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發(fā)光菌有毒嗎？”。莉亞小聲道。
    零搖頭，說：“你們仔細(xì)看，并非所有的鼴鼠都死了。”
    果然，死去的只是一部分鼴鼠，但有些鼴鼠身上沾染著發(fā)光菌，卻沒有死去，仍然啃食著飽滿的菌根。飽食一頓后，它們慢悠悠地在附近走動著，卻對同類的尸體視而不見。而被巨鼠啃食過后，那些巨菇的菌干開始生出一層薄薄的纖維細(xì)膜，將“傷口”封閉住。
    再看那些死去的鼴鼠，它們的尸體正在腐爛。腐爛的速度很快，將數(shù)日才能夠完成的變化在短短幾十秒之內(nèi)完成。然而在腐爛的尸體上，發(fā)光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小小的菌芽，它們進一步分解著鼴鼠的尸體，讓這些動物完全變成土地的肥料。
    “共生系統(tǒng)。”莫妮突然道：“我在黑暗大地兩年里，也見到過一些植物會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和后代的生命得以延續(xù)。它們會用香氣或者色彩來吸引附近的動物，然后將種子灑在這些動物身上。一些動物會無故死去，它們的尸體成為了植物所需的肥料。但另外一些得以存活，并且它們可以得到植物的饋贈。”
    “那些活下來的動物在不久后離開，而將植物的種子帶往其它的地方，以此來繁衍自己的后代。對于植物的這種作法，阿曼達人稱之為共生系統(tǒng)。”莫妮最后道。
    “我們可沒想吃這些巨菇，希望它不要把我們當(dāng)成動物才好。”金頗為擔(dān)憂地看著頭頂上巨菇菇帽的那些發(fā)光菌，生怕它們會掉下來。
    眾人為之失笑，莫妮說：“放心好了，植物能夠通過氣味分辯你是否是它們的食客。若非不是，它們才不會將種子浪費在你身上呢。”
    “植物還能夠分辯氣味，這世界真是瘋了。”金有點捉狂。
    零聳肩道：“這世界何曾正常過？”
    突然，百步開外的一些巨菇，它們菇帽上的發(fā)光菌顏色發(fā)生了變化。不管它們之前是什么顏色，現(xiàn)在卻漸漸暗淡，跟著亮起了鮮紅的顏色。無論怎么看，都像是植物在報警。發(fā)現(xiàn)光菌顏色的變化，一些鼴鼠機警地抬起頭，然后“吱吱”叫著掉頭就跑。
    有什么東西來了！
    這個念頭方起，自黑暗中響起了像藍鯨一樣的鳴叫聲。跟著破空聲大作，像是什么東西高速掠過空間。只可惜那黑暗里的事物離得太遠，就連零也看不見對方。
    一只鼴鼠似是嚇壞，它暈頭轉(zhuǎn)向地竟然朝零他們這個方向跑來。零目光一凜，準(zhǔn)備殺掉這只肥鼠，否則它會把未知的生物引來。但他還沒來得及出手，一道如同章魚般的觸手突然自黑暗中撲出，它穿過了諸多巨菇，靈動如蛇，準(zhǔn)確無比地?fù)浯蛟邶B鼠的身上。
    地面微微一震，根據(jù)地面的震感，在場眾人無一不是高階，不難逆推出那觸手一拍之力已有近噸。別說鼴鼠了，就是一塊鐵板給這么一拍也得變形。果然，觸手微微抬起時，鼴鼠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肉糊。觸手卷起鼠尸，再呼的一聲倒縮了回去，轉(zhuǎn)瞬就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
    附近不斷傳來鼴鼠的驚叫聲，直到片刻之后，聲音才漸漸停歇，而巨菇上的光菌也改變了顏色。紅色光漸漸收起，繼而散發(fā)著其它柔和的色光。
    那獵手已經(jīng)離開了。
    “走吧。”零說道。
    “剛才那是什么？”海薇忍不住問，當(dāng)然她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某種大型捕食者吧，只要它不擋著咱們的路，我們也別去理會它了。”零道，然后辯識了一下水聲的方向，便帶著隊伍啟程。
    水聲漸近，菇林逾遠。
    離得遠了，反而借著整片菇林所散發(fā)的蒙蒙光氣，可以看到巨菇林中，一座小山般高的身影正在緩慢移動。看不清楚它的模樣，但從輪廓來看，卻讓人聯(lián)想到蝸牛。那明顯呈圓形狀的身體，以及那前方高昂的頭部，的確和蝸牛的模樣相似。
    零所見過最大的蝸牛是霸王蝸牛，可和菇林里那巨物比較，霸王蝸牛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過那東西未必就是蝸牛，有誰見過蝸牛長著觸手的，所以到最后，零也只能將那菇林中的巨物歸結(jié)于巨型異種一類。
    在離開菇林之后，可以明顯感覺到地面的土壤漸漸變得潮濕，接著開始出現(xiàn)了碎石，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石灘。石灘的不遠處，一道溪河水聲嘩然。水流自零他們的身后而來，順著地勢往前淌去。看來這條河流該是入口地湖的某段地下分支，再行經(jīng)地表，從而形成這么一道河流。
    河中自有生物，一些長著幾道發(fā)光觸須的怪魚便是水中的居民。它們的體型小巧、修長。在水中游動的速度很快，如果順?biāo)蔚脑挘烙嬁梢赃_到每小時30公里的程度。這已經(jīng)很快了，盡管無法長時間這么游動，但在必要的時候，卻能夠避開一些捕食者的攻擊。
    水中的捕食者是一種像水蛇的動物，它們從河中兩邊的石縫里鉆出來。這些動物有著像蛇一樣的身體，但皮膚是透明的，表面散發(fā)著螢光。長著三對對足，對足有著像青蛙那樣的趾部結(jié)構(gòu)，趾間有蹼。當(dāng)怪蛇對足平伸，便可利用趾間的蹼飄浮在水面，形若一截發(fā)光的樹枝。
    它利用自己這個特長吸引著一些多須魚的接近，在獵物接近的瞬間，怪蛇會突然卷成一團，將獵物絞死，然后再拖進石縫里享用。
    零他們在河邊休整的時候，剛好目睹了這整個捕獵的過程。從巨菇林到這條溪河，他們已經(jīng)看到了這個地底世界有著自己一套**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在這套生態(tài)系統(tǒng)中，捕食者和獵物無時無刻不處于抗?fàn)幹小Ｖ灰囊环接兴尚福庥龅木陀锌赡苁菧珥斨疄?zāi)。
    競爭無處不在。
    這是對新世界最恬當(dāng)不過的寫照，從普羅休斯和亞格拉迪斯，再到人類和異族，甚至是這地底之下的**空間里，也無處不存在著生物之間的競爭。
    一切只為了生存！
    休息10分鐘后，隊伍再次啟行。沿河而走，地勢由高而低，但坡度平緩，若非仔細(xì)辯別，很難會察覺正往地底而去。黑暗中的行走乏善可陳，失去明顯的參照物后，時間的觀感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前路永遠在黑暗之中，光柱里似乎看不到盡頭。
    無盡的黑暗，吞蝕著一切。
    就在他們以為路永遠走不完的時候，零突然停了下來。前面的地勢，坡度驟然加劇，而淌往下方的河水而變成了飛瀑，化成轟隆的奔騰水聲。
    “照明彈！”
    前面黑漆漆的看不見有什么東西，為保險起見，顯然不能吝嗇一顆照明彈。當(dāng)照明彈升空之后，眾人屏住了呼吸。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距離地面大概有20米的懸崖。河流在這里化瀑飛落，如同一道水銀注入了下方一片湖泊中。
    湖泊不大，估計也就幾十米左右。湖水無時無刻不翻起浪花，在那湖下，肯定有著和別處連通的地下水道，否則湖水無法保持常狀。湖泊之后是片山地，地面怪石嶙峋，分布著一些發(fā)光苔光。在照明彈光線不及的地方，于黑暗中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
    而在這片山地的后頭，借著照明彈的光，可以隱隱看到一些奇怪的輪廓。
    如同巨獸的肋骨，兩邊自地面冒起了事物呈內(nèi)向彎曲的結(jié)構(gòu)，這是記錄在影族的壁畫里，也是繼巨菇林后的第二個前進節(jié)點巨獸峽谷。穿過這道峽谷就可以到達蜥龍巢穴所在的平原地區(qū)，過了蜥龍平原，泰坦廳就不遠了。
    照明彈的光線在漸漸減弱，零他們沒有閑著，直接從懸崖往下方的湖泊里跳。再從湖中游出，上得岸時，這片地底世界又為黑暗所籠罩。片刻之后，發(fā)光苔衣的光芒出現(xiàn)在黑暗里，它們像是一條發(fā)光的地毯，標(biāo)示出零一行前進的方向。
    有了這些發(fā)光苔衣，零干脆關(guān)了燈源以節(jié)省能源，其它人也紛紛效尤。眾人行走在光的地毯上，利刃獵手則分散在隊伍的兩邊充當(dāng)著警衛(wèi)。隊伍朝著巨獸峽谷推進，一路無阻。
    當(dāng)接近巨獸峽谷時，發(fā)光苔衣的數(shù)量正在減少，看起來峽谷的土壤并不適合這種植物生長。地面的土質(zhì)也由松軟而堅硬，再來到峽谷入口時，隨便撿起一塊石頭，都可以發(fā)現(xiàn)它們硬如鋼鐵。在這樣一種分子結(jié)構(gòu)下，也難怪發(fā)光苔衣無法把自己的領(lǐng)地擴展到峽谷中去。
    整個峽谷，充斥著空寂、以及死亡的味道。
    “小心些。”零輕聲道，重新打開光源，當(dāng)先朝峽谷里走去。
    峽谷很寬敞，兩邊的巖石彎曲有如巨獸的骨骼。不時會有十分強勁的風(fēng)從山谷的另一頭吹來，狂風(fēng)的溫度灼熱，且含著一些堅硬的沙礫。零和金不得不走在前面，張開力場，將風(fēng)及沙礫自力場的兩邊御開。可卻不知，這地底之下哪來的風(fēng)。
    能夠得知的是，正是由于這些的熱風(fēng)，以及堪比金屬的沙礫，從而造成了巨獸峽谷這樣特殊的地貌。可以想像，在最初的時候，或許這只是一片尋常的地底峽谷。沒有現(xiàn)在這種特殊的樣子，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有了焚風(fēng)和鐵砂，它們漸漸侵蝕著峽谷的地貌，才形成了如今像是巨獸肋骨般的山壁。
    還好焚風(fēng)并非不間斷的吹襲，偶爾會來上那么一兩陣，間隔的時間很長。最長的一次，差不多有40分鐘之久。零他們在峽谷中走了近兩個多小時，也不過遇到了三兩陣這樣的焚風(fēng)。可峽谷的路程似乎還很漫長，至少他們還看不到盡頭，再走一陣，零讓隊伍停下休息。
    吃些食物，補充水份，恢復(fù)精力。在沒有光線的地底下探索，他們所消耗的精力可遠比地面來得多。這其中最多的消耗，來自于對未知黑暗的警惕。所以不能長時間的行軍，必要的休息，才是安全抵達目的地的重要保障。
    海薇是個閑不住的女孩，一邊吃著東西，坐在塊石頭上的腳還不時地晃動著。突然腳尖碰到了什么，她低頭看，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原來腳底下，是個頭骨。只是形狀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哪種動物的骸骨。但眾人很快發(fā)現(xiàn)，在這段峽谷的地面，在石礫下像某種動物的頭骨，又或是身體的其它骨骼幾乎隨處可見。這幾乎就是一片動物的墓地，有著數(shù)不清的骨頭。
    零沉聲道：“大家小心點，我們像是走進了某種捕食者的領(lǐng)地。”
    他才說完，莉亞便站起來道：“有東西正向我們接近。”
    “位置！”
    “兩點鐘方向，不……它移動很快。很接近了……”
    在莉亞驚呼之際，眾人頭頂破空聲響起，腥氣由上而下地壓來。零舉燈抬頭，燈光下，只見一道黑影從他們休息的山壁邊撲了下來，帶得碎礫亂飛。金反應(yīng)奇快，立時一手按在山壁，頓時山壁中段一片巖面爆碎，將這東西炸飛了開去，落下點點血污。
    黑影落到地面，又飛快朝他們掠來。四腳如飛，竟踩得峽谷的碎石飛了起來。零當(dāng)先迎上，不料這東西異常靈活。急剎、轉(zhuǎn)殺，在空氣中留下澎湃的氣浪，已經(jīng)繞過了零撞進后方的隊伍里。
    它徑直朝著莉亞撲去，殺機凜然，儼然像是智慧物種。竟似知道莉亞提前感應(yīng)到它，所以被它列進必殺名單一般。那速度快得驚人，零悶哼，剛要以空間跳躍閃過去。隊伍中驟然響起一聲尖嘯，一抹寒光如同秋水般閃現(xiàn)，筆直地扎進黑影體內(nèi)。
    是莫妮！
    她將死亡突擊組合成槍刃的形態(tài)，跟著槍尖準(zhǔn)確地洞穿那道黑影。但強勁地沖擊仍然撞得她在地上滑退，直到粉背碰上山壁才停了下來。那東西的四肢仍然不時抽搐著，神經(jīng)末梢仍在作用之中。莫妮放下槍刃，一腳踩在它的身上把死亡突擊拔了出來，頓時血注滿地面。
    這是一只鼠頭人，渾身長著暗褐色的短毛。雙眼退化，但鼻子特別大。在頭頂至尾部，整個背部長著一排暗紅色的短刺。身體顯得有些瘦削，可以明顯看到類人的身體特征，特別是那肋骨的形狀，更是與人無異。只是手腳都長著軍刀似的利爪，一條尾巴既細(xì)又長，尾端卻有骨質(zhì)的針狀物。
    看著這頭巨獸峽谷的特產(chǎn)，零親自動手，用手上的匕首將其肢解，以便了解這東西的身體構(gòu)造。刀鋒所至，皮肉立分。在零的刀下，很快這只鼠頭人就變成了一塊塊零件。從它的身體結(jié)構(gòu)不難看出，這東西已經(jīng)進化到一個相當(dāng)高的程度。它的大腦很發(fā)達，里面的腦溝既深且密，這是智慧生命的特征。
    骨骼和之前發(fā)現(xiàn)的魚人骸骨一樣呈輕質(zhì)華，這極大程度減輕了鼠人的重量。可最發(fā)達的還是它的肌肉，特別是后腿的股肌，纖維極多，肌肉束細(xì)膩緊致。這可以讓鼠人在需要的時候，像剛才那樣做出急速轉(zhuǎn)向的高難度動作。無論是規(guī)避危險還是捕殺獵物，都是極為難得的技能。
    最后則是它四腳的刀狀利爪，零在它的爪上發(fā)現(xiàn)一個肌括。用力擠壓可以將刀爪噴出傷敵，有效殺傷距離大概是十米左右。還有尾針也是一樣十分厲害的武器，那針部末端有個毒囊，似乎在扎進獵物體內(nèi)后，可以通過血管血液的流動，制造液壓擠壓毒囊，從而注入某些毒素。
    零將毒囊小心點破，從里面流出碧綠色，且?guī)в袩晒獾娜芤骸Ｒ慌龅綅{谷的石礫，竟燒得石頭滋滋作響，片刻后已經(jīng)通體烏黑。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生物毒素，但毒囊很小，也就能夠擠出那么一點。可就這點毒素，已經(jīng)足夠放倒很多生物了。
    總的來說，這是一只比蜥龍更高層次的捕食者。而且已經(jīng)進化出智慧，使得它們的危險性又進一步提升。巨獸峽谷可能是這種鼠人的領(lǐng)地，繼續(xù)深入的話，遭遇在所難免。將鼠人的特征、構(gòu)造對眾人講解了遍，接著隊伍上路。他們貼著山壁的一邊走，最大程度地避免突然襲擊。不過零很清楚，自己隊伍的動靜是瞞不過峽谷中的居民。
    因為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在另一邊的山壁上，在那光線所到達不了的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他們這支隊伍。盡管鼠人的雙眼已經(jīng)退化，但地底生物自然有一套感知系統(tǒng)。或者震感、或者嗅覺什么的，那些不受視線影響的感知系統(tǒng)，必定讓它們進化到了更高的層次。
    峽谷之行絕不平靜，零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一點。可當(dāng)莉亞將一付精神掃描到的畫面投影在零等人的腦海中時，他們還是深深震攝到了。就在峽谷的兩邊，三百米平方的范圍內(nèi)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光點。每個光點代表著一只生物，而這樣的生物，足有上千只之多。
    若全部都是那種行動如風(fēng)的鼠人，就算是零這支隊伍也會感到相當(dāng)頭痛。
    至于那背上的短刺，則用途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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