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起靈
許一山特意從茅山請了陰陽先生隨同前往山北省。是考慮到當(dāng)?shù)嘏c茅山的風(fēng)俗會有些差異。吳將軍畢竟是茅山人,當(dāng)然要采用茅山的習(xí)俗。
周琴為此還笑話過他,說他已經(jīng)身為高級干部,思想?yún)s還是小農(nóng)思想。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請陰陽先生去公開搞封建迷信。
許一山解釋,這不是迷信,這是信仰。
他致意邀請陰陽先生赴山北做法事,就是想讓吳起知道,茅山為吳將軍遺骸葉落歸根是盡了心的。
當(dāng)夜,當(dāng)?shù)卣o吳起和許一山準(zhǔn)備了帳篷。除許一山陪著吳起外,其他人都下山去,等著天明起靈。
是夜,星月無光,山風(fēng)低回。恍似有人在低語,在傾訴。
吳起將帳篷扎在父親墳堆邊,伴著墳堆入睡。
許一山?jīng)]去驚擾他,他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但身在如此境況里,多少還是有些畏懼。
半夜時分,吳起突然叫他。
許一山小心過去,與吳起一起盤腿而坐在帳篷里。夜風(fēng)起來,氣溫低了許多。
“小許,感謝你為我做了這么多。”吳起由衷感謝道:“你有什么要求,請說出來。”
許一山笑笑道:“沒有。吳先生多慮了。迎接吳將軍回家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事。家鄉(xiāng)不能讓老將軍永遠(yuǎn)漂泊在異鄉(xiāng)啊。”
“真沒有?”吳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真沒有!”許一山加重語氣道:“有些事還請吳先生你能諒解。畢竟,這都是歷史造成的誤會。不管千山萬水,吳將軍能葉落歸根,大家都沒有遺憾了。”
吳起沉吟不語。
過了好一會,他突然說道:“小許,我有個想法,不知你能否考慮?”
許一山道:“請說。”
“我準(zhǔn)備在茅山投資建立汽車零配件工廠。我老了,力不從心了。杜鵑的心又不在做企業(yè)上。這也是我這幾天一直沒下決心的原因。我想,小許你愿意加盟我的企業(yè)嗎?”
許一山一愣,趕緊說道:“吳先生,謝謝您能看得起我。問題是我沒有任何企業(yè)運營的經(jīng)驗啊。”
“經(jīng)驗都是積累出來的,哪有天生的經(jīng)驗。”吳起微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將企業(yè)全部交給你。我相信你。你能做得比為更好。再說,企業(yè)交在你手里,杜鵑也就可以快樂地做她喜歡的事了。”
許一山進(jìn)退兩難,直接拒絕顯然不好。不拒絕,自己確實沒有吳起想要的那個意思。
他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道:“吳先生,若您有心助家鄉(xiāng)發(fā)展,我定當(dāng)竭盡全力。”
天明,本地政府安排至少百人上了山來。
他們先在吳將軍墓上架了一個棚子,以便于他遺骸出土?xí)r,不至于被太陽暴曬。遺骸見天日是有講究的,不能露天。
一切準(zhǔn)備就緒,陰陽先生開始作法做道場。
只見他身披五彩霞衣,手執(zhí)楊柳枝,嘴里念念有詞,圍著墳堆轉(zhuǎn)著圈。
法事整整做了一個小時,才聽他大喊一聲,“起土!”
四名壯漢,各據(jù)一角,揮舞鋤頭開始挖土。
半小時后之后,土里出現(xiàn)棺槨一角。
吳起倒頭便拜,哭聲又起。
又半小時,整個棺槨全貌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陰陽先生焚香燒紙,禱告天地,便命開棺。
棺蓋起開,赫然見棺底一具白骨,森然凜人。
陰陽先生將一面紅綢鋪展于地,低聲叮囑道:“撿拾遺骸吧。”
吳起渾身顫巍,嘴唇哆嗦,面色慘白。他眼含熱淚,輕聲呼喚,“爹,兒子來帶您回家。”
陰陽先生輕聲提醒,“別把眼淚掉遺骸上。否則,你以后會夢不到先人。”
可是吳起太激動了,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即便杜鵑一直在給他擦,還是沒法保證眼淚不掉在遺骸上。
許一山只好上前,表示他來親手撿拾吳將軍的骨殖。
吳起倒不客氣,欣然應(yīng)允。
于是,許一山便戴上白手套,將一副骨殖一點不剩全部撿拾到紅綢布上。
陰陽先生又開始焚香燒紙,完畢后問許一山:“哪位來起靈?”
所謂起靈,就是將紅綢包的骨殖抱在懷里下山。
許一山自告奮勇道:“還是我來吧。”
他雙膝跪地,小心翼翼將紅綢布包好,輕輕抱在懷里,生怕驚擾到吳將軍一樣。低聲說道:“吳將軍,我?guī)丶遥 ?br/>
隨著他起身,鞭炮齊鳴,禮花綻放。
下了山,直奔機場。
薄暮時分,飛機降落在衡岳機場。
許一山?jīng)]想到胡進(jìn)會親自來機場迎接吳將軍遺骸。不光是他,茅山的周琴,彭畢,以及衡岳市政府的李朝亮等,不下五十人等在機場。
機場外,一字排開二十幾臺扎著黑紗白花的車。
稍作停留,車隊往茅山進(jìn)發(fā)。
從山北墳場開始,許一山抱著紅綢布包著的骨殖就沒離開過身。直到車到茅山吳家大院中堂,才將骨殖小心翼翼放進(jìn)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副棺材。
這一路吳起就沒離開過許一山身邊半步,即使周琴向他介紹書記胡進(jìn),他也只是客套地頷首致意,再沒多說一句話。
老街換了裝扮。從進(jìn)街口開始,沿途都扎滿了蒼松翠柏。
進(jìn)街口的大松門上,掛著一幅顯目的挽幛,“將軍回家”!
吳家大院更是裝扮得莊嚴(yán)肅穆,新布置的靈堂讓人陡生凄涼之意。
靈堂正中,高懸一幅巨幅畫像。正是當(dāng)年英氣逼人的吳將軍的戎裝照。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許一山預(yù)先安排好的。老董起到了非常關(guān)鍵的作用。他父親不僅提供了吳家大院的牌匾,而且,吳將軍的照片也是他提供出來的。
這一路奔波,許一山已經(jīng)精疲力盡。
杜鵑將他扶進(jìn)小屋,返身去關(guān)了門,柔聲道:“你必須休息了。哪里都不許去,我陪著你。”
許一山嘿嘿笑道:“我不累。杜鵑,實在想我休息,你也不用陪我啊。我覺得,你還是出去招呼客人吧。”
杜鵑不肯,撅著嘴道:“我哪都不去,就在這里看著你睡。”
“你在,我怎么睡得著?”許一山打趣道:“屋里有紅袖,豈可獨自酣睡。”
杜鵑抿嘴一笑,“一山哥,你就安心睡吧,我一句話都不說。”
她走到他身后,雙手按在他肩上,輕輕一揉道:“你安心睡,我給你按按摩。”
她身上暗香流淌,紅唇含笑。一笑一顰,無不風(fēng)情流露。
許一山知道她不會離開,只好強自閉了眼,心里提醒自己,“非禮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