做的對嗎?”
宋簡抬頭,沒忍住刺了他一句道:“陛下明明很高興。”
吳戈皺了皺眉頭,剛才覺得她可愛的心思頓時就被澆熄了她說話未免太過口無遮攔,這種話說出來,若是傳出去,不知道又會鬧出什么事端。沒準(zhǔn)就會激化與大將軍之間本就很微妙的矛盾。
他表情微微沉了沉,不肯承認道:“不要胡說。大將軍是國之棟梁,你也是朕尊貴的客人,你們打起來,朕如何會高興?”
看著他那習(xí)慣性的掩飾心思,偽裝自己的模樣,宋簡不想跟他拐彎抹角道:“因為陛下也不喜歡大將軍的妹妹。陛下都沒有見過她吧?”
她說:“誰會高興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呢?”
吳戈可不會輕易承認她說的對,他向來覺得,皇帝不該隨意的透露自己的心意。
他模棱兩可道:“也許娶了以后,就喜歡了呢?”
宋簡卻輕笑了一聲:“陛下騙人呢。”
那笑容帶著疏離的冷漠和自嘲,配上她那雙幽邃的,自帶故事一般的藍色眼眸,仿佛蘊含著某種濃郁的情感。
但那復(fù)雜的情緒和晦暗的眸色,又讓人本能的感覺,她心中蘊含著的感情,會如同暴雨傾盆前的天空般陰沉沉重。
吳戈不僅微微一怔。
“好了,此事就此不提,今后,王子可不要再做出這等有失身分之舉了。”他移開目光,不再與她討論高澹妹妹的事情,“大將軍深得人心,縱然他心胸寬廣,或許不會計較,但你也要小心旁人怎么想。”
隱晦的提醒了一下小心被報復(fù)后,吳戈道:“這幾日,王子就暫且與巴克爾王子一起,和朕住在一起,商談盟約之事吧。”
宋簡知道這是保護她的意思,倒也沒有反對。
由于在宮里待著,她又好幾天沒有去將軍府找高簡了。反倒是將軍府里的高簡等了幾天,沒等來那個之前日日準(zhǔn)時來報道的人,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聽說宋簡和兄長在宮門口打了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非常震驚,后來聽說了原因,又很生氣,心想,等西妮爾來了,她要看看她怎么解釋。
誰知道這一下她就沒有了消息,隨后才知道,原來是被皇上召入宮里去了。
又等了幾日,高簡就開始有些擔(dān)心了起來。
皇帝和高家早已是面和心不和,皇帝若是在西妮爾面前說她與兄長的壞話,讓西妮爾討厭她了怎么辦?
本來高簡已與兄長商量好了,這幾日就提出要嫁給吳戈,但被宋簡那么一鬧,再嫁過去,名聲未免就有些難聽,好像是高家上趕著似的。
于是這幾日,高簡都沒什么事做,她左思右想,終于沒忍住寫了一張便條,遞進了宮里。
“西妮爾,你還好嗎?”
……
收到那張信箋的時候,宋簡正準(zhǔn)備出發(fā)去演武場。
大約是因為吳戈身邊活著的人里,只有她一個跟高澹打過架,吳戈向她發(fā)出了練習(xí)摔跤的邀請。大概是想間接的了解一下,自己和高澹武力值上的差距。
從這個舉動里,宋簡覺得,吳戈應(yīng)該是考慮過,圖窮現(xiàn)匕時,仿照康熙制服鰲拜的辦法,自己親自上陣和高澹短兵相接的。
宋簡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便干脆同意了。
這就跟他們部落的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所以人設(shè)自帶的馬術(shù)技能都能甩開高澹一樣,她自帶的摔跤技能也能次次都輕松的把吳戈按倒在地。
技巧的精妙,在一定程度上補足了男女體力的差異。
吳戈都沒怎么能碰到她的身體,就被壓倒在地了。
他表情古怪,因為沒想到宋簡居然一點都不放水。
作為皇帝,從小到大,他從沒有這狼狽,這么不堪過。這讓他有些惱怒,但又有些新鮮。
因為這點新鮮,他沒對宋簡生氣,每次被按住,都只是繼續(xù)道:“再來!”
結(jié)果有時候巴克爾看不過去了,指點了吳戈一些要點,還私底下拉著宋簡道:“你咋下手那么狠?這皇帝和咱們部落談的可好了,給了好多優(yōu)惠條件,你還不對他好點?萬一他生氣反悔了怎么辦?”
宋簡轉(zhuǎn)頭就直接在吳戈面前問出來了,沒想到她這么不加掩飾,吳戈愣了好一會兒,想著,這性格,果然是西尼爾,才笑著道:“不反悔。”
他學(xué)的很快,從一開始一分鐘不到就被宋簡按住,到后來觀察宋簡的動作進行模仿和防御,堅持到了三分鐘、五分鐘,后來又有了巴克爾的指點,三五日竟能偶爾與她僵持一會兒了。
因為臨時給高簡寫了一封回信,她抵達演武場的時候就晚了一會兒。
吳戈已經(jīng)換上一襲勁裝,在等她了。
作為日理萬機的皇帝,他好不容易才能抽出一些時間,白白被浪費了幾分鐘讓他有些不悅道:“怎么遲到了?”www.
“有人找我。”宋簡道:“為了賠罪,今天我讓陛下一只手吧。”
吳戈沒好氣道:“誰要你讓!?”
“那我不讓了。”
“……你先讓讓試試。”
于是對練了幾天以來,吳戈終于第一次放倒了宋簡。他喜不自禁的站了起來,不自覺的一直念道:“我贏了!我贏了!我贏了!”
那模樣讓宋簡都忍不住有些驚訝:“陛下就這么高興嗎?”
吳戈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這么高興過了。
那種純粹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成就感與滿足感。
他頓了頓,花了比平時更長的時間整理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恢復(fù)了那種得體的笑容:“朕失態(tài)了。”
“沒事。”宋簡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笑了笑,“打敗我一次就能讓陛下這么激動的話,我也覺得挺高興的。”
越是高興,就越是說明她有價值。
而她往日在吳戈面前,表情總是淡淡的,很少才能見到笑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物以稀為貴,每次瞧見她笑,吳戈都覺得很驚喜。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激動的時候,會讓西尼爾覺得高興么?
他又后知后覺的忽然想到:為什么他看見西尼爾笑,會這么高興?他為什么會想怎么樣才會讓他高興?
他不禁微微一怔,隨即認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年”:
只見金發(fā)的“少年”高挑修長,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正微低著頭,垂著眼眸散開了系著馬尾的發(fā)繩。
因為剛才的運動,她的頭發(fā)被汗水打濕,又稍顯凌亂,宋簡以手為梳,重新整理了一下,發(fā)了發(fā)汗,再扎起時,已經(jīng)清爽舒服了很多。
她的睫毛纖長,唇瓣豐潤,明明是多情之相,但那雙冷淡和晦沉的冰藍色眼眸,太過高冷,能將百分之八十的桃花拒之門外。
不笑時,甚至?xí)屓藧篮匏跄苋绱藷o情。
但一笑起來,便如春風(fēng)拂過大地,冰消雪融,繁花盛開。
宋簡扎好頭發(fā),抬起眼眸時,才發(fā)現(xiàn)吳戈正看著自己發(fā)愣,她頓時奇怪的歪了歪頭道:“怎么?”
吳戈這才慢慢的移開視線。
心卻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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