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三十六章
自從穆安之性情大變,穆宣帝很久沒有同穆安之這樣平和的一道用膳了。
以往父子兩個動手時都有,如今此時的安靜怡然的氣氛,便是穆宣帝都有一種久違的舒適感。尤其穆安之李玉華兩個,你給我布菜,我給你遞湯的默契,連身后服侍的宮人都省了。
穆宣帝瞥一眼俐落的剔去魚刺再把魚肉放到李玉華碗里的穆安之,心說,老子也沒得這小子如此服侍過一回!
藍太后固然樂得看小兩口和睦,說句心里話,她老人家年輕時由妃位至后位,也曾與先帝恩愛,卻也沒被先帝如此體貼過。
“阿慎就是這樣體貼。”
穆安之有些不好意思,“玉華妹妹家里吃魚吃的少,她不大會挑刺。”
李玉華說,“我老家一望千里都是原野,水很少,就縣城有一條河,也不是經(jīng)常有水,得是夏天雨下多了才有水。我頭一回吃魚還是在州府吃的,以前只在畫本子上看到過。”
穆宣帝道,“那你家該是以種麥為主。”
“父皇一猜就中。”
“冀州多是種麥為主,你們老家百姓收成如何?”
“這也不一定,要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收成便好些。倘是旱了澇了的,就尋常了。不過我們縣的縣老爺好,倘是年景不好,朝廷都有減免稅賦。也有一任不好的,那一年有些旱,平常都有減免的,偏那一年就沒有,后來到府城去才曉得,原來朝廷有這恩澤,他不跟老百姓說,還要照常捐稅,他只按減免后的往上交,剩下的他早跟糧販子談好去賣錢了。”??Qúbu.net
穆安之問,“那后來怎么著了?”
“后來當(dāng)然是讓知府大人曉得,多收繳的糧食全部退回,那位縣太爺沒幾天就丟官棄職了。”
藍太后笑瞇瞇地,“可見還是好官多。”
“是啊。其實朝廷很憐憫百姓,偶有官員私欲太重,不把父皇的恩澤告訴大家知道。”李玉華笑,“我也遇到過很多好官,我們在家里織布時,因我們的織機很新穎,與旁的織機不一樣,織出的布也好。后來也有有權(quán)有勢的想搶我們的織機技術(shù)。技術(shù)擱誰家的命根子,這要是叫人搶去,我們以后就沒辦法干了,也是官府幫忙,我們才保住織機。”
“像我這樣的女子,能靠織布養(yǎng)活自己,也只有清明盛世才行。”李玉華很認(rèn)真的說。
這話說的很實在,穆宣帝倒比在朝中聽得多少天花亂墜的馬屁都高興。穆宣帝道,“每年清吏治,最終都是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yè)。”
李玉華神色尊敬鄭重,“我來自民間,我敬父皇一杯。”雙手舉起酒杯,仰頭就干了。
穆安之震驚的看李玉華這颯爽的敬酒。
穆宣帝端杯,也干了。
李玉華藍太后都是調(diào)節(jié)氣氛的高手,這餐飯竟是吃的很不錯。
藍太后有午睡的習(xí)慣,午膳后喝了幾口茶,穆宣帝就辭過藍太后回昭德殿了。穆安之李玉華回玉安殿,李玉華讓穆安之先回去,她有些話想私下同穆宣帝說。
穆宣帝未乘轎輦,李玉華錯身半步,瞅一眼穆宣帝身邊的內(nèi)侍宮人,穆宣帝擺擺手,王內(nèi)侍便腳步略緩,只是帶著其他人遠遠綴在后頭。
李玉華說,“我是想跟父皇說一聲鳳儀宮請安的事,父皇您也知道,三哥心里總有些不自在,我們就不去了。我想勞父皇同皇后娘娘解釋一聲,別叫皇后娘娘誤會。”
“他一向性子乖僻,你有空到鳳儀宮坐坐,皇后給你準(zhǔn)備了不少東西。”
李玉華抿抿唇,眼神清明,“倒不只是三哥不想去,其實我也不大想去。”
“這是有何緣故,皇后一直記掛你。”穆宣帝腳步一頓,一雙鳳目看向李玉華。
李玉華道,“我與三哥一見如故,這是我倆的緣分。我自小在老家長大,少時并不知還有父親在世,直待被接到帝都,才曉得父親這些年一直有打發(fā)下人把他一半的薪俸送回老家。后來查出,是刁奴作祟,貪沒了銀錢。這件事,其實我心里沒有完全放下。如果父親真把銀錢放在眼里,不打發(fā)人送就是。現(xiàn)在查出是刁奴不好,這些年,是誰管家,十幾年的紕漏,我心里真是放不開。”
“還有一事,我沒來帝都前,沒人知道許家的長女在老家,都以為我二妹妹才是長女。我自老家來到帝都,聽說被賜婚皇子。我就是最初不知緣故,后來也猜到一些。”
一絲微風(fēng)掠過,李玉華的裙擺微微搖動,她說,“許多事我不計較,并不是因為忘懷,是我不想在這些過去的事情上再費神思。大家都是爹生父母養(yǎng),我娘去的早,也不能這樣欺負我。”
李玉華的眼中有隱隱淚光浮動,穆宣帝嘆口氣,繼續(xù)向前走去。李玉華跟在穆宣帝身畔,穆宣帝說,“有時,家大業(yè)大人口多,難免會受些委屈。朕年輕時,也是事事較真,必要分個勝負爭個對錯,可有時候,許多事爭到最后,傷的往往也是自家人。”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興許年紀(jì)還輕,年輕氣盛,不知為什么,心里總是轉(zhuǎn)不過這個彎兒來。要讓我去,那怎么不能去,我以前在老家討生活,笑臉迎人的時候多了。對自家人跟對外人怎么一樣呢?對自家人,我就是想長輩對我好,我也想真心孝敬長輩,可要是裝出的恭順模樣,那樣好嗎?”
穆宣帝眉毛輕蹙,問李玉華,“那以后就不來往了嗎?”
“像父皇說的,年輕人就是會較真,會爭對錯。我知道,父皇是想把自己的經(jīng)驗傳給我們,想我們少走彎路。可不行啊,父皇什么都能代我們做,就是人生這一步步的道路,代替不得。待有朝一日,我們?nèi)绺富蔬@般通達智慧時,往事或許可煙消云散。”
“遇事還是要往寬處想,自古能成就大事之人,莫不心懷天下。”
“是。”
穆宣帝眉頭舒展,笑了笑,“你說的事,朕知道了。玉華,有一句話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還有一句話叫,人算不如天算。你可想過,你或者就該嫁入皇家,皇子妃的身份,你比許家其他姑娘更合適。”
將手一擺,示意李玉華不必再跟,穆宣帝踏著秋風(fēng)走遠。
李玉華遠遠望見穆宣帝一行在宮道盡頭拐彎,再不見蹤影,肩頭被人一拍,回頭見是穆安之。穆安之道,“跟陛下說什么哪,嘀咕這許久。”
“三哥你一直跟著我們啊。”
“你剛進宮,怕你走丟。”
穆安之把斗篷遞給李玉華,李玉華系好斗篷,兩人回玉安殿,李玉華說,“我同父皇說了咱們不去鳳儀宮的事,請父皇代為跟皇后娘娘說一聲。”
“這有什么好提的,不去就是不去。”
“不去也是有原因的,當(dāng)然得說明白,不然叫父皇擔(dān)心。”
待到玉安殿,穆安之擔(dān)心李玉華吃虧,細問一回,李玉華把說的話同穆安之大致說了,穆安之笑,“你倒是敢說。”
“這原就是實話。”李玉華剝顆葡萄吃了。
一時,王內(nèi)侍送來許多給二位新人的賞賜,賞單足念了一盞茶的時間,待王內(nèi)侍頒過賞賜,李玉華留他用茶,問他,“太子殿下和二殿下那里都是一樣的賞賜么?”
王內(nèi)侍屁股剛挨繡凳邊兒,聞言立刻躬著身子站起來,“太子太子妃那里多一雙翠玉如意一對金猊鎮(zhèn)紙,殿下娘娘這里與二殿下那里是一樣的。”
李玉華笑,“太子太子妃地位更尊貴,原應(yīng)如此。有勞你跑這一趟。”
王內(nèi)侍忙說不敢,茶也沒吃就要告辭,李玉華見王內(nèi)侍頗有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態(tài),便打發(fā)小易送他出去了。
穆安之道,“不用問也知道太子那里最多的。”
“你不與我說,我哪里知道。”李玉華拉著穆安之看賞賜,穆安之別開臉,以示不屑。李玉華興致勃勃的自己看,那些閃閃發(fā)光的金玉之物,李玉華瞧著就喜歡,每樣都拿在手里細細的賞鑒了一回才令宮人收了起來。
穆安之實在受不了李玉華那兩眼發(fā)亮的模樣,私下說她,“看這財迷樣兒。”
“我就是財迷啊。”李玉華根本不覺財迷是件羞愧的事,她問穆安之,“父皇賞咱們的,一瞧就是好東西,值不少錢哪。”
“宮里賞的東西又不能賣。”
“這倒是,也不能送人。但自己留著也高興啊。”李玉華知足常樂,心下卻是想,同樣是兒子,太子那里就多一雙玉壁一對鎮(zhèn)紙,要真是跟太子關(guān)系好還罷了,偏是對頭。對頭得意,心里真是不爽。
待到傍晚,李玉華又拉著穆安之到藍太后那里吃的晚飯。看著李玉華起身布菜,藍太后笑的眼睛彎成一線,“坐下吧。”又說,“你們小兩口剛成親,愿意在自己殿里吃也是一樣的。”
“只要皇祖母不嫌我們絮煩,我跟三哥都想來皇祖母這里,咱們一起用膳,說說笑笑的,人多也熱鬧。”
*
鳳儀宮。
晚膳略動幾筷,陸皇后便令撤了。
宮人捧上香茶,陸皇后握在手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大喜的日子,娘娘怎么嘆起氣來?”
“聽說今天一天三頓,三殿下和三皇子妃都是在慈恩宮用的膳?”
“慈恩宮向來偏疼三殿下,未大婚時,待三皇子妃就很親近了。”
陸皇后垂下眼眸,愈發(fā)堵心,原以為不過是塞給三皇子個上不得臺面的村姑,結(jié)果,倒是招來這么個會巴結(jié)的丫頭!
以往三殿下未大婚前何曾這么每天都往慈恩宮跑,無非就是藍太后想起來叫他過去,他才過去。如今這一大親就長慈恩宮似的,不必說也知受誰影響!
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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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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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